林澳港收到迟于的消息出来接他, 两人会面后先简单交换了一下信息。
“他做不到完全信任我和楚京严。”林澳港说, “这个方法不太可行，进展速度太慢。”
迟于嗯了声, 从手机里调了一份资料发给林澳港。
林澳港看完手指收紧，“这是真的？”
“95%是。”
“我们不能直接报警？”
“没关键性证据，”迟于往嘴里塞了颗薄荷糖，低声说，“而且我去见过当事人，她的家长并不愿意让她站出来。”
林澳港沉默了会儿，说能理解。
两人没在外面多聊，往会所里面走。
最东侧的包厢外站着几个保镖，看他们到来，朝二人点头示意后把门打开。
迟于鲜少来这种场合，他有洁癖，这里的味道和装修风格他都不喜欢。
林澳港看他蹙眉问他，“不舒服？”
迟于摇头没有多言。
他脚步未停。
包厢足够大，摆了几张牌桌，每个桌前都围着人。
苏一行坐在西边那张桌子，觉察到动静，他冲迟于招手，笑问，“来两局？”
迟于点头应下。
其中一位穿西服的男人起身，迟于顶上，同时落座的还有林澳港，林澳港坐在迟于身后。
打牌不是目的，只是手段。
在洗牌出牌的过程中，交流信息、资源互换、合作洽谈。
说到最近的一个项目，苏一行对迟于道，“没想过你对这个会感兴趣，我以为你只做人工智能。”
迟于淡声回：“做那个来钱太慢。”
一旁的楚京严道，“你总算知道来钱慢了，按照现在的状况讲，再不投点其它领域的，你那公司早晚破产。”
桌上几人都笑，气氛逐渐放松，苏一行从牌桌拿烟，自己取完递给迟于，迟于摆摆手没接。
“我记得你之前抽烟，”苏一行说，“现在怎么？”
“我们小盏妹妹不喜欢呗。”楚京严替迟于把话答上，顺势的他把话题转到苏一行的私人生活，状作无意问，“对了苏总，我听小盏说你还是她的学长。”
苏一行点头笑，“我不仅是他的学长，还是她的资助对象。”
苏一行说俞盏给了他创业的第一通金，“都讲大恩不言谢，但我有时候确实想报恩。”他问林澳港和迟于知不知道俞盏的喜好，“只要我能办到的，不管她说什么我都可以。”
楚京严心道：她想让你这个坏人伏法，你敢吗。
“我妹妹还真没什么缺的，”林澳港说，“她缺什么东西迟于都直接给她买了。”话音落，林澳港很快又问，“苏总呢？现在还是单身？”
楚京严/迟于：“……”
真不觉得这话题转的突兀么。
苏一行虽然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回到了自己这边，但思考片刻他还是选择坦诚，他说现在自己不是单身，前段时间认识一位优秀的女性。
似乎回忆起什么，顿了顿，苏一行目光扫向迟于，忽而说他女朋友迟于也认识。
迟于：“？”
他有过交际的认识的女性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他有预感。
果不其然，在楚京严问是谁说不定他也认识后，苏一行说出了凌锦的名字。
*
翌日清晨，俞盏洗漱完到客厅，看到迟于在。
“来蹭个早饭。”见俞盏出来，迟于放下手机饶有兴致问她，“要付钱吗？”
“要的。”
“想我怎么付？”
“还没想好，”俞盏到餐桌旁落座，跟他玩笑说，“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行。”
迟于把桌上的保温箱掀开，拿出鸡蛋剥壳，等壳剥干净，他放到俞盏餐盘里，说起昨晚的事。
俞盏有些震惊，她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问迟于，“你确定你们没听错？真的是凌锦？”
“嗯。”
“那我要不要告诉她……”转念又想，她空口无凭，告诉凌锦凌锦她大概率也不信，俞盏蹙眉，忽然道，“我有点不想等了。”
她跟迟于说她想直接曝光，“现在不是流行网络断案吗？等这件事有了一些热度，之前遭受过他精神控制的女孩说不定会站出来指控他。”
迟于算了算时间，跟俞盏说，“再给我两天。”
