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谋(重生)/裙下臣——秦籽酥【完结】
时间:2023-11-11 23:21:03

  可时光却在此刻显得无比漫长。
  “阿砚,那些刺客都已被父王处理掉了,现下他已带着兄长同长公主一起进宫面圣……”她轻声呢喃着,像是在同床上的那人讲,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小皇帝身边的滕居安实在狡诈,我有些放心不下。”
  “阿砚,若是你醒着就好了,我们便可同父王一起进宫。便也不怕滕居安再使什么阴谋诡计。”
  “阿砚,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江蓠说我们同这个世界原本的人体质不同,药效也会有所差异……你一定要撑住,我们夫妻还有很多事要一起去做,我们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很长……”
  不知不觉,困意袭来,几乎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檀妧只觉得眼皮沉重,却也不敢入睡,反而是拉着盛清砚的手更紧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透着淡淡的灰色。
  夜幕褪去,皇宫宫殿的琉璃瓦重新溢出光彩,恢复了白日里的金碧辉煌,只是站在宫门口看着便觉得庄严肃穆,不免心生畏惧。
  可却无人知晓,此刻本该受人敬仰皇帝正颤颤巍巍起身更换朝服。
  熬了一夜未敢入眠,小皇帝的眼下都青了一圈。
  他悻悻地去看旁边站着的那人,面色还与昨晚来时一般无二,年近五旬的魁梧男子接连两夜未得好眠竟也不曾有半点疲态。
  李顷心头难免晃过一抹钦佩。
  昨晚檀承渊与长姐只是在大殿守了他一晚,连重话都没说几句,也不曾提出任何过分的要求,甚至方才还在催促他快些更衣上朝,别误了时辰。
  他们似乎真的没想要做些什么其他的事……
  小皇帝这般思索着忽然又摇了摇头。
  不可能,居安说过,摄政王就是想要控制他以把持朝政,他现下催促他赶快去上朝说不定便是想在朝上威胁他说什么让权的话……一定是这样,檀承渊不可能有这么好心!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滴溜转了一圈,似乎想到了什么。
  李顷小心翼翼透过屏风去看守在外面的檀承渊。
  有些人当真是站在那儿便令人心生畏惧,他像是个写着不近人情四个大字的寒冰,周身都冒着冷气,板着张脸不笑时连脑门上都像是贴着“靠近者杀无赦”的字样。
  叫人如何能不怕?
  更何况他还是个孩子,才继承皇位没几年?
  檀承渊仿佛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倏地侧过身来,目光冷不丁对上那双惊恐的眸子。
  李顷慌忙收回视线,低着头咬住嘴唇不敢说话。
  “陛下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朝臣都在大殿等许久了。”摄政王幽幽开口。
  李顷连忙扬声答应:“好了好了,马上就好!”
  如今宫里守在他旁边的都是些生面孔,他用惯了的唯有滕居安一人。
  “居安怎么还不回来……”他小声嘀咕着,便听到屏风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有人到了檀承渊跟前禀报:“王爷,我们的人在京郊的半山腰找到了滕居安,在一座极破旧的小木屋里。”
  小皇帝听到熟悉的名字立马竖起耳朵,他想跑出去听得更清楚些,却又因着某人那冷厉的目光而不敢挪动分毫,只乖乖站在原地等着来禀报的护卫接下来的话。
  檀承渊瞥到那蠢蠢欲动的小身影,倒也不避讳,只问:“人呢,可带回来了?”
  “尸体带回来了,只是……”
  “有话直说。”
  “只是滕居安的尸体旁还有另一个人的痕迹,却并没有第二具尸体。我们查看过了,地上的血分为两滩,还有一张用来易容的假□□。”
  檀承渊微微颔首,示意他退下,却听到身后传来小皇帝的惊呼:“你说谁的尸体?谁变成尸体了?!”
  李顷几乎是跑着绕过屏风,一把扯住护卫的衣袖。
  他的手在发抖,抖得厉害。
  “是滕居安,滕总管。”
  李顷僵硬地摇了摇头,眼眶通红,猛地抬眼去看身旁面无表情的檀承渊:“他怎么会死,他明明没碰上你为何还是死了?”
  “……”
  任凭李顷怎么纠缠,檀承渊始终都没再说话,直到李晰云听到动静从偏殿赶了过来。
  李顷却又笑了,他疯狂地撕扯着身上那件衣裳,上面用金线缝制而成的龙纹在珠光的映照下泛着莫名寒凉的光。
  他伸手去拽檀承渊的手,将扳指和玉佩一股脑地塞进他手里。
  “居安死了……朕还做这皇帝有何用!不如这件龙袍给你,你来替朕当这个皇帝如何?”
  “顷儿。”李晰云连忙过去挣开他的手,将人抱到一旁。
  可那瘦小的身影却还是望着眉头紧皱的檀承渊,半晌才像是耗尽了力气一般,虚弱地开口——
  “檀叔父……顷儿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你可满意了?”
  作者有话说:
  李顷:朕这件龙袍给你穿如何?
