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冬至在夜里回来的时候被骚扰,虽然被人救了,但是头部受到重击,在医院躺了很长一段日子。
犯事的人里面就有吸毒者。
许舒仪听闻消息时,差点晕了过去,她赶去云南,看见柏冬至躺在病床上,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许舒仪本来就对这种事敏感,那时候什么修养教养都不要了,哪怕这件事跟舒闻并没有关系,她也把这算在他头上了。
在她看来,如果柏冬至没有遇见舒闻,她就不会来云南,也不会遇上这种事。
他才是罪魁祸首。
其实她明白的,她只是需要一个完美的借口,让舒闻主动离开柏冬至。
“算我求你了可以吗,舒警官,你的人生没有了冬至不会怎么样的,可冬至就是我的命,我见不得她受一点伤害,你放过她好吗。”
她声泪俱下,近乎恳求,她说着软话,却把尖刀插进了舒闻的心脏。
谁又能放过舒闻呢,她不知道,也管不着。
柏冬至醒来的那一天,舒闻就和她提了分手。
她嘴唇干巴巴的,说句话嗓子都生疼,大概还是难受吧。
“是我妈说的吗?”
“是。”他并没有否认。
“柏冬至,你母亲说的挺对的,我们,真的不太合适。”
骗人,明明自己都要掉眼泪的,还要笑着说谎。
“这段时间,还是谢谢你,我希望你以后过得好,特别的好。”
好到什么程度呢,无灾无难,无虞无忧,最好是找一个爱她的人,永远在一起,长命百岁,她的一生,就该那么幸福的过下去。
“柏冬至,我们就到这吧。”
“下次见面,就当不认识好了。”
选择开始的人是她,选择结束的却变成了他。
也算有来有往,谁也不欠谁了。
许舒仪本以为,这样一来,柏冬至会很难过,她都做好准备去应对了,她却反常的厉害。
她没有大哭大闹,也没有绝食自杀什么的,她很平静的接受了分开的事实,起码在许舒仪看来是这样。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去看她,她都没有什么异样。
“冬至,你这样,我看着难过。”
“别这样,你应该高兴的,你看,你和他之间,我选择了你,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我会做一个听话的孩子的。”
“您放心,我也不会寻死觅活,只不过是谈了段过程艰难的恋爱而已,我还没那么脆弱,行了,时间不早了,您也回吧,我想睡了。”
许舒仪离开后,茶馆的门就关上了,关得严严实实,透不出一点缝隙。
那个时候,茶馆的银杏树还是枝繁叶茂,浓翠欲滴的。
他们第一次分离,是在晚春。
第二次分离,是在深冬。
第23章 23
深夜里, 医院没有多少人,就是急诊那边收了个患者, 带起了一阵动静。
柏冬至坐在长椅上, 看着患者从救护车上被抬下来,身边围着亲眷和医生,那场面很吓人。
差一点, 她也要被推进急诊室里了。
她目光暗了暗, 攥着手机的手不断发紧,指尖一阵阵发白。
进医院半个小时左右, 江与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他是来道歉的。
“那个,我就是随口一说, 我真不知道你妈在我们家, 我, 我也没想到那么多的事儿, 对不起啊, 柏冬至。”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本来她也做好了打算告诉许舒仪,这些天她一直都跟舒闻在一起,现在只是被提前了, 情况,也有所不同了。
柏冬至在等许舒仪来问。
她很久都没有收到消息和电话。
舒闻被那一刀砍得并不深,没伤到筋骨, 可柏冬至还是哭了好久, 明明受伤的人不是她, 可看着鲜红的血和割裂的肉, 她忍不住。
舒闻被砍伤的那条手臂上, 还有其他的伤口, 一道蜿蜒很深的伤疤,差不多有六七厘米那么长,颜色偏深,是旧伤。
柏冬至从前没见过那道疤痕,也就是说,是他们分开之后的事情。
她站在旁边,眼泪掉个不停,舒闻就说:“柏老板,去外面等我吧。”
一等就是好半天。
医院的灯很亮,照得人一点困意都没有,柏冬至始终维持着坐姿不变,等到身子都快僵了才看舒闻出来。
他看上去很虚弱,脸白了大半,站在那不发一言,气息都变得微弱。
舒闻走到柏冬至身边坐下,自顾开口道:“放心,不是很严重,就缝了几针,也不用住院。”
柏冬至许是哭得有些久了,眼睛红了一片,心里发阵酸,也掉不出来几滴泪。
“对不起。”她低喃道。
舒闻看了看她,忽然想伸手抱抱她,告诉她,跟你没有关系的。
可是他没有,他忍住了。
