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父亲说过,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正是青崖派。
当时父亲似乎提过,内功于半妖可能有好处。
大概,正是参悟到气海可以做妖丹,父亲要带她去青崖。
只是,天不遂人愿,在半路上遭遇了金翅鸟族针对她的追杀。
父亲以死作为交换,求金翅鸟族饶她一命。分离之前,父亲往她体内打入一股妖力,交代的话却来不及说。
现在,苏缈全明白了。
这股妖力,就是逼迫着她去学内功的。
只不过,后来她没进青崖派,而是进了雁山派。误打误撞,还是把内功修了,也算没有辜负父亲的良苦用心。
据说秦少和出自青崖派,又不知这雁山内功,有青崖内功几分影子。
……
这日,陈慕之又上正阳打小擂台去。
回来依然垂头丧气。他手里只有七个牌子,始终攒不上去。
还是青崖派那几个人,专盯着他第五场打。当然,也有别人想要来收割他的第五场,可看青崖派已经盯上了,又不好插一脚。
现如今,恐怕所有人都知道,青崖派和雁山派之间不对付了。
这次回来之后,陈慕之又躲回房间不出来。
樊音又气又急,拍着桌子骂得脸通红:“他们一人拿了二十多个小红牌,恶不恶心啊,他们拿了别人还怎么拿!他们也不想想,这么做会得罪了多少人!”
这已经是小擂台赛的第三天了。
大部分有实力的人都拿够牌子不打了,能在擂台间流转的牌子已经不多。
明天若再不能拿够,第五天下午就要统计牌子数量,那陈慕之根本没机会进大擂台赛。
曾书阳:“现在已经有人在交易牌子了。那些手里拿着三四个牌子,没希望打进大擂台的,私下收了银子,故意输。我们也可以啊,去找几个人买牌子,贵就贵点儿,咬咬牙买了。”
樊音敲着桌子:“你当我没想过。问题在于若我们买了,回头就被青崖派收割,岂不银子牌子两头空!”
玬珠啃着梨,说:“与其花钱买牌子,还不如花钱找人把青崖派收拾一顿。”
曾书阳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那是青崖派呀,谁敢去收拾。
此时陈慕之不在,苏缈插了句嘴:“买牌子要趁早,别到时候想买都没得买。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青崖派收割了那么多牌子,大擂台的入场门槛已经从十个牌子,下降到九个,甚至会是八个。”
同桌众人都愣住了。
樊音一拍脑门儿:“哎呀,瞧我!怎么会忘了这么浅显的道理。”
苏缈:“师姐你是关心则乱。”
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即使手握九个牌子,也可以说稳进大擂台赛。那么,手里有八个的呢?
“中段可能拉不开距离,届时,估计手里有八个牌子的人会比较多。那么,这时候就要让这批人开展擂台赛,比拼出前几位,凑够三十二个人进入大擂台赛。”
苏缈停顿一下,接着说,“也就是说,明天,大师兄只要能打到八个牌子,一只脚就上了大擂台。届时,八牌内部角逐,少了青崖派搅局,大师兄一定能够抢到名额。”
樊音托着腮,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那我们就要想办法,确保明天能够拿到八个牌子。”
苏缈又问:“逍遥派什么情况?”
曾书阳:“哦,他们有两个已经拿够十个牌子,还有两位的牌子一直在四五个徘徊,估计有点想放弃了。”
苏缈:“明天去早一点,跟他们把牌子定了。让他们上台输给大师兄,大师兄少耗两场,保存体力,到第五场未必会被收割。就算被收割了,只要确保手里有八个牌子就行。”
曾书阳担心:“万一他们不卖呢?”
苏缈:“他们会卖的。一为人情,咱们救过他们的命。二为钱财,他们手头不宽裕,后来买车的钱还是跟我们借的。放心,钱我出,谁也不亏。”
樊音:“不行,那你亏啊!”
苏缈:“大师兄进大擂台赛,可以分担我的压力,我也不亏。更何况,师父未必同意使这些手段,问他要钱,未必要得下来。”
曾书阳搓着手,把头一点:“好!”
