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胆相照个屁,松手啊!你放开我,让我说一句话不行吗?
“所以,本世子决定问问沈蕴玉。”永宁侯世子放松了掐着她的力道,冲石清莲露出了一个狰狞血腥的微笑:“沈蕴玉是会替你保守秘密,还是会出卖你的朋友,换取你的性命呢?”
永宁侯世子期待石清莲的回答。
救出了石清莲,就要出卖陆姣姣,救下了陆姣姣,他就把石清莲弄死。
被迫出卖自己朋友的滋味儿,一定很不好受。
如果双喜在这里,一定会安然的退后两步且毫不担心,她们家姑娘不是那种死咬牙关硬抗的人,石清莲聪明且灵动,知道什么时候该怎么办,懂该如何保护自己。
但双喜不在,所以没人能猜透石清莲那一瞬间的想法。
永宁侯世子也猜不透,只是他以他从军多年得来的经验,比如“为兄弟两肋插刀”,比如“宁死不出卖朋友”,来简单的推测石清莲后,以为石清莲也该如此。
在他眼里,他如此逼迫石清莲开口,石清莲一定会痛苦不堪,甚至有可能死咬牙关不开口,而如果他逼着沈蕴玉来开口,沈蕴玉为了救回石清莲,一定会放弃陆姣
姣,那,沈蕴玉和石清莲之间一定会出现裂痕。
他想看见石清莲在他手下挣扎,愤怒,怒骂,又无能为力,和过去的他一样,在无数个日夜中辗转,气得大晚上爬起来耍一通刀,再回去瞪眼到天明。
这种感觉,他一定要让石清莲和沈蕴玉两个人尝到!
永宁侯面具下的脸扬起了一个狰狞但又很爽的笑容。
他是最终的赢家!
而此时,石清莲终于听清了他说什么。
她那张白嫩的脸蛋上闪过了几分震惊,随即低头沉思了片刻——
永宁侯世子死死地盯着她的脸,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犹豫,后悔,愤怒之类的情绪,以此来平息他这段时间所积攒的怒火。
只有看着敌人倒霉,他心里那如同附骨之毒的愤怒才能消散。
然后,永宁侯就看到石清莲的脸蛋抽搐了两下,她有意在控制了,但是那抽搐越来越大,看上去像是要情不自禁的笑起来一样。
永宁侯世子盯着她的脸,想,这得是多大刺激啊?表情都快失控了,哭的跟笑似的。
而到最后,石清莲一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嗷呜嗷呜哭着说道:“不要啊,我不能出卖我最好的朋友,你不要把大人找过来,你不要用我来逼迫大人啊呜呜呜——”
说话间,她单薄的肩背都在颤抖。
永宁侯世子只觉得一股爽意顶到了头皮上,他这些时日的憋屈全都散出来了,看见石清莲懊悔的痛哭流涕,他像是一个胜利者,拎着石清莲的脖颈,向远处的密林中冷笑喝到:“你们两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去告诉沈蕴玉,他要是不过来,本世子就把石清莲弄死。”
至于什么北典府司,什么日后的报复,他都不管,他已经被折磨太久了,他从未这么失魂落魄过,他今天,不管用多卑劣的手段,都一定要得到陆姣姣的下落。
而石清莲一直把脸埋在手里,似乎是不想让永宁侯世子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永宁侯世子只能看到她颤抖的肩膀。
呵,胆怯的女人,一定被他的抉择给逼的懊恼不休、后悔不已了吧?
谁能想到他会选择在围猎宴上奇袭呢?
他自己在来之前都没想到这个法子!
大概也是因为之前根本没有机会,石清莲出入的都是沈府和石府,在京中动手,一定会留下些痕迹,相当于给沈蕴玉送把柄了,但是在这深山老林里动手,旁的人救援也来不及,也根本没有那么多双眼睛。
简直天时地利!
永宁侯世子转头便带着石清莲往他早就找好的山洞里面走去。
石清莲身量娇小,他一只手就能提起来,这山洞易守难攻,只要他守住了石清莲,那沈蕴玉就别想攻进来。
进山洞之后,永宁侯世子将石清莲丢在后方,还在山洞内生起了火。
他也不会如何苛待石清莲,且不说石清莲与陆姣姣之间的关系,单是一个沈蕴玉就让他吃不消了。
能兵不血刃就解决的事情,最好别列成死仇。
你来我往嘛,你捏了我的死穴,现在轮到我来捏你的死穴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沈蕴玉你莫欺少年穷!
一个个念头在永宁侯世子的脑海中闪过,永宁侯世子那双眼都跟着滴溜溜的转,他手里的木柴被他掰成两半,“啪”的一下扔到火堆里。
而被丢进山洞之后,石清莲依旧捂着脸坐着,肩膀还在颤,永宁侯世子瞥她一眼,以为她还在哭,便道:“不要哭了,沈蕴玉马上就来了。”
石清莲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期间还伴随着“呜呜”的哭声,以及一句句的台词。
“不要逼我啊,呜呜呜我不想说的,你也不要欺负大人啊呜呜。”
“大人,救命啊我好怕,呜呜——”!
