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欢声笑语,宫玉珠还是孩子,说起来话来没轻没重,季国公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到底不会说些什么。
季语白走进门,看着咯咯笑的季优手痒,上前也要抱。
正在逗弄季优的宫玉珠见到季语白来了,收敛了笑容,轻哼了一声,也不说多话,转身离开。
季语白倒也懒得计较,从摇窝里面抱起季优。
季优小小的软软的弹弹的,像一颗大型的奶团糯米糕,凑近了能闻道奶香味。
她低头用鼻尖蹭季优的额头,季优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的裂开嘴笑。
季语白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得,欣喜跟父亲母亲展示笑:“她对我笑了。”
“你是不是最喜欢母亲呀?”季语白拿着指腹戳戳她得小脸蛋。
季父听到这话有些醋意,要从季语白手中抱回季优:“你一天抱过她几次,怎么会最喜欢你呢?当然最喜欢我!”
季语白朝旁边让了让,央求:“父亲,让我再抱抱。”
“你们都抱过了,轮到我了。”季国公从床上坐起来,牵动了伤口也不在乎,催促着说道。
“一边去!还带着伤呢,等会抱不稳别吓到我的宝贝孙孙。”季父白了一眼季国公。
季语白凑在季父跟前,笑眯眯的扮鬼脸,季优瘪起嘴巴忽然开哭,哇的一声。
季国公啐骂:“看,你把她吓哭了。”
季父投来严厉的眼神,季语白百口莫辩,指着季优的尿布道:“是不是尿了?”
季父一摸湿的,抱着季优放在摇篮里换尿布,一边对着季语白道:“你老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回惠和苑陪陪殿下。他不是为你受伤中毒了么?”
季语白:“毒解了,伤势也不严重。我再跟季优玩玩呗。”
季父抱起换好尿布的季优,找了张椅子坐下,哄着季优玩,口中说道:“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有气,他做的那些事吧,不太厚道,我听后也好大一阵火,估摸着满上京城都知道了这事,咱们家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堂堂国公府,被宫玉桑溜着玩,平阳公有些气愤道:“这下不知道莫老东西私下里怎么笑话我们!”
季父:“你少说两句,鱼鱼啊,你两这么僵着也不是事,好歹是季优的父亲,是咱们家明媒正娶的主君,你又不打算休夫。能闭只眼就闭只眼吧?”
季语白没吭声。
过了好一会,她道:“父亲,您不会是想将我赶走,好独占季优吧?”
季父闻言,抓起一个枕头朝着季语白砸去:
“滚!”
第88章
◎诏书◎
一天时间眨眼就过, 半江瑟瑟半江红。
皇帝寝宫。
宫玉珠从一个暗匣子里拿出一份诏书,摊开来看,诏书大意, 传位季语白,立季优为皇太女。她将诏书卷起来,揭开火折子,一把火将诏书给烧了。
要了笔墨纸砚,趴在茶几上正在埋头书写什么,眉毛一会拧起来,一会舒张她朝着旁边问:“废字怎么写?”
那宫奴摇摇头。
“珠儿在烧什么东西”宫玉桑捏着鼻子, 带着青竹红竹,撩开帘子进来。他手臂上扎了几圈白色布带,唇色点着淡淡的白,气色不算特别好, 目光落在那份烧了大半的诏书上, 脸色刹那间惨黑, 冲上去拍开火, 放在地上将诏书火星子踩灭。
他捡起烧的黢黑扭曲的诏书,上面的字迹毁损严重,只剩下零星几个字,“传、白、季等等”如不是这份诏书是宫玉桑亲眼见过,压根就不知道这里面写的什么内容。
“我将传位诏书烧了!”宫玉珠举着笔,赌气说道:“季语白对你不好,总是欺负你!我不要将皇位传给她!”
宫玉桑看眼宫玉珠新写的诏书, 摄政王季语白无德, 贬为庶民···
他吐出一口浊气:“胡闹, 你不传位于她, 你的小外甥怎么当皇帝呀?”