苏缈:“如果能多找两个卖牌子的更好。这样,大师兄只需要打一场攻擂赛,中间几场划水保存体力,第五场说不定还能反收割。”
她说什么梦话呢。
反收割?!
第66章 有妇之夫
陈慕之这三天打下来, 遇到的对手形形色|色。跟青崖派对了六次手,除非他是个十足的笨蛋,否则不可能摸不出青崖功夫的短板。
未必就是他技不如人, 更有可能是前面攻擂守擂消耗太多体力, 到了第五场,耗不过。
苏缈拿出一百两银子给樊音。
按照现在的行情,一张牌子可以私下卖到五两银子,明天可能还会炒到六两七两,甚至十两。
多带一点, 以防万一。
“先别告诉大师兄这钱是我给的, 怕他压力过大。”
更怕陈慕之不领情。
第二天,陈慕之他们又上山去了。
苏缈继续在客栈修炼心法。
到下午, 终于得偿所愿,到达心法第六层!
体内的真气能明显感觉到强劲了不少, 第五层心法可断金石,第六层心法则可隔空破竹。
如此可喜可贺的一件事,却没人跟她一起庆祝,不免可惜啊。
“在屋里闷了好几天,尊上可愿同我出去逛逛?”她向窗边看书的某只妖发出了邀请。
她在屋里修了多久的心法, 他就在窗边看了多久的书, 再这么坐下去,身上都要长蘑菇了。
妖皇放下书:“去哪里?”
“就在城里随便逛逛。”
苏缈刚说完, 就觉得不大妥。他应该不会喜欢逛街, 还记得那时候跑冤枉路帮他找家里人, 他一直摆着个臭脸。
街上又吵又脏, 非他所能忍。
正要说算了,妖皇已站起了身, 抖抖袖子:“走吧。”
“?”
街上其实也没什么好逛的,但苏缈很喜欢穿梭在人群里的感觉。
妖皇一直跟在后头,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像条尾巴。
好久没有浑身轻松地这么逛过。舒服的日子就这一天,明天要计算小红牌,她也得上正阳去。
这么想着,便买了些零嘴干粮,明天好带上山去。
路过头饰铺子,她买了支黑檀木簪子给自己。
上次和赵飞勇打擂台,簪头被削断,一直没空换支新的。
“尊上可有看得上的?”
苏缈只是随口一问,料他看不上,没想到他竟伸手拿了一支。
于是苏缈只好掏钱,买了一共两支,意外地凑成一对。
出了铺子,见干粮零嘴的纸包在他手中提着,苏缈伸手去拿。
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没想到,还有他主动拎东西的一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苏缈不由地眉毛一跳,总觉得尊贵的妖皇陛下这两天怪怪的,下了凡尘似的。
他大概想表现得像个合格的“夫君”,以免又被当成了牛粪一坨。
甚好,如此少了不少麻烦。在苏缈的自我解释下,他这些变化显得非常合理。
在城中走了一个下午,也算见识到了正阳的财力。这城中不下十家铺子,招牌上打着正阳字号,涵盖了酒楼、米铺、兵器铺……
甚至还有一家赌坊。
一个门派算不算大派,不光要看武功的排名,还要看财力,看人脉等等。
正阳办这次武林大会看似花费巨大,其实从五湖四海涌来的武林人士,也让正阳赚了不少银子。
走累了,两人便进了间茶肆。
这茶肆也是正阳名下的,上下两层楼呢,干净敞亮,里头坐着不少茶客。
苏缈带着妖皇上了二楼,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还未坐稳,便听得不远处一桌与跑堂起了争执。
隐约听得“先赊着”,“明日”之类。
苏缈朝那方向看了几眼,道:“尊上稍等,我去去就来。”
那边与跑堂争执的是嵬山派的弟子,当中一个还跟陈慕之打过一场擂台。不过二人穿的私服,虽自报了家门,跑堂的却不信。
苏缈过去这几步听了个大概——他们点了最贵的茶喝,招牌点心上了两盘,临结账了却都没钱。
“我是当真忘带了!”
“我倒是带了,架不住你们这儿扒手多,指不定就是在你们店里丢的!”
跑堂急眼儿:“您这话说得好笑,哪个扒手赶进正阳的茶肆!”