“柏老板,这种意外谁都猜不到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别难过了,我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好的。”
舒闻身子后倾些,把头靠在墙壁上。
“柏老板,跟你讲个故事吧。”
什么时候了,还要讲故事。
柏冬至吁出一口气,说:“讲吧。”
“曲颖的丈夫,是我曾经的上级,他工作很用心,每次出任务抓毒贩子,他都是跑得最快的那一个,他受的伤也是局里最多的,有一次他差点就没挺过来,在医院躺了很久。他人也很好,很照顾我们,明明年纪大不了多少,却像父亲一样,什么事都会为我们考虑。”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还不知道他结婚有孩子了,他从来都没提起过,还是有一次,我们出去的时候,他跟曲颖还有瑶瑶撞上了,我们才有点了解,他说,不想过多的暴露家人。”
舒闻抿了抿唇,眼睛有些发热。
“他是两年前去世的,那次任务很凶险,他们说隔着老远都能听见枪声打斗声,我们局里,死了两个,重伤三个,轻伤更不用数。”
“他没抢救过来,甚至连交待遗言的机会都没有,曲颖来的时候,人已经断气好久了,曲颖在医院晕过去了,瑶瑶没来,我说句心里话,我觉得挺好的,至少,没让孩子看见那么残忍的场面。”
柏冬至想起来自己曾经看过的数据了。
缉毒警的牺牲率是其他警种的4.9倍。【1】
她哭不出来了,眼睛干得像什么一样,她只能攥着手,下嘴唇被咬得发白也不松开。
“你刚看见的那个疤,就是那次留下的。”
舒闻声音终于有了些哽咽。
“我应该算是受伤最重的一个吧,当时跟在他后面,也没想其他的,就是打算早点完成任务回家,后面我就没待在禁毒局了,转岗到其他地方去了,再后来,连警察也没当了。”
没办法,受伤太严重了,身体素质也跟不上,不适合在那边,再加上他舅舅也来劝,他没办法了。
他舅舅当时说了什么呢,你父母都已经走了,你总不能再连累我们吧,我们家孩子天天叫我跟你别来往,就怕被那些恶人找上门,舒闻,你索性就退下来吧,听舅舅的话吧。
可是,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职业是光荣的啊,为什么还会被嫌弃。
一个,两个,三个人,都是这样。
故事戛然而止,因为一阵手机铃声。
柏冬至的电话响了,许舒仪打过来的。
她看着屏幕,连手都在发颤,这个电话,她不想接。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种时候呢,明明之前都好好的,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
舒闻在后方看着她,他当然也看得见来电显示。
他眼睫闪了闪,鼻腔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呼吸格外困难。
电话铃声响了不过几秒,于他们而言,好像跨越了一个世纪。
一阵恸哭声从急诊室前传来。
医生面对着患者家属,把头低下去,步伐迈得沉重,他无法过多的安慰他们什么了。
医院里好像总是充斥离别,生死之隔,有时候好像格外容易跨越,有些人回不来,有些人,经历着人生中最大的绝望。
他们同时看着那里。
良久,舒闻才开口。
“柏冬至,接吧。”
按下接听键,许舒仪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
她的第一句话是,冬至,什么时候回家?
柏冬至没回答。
许舒仪感觉心脏抽了一下,她怎么会不生气难过,她拼命的把两个人分开,讲过那么多道理,明明都已经成功了的,她当然知道柏冬至会受伤,可过个两三年不就好了吗,谁还能一辈子活在回忆里,遇见一个更好的人,什么都可以忘掉。
她始终这样认为。
好不容易她觉得柏冬至已经放下了,她又跟舒闻纠缠在一起,那以前她的努力算什么。
许舒仪强忍着没有发火,她说:“冬至,明天回来吧,妈妈给你买票,好吗?”
“后天吧,后天,我就回去。”终于,柏冬至有了回应。
许舒仪不懂,她多要那一天做什么,她也不会让他们有什么结果的。
“你……”
“我还有东西没有收拾好,有些朋友需要打招呼,我后天就回来。”
她这样执着,许舒仪也退了一步,“好,我在家里等你。”
柏冬至真的觉得,腿麻得厉害,动一下都疼,往旁边挪一分也废劲。
她心里空落落一片,想了很久,她才看向舒闻。
她问了他句话。
“舒闻,明天,我还能去你舅舅家吃饭吗?”