红竹轻咳一声,带着所有宫奴退下!
宫奴们鱼贯而出,顷刻间,寝宫里面就没有人了。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天不亮就要起床做功课,想吃的东西也不能吃超过三口,还有外面这王那王瞪着眼珠子要争皇位,各种毒计坑害。君父以前跟我说,我当了皇帝这天下都是我的。可我发现错了,这天下根本就不归我管,听我话的人寥寥无几。
我想赖个床,张少卿便在我耳旁敲锣吵得我头疼,说我是天下之主,要做万民表率。吃饭时候,菜品是多,百来份菜,每个菜吃了三口便要撤下,再喜欢吃都留不住。日常还得提防那些争皇位的王什么的,刺伤一两次,下毒一两次,活的战战兢兢。
哥哥,当皇帝一点都不开心,睡不好,吃不好,活不好,下辈子我要投生普通家庭,过平凡生活。”宫玉珠抱怨着说出心里话。
“不要什么下辈子这辈子的,不吉利!当皇帝很累,很辛苦,我都明白。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假如云王现在认输求饶,走出来说希望你不计前嫌,官复原职,你会怎么做?”宫玉桑问。
“就她还想官复原职?她谋逆就这一项罪就足够掉一百颗脑袋!”宫玉珠说道。
宫玉桑:“同样的道理,云王当上皇帝了,第一个开刀的便是我们两兄妹以及平阳公府。到了这个份上不是我们想不想争的问题,而是不争只有死路一条!母皇底下就我们两条血脉,我们底下就一条血脉季优。你不写传位诏书,皇位只能传给了旁的王,待她坐稳了皇位,第一个要清杀的便是权势滔天的季国公府,而季优死路一条。”
宫玉珠问:“为什么?”
宫玉桑:“珠儿你听过古史吗?季语白在郦朝朝堂贵为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臣们上下归心,百姓爱戴。轮到下一个皇帝继位,如果不铲除季语白,她将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皇帝,那么她会做三件事,第一接管季语白的权力,架空她。第二,打倒季语白的名誉,纠察或者捏造一些道德败坏的错事。第三件事,诛杀全家。”
宫玉珠沉默:“我听张少卿说过此史,曾今有位摄政王,开疆拓土辅佐君王,最后沦落英年早逝,死后鞭尸的惨烈结局。”
宫玉桑:“你理解便好。君后自私薄情,哥哥与你最亲近,从小到大我们都是一条心,互相希望对方安好。哥哥并非贪图皇权,就像你说的,当皇帝有什么好。然而,现如今情况,当不成皇帝便只能去阎罗殿报名了。”
宫玉珠有些被说动了:“我知道。”
宫玉桑:“再者,季语白有名有份才能镇得住虎视眈眈的藩王和外族,一旦她名不正言不顺,届时藩王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攻京,外族趁火打劫,国家动乱。你的皇位很有可能会被云王或者秦王或者吴王夺走,按先前的分析,你同样没有活路了。”
宫玉珠对自家的哥哥百依百顺,加上宫玉桑说的头头是道,她小小的年级旁的分辨不出,但明白,宫玉桑是她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她垂下头彻底被说动了,将手下的帛书烧毁,抽了一张新的帛书出来:摄政王季语白人品贵重···
宫玉桑拿起墨迹还未全干的诏书,卷好,放在锦盒中,对着门外喊道:“红竹。”
红竹推门而入,宫玉桑将锦盒交到红竹手中:“你去送给摄政王,一定要亲自交她手上,绝对不可转交旁人。”
红竹:“是。”
宫玉珠心性不稳,诏书不能再放在她这里。有了一次烧毁,还有第二次烧毁,早些交给季语白才是上上策。
“哥哥,你的伤好些了吗?”宫玉珠的目光在宫玉桑的手臂上停留。
“好多了。”宫玉桑走回床边,抱起自家妹妹,给她梳头发:“那你有没有按时吃药啊?”
