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正朗摊手:“去学习呗,毕竟昨天被金导骂了一下午。”
顾倚风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
的确,虽然金澄有时候不大正经,但却是个对作品质量要求很高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大学时期就接连得奖。
加上《赴约》是薛正朗的处女作,许多地方难免需要重复打磨。
“叮——”
电梯在二楼的餐厅停下。
一进到餐厅里面,两人还看见了金澄。
应该是被骂怕了,薛正朗简单喊了声就忙不迭跑去取餐,顾倚风则是走近几步,想跟他聊聊今天的拍摄内容。
但刚走过去,嘴边的话就先一步被截住。
金澄冲她晃了晃手机,指着挂在热搜第一的词条说:“真没想到,原来昨天跟咱们一起吃饭的时绰,居然已经要结婚了。”
下意识捕捉到那个名字,顾倚风接过手机,定定看着微博正文下面的偷拍照片。
照片一共有四张,来自不同角度的偷拍。
照片上一男一女,男人正是时绰,他穿着昨天分开时那件黑衬衫,只是胸口的月长石胸针被摘了下来,鼻梁上还多了架银丝边的细框眼镜。
而旁边的女生她不认识,那人穿了条方领口的连衣裙,气质妩人娇艳,像一朵盛开的大丽花。
虽然词条编辑得暧昧不清,可其实两人并没有逾越的举动,只是站在正常的社交距离攀谈,哪怕是最后一张,也只是双方手里的酒杯轻碰后又瞬间离开。
顾倚风神色一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觉得照片里女生的气质,同自己很像。
“他看起来也才二十几岁,这算不算英年早婚啊?”没察觉到不对劲,金澄继续喋喋不休:“果然是有钱人,连结婚对象也都是豪门。”
飞速浏览一遍正文,果然看到了里面夹带着“豪门相亲局”、“联姻”、“好事将近”几个词。
她冷哼,心想,便宜老公因为绯闻上热搜了,结果对象不是她,还能有比这更好笑的事吗!
把手机还给金澄,顾倚风漫不经心地说:“那个圈子里的人,的确都比较杂,指不定明天领证,下个月就签财产分割协议呢。”
说完,她转身走向取餐区。
吃完早饭后,三人一起坐车去片场。
今天要拍摄的是第一个案件的收尾剧情,故事中的真凶被发现身份,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走上天台准备自杀,而另一位男主人公,也就是作为法医的秦朔率先发现一切,走上天台与真凶对峙,而真凶因为他的话恼羞成怒,二人扭打在一起。
在扭打的过程中,秦朔为了拖延时间,继续说出真凶的过去,真凶被彻底惹怒,拉着秦朔一起跳下天台,千钧一发之际,增援赶到。
因为同时包含了高度的感情爆发与理性演绎,配上打戏的部分,可以说是前期的高光剧情了。
而饰演秦朔的演员与薛正朗不同,是曾经饰演过大银幕电影,还拿过最佳男配角、被网友称作“白月光男二顶配”的崔敬之。
至于饰演真凶的凶手,特地请来了一位上世纪就颇具名气的老戏骨。
两个演技派的针锋相对,对于一旁的观众来说,是一种享受。
“卡!非常好,这条过了!”
金澄激动地放下对话器,连连鼓掌:“两位老师真的太有气势了,连我们这些局外人都跟着紧张。”
老戏骨笑呵呵地走过来,接过助理的水:“既然这样,那金导可得盯紧后期剪辑,不能白瞎了我跟小崔的付出。”
金澄拍着胸脯:“那肯定的。”
一旁的崔敬之也跟着客套两句,随后走到休息区,视线定在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的顾倚风身上。
嘴角浮起弧度,他将刚外套交还给经纪人,静悄悄地走到她身后。
“嘿!”
“啊!
恶作剧得逞,男人的双手一把按在她肩头笑得恶劣:“顾编看什么呢?”
被吓了一大跳,顾倚风扬起头看过去,惊魂未定:“你吓到我了。”
见她没正面回答,崔敬之借着道歉的名义用余光扫了眼她的屏幕,发现是微博热搜排行榜的页面。
他挑眉,没想到顾倚风原来也是个热衷八卦的。
搬着小马扎坐到她一侧,崔敬之问:“今天晚上我们要去唱歌,顾编一起啊?”
“唱歌?”顾倚风遗憾地摊摊手:“我从小五音不全,还是不去扫兴了。”
“你不来才是扫兴呢。”
崔敬之又道:“今天可是我生日,这点面子都不给?”
话都赶到这里,顾倚风也有些骑虎难下,但转念一想,某人都趁着她看不到搞上“第二个联姻对象”了,那她去人家生日会上跟帅哥唱个歌怎么了!
