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春腰—— 璀璨呀【完结】
时间:2023-11-20 14:39:08

  德妃是沈离生母,生了一张不起眼的容长脸,容貌虽普通,却极有成算,昭帝独宠贵妃那些年,后宫形同虚设,旁的妃子连昭帝的面都见不到,德妃却因为和谢贵妃交好,时常带着沈离到谢贵妃的宫殿说话。
  见面三分情,沈离天资聪颖,很快就得到了昭帝的青眼,德妃也子凭母贵,由才人升至妃位。
  德妃和沈离相互提携,共同进退,既是母子也是同盟,感情甚笃。
  看到德妃,沈离忙站起身来躬身行礼:“母妃安好。”
  德妃颔首,摆摆手把宫女打发下去,待入座才发现八角亭外围的栏杆上搭着一条杏色披帛,那披帛颜色鲜嫩,上面绣着精致的海棠花,一瞧就是年轻女子的衣物。
  德妃皱起眉头,压低声音对沈离道:“母妃知道你与安宁兄妹情深,有心庇护于她,可安宁毕竟不是圣上的血脉,你们也不是亲兄妹。
  男女有别,你将她留在衔云院免不得要被人诟病,你不若将她送回长乐宫。”
  德妃的话自是有道理的,沈离却并不打算照做,他端起茶盏呡了一口清茶,垂眸看向德妃,温声说道:“母妃的好意儿子心领了,但儿子有自己的打算。”
  沈离虽和气,却极有主意,他既做了决定就断不会再更改,左右也不是伤及根本的大事,德妃也不愿为了琐事伤及母子情分,便不再多言。
  她转而问起朝堂之事:“虽说圣上还未移入皇陵,但各方势力早已暗暗角逐起来,大皇子和皇后一族的斗争最为激烈。
  不说旁的,便是宫内的布防已换了五六次,你可做好了部署?”
  大皇子梁王是昭帝长子,性格圆滑,擅长笼络人心,朝中遍植爪牙。十四皇子是昭帝唯一的嫡子,身份最为尊贵。年纪虽小,外家却是世家大族琅琊王氏,身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嫡与长各执一词,斗得如火如荼。
  沈离善谋略,大皇子和王氏一族虽各显神通,在他眼中却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根本不足为惧。且他手握西疆军,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政1治手腕再高妙也没有用武之地。
  他看向德妃,慢条斯理道:“儿臣已做了准备,当是无碍。”
  沈离谦逊,说话只说半分满,他既道无碍,那定是已为夺位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德妃心中高兴,又跟沈离寒暄了几句便提步离开。
  德妃离开不久,宫女便急匆匆进了八角亭:“王爷,九公主身子不适,得了风寒。”
  沈离站起身来,一边往寝房走一边吩咐:“到太医院请太医!”
  雪棠被昭帝捧在手掌心长大,从小要星星不给月亮,养成了娇气又固执的性子。虽下着雨,她却执拗地不肯离开畅春园,在雨中淋了整整两个时辰,后来还是太后发了话,她才被宫人搀扶着回了衔云院。
  春雨寒凉,宫人唯恐雪棠受寒,先伺候雪棠洗了热水澡,而后又熬了浓浓的姜汤服侍她喝下,原以为姜汤驱寒,没成想雪棠还是生了疾。
  沈离的床榻低矮坚实,连床帐都没有挂,一绕过山水屏风,沈离就看到了缩在榻上的雪棠,雪棠生的好,肌肤吹弹可破,雪一样白皙,现下莹白的小脸却烧成了粉红色,额角也沁着细细的汗水。
