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窗碧源阁包间,季语白坐在主位当头,胡欣衣喜气盈盈站起身举着酒壶给她倒了三杯酒:“好姐妹,我敬你。一段时间不见,你变化好大呀!”
原身跟这几人关系很铁,季语白继承了原身记忆后,受影响自然而然与她们亲切。
酒水在杯中晃荡,掀起波浪。季语白清凌凌的脸上有些哭笑不得:“胡欣衣你没搞错吧,敬酒得一杯一杯的敬,哪有一次敬三杯的!我看八成又是你自己贪杯了,想拉我下水。我可不依!”
胡欣衣端起酒杯,爽朗笑道:“你晋升襄王,兼任御林军总统领,还获赐府宅一座。三件事,只喝一杯酒,也太会扒拉算盘珠子了吧。”
季语白忍俊不禁:“这些写在一份圣旨上,只能算一件事。”
胡欣衣哈哈笑起来:“那这样,你喝一杯,我替你将其他喝完。”
季语白扶额:“果然,你是自己想喝。”
一旁的莫怀忧举着酒杯将胡欣衣拉下去,喜眉笑脸:“我也来敬你三杯。”
“三杯就三杯,不过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季语白抿嘴直笑。
“什么问题?”莫怀忧好奇问。
“今日你的功课做完了么?”季语白揶揄笑起来。
莫怀忧一脸吃瘪,哭丧着脸:“没呢,我母亲给我布置那么多功课,哪做的完。她以为谁都是我表姐那种变态,把读书当吃饭的么!”莫怀忧的表姐是镇国公之女莫怀柔,母亲在户部任职。
“那你怎么出来的?”季语白哑然失笑。
“翻墙跑出来的啦,无所谓,喝醉了,正好睡一觉。谁都甭想把我叫起来做功课。”莫怀忧破罐子破摔。
“你想喝醉逃功课,你母亲的棒子同意么?”季语白捉笑着拿起三杯酒,两人对饮一言而尽。
这边还没喝完佟雅便叫唤起来,她放下手中的水晶肘子,举着酒杯挤过来:“哎,还有我呢!”
季语白看着吃了一半的水晶肘子,笑道:“给我们留点啊!”
佟雅手指上还泛着油光,她乐呵呵笑道:“我点了四份!”
季语白打趣:“四份哪够你一人吃啊。”
佟雅脸一红:“不够再点八份,来,喝酒。”
季语白,胡欣衣,莫怀忧,佟雅四人自封京城四贵,而大家暗地里称她们京城四害,季语白好色,胡欣衣好酒,莫怀忧贪懒,佟雅贪吃。
这四人干啥啥不行,闯祸第一名!
酒过三巡,胡欣衣放下酒杯好奇问:“你和大皇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两怎么就在一起了?他不是说赐婚给了莫小公爷么?”
莫怀忧同投过好奇视线:“还有,你两成婚那日季国公说你身体有漾,大皇子大红嫁衣抱着你的发冠成婚,这是什么情况啊。”
佟雅也问:“你一下失踪两个月,怎么约都不出来。我们还以为你干了啥,被皇帝秘密处决了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快将季语白给砸晕了。问啥不好,偏偏问她最难以启齿的问题。季语白讪笑:“此事说来话长,下次我再跟你们详聊。”
“不行!不说出来,别怪我辣手摧花。”佟雅伸出油淋淋的爪子作势要往季语白脸上抹。
另外两个好友也目光灼灼看着季语白,一副不说,就别想好过的表情。
季语白心知躲不过,吞了吞喉头,紧急组织语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道:“我这是怕说出来刺|激你们。你们非要听,那我就说说吧。”
三个人倾身侧耳认真看着季语白。
季语白道:“御花园游园那日,大皇子见到一表人才的我,徒生爱慕,非我不嫁。我见他长得有几分姿色,性格温柔乖巧,勉强同意了,结果未料成婚那几天吃坏了肚子,又不好错过吉时,就让大皇子抱着发冠成婚了。之后一段时间我在清静的小镇修养身体。”
“切~~”
三人同时发出唏嘘声。
“这是真的!”季语白信誓旦旦:“如果我们没洞房,大皇子怎么会有身孕呢!”