越想越有道理,她就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而崔敬之刚离开去准备下一场戏,薛正朗就坐了过来。
他神秘兮兮地指着被点开正文详情的热搜,问:“这什么情况啊?这么大的瓜!”
看着他满脸的错愕,顾倚风抿唇,没有回答。
除了她和时绰的家人、朋友外,薛正朗是唯一一个知道他们关系的外人。
倒也不是她跟他有多热络,只是领证那天碰巧被撞见了。当时薛正朗给同一天领证的姐姐送户口本,然后就看见她和时绰刚拍完照片走出来。
当时他们穿着同款的白衬衫,手里还拿着领结婚证需要的证件,傻子也能看出来他们是什么关系。
起初她还担心这小子嘴不严,但后来时绰好像单独找了他一次,在之后薛正朗就每天“顾编长顾编短”,乖巧得不像话。
其实也不难猜,薛正朗想当演员,对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透明来说,某时姓大佬肯定是拿资源堵嘴了。
啧,果然是资本家擅长的手段。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不爽更甚,就随口道:“狗男人玩的花呗。”
薛正朗凑过来一点,捂着嘴小心翼翼地说:“可我瞅着时总不是那样的人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你没问问?”
“我管他干什么呀。”顾倚风冷哼一声。
她从小一直都是被捧着长大的,对什么事都习惯了只付出三分心,再多就觉得麻烦了,正因为这样的习惯,让他为了几张捕风捉影的照片去追问男人,未免太可笑也太不现实了。
更何况,以时家的势力,一个小小的桃色新闻怎么可能搞不定。
可即便如此,那条热搜依旧挂了两个小时。
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可这些薛正朗都不知道,他只看到了一个对婚姻极其不上心的妻子,忍不住道:“虽然我是个外人,但我觉得有什么说什么婚姻才能长久不是?”
停顿一秒,他又问:“我刚刚听见崔敬之邀请你去他生日会了?”
“是啊,我同意了。”
她无所谓地说:“时大总裁可以跟别的美女上热搜,我为什么不能也玩得花一点。”
薛正朗捂脸,身心俱疲。
怎么办,我磕的CP遇到感情危机了!
崔敬之的生日会办得不大,只请了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圈内朋友。
等顾倚风到了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唯二的女生。
另一个还是其他人带来的女朋友。
她觉得有些尴尬,不自在地送上礼物:“生日快乐。”
崔敬之走过来接礼物,又招呼她入座。还特地将新上的果盘推到了她手边。
这时,边上有人开始起哄。
视线扫过一圈的人,顾倚风下意识就想起了上次和时绰一起去徐疏寒生日会的时候。
当时也是差不多数量的异性,可她却没有这么不舒服,此时此刻,感觉有数不清的目光盯着自己,仿佛她是个被用来让场子气氛更活络的物件。
相较之下,时绰圈子里的朋友好像更有分寸。
轻拧眉心,顾倚风虽然不爽,但还得很给面子地待了一个多小时。
最后实在是顶不住这压抑的气氛,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溜之大吉了。
“呼——”
她长舒一口气,浑身轻松地走在街头。
身体一侧是灯火通明的马路,车辆疾驰而过,掀起阵阵尾风。
晚上降温得有些厉害,她没穿得很厚,只披了件薄款的西装外套,这样走着有些禁不住寒气。
她拿出手机,从地图APP上搜了回酒店的距离,发现步行也就十分钟左右的时候果断没有打车。可没走几步路,刚到一个十字路口,身前不远处就慢悠悠地停下了一辆纯黑色迈巴赫。
刚想绕开走,迈巴赫就响了声喇叭。
随即,驾驶座的玻璃降下来,露出来里面的俊美面孔。
尤其是那双色彩浅淡,格外锋利的凤眼。
他低低出声:“顾倚风,上车。”
第6章 玫瑰夜
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顾倚风一言不发地系安全带。
时绰微微侧眸:“吃晚餐了吗?”
她依旧不说话。
因为这里不能长时间停车,时绰先开车找到了附近的车位上,熄火后又问:“不高兴?”
终于舍得抬起眼看他,顾倚风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我哪里敢不高兴呢,毕竟时总日理万机还有空来看看我,对了,你怎么没去找你的‘未婚妻’呀?”
时绰皱眉:“什么未婚妻?”
“你不知道?”顾倚风下意识抬高了声量,神色难以置信,甚至多了几分嗤之以鼻,只当狗男人在装腔作势:“你都在微博热搜上挂了一整天了。”
说完,她飞速找出来那条词条,将添油加醋的一段话给他看。
接过手机,时绰沉着脸扫了圈,又将手机还回去,郑重其事地开口:“这种‘造谣一张嘴’的虚假娱乐,你也信?”