“是你那边有进展了？”
“还不确定，等确定了我跟你说。”
俞盏支支下巴，咬了口鸡蛋。
迟于看女孩心不在焉，起身到她身边落座，他给她盛了碗粥，又趁她不注意在她唇角亲了下，低声道，“早饭钱。”
俞盏：“……”
因为他毫无防备的动作，俞盏心情没那么沉重。
饭后，各自收拾好，一起下楼坐车。
俞盏今天不直接去公司，她要去昨天联系上的那个女孩的家。她把地址发到迟于手机上，迟于扫了眼，跟她说，“我也要去这个地方。”
俞盏：“？”
破旧的楼房，外墙也斑驳，车子只能开到巷子口，迟于把车停好，牵着俞盏的手一同往小区走。
俞盏按照手机上显示的地址来到三号楼，迟于同样也是三号楼。
“你不会要到六楼吧？”俞盏问。
“嗯，”他说，“601。”
“……”这个世界真小，出差都能出到一家。
五分钟后，601门口，穿着睡衣顶着凌乱头发的郑然来开门。
郑然先看见的是俞盏，她打量她一番，知道了她是昨天和自己联系的人，停了几秒，她问俞盏，“我们之前见过？”
俞盏点头，她对郑然也有印象，章月的葬礼上，她们有过一面之缘。
“先进来吧。”郑然原本把迟于当成了俞盏的助理，她还在想现在助理都这么卷吗要靠脸吃饭。
但当迟于真正进门，郑然看到爸妈反应不太对，母亲把她喊到厨房，跟她说，“外面那个就是我昨天给你提过的人。”
郑然回忆起母亲昨日的言论，想到她说有人来找了妹妹，问她当年的事。
郑然：“我妹妹见他了吗？”
郑母摇头，“我跟你爸没让见，那事对你妹妹造成的打击到现在也没消化，所以……”
郑然明白母亲的意思，她没多说什么，回到客厅，和俞盏聊起正事。
“从前天开始，这个视频就在外网疯传，今天早上我看到国内一些社交平台也有了热度。”郑然把视频指给俞盏看，语气并没有作为当事人的焦躁，相反她很平静，她说，“我是做主播的，不能有这些负面新闻，我确定这里面的人不是我，希望能借用你们的平台做澄清。”
俞盏应声说没问题，她问郑然手中有没有还原后的视频。
“没，问了一些朋友，朋友说这条合成视频用了很复杂的科技手段，比较难还原。”
“要不让他试试？”俞盏扯扯迟于的衣袖跟郑然说，“他还挺厉害的。”
“……”
迟于把视频传到自己手机上，告诉郑然他需要一天时间。
郑然道谢，她问迟于，“有条件吗？”接着她说，“如果条件是你昨天说的那件事，那我不需要。”
迟于的注意力在视频上，听到这个问题，他扫了郑然一瞬，淡声道，“一码归一码。”
俞盏也在看郑然，目光含着困惑。
郑然刚才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她没打算瞒俞盏，她言简意赅做了解释，“我妹妹高中的时候接受过苏一行的资助，她高三毕业那个暑假，两人发生了关系。”
郑然没给当时的事件做定性，毕竟她不是当事人。
她所知道的只是：那时妹妹还未成年，事情过去两个月，她才发现妹妹的不对劲，去派出所报了警，警察只敷衍了事。
甚至在某些办案人员的诱导下，妹妹说出自己是自愿的这种言论。
俞盏听完这段话，沉默了很久。
迟于察觉到她的情绪，去牵她的手。
“我没事，”和迟于说完这句，俞盏问郑然，“那妹妹现在还好吗？”
“不知道，”郑然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问俞盏介不介意，看到俞盏摇头，她把香烟点燃，一片雾气里她说，“大学只上了一个月就退学了，之后便很少出门。”她带妹妹看过心理医生吃过很多药并没什么用，时间久了便随她去，她只负责赚钱就好，让妹妹有花不完的钱。
至于为什么她对俞盏熟悉，她忽然想起来了。
她无意知道了章月的事，去参加了章月的葬礼。
“你们忽然查苏一行是因为章月？”郑然敏锐问。
俞盏点了点头，同样没有隐瞒，她说她也报过警，“可我手里的东西连立案都够不上。”
郑然冷笑了声，丝毫不觉得意外，她声音冰冷，“就算你手里的东西够，他们也未见得会帮你办。”