“大皇子真温柔乖巧啊?”莫怀忧问。
“当然,他是我见过最温柔最乖巧的男子。”季语白脸上露出一丝甜甜的笑。
“牙酸。”佟雅打趣。
三人被糊了一脸甜糖虽感觉哪哪都不对,可确实大皇子怀着孕这点无法反驳。季语白见三人将信将疑,眼珠子微顿,开始转移话题道:“问你们个事。”
胡欣衣道;“什么事,神神秘秘。”
“未央湖里有条吃人的巨鱼你们听说过吗?”季语白对于湖里的巨鱼耿耿于怀,那片水域临皇宫大明湖,谁那么大胆敢在未央湖放这种凶物。
“听说过呀,我还听说过里面有吃人的巨憋呢!”佟雅吞下水晶肘子一脸玩笑,顺着季语白话题说。
莫怀忧不甘示弱:“还有吃人的巨虾。”
胡欣衣抿一口酒笑道:“鱼虾鳖你们都说完了,给我留个说头呀。那我便说,未央湖里有吃人的巨型田鸡。”
“哈哈哈!”座位上所有人爆发出哄笑。
季语白···
她们以为她在说笑话,这事确实比较骇人听闻,也过于离奇。
面对好友不信,还这般给力的瞎附和,她真不知道说什么。
接着她抽出一个寒光闪烁的鱼头箭,她给母亲、牛大娘看过,这鱼头箭制式常规没啥特别,她们都不知道出处:“欣衣,说正经的,你来帮我看看这个。”
胡欣衣的母亲在大理寺,她家有许多兵器刑具图谱,或许有线索。
桌面上鱼头箭锋利而冰寒,在柔黄的照射泛着死气,更为打眼。
“这鱼头箭真漂亮!”胡欣衣啧啧赞赏:“从哪弄来的?我也去弄一批!我们秋后去打猎踏秋,多威风!”
这话说出来季语白就知道,胡欣衣不熟。季语白略微失望道:“好主意,来来来,喝酒。”
“不对!”胡欣衣突然冒出声,季语白停下动作。
“我绝对是在哪见过这种鱼头箭,你们看这里有两条划痕。”胡欣衣指着鱼头箭的尾翼。
季语白顺着视线看去。鱼头箭形状如鱼头,头的尾翼上有两个不明显的对称划痕,这种痕迹很容易让人误会是箭弩射出去撞击到硬物上划出的痕迹:“能看出出处么?”
“御林军私造?”
季语白没有来,心头攀上一股寒凉。
呼吸停顿一瞬。
皇帝的人么···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楚风馆◎
“你···确定么?”季语白猛吃一惊,差点磕到舌头!
胡欣衣赧然一笑:“不确定,反正不是御林军就是藩王要么就是管敕造的大臣,让我再想想,好像还有一个地方,你这东西哪来的?”
“一个朋友路上捡的。”季语白没说实话,一则怕好友担心,二则怕打草惊蛇。这事还得慢慢查,好在自身拥有御林军总统领的职位和兵权,她打算暗暗追查未央湖巨鱼与鱼头箭,揪出幕后黑手。
“讲真,这个我真有印象。”胡欣衣仔细端详手中的鱼头箭,紧紧拧着的眉头,被一道亮光掠过,她惊喜道:“我记起来了!”
季语白心下微喜:“是哪里的?”