舒闻不知道在柏冬至看来,他是什么样的,对他而言,憋泪是件很辛苦的事。
按照他最初的想法,他已经没有亲人了,他们家和别家来往很少,很多人舒闻见了面也认不出来。
他一直以来都不太喜欢他舅舅的,因为少年时,他见过舅妈当面数落他父亲,话很难听,他父母去世以后,他舅舅一家也闲言碎语不断,总的来说,舒闻是希望不跟他们有什么交集的。
可是就在昨天,在那个雪夜里,他想起了跟柏冬至一起说过的未来。
在雪地里亲吻,会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忘了从哪听来的这句话的,他想到了,那一瞬间失控,所以他就吻了柏冬至。
他永远都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的失控,伴随着坚定。
所以他选择带柏冬至来这里。
虽然,他的舅舅对他并不好,可是他确实是舒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他就是想,让他们见见柏冬至,他也想让人知道,他跟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在一起了。
可是就是发生了那样一件坏事,让他们同时想起了惨烈的过去,想起了他们在一起到底要面临多大的阻力,他想着许舒仪,想着她说过的话,他是会给她带来危险的,她没说错。
要不是他带柏冬至来这里,今晚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他后悔了。
舒闻勉强挤出个笑容来,他说:“柏老板,明天我送你去车站吧,我这个样子,应该是不能陪你回小镇了。”
“对了,麻烦告诉曲颖一声,这边的特产,我得过一段时间才能给她带过去,还有瑶瑶,答应带她出去玩的,应该也要延后了。”
他认真交待着什么,像朋友一样。
所以这就算结束了吧。
柏冬至想,按照正常的流程,她明天会一个人回去,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跟宋老板还有梁蔚他们都打好招呼,然后在小镇附近逛上一整天,拍一大堆的照片,玩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最好是九点就睡觉,然后第二天去赶飞机。
上飞机后,再过个三个多小时,她就回家了,她母亲应该会来接她,把他送回茶馆,她这一趟旅行,就算彻底结束了。
可一定要正常吗,真要算起来,她来到云南的第一天就算不正常,算超脱既定路线了。
那就最后再任性一次,她保证,是最后一次。
柏冬至别开头,擦了擦眼泪,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方,抵着下巴,一低头,鼻子嘴巴都可以蒙进去。
“我今晚就回去,不坐动车了,明天一整天,我都会待在小镇,我等你来。”
她不知道等不等得到,她开始了自己的第二场赌局。
作者有话说:
【1】数据来源于百度
第24章 24
舒闻等到天际泛白时才回去酒店。
他一夜没睡, 头疼得厉害,眼睛肿胀着不怎么舒服, 手臂上的伤也还有点疼。
他换了身衣服, 上床侧躺着就打算休息了。
把这一天睡过去也挺好。
来来回回折腾许久,换着姿势,要不再看一眼时间, 硬生生熬过去一个多小时, 舒闻也没睡着,可他明明是困的, 眼皮沉重的像什么一样。
当第二个的钟头也这样度过时,舒闻放弃了睡一整天的打算。
他得找点事做。
简单的洗漱过后, 舒闻穿着厚衣服, 围巾帽子都戴上以后就出门去了。
他想吃个早饭。
酒店附近就有好几家早餐店, 包子面饼都有, 随便选一家就好。
舒闻进了家面馆。
他是真的喜欢吃面。
老板娘收钱的时候, 看了眼他的打扮, 笑道:“我看今天天气蛮好的,温度也高,小伙子还穿这么多呀。”
他不小了, 三十有二,看长相显得年轻而已。
舒闻笑道:“怕冷,穿厚一点。”
“倒也是, 这边温差也大, 穿厚点免得生病。”
面馆早上没什么人, 他那一桌就他一个人, 舒闻专注的吃着面, 等时间差不多了, 他给宋彦去了个电话。
宋老板一向起得早的,七八点在不言舍就能看见人身影,要么打太极要么泡壶茶,总归有事情干,舒闻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打给他。
“宋老板,跟你打听个事行吗?”
宋彦在那边先是叹了口气,他继续道:“你先别打听,我倒是想先问问你,你跟柏老板怎么了?”
少跟他说没事的这种话,没事人今天早上凌晨回来,那好几个小时的车程,硬是熬了个夜赶着,他又不是傻子,还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出去是两个人一起,回来只剩一个了。
梁蔚那夜猫子玩太疯,凌晨回来撞见,只说柏冬至看着不太对劲儿。
宋彦当时就想,他们大概是不成了。
舒闻闻言,眼睑低垂着,许久才道:“她安全回去了就行。”
“安全?人一姑娘家,大半夜的坐车,五六个小时,自己一个人的,你还真放心啊,有什么事儿不能一起回来好好说呢,我也真是服了你们,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