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谋(重生)/裙下臣——秦籽酥【完结】
时间:2023-11-11 23:21:03

  现如今看来,这人还是跪着的时候更让人喜欢。
  檀妧收回目光,转身往前厅走去,“让他进来。”
  “是。”
  齐彧被带进王府后,围在门口的那些人自然也就散了。
  他跟在张堇后面,衣衫上因久跪而沾上的尘土都没来得及掸干净,逐渐犯麻的双腿让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无数针尖之上,但他仍不敢落下半步,白着脸色走进了王府前厅。
  檀妧端坐在上,听得动静才撩起眼皮去看他。
  见齐彧又要跪下,她沉声:“站着。”
  那人一怔,垂头称是,默默伫立在原地,脚板上的麻胀感却已让他额角冒了冷汗,隐在袖里的双手不住地紧握成拳。
  檀妧睨着他,她是最了解这人的,为了想要得到的东西可以不择手段,牺牲掉所有。
  这点倒是与她颇为相似,但她起码还有个底线——王府和家人。
  而眼前这人……
  “请问齐公子,是本郡主哪里做得不够好,还是我王府给的补偿不够多,才让齐公子你不惜忍受流言蜚语的折辱,也要来败坏我王府的名声?”
  “阿妧……郡主殿下。”齐彧立即摇头否认,他眼底微红,一双桃花般的眸子里隐隐泛着泪光,“齐彧绝无此意,自知不配再见郡主,只是……”
  又是这套。
  檀妧冷眼望着他,有些不耐烦。
  “只是,我还想再同郡主说几句话。”
  “……”
  檀妧的心思月荷再明白不过,这会儿主子不想说话,她自然要代为开口:“现下齐公子既已见着我家姑娘了,还请长话短说。”
  齐彧的肤色因长年累月的弱症,本就要比寻常女子还要更白些,这会儿他眼圈红红的瞧起来我见犹怜。
  檀妧也没了耐心:“说。”
  脚上的麻胀感已散尽,齐彧从袖中拿出一封请帖递上前,“十日后,又是围猎的日子。请郡主务必到场,齐彧愿与郡主做个了结。”
  围猎场是他们开始的地方,一年前檀妧就是在那里见到了被马匹所伤的齐彧,并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以致后来闹得满城风雨,齐家攀上她这高枝的事也人尽皆知。
  只是这人说的愿意与她做了结……
  檀妧去接请帖的手忽然一松,帖子脱离两人的手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在齐彧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捏起帕子擦了擦手,冷笑道:“我与你早已了结,不必多此一举。”
  “阿妧……”
  “张堇,送客。”
  张管家已经走过来,那人却还是怔怔地杵在原地,目光从掉落在地面的请帖一点一点往上,最终望向了檀妧漠然的双眼。
  他半晌不曾说话,最终也只是垂眼毕恭毕敬朝她行了一礼,沉声:“愿郡主与王爷福泽绵延,百岁无忧。”
  *
  回到云苑,檀妧连用午饭都心思都没有,一直担忧着檀承渊被留在宫中的事。
  倒也不是她草木皆兵,是上辈子的遭遇实在让她怕了,畏了,在有关父亲的事上不敢有半分懈怠。
  “姑娘多少用些。”月荷端来碗清凉解暑的冰酥酪,辅以两小碟肉脯。
  见着酥酪,檀妧自然而然地想起那日见到的盛清砚与他们二人的谈话来。
  檀妧有位闺中密友,在她印象里时不时便会提及盛清砚,还妄想从她这里得知些许有关他喜好的事情。
  可惜在知道他们兄妹二人并不亲近之后,只得悻悻地放弃了。
  而檀妧明日要去见的人,也是这位。
  桌上的吃食仍是未动,檀妧起身:“月薇,备车,去文府。”
  “是。”
  尽管张堇再三解释檀承渊被留在宫里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也不会有危险。可王爷不在,一切都还是要听从檀妧的安排。
  这会儿马车在他的目送下离了王府,朝着两条街后的文府而去。
  张堇叹了口气,正准备回去,便见檀承渊的护卫匆匆赶回。
  张堇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想,难不成她家郡主禁闭一月修成了能未卜先知的圣人?
  他忙迎上去,不死心地明知故问:“你不应当陪着王爷留在宫里吗,怎么回来了?”
  “王爷下朝后被圣上邀进了内宫已近三个时辰。一刻钟前,出来通禀的内侍说王爷陪圣上用过饭,要在宫里午睡。我隐约觉着其中不对,特意回来向郡主禀告。”那护卫说着也顾不得自己额头冒出来的汗,就要进府去见檀妧。
  张堇眉头都快拧成个川字,“郡主早猜到事情不简单,眼下已去文府打探消息了。”
  “文府,太医院院使的府邸?”