“嗨,这鱼头箭不就是董丞相府的私造。但,这批箭很多年造的,没造多少,知道的人屈指可数呢。”胡欣衣颇为自豪:“我那日喝酒误闯母亲书房,将灯台打翻了,烧了半本书。其中一页就有董丞相府制造弩箭发来的图样。我母亲罚我跪了一夜祠堂醒酒,次日一宿没睡觉将书原原本本的重新画了一遍。我母亲都不一定记得这图样,但我一定记得。”
“是董丞相家里的箭?”季语白不动声色道。
可,为什么?
难道就因为她与宫玉桑成婚了,会动摇对方的权力便痛下杀手,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在水荷镇抹除。未央湖里的大鱼又是否与董丞相有关?或者还有第二个第三个黑手。
心里覆上寒冰,骨血发冷。
她在与宫玉桑成婚那一刻起便已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皇权的争斗已然卷入,而权力的斗争一旦沾染就不可能全身而退,惟有死斗到底分出胜负。
“我回去再翻找一下那本图样,确定一下。”胡欣衣拍着胸脯说道。
“行。”不过仅凭一只箭就断言董丞相是凶手仍然太过武断,也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栽赃’,可对方栽赃董丞相的目的是什么?!
头都想大了,总而言之,季语白同宫玉桑成婚后与董丞相之间左右是对头,双方必有一败一胜。若鱼头箭是董丞相的不过加了一个字‘死’对头。
京城四贵许久未相聚,除开季语白不健谈其他三人都很能说。
季语白是她们几人中混的最好升大官,又是最早娶亲的,加上娶亲那日没陪喝酒,今晚必须不醉不归。季语白不好扫兴,舍命陪君子了。
华灯夜下,许多店都打烊了。
栖凤楼的活计抽搐着脸站在包厢门外,恨不得将四位从里面扫出去,可老板特意交代,这四位是鼎鼎有名的京城四害,不嫌命长,绝对不要得罪,得小心翼翼的哄着。
终于门口迎来开门声。
季语白被三人轮番灌酒,灌的迷迷糊糊,看什么都花团团的像万花筒,耳旁嗡嗡的有声音,听不太明白。
她明早还得上朝呢!她道:“走···”回府。
胡欣衣踉跄扶着季语白走出门,甩了一颗银子给活计,那活计见到银子满腹的怨气全跑了,这哪是害分明是财神爷。
“叫辆马车把我们送去楚风楼。”
楚风楼是上京城最大的勾栏院,四人是里面的常客。
“是是是。”活计喜笑颜开。
守在屋子外的奴才,白灵几个纷纷上前扶自家小姐,听到胡欣衣说的话倒也没什么异议,往常她们就是这样干的。
季语白感觉脑仁都被挖走了,也不会思考顺着白灵的手扶上了马车。季语白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就躺下了,马车虽颠簸但她睡得异常稳。
也不知过了多久,季语白耳旁响起声音:“小姐,到了。”
青楼的老|鸨热情迎接,让楼里男子们都出来,莺歌燕舞。
季语白与三位好友坐在楚风楼的一楼正位上,脸望着门口方向,明亮的灯光从四周倾盖在她身上,耳旁想起各式各样的声音,嗡嗡的,听不太清,她想,我们府上怎么变了个样。
眼神透出无辜茫然,灯光落在在清冷的脸上,显出几丝禁欲意味,干净的像不在这个地方的人。
楼里的男倌们的视线勾勒出季语白窈窕的身段,清冷的面容,他们见过季语白许多次,这样子充满魅力的容貌还是头次见。
仿佛一颗蒙尘的绝世珠宝,揭开了覆盖的纱布,散发出绝美的光华,诱惑人占有。
季语白家室赫赫有名,出手大方,再加上一副绝佳的容貌,楚风馆的男子们突然就对季语白的兴趣如井喷,纷纷争先恐后的从楼上、房间、大厅各个位置涌上来,将站在季语白身前的寒暄谄媚的老|鸨拉下去,老|鸨被人群冲的晕头转向,连带着几位醉酒的好友的座位被一挤再挤冷落到一旁,三人均是迷迷瞪瞪也没在意。
直白派红绫勾着季语白的腰带,打着圈圈妩媚说:“季小姐,您好久都没来了。今晚可要奴家陪?”