总之好说歹说,那跑堂硬要二人拿别的东西抵债。
二人无奈,只得解下玉佩,再三强调明日便来赎回。
“我来吧。”苏缈放下一锭银子,“这些可够?”
“够够!”跑堂的拿起银子,脸上眨眼堆起笑,“女侠稍等,一共二两,小的这就去剪银子。”
嵬山派两个弟子站起身,一头雾水:“姑娘是……”
苏缈抱拳:“在下,雁山派苏缈。”
当中一人愣了下:“哦哦哦!我记起来了。”
当即拱手见礼,“在下嵬山派雷鸣。我跟你师兄打过擂台……好家伙,你师兄那身手,我是甘拜下风啊!”
另一人也想起来了:“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的确是个高手。可惜啊,那青崖……”
可惜再怎么赢,最后都逃不掉被青崖收割牌子。
这件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雷鸣也叹道:“是啊,你师兄可是得罪过青崖?最近都在议论这事儿,青崖那边也不明说,害我们大家好生好奇。”
苏缈摇了摇头:“我进门派时间尚短,倒是不清楚。”
两人见问不出什么,也就不多提了。
“苏女侠慷慨解围,多谢多谢,回头我必将银两奉还。”
“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不过是小事一桩,皆因跑堂的不认识他们。苏缈与二人聊了几句,等跑堂的剪了银子奉还,便折返回去了。
却说这头。
她刚离开,好巧不巧,打门口就进来两个女子。二人手中提剑,都穿着正阳的衣服。
掌柜的一见,亲自迎了上去。
“哟,柳姑娘!杨姑娘!今儿怎的下山来了,不是要打擂台么。”
杨雀儿白了眼那掌柜:“会不会说话,我师姐需要打到今天么,早两天就打完了。”
掌柜的点头哈腰:“是是是,我这嘴该掌!”玩笑着轻轻给了自己一耳光。
柳眉提裙上楼:“山上吵得很,来此清静清静。”
两人上了楼梯,正要往雅间里走,柳眉的脚步突然停下,用下巴指指靠窗的位置:“就这儿算了。”
那位置前排的座位上,坐着个青衫男子,长得是眉目如画,清俊疏朗。
他望着窗外,眸子倒映着天边的夕阳,好生隽秀。
两人坐下,柳眉挤挤眉眼,笑道:“瞧你眼睛都看直了,喏,雅间就不去了,你就在这儿看个够吧。”
杨雀儿被发现小心思,顿时两颊飞红:“师姐惯会取笑我。”
柳眉:“江湖儿女,不讲那么多规矩。喜欢就去搭讪,这点胆子都没有,休说是我正阳人。”
杨雀儿怪不好意思:“万一……”
柳眉:“问问能少你块肉?他愿意跟你处就处,不愿意就算了。问清楚了,省得心里惦记。”
杨雀儿脸都红透了。
打她站在楼梯下,看到楼上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心就砰砰跳得厉害。
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男人。
杨雀儿羞得很,却又觉得柳眉说得对。于是,起身,理理头发衣衫,走到那男人跟前,轻声细语:“公子,打搅了。”
望着窗外的男人皱下眉,“嗯”了声,却并未转头,依然只是看着外头金色的夕阳。
杨雀儿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捏着更甜的声音说:“在家杨雀儿,正阳弟子,这茶肆平常由我师姐和我过问。不知公子喜欢喝什么茶,我略懂得一些,不如让我向公子推荐一二。”
男人终于扭回了头,可眼睛片刻都没在杨雀儿身上扫过,倒是盯着手上的簪子看。
“公子?”
“聒噪。”那张俊脸很不耐烦。
杨雀儿讨了个没趣,只好返回去,瘪着个嘴坐下去。
柳眉看着她那窝囊样就来气,更气前桌那男人。
既知道是正阳弟子,还不给面子,岂不就是不给正阳面子!
她恼火地侧过去身子,语气生硬:“不知阁下哪路的神仙,竟如此目中无人!”
妖皇终于抬起眼皮,瞅了两个女子一眼。呵,竟有如此不巧,原来是几个月前遇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