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后脸上略有些不自然,放下茶杯道:“听闻她后院数十个侍君,比皇上的后院还热闹。她···对你好吗?”
宫玉桑眼中划过幽深的光:“冷冷淡淡。”
君后沉吟后:“是不是景园小筑被季语白发现了。”
这话似乎让宫玉桑想到了那日的荒唐事,脸也开始变得有几分阴怒:“不会。”
红竹备好的药无色无味,一直握在手心,季语白靠近时他装作害怕反抗撒到他脸上,季语白未有察觉。
想起,那日为引季语白与宫玉桑鸳鸯交领,君后想了许多计策,做了好些准备,布下天罗地网。然而却万万没想到到季语白自己闯进网里,把自己囚死了。
“水荷镇的刺客那事她有怀疑吗?”
“我请江湖人做的,摘得干净,她这辈子都别想查出来这事与我们有关。”宫玉桑语气带着几分狠戾,他用计诱季语白回来不成,宫玉桑在接到季语白现身的消息后,连夜想出另外一个办法,一箭双雕。
派出刺客谋害季语白,他及时救下得季语白人情,并让季语白明白外面有随时取她性命的刺客,令她不得不考虑回京一事。
君后眼眸里的柔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黑不见底的深潭:“既然她落到你手心中,还有一事,你得认真对待,以你的姿色多去她跟前露露脸,不择手段也要哄得她将整颗心放到你身上来。”
宫玉桑冷哼:“她跟传闻中无脑的人大相径庭,防备心很重,好似变了个人?”
君后嗤笑起来:“哦?稀奇了,季国公那只老狐狸,怕是知道平阳公府树大招风,故意让自家孩子装纨绔,独善其身。这步棋倒是走对了,以致当时我们属意的确实不是季小公爷而是莫小公爷。”
他顿了顿:“若非从前大女使总管口中得知青衣令的事,我们就放过这条大鱼了。”
想到这个,君后脸严肃起来:“可惜前大女使监总管知道的也不多,但她一口咬定,先皇曾明言过,青衣令含着个秘密,因此它受皇家控制,平阳公府永世不得背叛。季国公才是整个皇朝最忠顺的臣子。我查过太|祖皇帝的私信,发觉青衣令确实含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可以说掌握了青衣令的秘密就能控制平阳公府已经她背后得十万青衣卫。
但,你祖母死得仓促并未将青衣令的秘密说出来,季国公也顺势装傻守口如瓶这个秘密,以致于你母皇以为十万青衣令无用,全撤了职,断了俸禄。”
“这都过去二十年了,青衣卫即便还在,也是老态龙钟不顶用了。”宫玉桑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青衣卫是一辈接一辈的从太|祖皇帝传承下来的,年纪大的不抵用还有年轻的。何况,我暗中查过季国公将青衣卫都放进了自家商号,而季国公的财富如今富可敌国。她不仅有兵权还有财权。可惜我们不知青衣令的秘密,无法让她们为我所用。”君后说着便将目光移到宫玉桑脸上,痛惜的看着他:“你受委屈了。母皇和君后也是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我母家势力弱,你母皇手中只有几万人心不齐的禁军。而藩王坐山观虎斗,打着等董丞相谋朝篡位后,再清君侧入主上京城主意。”
“我已嫁给季语白也不能让董老贼忌惮几分吗?”宫玉桑问。
“董老贼她已经疯了,我接到线报董丞相已在私制兵器,丧心病狂意图等你母皇驾崩后谋反。而太医说,你母皇熬不过一年了。平阳公日前也已经在朝堂提出辞呈,打算告老还乡,一副不想参与争斗置身事外的表现,你母皇允她明年开春辞官。”君后眉间浮现浓郁的忧愁:“局势对我们非常不利。”
“一旦乱军乱军起兵造反,你嫁于季语白平阳公自然护你,可我和你妹妹,你祖母,姨母、一大家族几百口人就只能惨死在乱军刀剑之下了。”
君后满脸哀求,往前一步,朝着宫玉桑跪了下去。
宫玉桑拉他起来,烦不胜烦:“君父!”