委婉派百樱含羞一笑,眼波流转说:“您还记得奴家么?”
勾搭派紫流勾住季语白手指,划动她的掌心说:“奴房间近来新练了首曲子,您来听听么?”
···
季语白鼻腔里充满着脂粉气,前一息脑子发愣这些围着她的漂亮男子是谁啊?
后一息,反应过来,楚风馆!原身最爱去的妓子倌!
酒醒了三分,汗毛竖立起来。
她!为什么!在!这!里!
家里的宫玉桑还怀着孩子啊,她跑出来鬼混,宫玉桑会怎么想?对得起温和善良宫玉桑么?别人会怎么笑话宫玉桑?
这遭雷劈的渣女行径!
她从迷糊中冒出一个念头,赶紧回去,还得嘱咐白灵不要将此事说出去。脚步发虚的起身,一个踉跄栽倒,醉意浓浓唤着:“白灵?”
“啊,我是百樱,季小姐您还记得我?”百樱挤出身,将倒下的季语白接了个满怀,语气惊喜万分,脸上扬起愕然的笑容。
脂粉气冲进鼻子,季语白的鼻腔被顶得打了个喷嚏:“阿秋,不是。”
“一个哪够啊,我也来。”红绫走出身掺住了季语白。
季语白被一左一右架住,正蓄力将人摔开,忽然一个身影砰的撞进她怀中,胸口闷了一下,力道整散了,紫流哭啼啼的捶打季语白的胸口说道:“你怎么能忘了奴家。”
公子你谁啊?
“放手,我要回家。”季语白口中喷出些许酒气,脸上也晕出坨红,一副醉酒的模样,说的话失去的真实感。
“这就是您的家啊。”嘻嘻哈哈的调笑。
以原身战绩,这些人不信她得话情有可原。她又重新蓄力打算离开这个男子圈,可一旦有了一个男子主动,其他人自然不甘示弱,纷纷朝着季语白身体扑来,脖子、胳膊、前胸后背、腰身,大腿、小腿,无死角的将季语白团团抱住了。
即便左闪右避脸颊还遭了好几次,留下朱红的唇印,季语白手脚身体跟有条粗绳似的捆住,饶是她武艺高强,双拳难敌四手,手脚无法动弹,苦不堪言。
人缝中看到几位好友失去战斗力的瘫坐在座椅上,犯愣的望着楼顶,这几个是指望不上。
她又去寻伺候她们的奴才,人影晃动,奴才们不知道哪里去了。
“钱你们尽管拿去,但,我要回家。”勉强打起几分认真语气道,这些人缠着她无非就是为钱,季语白无所谓的把钱散出去,寻求脱身。
红绫媚笑,朝着季语白吹气:“奴家不要钱,只要你!”
季语白喝了酒身体虚软,又被男子们紧紧绞住了身体,唯一能做的反抗就是别开眼睛,
一众男子也开始附和笑起来:“只要你。”
“我是驸马。”她无可奈何搬出身份,哪个不要命的敢染指皇室的女人。
“哈哈哈~”紫流抿唇轻笑:“您可是手握重兵平阳公府季小王爷,怎会怕那个没实权的殿下。”
众男子笑着附和。
季语白眼前一黑,
想她洁身自好几个月,连宫玉桑邀宠都拒绝了,居然要被几个男倌给强了么!
想到此处,犹如晴天霹雳,心脏被劈焦黑。
“走开。”她醉言醉语说着,手脚的挣扎,而这些男子的手臂如蛇蟒死死绞住她,还时不时不小心调情似的碰到她敏感腰线处挠得她痒痒的,卸了她的力道不说,还让她不得不笑出来。
这样一来,她说的话便没有了任何可信度。
耳朵嗡嗡响,四个字在季语白脑海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