  “阿棠。”沈离站在榻边,低声唤雪棠的名字。
  雪棠嘤咛一声,下意识裹紧身上的锦被。
  沈离拧起眉头,雪棠流了这么多汗,竟还觉得冷。
  他打开檀木立柜,从里面抱出一床被子,将被子覆在雪棠身上,细细掩好被角。
  雪棠本就娇小,现下身上盖了两层棉被,愈显嶙峋,小小的一团,仿若婴儿一般。
  身上暖和起来,她舒服了一些,额角却还是不停地流虚汗。
  “打一盆热水进来,给公主拭汗。”沈离低声吩咐。
  宫人应声而去,没一会儿便端着铜盆进了屋。因为沈离的气场太过于强大,原本妥帖的宫人没来由就觉得紧张,双手哆哆嗦嗦,投个帕子都投不利索。
  好容易把帕子上的热水绞干净了,给雪棠擦拭脸颊的时候,双手一哆嗦,竟把帕子掉到了床榻上。宫人的脸色倏得就变白了,忙跪地求饶。
  沈离面色微霁,挥手将宫人打发出去。
  沈离是从疆场厮杀出来的,骨子里浸yin了军人的坚韧和血性,若不刻意压制,气质冷冽又威严,只淡淡瞥了宫人一眼,宫人就被吓得两股战战,待从屋内出去,直接便瘫软在地上。
  沈离把掉落在榻上的帕子拿起来,重新投洗了一遍,细细给雪棠擦拭汗珠,热帕子把她的汗珠一点一点揩掉,出过细汗的肌肤柔嫩非常,又细又粉,比枝头的桃花还要娇妍。
  帕子从雪棠的额角一直移到下巴,顺着帕子往下瞧,沈离发现雪棠的脖颈也发了汗,细细的汗水顺着修长的脖颈往下淌,将雪棠草绿色的寝衣交领浸湿成深绿色。
  她那样娇小的人儿,偏偏交领掩映下的婀娜十分壮观。
  沈离的眸色暗了暗,放下帕子站起身来,缓步走出寝屋。
  瘫软在地的宫人已被抬走,在门口候着的是极沉稳的掌事嬷嬷。
  沈离瞥了嬷嬷一眼,低声说道:“给九公主换一身寝衣。”说完便大步离去。
  嬷嬷是德妃调教出来的,做事极有章程,先用热帕子给雪棠擦拭身子,而后才给她更换寝衣。
  刚给雪棠换完寝衣,宫人便引着太医进了屋,风寒看起来骇人,医治起来却并不棘手,太医见多识广,当即便开了药方。
  宫人熬了药给雪棠喂下去,不过两个时辰,雪棠就退了热,沉沉睡去。
  夜阑人静,屋外的风声格外突兀,沈离久居军中,十分警觉,风声一起就睁开了眼睛。春日不似冬日那般寒凉,宫人离去前,特地将窗户开了一条缝,现下窗户被大风携裹着,咣当作响。
  沈离绕过屏风将支摘窗关紧,待要折回茶榻时只听雪棠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凑到雪棠身边才听清她想喝水。低下头,只见她原本莹润的嘴唇此时有些发干,嘴角甚至起了一些干皮。
  沈离倒了一盏茶,坐到榻边给雪棠喂水,沈离把茶盏递到她唇边,她就含住茶盏边沿,小口小口地吮。乖顺极了。
  原以为雪棠喝完水便能安寝,没成想她抓着沈离的手怎么都不肯放。莹白的脸颊在沈离的手掌心蹭呀蹭,像一只向主人邀宠的小软猫。
  她蹭了一会儿,便开始小声呓语,一会儿叫父皇,一会儿又叫母妃,声音娇的能掐出水来。
  粉嫩的舌尖像初绽的荷,随着她的呓语,不停地在沈离的掌心扫动,又软又滑,嫩的似玉脂豆腐。
  沈离伸手将寝衣领口扯松,只觉得空气都热了几分。
第6章
  风寒来得快去得也快,雪棠睡醒的时候除了头有些疼,一切如常。
  她伸了个懒腰,唤来宫人伺候,趁着宫人给她更衣的间隙,开口询问:“现下是什么时辰?”