“青衣令是我们唯一翻身的筹码。”
“我代表全家族求你一定要找出青衣令的秘密。”
“救救你的亲人!”
宫玉桑语气透着一股狠辣与冰寒:“我只是想救妹妹保住她皇位罢了,其他人死活与我何干。”
“你这样说父亲觉得心痛,你有怨气就冲父亲打几下。”君后哀戚:“你清清白白予了那等季语白那名声恶臭之人,又意外多了个孩子,还不得不委曲求全与她做戏哄她真心,君父知道你不甘心,你委屈,你愤怒。可我母家出生低微,子孙又都不抵用。我手上只有你和你妹妹两个可用的人,你妹妹才五岁无法联姻。否则也不会让你堂堂一国长皇子做出那等如娼妓般的下药勾引的事。”
“君父严重了。”宫玉桑脸寒如铁:“上次跟您说的,我需要一副药不露痕迹打落胎儿。您备好了吗?”
君后先是一顿,接着哭泣道:“算君父求你了,这肚里的孩子。你先留着,这可是拢住季语白最好的筹码了。季国公老奸巨猾,想从她口中套出秘密不可能,我们只有从好色的季语白身上下手。我也不知道把希望寄托在季语白一人身上到底行不动得通,现在唯有如此了,就怕呕心沥血做了这么多,谋划成不了。”
宫玉桑声音仿佛从地狱寒潭里浸泡过的森寒,嘴角勾起一抹诡笑,道:“若是如此,我就在城破时--
拿她的血祭旗如何?”
闻言,君后感到一股阴寒从脚底窜上头皮。
-
偏殿里季语白正在品茶,茶叶卧在杯底,茶香充斥鼻腔,韵味悠远,喝一口茶水在舌尖上流过,味道悠远绵长。
好茶。
她看向门外,宫玉桑与君后去了许久,不知道聊什么话。她在这里干坐着,无事可干。宫里的人都跟木头似的,不说话。
忽然,一道黑影从帷幔处朝着季语白面门袭来,季语白眼神一凛,心缩紧。以手中的茶杯朝着黑影袭去。
砰!
半空中黑影与茶杯相撞,茶杯四分五裂,茶水溅出三尺高。
越过茶水,看到帷幔后,有个小身影探出了半截身体,而热哄哄的茶水扑了小身影一脸的水。
“啊。”那小身影一声惊叫,从帷幔里走了出来,狼狈的脸上滴落着茶水,恼羞成怒的指着季语白的鼻子:“你敢袭击本皇太女,来人将她拖出去斩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情节本想三章搞完,结果写了十一章才搞好。【捂脸】
猫猫歪头,萌个营养液。
第12章
◎以退为进◎
对面的小孩,年约五岁,长得粉嘟嘟的玉雪可爱,是当今皇帝唯一的女儿,皇太女宫玉珠。
季语白有些好笑,这位皇太女她也是初次见,她无理取闹的找茬的样子,便得知宫玉珠对她的成见很深。
“原来是皇太女,臣有失远迎。还以为是意图对皇上不轨的刺客呢。”
“你···”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听得季语白几句话就将责任推卸走了。她皱眉头,又歪了歪脖子,眼睛滴溜溜的转:“大胆狂徒,还敢甜言蜜语胡说八道,拖出去斩了。”
“殿下是想说,是巧言令色吧。”五岁的小娃娃动不动就要杀杀杀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有几分童言童语的率直可爱。
闻言,宫玉珠意识自己用错了词丢了脸,脸上红的快滴出血来,她气不过的叫嚣道:“本殿下说是甜言蜜语就是甜言蜜语!!!”