  “正是。”
  彼时,檀妧被太医院院使幺女文江篱的贴身侍女白药迎进了府:“郡主来的巧,我家姑娘今日无心午睡,正说有些时日没见您了,想要寻个日子去递拜帖呢。”
  都是一些惯用的客套话,檀妧也就淡淡点头接下:“她与我向来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谁说不是呢!”白药带她进了文江篱的院子,只见人已撑伞在门口等着了,“我家姑娘果然是最记挂郡主的。”
  “阿妧!”文江篱远远地便迎了过来,她撑着伞遮阳,这会儿也将檀妧的身影给笼进去,“现下是最热的时候,怎么也不让月荷给你打把伞,晒坏了可怎么好?”
  她说着嗔怪地去看檀妧身后的月荷跟月薇,觉得她俩行事不周。
  “是我不喜欢打伞。”檀妧拽了下她的衣袖,“你小心脚下的台阶。”
  “好。”文江篱笑呵呵地应下,带着檀妧进了屋里。
  文府在吃穿用度上虽比不得王府,于京中却也算得上是钟鸣鼎食之家。
  院使文德仁官居三品,自然为官清廉,靠的是极有经营头脑的文夫人,京中有几家生意不错的商铺都隶属在文府名下。
  文江篱的性子也随了她的母亲,直率可爱,颇通算术。
  这会儿白药端了茶盏过来,文江篱端到她面前:“阿妧,你先喝茶,有什么事慢慢说。”
  作为一起长大的姐妹,文江篱见她第一眼便知道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能让檀妧沉下脸色的事情,势必不简单。
  而檀妧自然也没什么心情喝茶,直截了当地问道:“江篱,院使大人在府上么?”
  文江篱叹了口气:“我爹年事高了,这些日子一直不舒服。今日更是告了假,连早朝都没上。是王府有人生病了么?”
  “没有。”檀妧摇摇头,心头方才燃起的一点希望又被狠狠掐灭了。
  她原本想着文德仁若在府上,她说不定可以询问一番早朝上的事,若无异样便可安心了。
  再不济,就算文院使没在府上,她也能央着江篱带自己进宫去见,又或是递个信叫人回来,总归还是有法子的。
  可现下文德仁都不曾去上朝,自然对今早的事一无所知,她这条线就这么断了。
  檀妧敛了敛心神,“既然院使大人病着,我便不去叨扰了。”
  文江篱也看出来她是有急事,不由也跟着拧起眉头,“你可是要打听早朝的事?与王爷有关?”
  “是。”
  “那看来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檀妧摇摇头,“无妨,兴许是我想多了。”
  “你放心,王爷为人刚正,又深得民心,定能逢凶化吉,顺风顺水。”
  檀妧扯了下嘴角。
  谁说得民心是好事?身为臣子,越是得民心就越容易被皇帝怀疑。
  这时候倒不如做个奸臣了,虽被天下人不齿,却能蛊惑得天子信赖。有了这一人的信任,其余的那些反而显得便微不足道了。
  檀妧没在文府多留,只是文江篱的话却提醒了她,心中已生出另一计。
  月荷扶着她上车:“姑娘,现下怎么办?”
  “回去,做冰酥酪。”
  “啊?”一旁的月薇惊呆了,眼下这紧要关头,她家姑娘怎么还想着吃?
  却听到檀妧接着说:“又是许久没见义兄了。”
  作者有话说:
  石见:我,工具人石锤。
第7章
  王府的马车停在军营门口时,守卫的脸色都跟着变了,当即便有人过来想要迎摄政王。
  可从车上走下来的,却是个模样清冷昳丽的小姑娘。
  她手上拎着食盒,穿着的锦缎长裙上绣着百花图,每一朵都栩栩如生,随着她轻盈的步伐微微晃动。
  明明瞧着也就十六七岁,气质却要比许多贵夫人还要更佳,娴静雅然,雍容华贵。
  檀妧被月荷扶着下了车,朝迎过来的人淡淡一笑:“劳烦,我要见盛将军。”
  那人才回过神,正欲开口,却被后面的新人兄弟抢了话过去:“这里是军营重地,岂是你一个女子能随便出入的,更别提见盛将军了!”
  他不顾旁边兄弟的推搡,仍要继续赶人走。
  檀妧并不跟他计较,只笑意不达眼底,“你随军营出征,不常在京,不认得王府的马车,我不怪你。”
  “我才刚入营……王府?什么王……”那人说着一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摄政王府?”
  早听闻摄政王有个模样极佳又极有手段的女儿,十三岁被封为承安郡主,上个月刚刚和离。
  月荷冷着脸色去看他:“我家姑娘是圣上亲封的郡主,盛将军是我家姑娘的义兄。你们还不赶紧去通禀一声?”
  “是……是!”
  那小兵仓皇进了营里禀报,不多时候,便见一挺拔的身影朝这边匆匆走来。
  盛清砚竟是亲自来接她了。
  “郡主。”他闷声行了一礼,左手扣住右手,有些拘谨。
  “义兄不必多礼。”檀妧说着将手里的食盒拎起来,笑意盈盈,“这几日闷热得很,我为义兄做了冰酥酪。”
  盛清砚更为难了:“这……”
  “拿着。”檀妧故意把东西往他面前推了推,盛清砚也只能拧着眉头接下。
  这人跟个榆木疙瘩一样,推一下动一下,月荷在旁边看得都着急:“将军不请姑娘进去么?”
