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夔在低头时,不由“嘶”了声。
这些新鲜的红痕,跟他身上从战场上下来后留下来的疤痕,相互交错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随后他勾唇笑了笑,那脸上,满是餍足。
谢夔知道鹤语在这事儿后不喜欢旁人服侍,其实他也不想要外人看见这样被雨淋湿的娇花的殿下,哪怕这个外人是从小就在鹤语身边服侍的珍珠和玛瑙也不行,他只想自己一个人看。
谢夔快速收拾完自己后,就折返回去,拿着巾子要给鹤语擦拭干净。
他一掀开床幔,在看见床榻上白色的牡丹,花瓣都散落得到处都是的场景,眼尾不由再一次变得猩红。
等到一切彻底结束后,鹤语已经不想说话。
白色的牡丹花瓣上面,被人揉成了粉色的花瓣,那样子看起来艳丽到了极致。
鹤语抱着被子,一头乌发也没有精力打理,任由着随意铺散在枕间。
感觉到谢夔重新上来后,鹤语下意识地朝着另一边躲了躲。
今日她是真的有些怕了谢夔,鹤语没想到一个素了几个月的男人,会变得这么凶狠。她现在腿弯都还觉得发酸,想到谢夔那些花样,鹤语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觉得自己快要被谢夔凿穿。
谢夔也注意到了鹤语的动作,但他哪里会允许鹤语躲着自己?
下一刻,谢夔就将快要贴到床沿上的另一人,直接抱在了自己怀里。
“跑什么?”谢夔咬着鹤语的耳朵低声问。
鹤语:“……”
她跑什么她就不信谢夔心里没点数!
这人怎么还好意思问自己?
第303章 陵寝
“你好好说话。”鹤语暗暗地瞪了谢夔一眼,开口道。
谢夔觉得冤枉,他怎么就没有好好说话?他现在难道不是很正经?
“我只是抱着你,还什么都没有说呢。”谢夔不满道,他都戴了鹤语给的帽子,现在若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好像吃亏了。所以,在说完这话后,谢夔不由分说就亲了亲鹤语的唇。
鹤语:“……”
等到谢夔放肆结束后,鹤语浑身更软了。
谢夔抱着她,这才开口:“路上已经安排好了,这几日天气正好,要不要回京去看看?”
其实今日他过来,就是想告诉鹤语这件事。只不过后者太招人,他一进门后,就失了分寸,胡闹到了现在才消停下来谈正事儿。
鹤语前一刻脑子里还有些晕沉沉的,当谢夔这话一落进她的耳朵时,鹤语几乎瞬间变得清醒了起来。
她在谢夔的怀中睁大了眼睛,“真的?”
其实这段时日,她虽然在坐月子,但心里其实一直都没有放下过想要回京看看的念头。
没想到先前谢夔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他是真的放在了心上,在认真计划着一切。
“嗯。”谢夔点头,“你想什么时候去看看先皇,我们就什么时候出发。”
鹤语这时候也顾不得浑身软不软,她几乎是撑着谢夔的胸口,从他怀里坐了起来,她眼里带着光,“可以明后日就出发吗?还有,你也安排好了让我进宫吗?”
说到最后半句话,鹤语不由咬了咬唇。
她知道自己这要求肯定会让谢夔难做,但她心里是真的想见一见自己母后。
谢夔似看出来了鹤语的忐忑,他自然不忍心,“嗯,不用进宫,你也能见到太后娘娘。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殿下只需要大胆回去就好。”
鹤语扑进了他怀里,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又抬头,“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谢夔看着她,眼睛里表达出来的含义不言而喻。
他若是不跟着鹤语的话,哪里能放心。
现在对谢夔而言,让鹤语去京城,简直等同于羊入虎口。他还没忘记在皇宫里,如今的天子对他的妻子还有别样的心思,他怎么可能放心让鹤语一个人回去?
鹤语却皱了皱眉,“那昀哥儿怎么办?”
昀哥儿的名字还是他出生五日后,谢夔选的名字。
“陀昀崂桓,春风野火。”
谢昀野。
本来谢夔还不想那么快给他取名,他才痛失了一个可爱的小闺女,对于臭小子,谢夔的接受程度还不如鹤语呢。若不是鹤语让他赶紧取名,恐怕谢夔还能再磨蹭两日。
鹤语倒是想将孩子也带回去让母亲看看,但是她也知道这一路上虽不至于风餐露宿,但肯定也不会很舒服。昀哥儿还那么小,哪里经得起那么远的折腾?孩子只能留在府上,但她和谢夔都要离开的话,岂不是就是将昀哥儿一个人留下来?