  檀承渊(十分诚恳):陛下这件龙袍太小,臣恐怕穿不下。
  元元/石见/长公主:……?
第42章
  复虞醒来的时候, 周身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阴冷,反而是极暖和的。
  地狱竟也同人间一样么?
  他动了动手指, 想要坐起身, 却觉得胸口一阵刺痛感袭来,疼意蔓延至五脏六腑。
  “嘶……”他没忍住低呼了一声,便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复虞几乎是本能地紧张起来, 却见屏风后匆匆走过一道纤瘦娇小的身影, 那人的步伐竟是他极为熟悉的!
  “醒了?你等会儿先别动,我叫人来给你换药。”文江蓠快步走过来扫了一眼他胸口上的伤, 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一下。”复虞挣扎着开口,慌张地将周围都扫视一遍, 这才朝她确认道:“我没死……是你救了我?”
  文江蓠白他一眼, 有些不耐烦:“我为什么要救你这个冒充别人的神经病, 救你的另有其人。”
  从她知道复虞易容成自己去绑架檀妧, 又进宫刺激她大哥文京墨便始终记恨在心。
  若非是檀妧说要留他性命, 她说不定都忍不住把毒药敷在这人的伤口上!
  复虞大概也能猜到她对自己这般迁怒的原因, 故而也没再多别的,只直截了当地表明了意思:“我想见一面恩公。”
  “她?”文江蓠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唇角,“她现在估计忙着陪她的夫君, 没空见你。”
  “啊?”
  彼时云苑里,气氛确实不出所料的腻歪。
  月荷跟月薇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两个小丫头携手罢工, 坐在廊下一起吃着新做的糕点, 两耳不闻屋内事。
  檀妧给盛清砚倒了杯水, “他们俩就是从小被我惯坏了, 你别多想。”
  坐在床上那人面色早已不像前几日那般惨白如纸, 只是仍旧瘦得有些脱相。
  盛清砚笑着点头:“我知道。”
  “哦对, 你可是连上辈子都偷偷守在我身边的人,自然也知晓我身边那几个的脾性。”
  盛清砚被她这话说得有些羞涩,伸手想要把水杯接过来,却被她利落地躲开。
  “我的夫君,需得我亲自喂才好。”
  自从让江蓠给诊过脉,确定身体已无大碍之后,檀妧的嘴角便不曾下来过,望着那人的目光亦是温柔如水。
  盛清砚便也由着她,他向来是喜欢惯着她的。
  只是这边人才将水杯放下,他便想起一件事来,大手摸索向腰间的衣带,皱着眉找了半天。
  偏偏檀妧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语气里满是笑意:“在找你那封和离书?”
  盛清砚微怔,有些尴尬:“你看到了。”
  “自然是看到了。”檀妧说着已经坐回到他身边,“已经烧了。”
  眼看那人不明所以地望过来,她便也耐着性子说道:“我知那是迫不得已为我留的退路,你想只要留下一封已经盖了印的和离书,我便随时可以不做你的寡妇,改嫁给别人。”
  “可你应也知道,我今生是非你不嫁的。”她说着捞起那人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说不定等你死后,我为王府报了仇便会随你而去。”
  看到盛清砚眉头皱起,檀妧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但是你也该知道,我是不会让你死的。我可以豁出一切去救你,就像你当初对我说要带我回家一样。”
  那人一惊,难以置信地对上她那副笑吟吟的模样,“你竟知晓我……”
  “可能是老天爷实在可怜你,都让我在梦里看到了。”她轻轻靠在他的肩上,鼻尖还有浓重的草药味儿萦绕着,她却觉得异常舒心。
  “我也不知为何,明明只是一场梦,可我偏就是醒来还记得清晰,也莫名便相信那就是前世的种种。不过现在看来,我并没有信错。”
  “……”盛清砚半晌没说话,只静静望着她,细细端详着她的模样,像是要将每一个细节都印在脑海。
  可目光还是在看到她眼底的青黑色时,忍不住一颤。
  “你守了我一夜没睡,不如现在睡会儿。”他怕她不答应,还特意加了一句:“我就在这陪着你。”
  檀妧没动,只靠着他的肩膀轻声唤了一句:“夫君……”
  “恩。”
  “我还不能睡,还有一件事没做完。”
  “何事?”
