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谋(重生)/裙下臣——秦籽酥【完结】
时间:2023-11-11 23:21:03

  月荷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这会儿脸上晃过一丝惊讶,却还是快步进了里间拿东西出来。
  那是半年前檀承渊给檀妧挑选的夫婿候选名单,上面几乎将上京各大勋贵的适龄男子都写了一遍,还标有详细注解,将每个人都分析得通透。
  那会儿檀妧一心一意要嫁给齐彧,都没看几眼,如今却拿出来塞给了盛清砚。
  月荷跟月薇小脸都快皱成了纸团,却也只是乖乖站在原地不敢吱声。
  檀妧眼瞧着某人翻看了几页,眉头都拧出了个“川”字,不由挑眉,“义兄瞧着如何?”
  盛清砚疑惑地合上名册,“这……”
  “这些是先前父王为我选的夫婿,如今我既已和离,也该琢磨着再寻一个如意郎君。”檀妧饶有兴致地望过去,“不知义兄瞧着可有合适的?”
  盛清砚脸色更奇怪了,忙道:“这是义父给郡主的,末将如何能挑……更何况……末将、末将并无龙阳之癖!”
  “……?”
  檀妧愣了一下,便听得月荷跟月薇笑出了声。
  “将军还以为郡主是要给他寻个如意郎君呢!”
  “啊?”
  见盛清砚越发不明所以,檀妧不由失笑,解释道:“是想请义兄帮我挑选。”
  这人此时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尴尬地咳了两声,“那、那便更不能了,郡主的婚事应由王爷做主,末将不能逾矩。”
  檀妧眨眨眼:“可父王让我挑,我又选不出来,这才寻义兄帮忙。都说长兄如父,如今兄长远在江南,此责交给义兄你再合适不过。”
  “这……”盛清砚虽仍犹豫,却也只得再将名册翻开仔细地看着。
  “或者义兄还有更合适的人选?”
  她这也算是循循善诱了,果不其然,听得那人开口:“我……”
  他忽然顿了一下,语气有些不确定,“我觉得樊大人不错。”
  檀妧:“……”
  她本是想着试一试这人对自己是否有月薇所言的意思,可他偏偏真就认真地帮忙挑起来,她心中轻松的同时却也莫名失落。
  复杂的情绪让人平白生出闷热之感,檀妧捏着团扇晃了晃,“罢了。”
  她面上仍是淡淡的,“我淋了雨回来不舒服,想歇息了。”
  盛清砚当即合了名册起身,“我去叫郎中。”
  “不必。睡会儿便好了。”
  饶是盛清砚再傻也能听出这话中的逐客令,此刻他有些拘谨地将名册放到桌上。
  “郡主好生休息,末将便不打扰了,告退。”
  待到月薇送完人回来,就见檀妧已躺在了床上,瞧这样子是真的要睡,可明明天色还早。
  她望向月荷,发现月荷也无奈地摇摇头,还叮嘱她日后某要再说盛将军心悦她家姑娘的事。
  “好吧……”小丫头也只得乖乖答应。
  翌日是围猎的最后一日,檀妧想着去之前与檀承渊一同用早饭,不成想人又被留在了宫里。
  “王爷说今日回来怕是会晚,让姑娘不必等了。”来云苑禀报的是檀承渊的贴身侍从。
  檀妧心下微沉,“这次确定没有危险?”
  “王爷并没示意属下,还请姑娘放心。”
  “好,我知道了。”她摆摆手屏退了人,转而又让月荷叫了护卫来。
  以往父王从不会这么久对她避而不见,这其中实在太过古怪,她不得不怀疑。
  檀妧还在用早饭,盛清砚便已然等在了云苑门口。
  “姑娘,将军来了,说在院外等您。”月荷说着给她夹了些凉拌藕丝。
  檀妧舀粥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她淡淡哦一声,便没了下话。
  候在旁边月薇本还想问要不要将人请进来,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月荷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月荷朝她摇摇头。
  檀妧明显还在因为昨日的事情不悦,此刻提那人,怕是小命不要了。
  不料却听得撂下碗筷的声音。
  檀妧像往常一样漱了口,起身,“我吃好了,走吧。”
  两个小丫头相视一眼,齐声应道:“是。”
  云苑里种了各种花草,直到夏末也仍是馨香四溢,闻着便令人身心舒畅。
  只是走到了院门口,那舒畅之感因着某人便也戛然而止了。
  盛清砚垂首:“郡主。”
  檀妧望他一眼,勾起唇角来,“昨儿义兄的话我也仔细思量了。”
  那人听着,面上并无变化。
  她不由轻蹙眉头,接着道:“樊大人年纪轻轻便官至四品,前途大好,家中又有祖荫庇佑,确实是合适的人选。”
  “……”
  “听闻他也参加了围猎。一会儿就有劳义兄将樊大人请到我的看位来了。”
  盛清砚拱手,“是。”
  *
  围猎最后一日的赛事不多,毕竟更重要的是统计结果。
  几乎齐府上下所有人都跟着忙活,就连几家远方表亲也被请到了上京帮忙。
  途径一个岔口,刚好有一行人迎面而来,瞧着是要去半山腰的倾雨亭。
  那里隶属皇家,是每年围猎才会开放的品茗弈棋之地,四周竹林环绕,清静淡雅。
  远远便听得他们在议论着什么事:“我见方才文家姑娘从王府的看位搬出来了,应该叫她一起来的。”
  紧接着便有人冷哼一声,“叫她做什么,她从王府的看位搬出来势必是与承安郡主闹了不愉快。我们跟她在一处可就等于是跟郡主作对,是你家能与摄政王府抗衡还是我家?滥用什么你的同情心。”
  “那、那还是不叫了……”
  “嘘,前面就是王府的马车,快快快,都闭嘴!”