“我……”对堵得哑口无言,她挣扎一番,还是问了:“就算是虚假娱乐新闻,可照片总是真的啊,你昨天晚上就是和大美女独处了三个小时!”
时绰又道,音色中还混杂了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笑意:“独处?你是说一个房间十几个人的那种独处吗?”
“照片里的人是我的朋友,也仅仅只是朋友,她有男朋友,而且也在场。不信的话你仔细看,酒杯的边缘不是还有反光吗,上面有其他人的背影。”
顺着他手指的位置,顾倚风使劲放大照片,果然在看到了他口中的背影。
“所以,现在还认为我有嫌疑吗?”
顾倚风:“……”
啧,丢脸,太丢脸了。
都怪乱编乱讲、没有道德素养的营销号!
静静欣赏着她脸上的百转千回,时绰也不打断,只等着她稍微冷静下来后才不疾不徐地说:“所以,你是吃醋了吗?”
“吃醋?我可没有!你别乱说!”顾倚风立马反驳,一双深褐色的眼睛凶巴巴地瞪过去。
垂眸看她气愤的模样,时绰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猫,通体雪白,眼睛还是异瞳,特别漂亮。
也像她似的,随便做点什么,就极容易奓毛。
敛起思绪,他笑叹:“就像你之前说的,既然已经领证了,那就不会是过家家。”
“顾倚风,我会履行一个丈夫的责任,你可以更信任我一些。”
车内安静好一会儿,就在时绰以为自己得不到回应的时候,近在咫尺的距离忽得传来一声小小的嘟囔。
“随你。”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听着没多大力气。
更像当年的那只猫了。
很快,车子重新启动。
透过快速掠过的景物认出这是回酒店的路,顾倚风的脑子有些乱。
小幅度地瞄了开车的人一眼,她想了想,还是赶在红灯结束前说:“要不,回、回家吧,我还没去过。”
按在操作杆上的手明显一顿。
她在说及“家”这个字眼时,表情和语气明显更为僵硬,看来很不适应。
可也不难看出,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几秒后,绿灯亮起。
原本应该一路直行的车却在没多久后就打起转向灯,换了车道,距离市中心越来越近。
夜色依旧,却不厚重。
雾蒙蒙一片的天幕看不见星星,清冷的月亮独自守望,而在距离它四十多万公里的位置外,却存有独特的星光。
哪怕是到了半夜,被誉为“巨龙盘旋”的都市依旧华灯璀璨。
因为太困,顾倚风也顾不上欣赏别墅的内外装潢,洗过澡后就直直扑到了床上。
倒是把最纠结的难题留给了时绰。
他驻立在床边,望向毫无顾忌的顾倚风,无奈地笑笑,转身朝次卧走去。
早上一起来,顾倚风觉得喉咙巨痛。
看着陌生的环境,她努力回忆昨天晚上,五分钟后才懵懵懂懂地走下床,脚底下踩着一双米白色的女式拖鞋。
拉开门,果然看到男人已经衣冠楚楚地坐在沙发上。
听见动静,时绰几乎是同时看过来,连彼此的话都撞在一起。
“起来了,想吃什么?”
“我好像感冒了,你有药吗?”
男人拧眉,起身大步走过来:“着凉了?哪里不舒服?”
她如实回答:“嗓子痛,应该是扁桃体发炎了,你有没有消炎药?”
“消炎药的话没有了,稍等,我让人送过来。”
刚想说不用这么麻烦自己可以回去的路上顺便买,但还没开口,就看见他已经雷厉风行地去打电话,顾倚风思躇一番,心想还是算了。
很快,才十五分钟,别墅的门铃就被按响了。
顾倚风刚洗漱完走出来,就看见一个提着大包小包年轻的男人,他一一解释,从右手是针对各种症状的药,再到左手是按照时总吩咐买的早饭。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位是时绰的助理。
“辛苦你啦。”准确无误地拿起消炎药,顾倚风冲年轻的助理一笑。
助理宋温一愣,眨巴眨巴眼,脑海中几乎是跳出来一堆大胆的猜测,但还是机智地没有多问,只转告了药店店员的话,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没说两句,耳边就传来淡漠声音:“你可以走了。”
宋温立马住嘴,磕巴道:“好、好的,那时总我先走了。”
随着大门被带上,屋内归于平静。
顾倚风偏头冲时绰看了眼,不经意地问:“你不去公司吗?”
从她手中拿过消炎药,男人朝已经烧好热水的水壶走去,道:“今天不想去。”
看着他的背影,顾倚风失语一瞬,腹诽感慨,不愧是大老板,就是任性。
这时,时绰又道:“先吃饭吧,三十分钟后再吃药,不然对胃不好。”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