鹤语顿时就有些不忍心了。
谢夔倒是没想那么多,他伸手按住了鹤语皱起来的眉头,抚平,然后毫不在意道:“这府上有乳娘,还有擅长小儿的御医,还有一厨房的厨娘,甚至都还有宫中娘娘之前安排过来的嬷嬷,都是自己人,我们不在,也亏待不了他。”
若是个闺女留在府上的话,谢夔可能还有那么几分不放心,但现在既然是个臭小子,他有什么不放心的?横竖周围都有一大圈照顾他的人,绝不可能出什么事。至于心疼不心疼的问题,臭小子从小就活得糙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谢夔刚说完这话,就看见鹤语的拳头冲着自己胸口袭来。
鹤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用眼神指责他太心狠。
谢夔挑眉,“不然呢?总不能我留下来照顾他,让你一个人去京城吧?”
鹤语心里下意识的反应是不希望,但转念一想,儿子身边留个谢夔,似乎自己也会放心很多。
谢夔只是随口一说,但他没想到鹤语还真就认真考虑起来了这件事。
他顿时有些不满意,不等鹤语说什么,他已经先开口:“这件事情你想都别想。”
儿子虽然很重要,但是他的殿下在他心里却是排在第一位的。他不在灵州的这段时间,儿子会在府上,不会被人拐跑。但他此番不跟着妻子一块儿去的话,指不定妻子都要被人抢走。哪怕从理论上来讲,这种可能性不会很高,但谢夔也不能容忍。
他必须跟着鹤语。
鹤语:“……”
既然谢夔不愿意,她还能说什么?
只是一想到要离开那小团子,鹤语内心深处还是免不了觉得担心。
谢夔那双放在她腰间的手这时候紧了紧,“袁叔也在家里,大不了我让子然来府上看着,他办事,你应该放心。”
鹤语一想到王仲宣被谢夔要求来家里看孩子,人家探花郎都还没有成亲呢,那场面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不太对劲。
鹤语给了谢夔一记眼刀子,“亏你想得出来。”
谢夔笑,“有何不可?”坑老友什么的,他反正是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鹤语最后还是将自己身边的两个贴身婢女留了下来,珍珠和玛瑙是最得她信任的人,有她们在昀哥儿身边,鹤语才会放心一点。
两日后,鹤语就跟谢夔出门了。
这一次两人没带太多人,也不敢大张旗鼓。
鹤语的马车是没办法使用的,她那公主的座驾太显眼,恐怕都还没有离开灵州城,就会被人盯上。
谢夔倒是事先准备了一辆外观看起来朴素极了的马车,不过里面都被他重新布置了一遍。虽然防震措施可能比不上内务府制造,但经过谢夔之手,肯定比寻常的马车强多了。但是鹤语却拒绝了谢夔的好意,改为骑马。
“这一趟,我们还是快去快回的好。”鹤语这般开口。
她知道谢夔离开朔方会担多大的风险,这一回谢夔完全就是为了陪着自己。她平日里虽然娇气,但到了这种时候,鹤语可不愿意那么不懂事。
像是知道谢夔在担心什么,鹤语又道:“我若是真累了,自然会开口告诉你。”她可不是喜欢委屈自己的人。
谢夔说服不了她,只好作罢。
弃了马车,改为骑马后,鹤语和谢夔两人的速度自然快了很多。虽说鹤语做不到五日里就赶回京城,但等到第七日的时候,她已经到了皇陵跟前。
大邺皇朝历代帝后的陵寝,选的地方自然是山清水秀之地。
今日守陵人都换做了谢夔的人,鹤语便直接进来了。
承德帝驾崩后,谥号文昭。
谢夔没有第一时间陪着鹤语走进去,而是站在马边,注视着她的背影。
鹤语倒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她只当谢夔是想要让自己跟文昭帝说说贴己话。
但当鹤语刚走进帝王的陵寝时,就看见了一道素雅的身影。
因为谢夔提前做了安排,今日在里面的守陵人,都已经退了出去,这时候竟然还有人。
在这刹那间,鹤语福至心灵,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飞快走上前去,果然,不远处的妇人在听见她的脚步声时,也在这一刻回了头。
当鹤语看见自己母后那熟悉的脸庞时,她眼前顿时就变得湿润了。
“母后!”鹤语几乎是飞奔进了如今的太后的怀中,她没想到谢夔今日安排的见面,不仅仅是让她能在陵寝里跟自己父皇说说话,还将她母后从宫中接了过来!
(还是明天吧。。。)
第304章 暗棋
林太后在看见鹤语时,眼中也忍不住湿润了。尤其是鹤语还像是小时候那般模样,直接扑进了自己怀中,她心头更加柔软。
“都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太后抱着鹤语,伸手放在她乌黑的发丝上,轻轻地顺了顺,笑着开口。
虽然是笑着,但太后的眼睛却也是红红的。
鹤语:“那我在您这里,永远都是孩子。”
太后失笑,刮了刮她的鼻子,语气无奈:“你啊。”
鹤语也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太娇气,她在林太后的怀中蹭够了,这才抬头,“我以为还要过几日才能见到母后,没想到谢夔直接将您接了过来。”
这是谢夔事先没跟她提过的,可以说今日着实给了她一个惊喜。
太后点着头道:“驸马有心了。”
在说这话时,太后同时也想到了另一件事。当日来给她通风报信的人,竟然是在勤政殿当值的一个洒扫的小太监。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小太监都在勤政殿当值已经有十多年了,只不过因为木讷不善言辞,一直都没有被马公公提拔。不过好在做事还算是稳妥,这些年在勤政殿伺候也没有犯下过大错。谁知道这人竟然是谢夔的人,甚至她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成了谢夔的人。
鹤语在乍然的惊喜之后,现在心里又忍不住有些担心,“母后这一次出宫,太子……”鹤语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又差点叫错了人,她抿了一下唇,这才接着说:“皇上他知道吗?”