“吃那么多药有个什么用,毒还是没有解开。我听说哥哥在街上中箭也中毒了,你没事吧?”宫玉珠紧张的回身看向宫玉桑。
宫玉桑轻笑:“我运气好吃了哈客部族的乌金丹毒解开了。鱼鱼给他们赏了一百金,又命他们再回信给部族看看是否还有多余的乌金丹,给你也找一颗过来,看看能不能解开你的毒。鱼鱼,她嘴硬心软,对你还是挺好的。你莫要与她置气。”
宫玉珠孩子气醋劲来了:“知道了,鱼鱼最好。我今天重要要吃现杀活鱼!!!”
宫玉桑掩嘴笑起来。
一个宫奴从门口走进来,她朝着宫玉珠与宫玉桑行礼:“皇上万岁万万岁,殿下千岁千千岁。”
这个宫奴是君后身边的人,宫玉珠朝着宫玉桑扮了个苦脸,小声道:“准没好事。”
宫玉桑无奈道:“我陪你一起。”
那宫奴絮絮叨叨:“你们两一起正好,省的奴才跑两趟了。”
从皇帝寝宫出来去君后宫中有一段路,回廊曲折,草木葱郁。
快走到门口时,红竹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殿下。”
宫玉桑对那宫奴道:“请女官先与皇上进去,我稍后就来。”
宫奴没说什么,带着宫玉珠先进去,转身看向红竹。
红竹什么话也没说,将锦盒从袖子里拿出来。宫玉桑明白了,眼光暗了暗,季语白还是不肯收他东西,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里面是什么。
君后还在寝宫里面等,他待太久,背身遮掩着将锦盒里的帛书拿出来,塞到胸口,整理一下衣摆确认看不出什么痕迹,再将锦盒交还给红竹:“你去季语白那边守着,见到她了,务必请她见我一趟。”
红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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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后喝着一口黄山云雾茶,清凉甘甜顺滑入喉咙,他眼睛微微眯起,发出喟叹。还是皇宫好,什么都不缺,什么都用最好的,住的地方宽敞,伺候的人机灵熟练,哪像皇宫别苑那个鬼地方。
经过这么一场变故,也不想再争了,只想安度晚年。
云王叛乱,季语白怕他在宫外不安全才接回皇宫。等云王事情完毕后,他又得回皇宫别苑。眼中浮现一抹郁怒,猛地灌了了一口茶。
宫玉珠踏着灯光,从门口进来:“女儿给君父请安。”
君后轻声斥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君父在外这么久,也没见你来看几次。”他招招手:“过来,让君父抱抱长重了多少。哎,没重多少呀,是不是御膳房的奴才们当差不用心。”
宫玉珠坐在君父的双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君父这次打算在宫中住多久?”
君后还没回答,宫玉桑便走了进来,君后嘴角向下弯了弯,讥讽的话在口中打转转,到底没有说出来:“桑儿,过来坐。”
“是。”
君后看眼宫玉桑,目光在宫玉桑受伤的手臂看了一圈,语气万分关心道:“你的毒解开了吗?”
宫玉桑:“嗯。”
君后:“听说这次刺杀,捉到了云王府的人?”
宫玉桑:“嗯。”
君后:“云王平日里老老实实,当着上京城第一的富贵闲人。未曾想,撕下真面目竟是个谋逆的罪臣。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嫡亲的自家人好,你说是不是?”
