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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音落下,手机就开始震动。
舒闻打过来了。
她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柏冬至有些慌,说话也语无伦次,她朝着小侄子摆摆手,忙道:“你赶紧回去吃饭,姑姑有事儿啊!快回去快回去!”
她自己到往一边跑了。
那一通电话,来的在意料之外,他们其实做好准备不再联系的,但是柏冬至短暂的破了局,舒闻也没能放过她。
柏冬至接电话时,甚至在想,她要怎么回答他的问题,他应该会问的,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就是,没有捱过去,在分离将近一年后。
他们总说,时间可以带走一切,只有够久,什么都可以忘掉,好像这句话在他们身上并不适用。
舒闻打电话过来,前几秒,他并未开口。
他身边还有一群人,醉酒趴下的,半梦半醒的,总之,除了他以外都不在清醒状态了。
舒闻深呼吸了下,脸上露出了点笑容,尽管她看不见,可是声音听上去,也更柔和些。
“柏老板,最近还好吗?”
他叫她柏老板,亲近又客套,距离恰好。
柏冬至:“挺好的,你呢?”
“我也很好,今天我新开了一家店,梁老板宋老板他们都过来捧场了,我们一起喝了点酒,很开心。”
原来他开了家店,听上去真不错。
“开的什么店?”
“一家咖啡馆,也做很多甜点,今天客人很多,好评也多,我感觉,我的店能开很长一段时间。”
“恭喜啊。”
“谢谢,有时间,也可以过来坐坐。”
他们继续着,类似朋友关怀那样的对话,舒闻没提她为什么打电话过来,她不说,他也不问,他觉得有些事有些情况,也不是非得问的那么清楚。
或许只是在那一段时间里,柏冬至需要他。
所以他陪她那一段,仅此而已。
“柏老板,那边的天气好吗?”
“还不错,白天太阳很好,晚上也没有特别冷。”
“今天春城也这样,我很喜欢好天气,不过晚上有点冷。”
“注意保暖。”
“好。”
那通电话持续时间还很长,有十多分钟的时间,他们没谈论任何正经的事情,就是说说话,在一个宁静寒冷的夜晚里。
最后是舒闻先挂断的,他说太晚了,要送梁蔚他们回去了。
人在他店里,他要把人照顾好的啊。
柏冬至在角落里待了很久,她头抵在墙上,鼻子轻微酸过一阵后,又什么都好了。
她那点郁结和怀疑,好了很多。
她绕回正院里的时候,又看见自己小侄子了。
他蹲在花圃边,小短指头戳着花瓣。
“姑姑,你打完电话了?”
“嗯,不是叫你进去吗,外面不冷啊,你穿这么少。”
“可是你穿得比我还少。”
柏冬至笑道:“我抗冻啊,再说我是大人,能一样吗?”
她把大衣扯了下,衣角抱在怀里,人蹲下看着小孩儿的脸。
“哎,你喜不喜欢吃甜点喝咖啡?”
“喜欢甜点,不喜欢咖啡,太苦了~”
“咖啡很好喝的,多加点糖不就行了,说不定我以后找个机会带你去喝,你就喜欢上了呢。”
小侄子眼睛亮了亮,“真的吗,去哪里喝?”
柏冬至扬了扬头,看向天空,黑漆漆一片,一颗星星都没有。
“云南,春城。”
“我听我妈妈说,那里四季如春,很漂亮。”
柏冬至颔首,笑意温和。
“对,那里很美。”
第29章 29
柏冬至三十二岁这一年, 已经很少再有人干涉她的生活了。
她永远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别人怎么说也不听, 了不起惹急了她说几句狠话拍拍屁股走人, 冷板凳坐久了,外人怎么还好上赶着去,毕竟, 连正儿八经的柏家人都不管了。
柏冬至要特别感谢她那位小叔, 年关那阵他家添了个小孩,成功转移了柏老爷子的火力, 加上这几年许舒仪成天在外面玩,彻底没人管她了。
柏冬至的日常就变成了, 泡茶练琴做饭睡觉, 外加遛猫。
她真的养了一只猫, 橘猫, 叫印子。
叶池还是常来她这里做客, 两人都还单身, 无拘无束的,说话能说大半天。
“感觉你泡茶手艺好了不少。”
柏冬至:“专心练的,当然会好, 你最近不满世界跑了?”