  一行人朝着缓慢而行的马车垂首行礼,直到车子走远了方才松一口气。
  檀妧心烦意乱地撩起窗帘看出去,沉默着没说话。
  倒是盛清砚的马慢下来,跟在窗边,提醒道:“郡主,前面便是围猎场了。”
  “知道了。”她放下帘子,直到樊善被带至王府看台前都未曾再说一句话。
  今日天色不好,阴沉沉的泛着闷热。
  男人跟着盛清砚走进来,俊秀的面庞带着盈盈笑意,“樊某见过郡主殿下,殿下万安。”
  檀妧思绪被唤回,缓慢地转过头来,即便眸中毫无波澜,精致明艳的五官也带着动人的妩媚。
  她微微颔首,目光略过一旁似有些不自在的盛清砚,“樊公子请坐。”
  樊善受宠若惊,却也牢记着眼前这位的身份,规规矩矩地坐下,“多谢郡主。”
  无风的日子正适合蹴鞠比赛,场上激烈,看台的助威声不绝于耳。
  檀妧移目看过去,话却是对着樊善说的,“听闻樊公子极善蹴鞠,今日怎么没上场?”
  “樊某尚在孝期,无心参与。”他说着察觉不对,忙又补充道,“不过已是第三年,还有月余。”
  第三年,便意味着他的孝期即将结束,而许多在孝期内不能做的事也都能开始进行了。
  他这是在故意告诉她。
  檀妧挑眉,饶有兴致地看过去。
  这樊善虽然长得不如齐彧精致惹人疼爱,却也算是上京的
  “早听闻樊公子不但擅长蹴鞠,还对音律也极有研究,不知本郡主可有耳福?”
  此情此景,自是不便有他人在场,盛清砚下意识地想要离开,可腿还没抬起来,便听得身后有人唤了一声。
  “义兄。”
  作者有话说:
  石见:《论那些年我给自己找的情敌》
第13章
  闷热时偶有几丝柔弱的风拂过,只吹得尘土翻滚几下。
  围猎场看台上,三人之间气氛隐约有那么一瞬的尴尬。
  “义兄。”檀妧撩起眼皮淡淡看过来,眸中有清浅的笑意,“别走远。”
  盛清砚攥了攥掌心,“好。”
  围猎各项的结果檀妧早就已经不在乎,甚至不等公布结束,王府的马车便已匆匆驶离,同样离开的还有文府以及樊家的马车。
  回到云苑,护卫已等候多时。
  檀妧心下微沉,抬手屏退众人,“怎么样?”
  护卫据实以告:“王爷不在府上,亦不在宫中。西营少了两万大军,兵器库空了一半,府上留下来的王爷护卫也只有罗迹一人,是障眼法。”
  檀妧手不住地攥紧,就见姗姗来迟的盛清砚闯了进来。
  “郡主,我……”
  “你骗我。”檀妧一把扯住他的衣襟,眸色是前所未有的凛冽。
  “……”他迟钝地迎上她的目光,却从没有那刻像此时这般心虚过。
  盛清砚任她死死扯着自己的衣襟,眸色复杂,“义父临危受命,是不想让你担心……抱歉。”
  “现在这般我就不担心了吗?”檀妧冷笑着松开手,心思却急转。
  此刻她已无暇顾及盛清砚是否欺骗了自己,为父王缝制的护膝尚未来得及送过去,她本想着围猎一事结束再送,毕竟在她的印象中,檀承渊此次出征应一月后。
  如今提前也不知是否是因她的重生而出现了变故。
  若当真有了变故,说不定还会波及战事……
  她需要忧心的实在太多,只觉得一股子热气直冲头顶,一时间有些喘不上气来——
  “进宫,我要面圣!”话音未落檀妧便要离开,却被一条手臂拦住了去路。
  盛清砚高大的身影挡在跟前,他紧蹙着眉头,沉声:“你不能进宫。”
  檀妧看也不看他,“让开。”
  “……”
  见这人一动不动,檀妧的火气更是上来了,“盛清砚,你到底——”
  她话未说完,便感觉颈后一痛,紧接着便被袭上头来的眩晕感给吞噬………
  梦里有极浓重的血腥味儿,合着雨后泥土的味道一起窜入鼻中。
  眼前蒙着的雾气散去,殷红之色映得满眼,尸体堆得如小山,还有人在对着地上的尸体补刀,查看人是不是死透了……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檀妧脸色煞白,脚步却不自觉地跟着往前走,仿佛她也成了清扫战场的一员。
  “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身后不知是谁嚷了一声,便见几人快步踩着脚下的尸体朝那边而去。
  她想要也跟着过去,却见旁边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过,步子虽不快,却也是大步流星。
  他发冠在如此阴云密布的天气下仍旧泛着熠熠的光,身披银色胄甲,上面血迹斑斑,手中长刀上挂着的血已干涸。
  檀妧虽没瞧见正脸,却也认得那背影,一时间怔住,哑声唤了一句:“父王……”
  那人却想根本没听见一般,头也不回。
  “王爷!是个孩子!”