季语白抿嘴,清冷的眼睛晕开一片笑意。
“你敢笑话我,来人将这个对本殿下不敬的人,拖出去斩了!!!”宫玉珠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皇帝的寝室听到动静很快有人赶了过来,待人看清楚情况,满脸惊骇,慌忙朝着季语白道歉:“驸马恕罪,皇太女什么都不懂。”
“我怎么会跟小孩子计较呢!”
“我不是小孩子啦!你敢污蔑本殿下,拖出去斩了!!!”
季语白半蹲下身子,好笑道:“你今天说要斩我四次了,我到底哪里惹你了。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呀?”
“驸驸驸···马”周围的宫人闻言脸色巨变,一瞬间身体颤抖起来,连拉带哄的捂着宫玉珠嘴巴离开:“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来这儿啦?君后不是让您在寝殿练字么?”
“你别拉我,我不走。我要为哥哥报仇,唔唔唔~~~”
“我以后当上皇帝,第一个杀了你!”
“要你全家满门的血溅白绫,唔唔唔···”
一丝丝凉意爬上季语白后脖子,没错!
原身强了有婚约的大皇子,大逆不道,死罪难逃。
怨恨,厌恶,诅咒这才是皇室成员对她的正常态度!
皇帝、君后他们都太诡怪!
不拿她当仇人,反而当恩人!
一个疑团盘旋在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自古以来,玷污皇室青白的从来只有死路一条,凭什么季语白能全身而退?
宫玉桑曾说过这个,朝堂上董丞相一家独大,在不知道青衣令的情况下,皇帝用联姻拉拢一股势力支持。
因此,皇帝,君后宫玉桑不是对她好,而是对她身后季国公府手中的兵权好。
有时候她也想跟母亲一起离开,但也明白,她与宫玉桑已成婚,已经一脚踏入权党之争樊笼,无法脱身。再则,外面还有意图对她谋杀之人,离开不是好选择,揪出幕后凶手一网打尽,才能放心。
未等多久,宫玉桑从君后那里回来,两人相携回府。
马车车轮咕噜碾压地面。
季语白因心头有龃龉,自然而然疏远宫玉桑。她悄悄看眼正看窗外风景的宫玉桑,他低发髻上簪着一根玉簪,头发缝隙中泄露出些细腻白皙的,衬得美人如玉,温润柔和。
一双眼睛中含着浅淡的忧郁,如江南的烟雨中的亭台楼阁,风情万种。
宫玉桑似有所感转过头来,被抓包的季语白淡然转头。
宫玉桑朱唇轻启,悠悠道:“驸马可是为皇太女的话而生气。”
“小孩子说话不能当真的。”季语白漫不经心回道。
“多谢驸马,她是听了身边宫人的一些乱话,以为你投靠了董丞相,受了她的指使来侮辱我。”宫玉桑声音里含着淡淡的感激,接着慢悠悠的解释:“君后早几日将那乱说话的宫人发派去浣衣局。”
宫玉桑主动提起这事,季语白心中有丝诧异。毕竟这个话题很敏感:“景园小筑那日的事是我昏了头,给你···否则你该嫁的是名声美满的莫小公爷。”她住了声,心道干嘛提这个,又说:“怎么会有这样的流言?”
两人很默契的避开那个话题,将话题转到其他事上,宫玉桑笑笑:“上京城流言蜚语众说纷纭,本就就捕风捉影的事。还有人谣传,妾与驸马一年前生过一个私生女呢?”
“这也太离谱了吧。”季语白忍不住说道,接着又问:“那事怎么跟董丞相有关系了?”
宫玉桑循循善诱:“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呢?君后今天也提到了董丞相--”
说到这里,宫玉桑的话停顿下来,看了眼季语白,好似自己说漏了嘴,怕季语白知道。
季语白奇怪看眼宫玉桑,等他继续往下说:“怎么不方便说么?”