叶池:“老了,跑不动,休息休息。”
三十五了, 他也得偶尔过下清闲的日子。
叶池环绕她这茶馆小院, 问道:“老柏, 你这还有空房间吧, 我搬来跟你一起住呗, 要不然在家我妈老唠叨我。”
柏冬至冷冰冰一眼扫过去:“你想都不要想。”
叶池急了:“我俩这交情你竟然还拒绝我, 帮帮忙啊,你也不像看见我被我妈打。”
他也真好意思说,从小被妈打到大,每次都是自己惹的事。
柏冬至无奈耸肩,“你可以住酒店啊,你们家又不是没有。”
高低是个富二代,不至于这么落魄的。
“酒店缺乏人文关怀。”他说得理直气壮。
几番抗争下,柏冬至最后答应,让他住三天。
“老柏真不错,哥没白疼你!”他这人什么时候都一副长不大模样,像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爽朗的要命。
这几年时间过的快,大家也都没什么变化,只是不知道哪一天叶池管柏冬至叫了声老柏,硬生生给她叫出年龄危机来,两人打了几架也没用,柏冬至只能由着他叫,自己回声老叶就当反击了。
叶池有点喜欢柏冬至的猫。
他不太关注小动物,来茶馆多了,看见印子就跟柏冬至一样。
她的猫跟她的人一样,懒懒散散的,天天都没骨头一样往花坛边一窝,晒晒太阳睡个觉,来人了提起点精神送过去给人顺毛,顺好了再恢复原样,天天如此。
他待见印子,印子不待见他,每回看了他都想往外跑。
“你是不是虐待我猫了?”
“怎么可能,你少冤枉我啊,我什么都没干,我跟它就是气场不合!”他说的斩钉截铁。
柏冬至摇摇头,感觉没什么可信度。
“不过说回来,你到底为啥养猫啊,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小动物的啊,再说了,巷子里不是有只猫吗,你天天都看得见。”
叶池问过柏冬至很多次,她没好好回答,扯个话题就过去了,每次过来他又想起来,就继续问。
柏冬至抱着琵琶拨了几个音,慢悠悠的,不甚在意的开口。
“有只猫,没那么孤单,而且我想象中的未来生活里,就有一只猫。”
唯一区别是,她一个人,和他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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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池住进了茶馆,柏冬至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作息比以前规律些,晚上十点就睡,早上八点前起来,做点早饭吃,活动活动带着印子去巷子里溜达,把这小巷里的两只猫放在一起玩,她跟老人们聊聊天。
回来后就是练琴看书,钻研点新菜品,一天过去,重复下一天。
是波澜不惊的,她理想中闲适淡然的生活。
她手艺不错,做饭也有做叶池的份,他话多的要死,坐在饭桌上叽叽喳喳不停,弄得柏冬至想把他赶出去。
“老柏你手艺比以前还好啊,下次我要叫荀白露他们一起过来吃饭。”
“哎白露她儿子要过生日了,你准备送啥啊,我挑礼物挑的头疼。”
“……”
柏冬至忍不住了,就抬头看他一眼,道:“你能安静点吗,我就想吃个饭,你问题这么多,怎么不回家问你妈。”
“我要是能问我妈我还问你吗,吃饭说话怎么了,人不能太安静我跟你说……”
继续叽叽喳喳。
柏冬至吃完端起饭碗就走,她就厨房收拾东西,叶池在外面继续吃。
忽然桌面震起来,是柏冬至的手机响。
叶池就是抬头扫了那么一眼,他清清楚楚的看见,来电显示,舒闻。
他手里的筷子慢慢放下。
一个人一生能有多少种可能他不知道,但是在过去和未来这件事上,在柏冬至那里,舒闻都占据太多了,他把柏冬至其他的所有的可能都切断的差不多了。
叶池机械地咀嚼着,眉眼一点点淡下。
“柏冬至,有人给你打电话了。”
他终于还是叫了她。
那又能怎么样,人一辈子,还真的得信命,命中注定不会在一起的人,强行凑一块儿没用,反之,总有一天,没人能阻止。
柏冬至出来时,电话已经自动挂掉了。
她看见未接来电显示,表情没有异常,她也没打算瞒着叶池。
他问了她就回答。
“这几年,你们还有联系吗?”
“有,隔几个月会打个电话,会互相给对方的朋友圈点赞,有时候,微信也能聊几句,一直都有往来。”
准确来说,阀门是在一年前打开的,她爷爷的寿宴上。
不用尽全力克制的,稍微能够喘一口气,就是最好的状态了。
“还是会经常想他吗?”
柏冬至笑着点了点头,“会。”
她终于学会了,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管它什么样,接受就好。
叶池环着双臂,倏地,他大笑一声,有些莫名其妙。
“老柏,你怎么这么坦荡啊。”
“跟你还需要遮遮掩掩吗,况且我向来不骗人。”
“那是,柏老板多大气一人。”
两人同时乐了,坐在饭桌上不讲话,可气氛就很好。
“要是他现在来找你,你怎么办?”