  “齐彧不见了。”檀妧顿了一下,提及某人名字时后槽牙都不受控制地咬紧。
  她分明已经将姚芊芊和文雪救了出来,可昨晚接应的护卫始终都没等到人,等到太阳升起前再摸进齐府,便发现棺材不见了,文雪也没了踪影,甚至连齐彧也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封为齐家二老脱罪的书信。
  “姚芊芊乃我齐彧所杀,连同她的婢女文雪,一起死于我手。原因无他,只因我不喜她二人。此事与旁人无关,家中二老皆不知情……待汝等见此信,我已不在京中。彧自知罪孽深重,亦会自我了结,勿念。”
  听她读完信中内容,盛清砚思虑片刻:“他这封信,实则是写给你的。”
  檀妧不置可否,只抬起眼望向窗外,“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在陌生的地方自戕,更不会甘愿离京,放弃任何可以拥有权势的机会。”
  “方才姚芊芊的尸体在齐家祖坟找到,棺盖上满是血爪印,她是被齐彧活活钉进了棺材里,最终窒息而亡。而文雪的尸体在乱坟岗被乌鸦啃食了数个时辰……我没想到他竟疯到了这种地步。”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盛清砚不愧是最了解她的人,几乎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她便是为了给姚芊芊和文雪报仇,也会将齐彧抓回上京。
  只是她还没开口,便听得窗外传来文江蓠的声音:“那个,未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长针眼,我就在外面说了。”
  这话说得盛小将军面色一红,檀妧则是哭笑不得,“你大可进来说!”
  “不了,我还得去后面熬药,治你那身体虚弱的夫君。”文江蓠瘪着嘴从廊下的月荷跟月薇手里拿了块蝴蝶酥,“你让人救回来的那位,醒了,吵着要见你这位恩公呢!”
  盛清砚还未分辨出文江蓠口中的是谁,便听到檀妧朝着外面应了一声,转而又看向自己。
  她轻勾唇角,在他嘴角落下一个轻浅的吻。
  “第一步,封锁滕居安已死的消息。”
  *
  大黎历,庆章五年末。
  长公主还朝,于乾阳宫中辅佐,参与奏折批阅,几次拒绝朝中老臣提议的垂帘听政。
  盛清砚养伤一月后重归军营,不日带兵北上平叛。
  皇帝为文家事宜写下罪己诏,还了太医院院使文德仁清白,并将涉嫌谋害同族的文京墨押入大牢,文菘蓝与檀妧的婚约取消。
  因着檀妧违抗圣旨与盛清砚成婚,责令两人三年内不可操办大婚,盛清砚一年不得归京。
  半年后,王府。
  “姑娘今日又给王爷做了什么?”月薇凑到檀妧身边,朝着笼屉里望去。
  心灵手巧的某人得意地笑了笑,“今日是牛乳糕,听说人上了年纪饮些牛乳对身体好,可父王又不喜欢喝,我只得给他做成糕点试试。”
  月薇点点头:“听闻这几日王爷忙得饭都不能按时吃,姑娘得空多给王爷做些,他老人家定也是高兴的!”
  听得这话檀妧忽然皱起眉头,朝着月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可别当着面说他是‘老人家’,上次我说他上了年纪,他可是骂了我整整三日!十分不服老呢。”
  两人登时笑做一团,恰好月荷带着一筐刚捞出来的莲藕进了小厨房。
  “姑娘,今年的莲藕生得可大了!”
  檀妧喜上眉梢,“那便可以做藕粉,剩下两根来做桂花糯米藕。都是阿砚喜欢吃的。”
  “我还以为姑娘这几日为着王爷的事早就把姑爷抛到脑后了,果然是我想多了。看来王爷这个做父亲的又要为此吃醋了。”月薇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檀妧白她一眼,“我的父亲和夫君,自然都是在心尖上记挂着的!再多嘴,一会儿罚你去把整个池子的莲藕都挖出来!”
  一听说要挖整个池子的莲藕,小丫头立马服软下来,“可不敢了,姑娘。奴婢忽然想起文姑娘还叫我去府上帮您拿东西,我这便去了!”
  眼看着她溜之大吉,檀妧跟月荷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只是这般欢乐的日子过多了,她甚至差点忘记了自己在半年前埋下的一根鱼钩。
  这日宫里送来了大批的奏折,连久未出宫的长公主都到了王府拜访。
  檀妧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借着送茶点的由头进了长霁阁的书房。
  “正好阿妧来了,本宫方才还想着一会儿要去趟云苑找你。”李晰云忙过来拉她的手。
  如今檀昭虽被召回了京中任职,可李晰云身为先帝亲封的淑华长公主,始终在宫中看着小皇帝李顷,不敢有半点差池,故而也许久未曾与他们兄妹二人相见了。
  “殿下。”檀妧行了一礼,又抬眼看向她带来的那堆如小山般的奏折,“出了何事?”
  “这几日频繁有地方上奏,说疑似有南境流寇混入城中,先是在当地滥杀无辜引起暴动,而后又宣扬上京皇帝昏庸无能,企图引发叛乱。现在正乔装分批朝着上京而来。”
  “南境?”檀妧不由皱眉。
  当初追杀齐彧便是到了南边才断了线索,若真只是些流寇作祟,不可能这般有组织有计划地朝着上京而来。他们不等召集人手便这般明目张胆而来,怕是京中已有他们的人混入。
  “依臣所见,那些人未必是真的流寇。”檀承渊却先一步开了口,“南境流寇最烦北边的气候,他们不会轻易来上京。更何况如今上京有臣坐镇,他们这般大张旗鼓,并不像是流寇所为。”
  “父王所言极是。”檀妧道,目光看向眉头紧锁的李晰云,“不知长公主可还记得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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