宫玉桑咬住嘴唇,唇下发白:“你我夫妻本该同心,不该有所隐瞒。妾···”
“君后与你说的体己话,不能说就不说吧。”虽然季语白也很好奇到底说了什么,但也不愿强人所难。
宫玉桑眼眸垂下,好一会后,紧绷的肩膀放松,看向窗外缓缓说道:“君后···他希望我能劝说季国公不要辞官留在上京城助皇上铲除奸佞。”说完就垂下眼眸,似乎也知道这是难以达成的目标。
果然如此,君后意在季国公手中兵权。
所以,才会对季语白犯过的错闭眼不谈。
可,她母亲并不想留在上京城争权夺利,只想辞官离开。宫玉桑跟她说这个不会是让她来劝吧。
季语白的沉默,让宫玉桑眼中暗芒闪动一瞬,他抬起眼眸道:“我只是说说而已,驸马可以当没听过。董丞相掌控满朝文武,势力只手遮天,除非藩王联合季国公一同对抗,否则上京城局势波云诡谲,鹿死谁家尚未可知。
婆婆公公,年事已高,实在没必要卷入其中,以婆婆公公的权位只要不参与进来,就能安度晚年远离是非。”
“你真这么想。”季语白感到不可思议。
宫玉桑声线有丝丝不稳,眼中蛰伏的戾气快冒出头,不过很快平定下来,他上前一步,坐在季语白身边,以仰望的姿势,眼中碎芒闪动,拉过季语白的手放在肚子上,温言软语道:“对不起,我让驸马为难了。若局势不可控,只愿驸马到时候能护着我母皇,君后,妹妹离开上京城,隐姓埋名做个普通人。我便感激不尽。”
温热从掌心传来,像有一团小小的生命在耳中低语请求,季语白心中涌出复杂的情绪,宫玉桑是她的人,怀着她的孩子,视线落在宫玉桑的肚子上,那里平坦,胎儿还未长大。
“我会尽力。”几个字说得笃定而沉静,落入耳中像是有千金之承诺力,叫人不由得深信不疑。
宫玉桑眼睛弯起来像个漂亮的月牙,散发着柔柔的珠光。接着宫玉桑如纯真的孩童般紧紧抱住了季语白腰,将头搁在季语白的脖子旁。
季语白腰间传来阵阵紧束感,脖子与脸颊那片地方与宫玉桑紧紧相贴,皮肤与皮肤之间传递着温度。鼻子里充满了独属于宫玉桑身上味道的馨香。
月牙如勾,勾得季语白心都在战栗,她晃了神。
“驸马你真好,那--”耳旁传来宫玉桑的话,他像个兜着糖出售的孩子,腼腆朝着季语白耳朵轻轻说,季语白耳尖被气息挠的酥麻:“驸马今晚要来我房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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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季语白陷在自家床里,头望着床帐顶,脸上一阵赛一阵的发烫。
按照朝规,宫玉桑地位尊贵在国公府有单独的院子,季语白想去殿下房中需得受到宫玉桑邀请。
脑海里不住的放映白日马车的场面,白日宫玉桑问完话时候,她差点从原地暴起,幸得有冷脸掩饰,看不出太多问题。她当时怎么说来着,这段她记得不是特别清楚。
好像以宫玉桑孕期得多修养为托辞,拒绝了吧。
文静乖巧的宫玉桑也太主动了吧!!!难道是上次景园小筑的事过后食髓知味了?
季语白从脑海里扣出景园小筑那日发生的事情,几个劲爆的片段争先恐后涌入脑中。她噎了噎发干的喉咙,确实体验感很好,心神晃荡了两下。
脸上滚过一层热浪,季语白脸烫了一分。
食色性也。
她心如秋千,荡阿荡,心痒痒的想去宫玉桑的房间转转。
禽兽!
他还怀着孩子呢。
她掀开被子站起身,走到圆桌旁,拿起水杯喝茶冷静,清凉的水滑落喉咙。这件事暂时放下了,她眼前浮现出回上京城路上画面。
宫玉桑带着兵马救她危机,言笑晏晏的晨起捧粥送饭,温温柔柔的给她擦头发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