柏冬至沉吟片刻,托腮答:“看目的?”
“什么?”
“他只是单纯来这里的话,我就当成朋友一样,带着他到处走一走玩一玩,他要离开,我就给他安安稳稳送走,好好道个别,说句再见,继续想着以后。”
她眼睛弯了弯,眉宇间全是温柔。
“可如果他是为了我来的,我就不会让他走了,我要让他留下,待在这陪我练琴泡茶晒太阳,还得帮我照顾猫,帮我跟郑阿婆斗嘴,跟院子里那帮小孩儿疯狂打闹,期限还得是一辈子。”
叶池惊讶的眼睛都睁大了,“你这么霸道啊?”
“对啊。”
“他向我走一步,我要朝着他十步去。”
这是她思考了整整两年的事情,再勇敢一点,往前去一点,她总能抓住她想要的。
叶池撑着头,不禁莞尔:“老柏,开个赌局呗?”
“拒绝赌博,从我做起。”
“啧,别闹。”
柏冬至:“你要赌什么?我这两年运气不太好,你别坑我。”
“就赌,今年,那位远在云南的朋友,会不会来。”
“你输了,茶馆归我,我输了,我家酒店分你一半。”
柏冬至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你还真是稳赔不赚啊,难怪阿姨说你败家。”茶馆跟酒店,这生意能比吗。
叶池:“你不要管,就说赌不赌!”
柏冬至平静起身,收拾碗筷。
“我输了,二楼小仓库也归你。”那里面装着柏冬至这些年来的全部身家。
叶池比大拇指。
“所以你赌什么?“
“他会来。”
第30章 30
舒闻店里的生意一直都还挺好, 装修的到位,店里面东西口味不错价格也便宜, 一段时间名号打出去了, 顾客也就没少过,主要还是年轻人多,找本书点点吃的能坐半下午。
他店里雇了人, 自己忙不到哪里去, 大多数时候跟客人一样,看看书消磨时间, 社交更少了点,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来找他。
跑的最勤的还是梁蔚, 她跟自己曾经看上的那个警察好上了, 两人腻歪得很, 时不时上舒闻这儿约会, 有够折腾。
“舒闻, 店里有什么新品推荐吗?”梁蔚照旧来, 什么都问舒闻。
“没有,还是以前那样。”
梁蔚:“舒老板怠工了哦,以前半个月出一次新品的, 怎么最近都忘了?”
舒闻笑,手上书反扣在桌面上,看着梁蔚道:“店里的师傅请假了, 过几天才回来。”
“出了告诉我, 我马上来。”梁蔚笑眯眯的开口, 她弟弟又来了这边, 过了一两年, 人长大了点, 被管教的多了,也没以前那么浑,叫他看个店还是能指望的,所以梁蔚就轻松了下来。
舒闻想起这茬,问:“周末有空吗?”
“有,怎么了?”
舒闻道:“要是可以的话,帮我照顾两天生意吧,有个朋友结婚,需要去外地送礼。”
他们熟悉了很多,互相托付生意也是常有的事情,梁蔚很爽快的答应,也没有多问他要去哪里。
舒闻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飞机一路行驶的不算太平稳,他在上面睡了一觉,落地眩晕过后,他揉揉眼睛,看见外面阴沉沉的天。
这段时间北京的天气都不是很好。
他终于再次来到这座城市了。
结婚的那位朋友读书的时候跟他关系很好,毕业多年也常有联系,朋友前几年来了北京,找了个女朋友,关系很稳定的,在今年他们步入婚姻的殿堂。
朋友最初想叫舒闻做伴郎,他几番推辞才作罢。
舒闻在心里给自己找了找理由,谁叫他和朋友的关系那么好,这一场躲不掉的。
去酒店的路上,司机跟他聊上两句,舒闻全都回,客客气气的又带着笑,人家司机心里也舒坦,没忍住就一路说到了底,司机还跟他介绍了北京到处好玩的地方,显然当他是第一次过来。
舒闻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了,就是,距离上一次来的时间有点久。
朋友的婚礼在第二天,他跟人通了电话,好好的待在酒店里,看会电视,再刷刷手机。
前不久宋老板跟曲颖表白了,失败了无数次以后,他终于成功了,感觉要不了多久舒闻就能再去喝他们的喜酒。
老宋带着曲颖还有瑶瑶出去玩,朋友圈一条接着一条的发,舒闻挨个点赞,还给评论两句。
大家的生活依旧平淡又幸福。
舒闻又想着定回去的机票了,他在这里待不了多久的。
春天快要到了,他要回去看看种的花开了没有。
应该就在这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