  宫人回答:“辰时两刻。”
  沈离每日辰时三刻用早膳,衔云院统共只两位主子,雪棠不好开小灶,便催促宫人快些伺候她梳洗。
  “我现在守孝,无需梳繁复的发饰,将发髻束起来不至于失仪即可。”雪棠低声吩咐。
  宫人手巧,三下五除二就给雪棠辫了一条麻花辫,到底是姑娘家,发饰不可太单调,宫人给雪棠辫好辫子后,又折了一朵山茶花簪到她鬓边。
  收拾停当,雪棠穿上藕丝云履进了饭厅。
  “皇兄!”雪棠蹲身向沈离行了个礼,而后便施施然坐到沈离对面。
  淡雅的花香萦绕到鼻端,沈离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便是雪棠鬓边那朵雅致的白色茶花,顺着茶花往下看,是她小巧的耳朵。
  雪棠的耳廓白的几近透明,薄薄的耳垂上挂着一对米粒大的白玉兰玉坠,玉坠在她颈边轻轻摇晃,犹如夏夜的凤尾竹,随风一动,就有无尽风情。
  沈离的喉结动了动,把目光移到饭桌上的虾饺上面。
  皇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雪棠平时坐不住,用膳时倒是极安静,待用完饭便起身向门外走。
  “你要去哪里?”沈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雪棠脚步微顿,转过身来看向沈离,温声回话:“先去给父皇守灵,一会子到畅春园求见皇祖母。”
  雪棠娇气,幼时做女红,被针尖扎一下都要哭好久。谁能想到千娇万贵的安宁公主,会在一夕之间从云端跌入泥淖呢?
  昨日雪棠在雨中淋了足足两个时辰,也没见到太后的面。若是以前,受此冷遇,她定要大闹一场,再不踏足畅春园一步,可现下她一无所有,再没有任性的资格。
  哪怕雪棠知道到了畅春园要被太后冷遇,吃不到好果子,也要强迫自己去讨好太后,母妃去了,她总得活下来才好。
  人,总是要长大的。
  雪棠竭力想让自己的神态看起来自然一些,但纯澈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雪棠发热时的情景浮现在脑海中,她纤细的脖颈,淋漓的汗水历历在目,她那样娇弱,又如何受得了太后的刻意冷落,沈离低声道:“你的身子还未痊愈,待痊愈了再去畅春园。”
  雪棠虽不知沈离是何意,却还是依言照做。除却昭帝和谢贵妃,雪棠最信任的人便是沈离。
  雪棠应了一声是,和沈离前后脚走出衔云院,一人到太极殿守灵,一人前往太和殿议政。
  沈离到达太和殿的时候,殿内已站满了大臣。能到太和殿议政的大臣,皆是人中龙凤,他们身份高贵,满腹经纶。原是极有涵养的,可在这个关键时刻,都想挣个从龙之功,是以争相表现,吵得难解难分。
  大皇子和十四皇子的拥趸争论了足足半个时辰都未分出胜负,双方口干舌燥,约定暂时休战,待润了喉咙再论。
  喝茶的间隙不知是谁开了口,说要拥沈离为帝,话一出口,大殿便陷入一片静默。
  沈离十三岁离京,在边疆一待就是十年。
  这十年间他南征北讨、战功赫赫,不仅夺回了被鞑靼占领的城池,还开疆拓土,扩展了大英的疆域。
  大英有三分之一的疆域是沈离打下来的,北疆和西疆的大军唯沈离马首是瞻。
  论起名望,论起实力,便是大皇子和十四皇子加起来也不及沈离分毫。
  大皇子的人尚且敢和十四皇子争夺皇位,十四皇子身后的势力也敢和大皇子角逐,但沈离若是露出想要御极的想法,他们是万万不敢和他抢夺的。
  殿内寂然无声,众人屏住呼吸,皆把目光投到沈离身上。
  沈离浅浅一笑,温声说道:“本王志在保国安民,不敢肖想皇位。”
  短短一句话,既安了大皇子和十二皇子的心,也为沈离博得了品性高洁、赤胆爱国的好名声。
  话音落下,殿内众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大皇子一党和十四皇子一党又开始你来我往的博弈。
  沈离习惯了真刀实枪的搏杀,实在瞧不上文臣之间的唇枪舌战,他冷眼瞧了一会子众人打口水仗,只觉得无趣极了,兴致缺缺的走出太和殿。
  经过畅春园门口的时候,沈离脚步微微一顿,转过身,提步向园内走去。