郑然并不愿意多谈论这件事，反倒是妹妹郑晶在房间里听清了所有谈话，推门走了出来。
郑晶盯着俞盏看了会儿，忽然跟俞盏说，“姐姐，我能不能和你聊几句？”
须臾。
两人把卧室房门关上，郑晶指了指床铺让俞盏坐。
俞盏点头应声，她没有乱看，视线定在门口，在床的最边缘处坐下。
沉默很久，郑晶说了第一句话，她问俞盏，“假如我不打算参与这件事，也没想过要报复那人，外面的那个哥哥还会帮我姐姐吗？”
她口中的帮忙是指视频还原，俞盏意会她的意思，颔首说会。
“他不会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而且他很讨厌别人用这种技术手段去做坏事，”俞盏说，“即使你姐姐和他不认识，需要帮忙他也会帮的。”
“昨天其实他来过我家，我爸妈把他赶了出去。”
“抱歉——”
“为什么说抱歉？”
“他是因为我的事有些着急，所以没能考虑周全。”
“那你呢？”郑晶看着俞盏的眼睛问，“这件事原本和你没关系。”
“见到你之前是因为我朋友。”俞盏说，“见到你之后是因为很多女孩。”
俞盏现在有些难过。
她在想或许她应该更早一些做这件事。
因为她的犹豫，这近一年的时间或许多了很多被苏一行伤害的人。
从小区离开，俞盏兴致不高。
迟于在后视镜里观察到她的神情，把车停到路边，他喊她一声，解开安全带，用手臂环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脑袋，一字一顿认真道，“俞小盏，你是活菩萨吗？”
“……”
“菩萨都做不到普度众生，”男人接着道，“你怎么还想神爱世人？”
他读懂她心底的所有想法，俞盏把脑袋往他怀里缩了缩，“迟于。”
迟于：“嗯？”
她说：“处理完郑然的事，我就不再等了。”
她决定把斟酌已久的事做了，她不想楚京严.哥哥他们每天去陪苏一行喝酒。
她原本就打算自己做这件事的，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
那个晚上俞盏把哥哥介绍给张栀和小桃认识，他们一堆人围在一起吃了顿热闹的饭。
晚饭结束，小群里在发——
【哥哥果然名不虚传！】
【小盏，我都不敢想，就你家跟老大家这种基因结合，以后的小朋友该有多漂亮啊。】
【采访一下哦，小盏，每天被帅哥包围是什么感受？】
感受么？
俞盏客厅里坐着的几个人，回答说：【就挺幸福的。】
他们今晚各自有分工。
林澳港和楚京严在整合最近查到的资料。
迟苏在发动自己的朋友圈打听苏一行的八卦。
迟于在还原郑然的视频。
俞盏把郑然相关视频的脚本写完后，则写起她自己的。
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所以半个小时后到了书房。
她盯着书桌上的月亮摆件看了会儿，伸手轻触了下。
她想起和章月刚认识的时候，又想起后来的分别。
洋洋洒洒写了很多，写到最后，没抗住困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迟于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女孩安静趴着的样子。
今晚没有喝中药，也没借助其它药物，难得能安稳睡着。
怕惊醒她，迟于把脚步放得很轻，他走到书桌前，把旁侧的一摞资料整理好，动作缓慢地把俞盏从椅子上抱起。
其实俞盏很早就醒了，她有点好奇迟于会在她睡着后做什么，故意不睁眼。
她被他抱到怀里，顺势的，她圈起他的脖颈。
脚步慢，心跳却快。
伴随着快速的心跳，俞盏被迟于抱到房间。
被子被掀开，身体落在床里，正当以为他离开的时候，女孩脚处传来一股热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