  孩子?
  难道这是……
  “莫动。”檀承渊抬手示意众人,蹲下身去看那个正趴在死人堆上,浑身都被血水浸透的孩子。
  “能站起来吗?”他沉声问道。
  小孩的脸上都是血,五官几乎都看不清了,却仍能见那双眼睛仍亮如星子,这会儿正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人。
  檀承渊起身,垂眸望着他,“若你能站起来,我便带你回军营。”
  檀妧心猛地一沉,她听不清孩子说了些什么,只瞧见那个瘦小的身影挣扎着从死人堆里一点一点爬了起来,最终摇摇晃晃地站在了满是血腥味儿的冷风中。
  画面一转,眼前的沙场忽然变成了血流成河的府邸。
  府里的每一寸虽都已面目全非,她却能在脑海中还原它们的面貌。那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不绝于耳,后院起了火,火势生猛,黑烟浓雾不断升腾,呛得人嗓子说不出话来。
  檀妧疯狂地想要扑上前阻止那些身着黑色盔甲的禁军,身体却一动不能动,也喊不出声来,只有沉重的悲哀被圈在她的胸腔处,压得人喘不上气。
  杀戮的场面不曾中断,忽有一道身影闯入,他手持长剑,身上的银色胄甲都没来得里换下,束发的银冠也已歪歪扭扭,散落下来发丝凌乱地被风吹拂着。
  冷光闪过,接连两名禁军应声倒地。
  “是盛清砚!盛清砚回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只见那些众人的动作都停了一瞬,齐齐朝这边望过来。
  “圣上有旨,凡王府中人就地正法,若有阻拦违逆者,杀无赦!”齐彧歇斯底里的声音响在耳边。
  她猛地转头,就见那人站在身旁,苍白的脸上带着阴鸷的笑容。
  “还愣着做什么,杀了他!”
  又是一队禁军涌入王府大门,直直朝着盛清砚的身影而去。
  王府满门抄斩时,盛清砚才被派出京不久,理应正在戍守边疆,躲过了这场杀戮,怎会出现在上京?
  难道他也不曾逃过这一劫……
  “不,不要!”檀妧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眼前是漆黑的一团,听得有脚步声匆匆而来,才见着些许昏黄的光亮。
  “姑娘怎么了,可是又梦魇了?”月荷慌张的声音响在耳畔,总算是将她尚且沉浸在梦中的思绪拉扯回来。
  悲痛感仍压在心头,檀妧蹙眉挣扎着坐起身,强烈的不安让她想要抓住些什么,“月荷……”
  月荷忙握住了她的手,“姑娘,奴婢在呢。”
  檀妧垂头抵在她的肩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心中却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她从没有梦到过那晚杀戮的场面,也从不敢想,可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真实得令人崩溃。
  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淌出,一下一下砸在床边的锦缎上,洇湿了一片。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王府,是我害了父王……”
  她不住地颤抖着,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伴着哽咽。
  月荷一时间也不知所措,只不断地抚着她的脊背,“姑娘别怕,月荷在这儿陪着你呢。姑娘,方才都是梦,是梦。”
  月薇听得动静也掌灯进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瞧见主子这副模样,困意霎时间没了。
  她在月荷旁边蹲下,一边跟着月荷安慰檀妧,一边压着声音问道:“姑娘又梦魇了?”
  月荷点点头。
  月薇慌忙去倒了杯水来,“将军说等姑娘醒了要去禀报,那我现在去还是不去?”
  月荷又点了点头。
  小丫头领了命,连声答应:“好,我先去点安神香,你一会儿喂姑娘喝点水压惊。”
  “去吧。”
  *
  岚苑的灯火长明。
  因着檀承渊临走前,将檀妧的安危托付给他,盛清砚这几日便在岚苑住了下来。
  夜色浓重,王展拿着探子发来的情报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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