  不过三日的时间,雪棠的风寒便彻底痊愈,这一日她先到太极殿守灵,用完午膳后带着抄写的佛经进入畅春园。
  “九公主万安!”守门的内侍躬身向雪棠行礼,恭恭敬敬把她引到花厅门口。
  雪棠在门口止步,内侍入内禀告。
  太后不喜欢雪棠,摆明了要给她下马威,谁知道这次又要让她等多久,雪棠抱紧手中的佛经,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被冷落的准备。
  没想到只等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内侍便出了花厅,内侍躬身对雪棠道:“九公主,太后娘娘请您到花厅说话。”
  简直是意外之喜,雪棠眼睛一亮,嘴角不由漾出一抹笑容,随着内侍进入花厅。
  入目是一张檀木雕花矮榻,矮榻上铺着波斯国进贡的宝蓝色毛毯,胡太后正斜倚在矮榻上抽烟,修长的手指夹着细细的烟杆,嘴唇含着烟嘴,凤眸微眯,姿态慵慵懒懒,脸色却十分淡漠,威慑力十足。
  胡太后等闲不出畅春园,雪棠总共也没见过她几次,见她这副威严模样,忙跪地行礼。
  “孙女给皇祖母请安,愿皇祖母长安无虞。”雪棠恭恭敬敬跪到地上。
  “你的祖母在豫南,哀家可不是你祖母!”胡太后泠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雪棠原以为胡太后既肯见她,便是动了恻隐之心,没成想胡太后半点脸面都不给她留,当着宫人的面便给她难堪。看来胡太后也是厌恶她的,太后既厌恶她,便断不会给她庇护。
  雪棠心中的希望一点一点坠落到地上,砸得支离破碎。
  胡太后既不肯给她庇护,她便得一直住在衔云院。
  便是血亲的兄妹也没有一直住在一起的道理,更遑论她和皇兄还不是亲兄妹。
  她和皇兄磊落坦荡,但旁人的心未见得干干净净。她在衔云院时间长了,免不得要被人说嘴。
  再者皇兄已然二十有三,早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若是皇兄娶了皇嫂,她又如何能一直赖在衔云院避难?
  雪棠越想越觉得揪心,盈盈的眸中不由蒙上一层愁色,莹润的脸颊也泛起一抹苍白。
  胡太后放下手中的烟枪,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雪棠,雪棠脖颈修长,腰细臀丰,身条和谢贵妃别无二致。
  胡太后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谢贵妃初到皇宫的一幕,那也是繁花似锦的春日,谢贵妃跪在她面前,双目垂泪,哀哀地祈求出宫。
  胡太后独揽朝纲几十年,杀伐决断从未皱过眉头,可事关昭帝,内心总是柔软的。
  谢贵妃是昭帝的命,即使胡太后知道昭帝抢夺□□、不仁不义,却也没法子为了伸张正义,让自己的孩子陷入爱而不得的痛苦当中。
  胡太后拒绝了谢贵妃的请求,却答应保全谢贵妃母家和夫家的名声,只对外道谢贵妃是个丧夫的寡妇,除却胡太后,宫中再无人知晓谢贵妃是陈郡谢氏的嫡女,夫家是镇守豫南的诸侯。
  胡太后多年不问世事,她固然怜惜谢贵妃,却也不会为了谢贵妃的女儿冒然出手,若不是沈离当说客,她连雪棠的面都懒得见。
  想到沈离,胡太后的心倏得就柔软起来,昭帝不争气,却生了个好儿子,有沈离在,大英最起码可繁荣昌盛百年。
  她抬抬手对雪棠道:“起来说话。”
  雪棠忙站起身,躬身垂立在一边。
  “哀家可给你庇护,但也仅限于保全你的性命。”胡太后单刀直入。
  现下没有什么比活着更为重要了,听到太后的承诺,雪棠坠落在地的心又重新活泛起来,忙跪地谢恩。
  “你且回衔云院去吧!”胡太后摆摆手,把雪棠打发下去。
  雪棠“嗳”了一声,把自己抄写的佛经放到墙边的案几上,转身走出房门。
  待人影不见了,胡太后才看向荣嬷嬷:“哀家已很久未见过皇后,你且宣她过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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