宫玉桑:“嗯。”
灯台上的烛火跳跃,发出一连串毕波爆炸声。
君后见宫玉桑看似有问必答,却态度冷淡,说话低沉少得可怜,还不如烛火爆炸声响亮,心中不忿,便不再拐弯抹角:“你受了伤,宜静养,我就不扯东扯西了。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有件事要请你们帮忙。本君年级大了,身体不好,想留在皇宫颐养天年,含饴弄孙。摄政王那边,希望你们两个去美言两句。”
宫玉桑自嘲:“鱼鱼,还生我气呢。恐怕我没那本事。”
宫玉珠听出宫玉桑不赞同的意思,跟着道:“皇宫别苑清静,更适合颐养天年。”
两兄妹口径一致,君后大为愤怒。宫玉桑那只白眼狼也就罢了,他疼成眼珠子的宫玉珠居然也这样说,实在让他想不通。
不过,这事也不急在一时,今日先拉拉家常,增进一下感情,再图以后。
君后退而求其次:“你们先考虑考虑,不着急回答我。”
“咔擦”
君后的卧房中一门之隔,传来一声异响,接着就是被捂住罪漏出的痛哼声,如同死亡之音。
房间等人瞬间后背上泛起了鸡皮疙瘩,君后抱紧了宫玉珠,对着身旁的宫奴道:“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那宫奴脸色一下子白了,哆嗦道:“是。”
那宫奴抖着手拉开卧房的门,来不及看清什么,一条血线从那宫奴脖子口溅出,血点子撒在窗棱上。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啊!!!!”
第89章
◎掳走◎
眨眼间从君后卧室忽然涌出十来个蒙面黑衣人, 冲到他们跟前。宫奴们一个接一个的连叫都没叫出声,就被一刀抹了脖子,血液喷溅而出。
君后坐的地方离卧房最近, 黑衣人第一个冲到君后跟前,举起刀朝着君后劈上去。君后吓呆了,呜呜呀呀的怪叫,令人始料未及的是,他没有将宫玉珠护在胸口,而是捉住六岁宫玉珠的肩膀,朝着黑衣人刀下送去。
宫玉珠眼睛瞪大了如待宰羔羊撞向了刀口, 倒是黑衣人认识宫玉珠的身份,收回了刀,一掌将宫玉珠劈晕。
君后藉此机会得空,抬脚猛的朝门外跑去。
青竹以一抵三, 护着宫玉桑往外撤离。宫玉桑眼角余光捕捉到君后往门口跑, 宫玉珠不见了。转头去找, 一名黑衣人夹着被劈晕的宫玉珠往卧房撤离, 眼睛气的快流出血来。
他道:“青竹,去救皇上。”
青竹一脚踢开一个黑衣人,语气犹豫:“那···您怎么办?”
宫玉桑急的声音都在颤抖:“御林军马上进来了,快些,别让她们将皇上带走了。”
更多的黑衣人从卧房涌出来,局势控制不住了。
如果去救宫玉珠,宫玉桑这边必然失守, 青竹道:“我先送您去安全地方, 再去找皇上。”
守在隔壁房间的御林军听到动静提起刀救冲进来, 加入战场。
宫玉桑的声音拉高变尖, 极为严厉:“青竹!!!快去!”
青竹咬咬牙:“是。”
宫玉桑继续道:“御林军全力营救皇上。”
青竹骁勇,一跃而起,刀法由守为攻,斩开前进的路,附近的御林军也往这边一个接一个进来,往卧房里面劈砍。
黑衣人又出来数来个,各个武艺精湛,所有人陷入混战,耳旁全是短兵交接的砰砰声,煞为骇人。
敌众我寡,寝宫里黑衣人人数太多。
好在,皇宫值守受到惊动的御林军们,大批往这边奔来,地面震起灰尘。过不了一炷香,这些黑衣人将会全网打尽。
宫玉桑寻找安全的路线往门口退,不远处一名黑衣人与他对望一眼,眼色明灭变幻,似乎在思虑什么,很快她大声道:“众人听令,捉住宫玉桑后,立刻撤离。”
刹那间,宫玉桑沦为目标。
宫玉桑呼吸一促,明白坏了,对方临时起意,要捉他。他朝着门口撒足跑,后领一紧,重心不稳,他被拖着往后仰倒。失去人保护的宫玉桑,几乎没有什么挣扎就陷入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