“我出宫,自然是要大大方方出来的。先帝驾崩,我想来这边清净清净,他有什么理由拦着我?”太后淡声道。
“那……”鹤语拧眉。
“放心吧。”太后知道她想知道什么,脸上又重新露出了笑容,“此番护驾的人是程豫锋程大人,听说他跟驸马有旧。”
这一句话,已经带出来了太多信息。
鹤语在微微吃惊后,脑子里忽然想起来自己去年回京时,跟谢夔一块儿在蹴鞠场上的情景。
所以那时候,谢夔就已经在暗中跟程豫锋结交了吗?
这人倒是藏得够深,她可是半点都没觉察出来,还只当做那是谢夔无意的一次出手相助。现在看起来,谢夔这人分明就是无利不起早!
林太后还在鹤语面前说着最近宫中侍卫的变化,一朝天子一朝臣,更别说这些皇帝身边的带刀侍卫。程豫锋是先帝的人,在新帝登基后,自然不可能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现在护卫着林太后出宫,再正常不过。
鹤语挽着林太后的胳膊,就坐在文昭帝的墓室门口,将祭品摆放起来,然后说了些体己话。
几乎都是鹤语在说,她这几个月在朔方发生的事,关于自己的,关于谢夔的,更多的还是关于昀哥儿的。
林太后听着鹤语说昀哥儿每天晚上都不吵闹,几乎是一觉睡到天明,然后再找乳娘时,面上不由一笑,脑海中也浮现出来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奶娃。
鹤语见状,不由握紧了自己母亲的手,有些遗憾道:“若不是因为他实在是太小了,不然怎么的这一次我跟谢夔过来,也要将他带上,让他见见您这外祖母。”
林太后微笑着摇头,“不着急,日后还有的是时间。”
只不过这话她也知道都不太能成为现实,今日之后,她的女儿和女婿,怕是更难回京城。何况,她也不想自己唯一的女儿这般冒险。
鹤语也明白这道理,所以,她在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问:“母亲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朔方?”
反正父皇已经去了,这京城里也没有别的什么亲人,鹤语想要将林太后带走。至少,在朔方她们一家人还能团聚。
林太后闻言,眼神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
“又在说些小孩子的话。”宫中是有些太妃有儿子的,可以获得皇帝的恩赐出宫,随着封地的王爷居住。但是可从来没有太后出宫,跟着公主住在一块儿的。何况,当今还是她名义上的嫡子。
鹤语嘟嘴,她心里忍不住犯嘀咕,都是裴铮抢走了自己母亲,不然,母亲跟着她那该有多好。
“可是我不想您一个人留在深宫中。”她父皇去了,她母亲留在宫里,可不就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虽然说裴铮也是母亲的孩子,但终究不是亲子。何况,她现在跟裴铮闹成这般模样,估计母亲在宫中更没个说话的人。而自己就算是回了朔方,身边也还有谢夔,现在还多了个昀哥儿,也算是有了家人,但母亲却什么都没有,鹤语怎么可能没点想法?
林太后知道鹤语是好意,她又何尝不想跟着女儿一起离开?但她这辈子,大约就只能老死在宫中了。不过换一种想法,外面的那些女子,又如何有她这位太后拥有这般多的荣华富贵呢?她也应该知足。
“我好着呢,你可别瞎担心。”林太后说。
即便裴铮不是她的亲子,但这些二十多年来的养育之恩,裴铮必然会善待自己。
母女俩聊了一会儿后,鹤语这才让人将谢夔叫了进来。
皇陵这边也是有落脚的地方,只不过条件实在很简陋。
谢夔过来跟太后请安后,没多久,就主动过去收拾今夜自己跟鹤语的住处。
他知道鹤语所有的小习惯,也知道怎么才能让他的殿下满意,交给别人他才是不放心。
林太后看着谢夔远去的背影,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这一门亲事还是做对了。”林太后笑着说。
她知道自家女儿是个什么性子,从小在宫中被娇养长大。若是家里富贵,大约还能纵着她那一身脾气,所以当初女儿想要嫁给陆云青,林太后也是没有反对。只不过后来,两个孩子到底是有缘无分,没想到鹤语倒是看上了谢夔这张脸。当初送鹤语去漠北时,林太后还有些担心在边关长大的谢夔太“粗糙”,跟京城里的这些贵公子根本没法比,现如今看来,的确是没法比。不过,估计是京城里的那些世家公子,都比不得谢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