  盛清砚一怔,这才忙做了个请的手势,“郡主请。”
  檀妧微微颔首提步走在了前面。
  此处理应由盛清砚带路,可他在原地皱眉思忖了片刻才跟上。
  走在檀妧身旁,隐约有淡淡香气窜入鼻中,不似胭脂水粉的味道,更像是花香,极淡,却又足够让武功深厚的人嗅出。
  盛清砚偏头看向她,午后的阳光映得她周身的锦缎长裙熠熠发光。
  他犹豫片刻,还是抬起另一只手遮在了那人的头顶。
  檀妧只觉脚下的路忽然被投下一片阴影,抬眼看过去,便见盛清砚正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挡在她头顶上方,为她遮挡着阳光。
  她不由一怔,站定脚步叫了那人一声:“义兄?”
  盛清砚也跟着停下来,一本正经道:“午后阳光毒辣,郡主千金之躯,恐中暑气。”
  檀妧失笑。
  从前齐彧常为她撑伞,月荷日日将她照顾妥帖,她周围的所有人都是放低姿态地陪在她身边,每日变着法地哄她开心。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笨拙又直接地保护她。
  实在是……有点可爱。
  她仰头看着那人,阳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不似齐彧那样柔和,多几分棱角,也多几分冷冽沉稳之感。
  盛清砚是长得十分好看的,即便是在军营里长年累月地暴晒,皮肤也比营中其他人要白上一分,是极健康的肤色,一双漆黑的眼眸亮如星子。
  “姑娘,正事要紧。”月荷在旁低低提醒了一句,这才将檀妧的思绪带回来。
  她收回目光,“有劳了。”
  片刻后,一行人入了盛清砚的屋子。
  周遭的装潢十分简单,一张桌几张椅,一顶柜子,一张床。
  墙上挂了两幅字画,床边的架上搭着一套银白的盔甲,桌上的茶具都有些旧了,除此以外几乎没有其他摆设。
  檀妧扫视一眼,听得盛清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营中房屋简陋,比不得王府。”
  “无妨。”檀妧在桌前坐下。
  食盒被放在桌上,见那人又要去沏茶,她忙将人叫住。
  “义兄,不必了。我今日来此是有要事相求。”
  盛清砚拧着眉头坐下,“是何要事?”
  檀妧给月荷月薇递了个眼色,两人便出了屋守在门口。
  她这才开口:“我父王被圣上留在宫里了。”
  “以往圣上即便留下议事,也不会过午时,可方才父王的护卫回府说圣上不但留了父王在宫中用饭,还留他午睡。此事必有蹊跷。”
  “郡主需要我做什么?”他问。
  “进宫,面圣。”
  “好,那我这便准备。”
  他答应得痛快本是件好事,可檀妧却不由疑惑:“你都不问我要你说些什么吗?”
  盛清砚愣住,看过来,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
  竟是个头脑简单的,她当初还真是高估这人了。
  檀妧几乎被他逗笑,耐心教道:“营中有要事需王爷与圣上定夺,最好是需要王爷亲自来一趟才可解决之事。”
  “好,我记下了。”盛清砚郑重点头。
  生怕事情出错,檀妧又向他反复确认了内容,这才放心离去。
  盛清砚将她送至军营门口,仍是一板一眼地:“恭送郡主。”
  檀妧颔首,转身上车:“那便有劳义兄了。”
  *
  傍晚的烟霞染红半座宫殿,热风仍无退缩之意。
  马匹拴在清和门外,檀承渊翻身上马,与盛清砚一起朝着军营的方向而去。
  “阿妧去营中找你了。”他语气笃定,说话的时候还带了点欣慰的笑意。
  盛清砚抿了抿嘴唇:“是。郡主担忧义父的安危。”
  檀承渊笑着哼了一声,“从小到大,你不知替她说了多少好话,却又从不让她知晓。你这义兄当的。”
  旁边那人顿时紧张起来:“义父误会了,清砚从未替郡主说过好话。”
  “是吗?”檀承渊说完笑着踢了下马肚子,马儿当即飞奔出去,盛清砚也紧随其后。
  从军营出来,檀妧便回了王府。
  如今和离的风头虽然过去一半,但晌午被齐彧那么一闹,又有复起之势,她实在不宜在外逗留。
  月荷在旁边捏着团扇替她扇凉,“姑娘,将军进宫这法子能行吗?”
  “我何时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檀妧说着指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帕子。
  小皇帝尚且年少,军权一半由檀承渊掌,一半在郑太尉手中。
  现下郑太尉领兵去了西陲,不在京中,京中所有军队,包括禁军都听摄政王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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