第82章 一个心机阴沉的女人
深秋初冬的千重山里寒风萧瑟,沈蕴玉在一处密林中与北典府司的人交接了之后,便远远瞧见了他的私兵等在他的宅院前。
沈蕴玉瞧见他之后,步伐微微一顿。
这位私兵是跟着石清莲的一个人,在石清莲的事情暴露了之后,沈蕴玉单方面的切断了对石清莲的所有消息,这些私兵虽然还跟着、保护石清莲,但是却不再向他汇报任何关于石清莲的消息。
那是一个心机阴沉,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他的女人。
他只要瞧见跟石清莲有关的人,听见跟石清莲有关的事情,就觉得心口像是被一根绳子缠绕拉扯,扯的他心烦意乱。
今日瞧见了这私兵,便可确定,是石清莲出了事情。
能让他的私兵解决不了的问题——
沈蕴玉的脑海中飞快转了一圈。
在秋日围猎宴上,谁有这个本事?有要趁这个时候,跟石清莲过不去?
“永宁侯世子?”他拧眉问前来汇报的私兵。
私兵动作僵硬了一瞬,随即垂头道:“属下无能。”
沈蕴玉垂眸,指腹无意识的抚着他左侧的绣春刀。
永宁侯世子比他想象之中还要难缠很多,这段时间在京中,在郊外,甚至在各种暗探桩子里,都有永宁侯世子的影子。
虽然他们双方一直都在努力克制,不将事情闹大,但是彼此的矛盾根源不解决,这种处境就不会改变。
大概永宁侯世子也是真的被逼急了,才会出此下策,直接绑石清莲。
沈蕴玉沉吟片刻,从怀中拿出他的家徽令牌,道:“送过去,让他去郊外私庄接人。”
家徽令牌,等同于沈蕴玉本人,拿了令牌,可以直接去私庄内让人将陆姣姣放出来。
私兵迟疑着接过,问道:“大人不亲自去接人吗?”
沈蕴玉凉凉的抬眸,道:“十五鞭,出了千重山,自己去领罚。”
私兵不敢多言,拿着令牌快速奔向永宁侯世子与石清莲所在的洞穴。
永宁侯世子已经将火升起来了,石清莲就坐在他的对面烤火,火堆噼里啪啦的烧着旧木头,永宁侯世子靠在石洞壁上,眯着眼睛打量石清莲。
石清莲生的好看,劲装裹着清俊的肩脊,脖颈纤细,模样俊俏,巴掌大的小脸上琼鼻花眸,唇瓣粉嫩,宛若枝头嫩芽,美的清新脱俗。
石清莲与他想象中的不大一样,他最初瞧见石清莲的时候,这姑娘还是江逾白的夫人,举止端庄做事和缓,是圈中都称赞的夫人,年岁虽小,但待人接物从未出错。
他还记得那天,江逾白与康安帝姬在花阁内出事,石清莲走过来问他,可曾瞧见过她的夫婿。
那时候,永宁侯世子还以为石清莲永生都不会知道她的夫君做下的丑事呢,谁知道,一转头,再见面时,石清莲却被沈蕴玉抱在怀里,与他对峙了。
他越想,越觉得石清莲这个人有点可琢磨的地方,乍一看中规中矩,但那副娇媚的皮囊下面都是反骨和利刺,谁若是以为她好拿捏,上去捏一把,很可能被刺的满手都是血。
想来也是,沈蕴玉能看上的人,自然也不会是庸脂俗粉。
他的念头左转右转,便开口道:“石三姑娘,你我也算旧相识,今日至此,还请石三姑娘与本世子交代一句实话。”
石清莲抬眸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倒映着山洞内的火光,眼眸亮的像是天上的星辰一样,闻言,双手放在膝盖上,竟显出几分乖巧来,道:“世子且问。”
永宁侯世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过了半晌后,道:“你可有什么想知道的,先问本世子,算是交换。”
石清莲微微歪头。
她没什么想要问的,便说:“这个问题留着吧,我日会有想问您的再问,您先说您的问题。”
永宁侯世子这才道:“既如此,你我之间便该约定,此言保密。”
石清莲恍然大悟。
永宁侯世子是怕她把他问的话泄露出去,才绕了个圈子说这个。
她一时觉得好笑,又赶忙忍住,用两只手盖着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看着永宁侯世子,道:“自当如此,永宁侯世子只管问就是。”
永宁侯世子顿了顿,竟是迟疑了几分,又过了片刻才道:“你与陆姣姣既是以命相护的姐妹,那她应当与你说过她与陆府的事情。”
“说过一些。”石清莲简单的重复了一下之前陆姣姣和她说过的话:“
陆姣姣是陆府人从柳州骗过来的,还有陆姣姣的母亲。”
至于别的,比如陆姣姣母亲的下落,石清莲都没透露,她只挑了一些明面上的事情来讲,都是有心人稍微查一下,就能探出来的事情。
说话间,她一直扭头看向山洞外面。
经过这一耽误,山外已经是落日时分了,红彤彤、裹着赤金的日头在远处的山坳处落下,几行大雁的黑影从红日前向南飞过。
她探头看,想,什么时候她的大人会从那日头前一步步走过来接她呢?
红的赤金太阳,黑的劲瘦人影,飞起来的玄袍,远远地向她走过来。
一定都很好看。
然后,她便听见永宁侯世子问道:“那你可曾听过陆姣姣与你提过,她的情郎?”
石清莲讶异的抬眸看向永宁侯世子。
永宁侯世子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很丢人,像是个输的一塌糊涂的失败者、又不服输,死抓着那点事非要问个清楚。
石清莲一看他,他的耳垂都跟着渐渐被憋红。
一般是丢人丢的,一般是气的。
而石清莲,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永宁侯世子说的是什么。
之前,陆姣姣为了说服陆飞鸢跟她一起做戏,特意编造了一个柳州的情郎,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到永宁侯世子的耳朵里的。
“她没跟我提过哎。”石清莲果断摇头,满头绸缎般的发丝都随着她的动作左右而摇:“没提过。”
永宁侯世子想知道,就自己去问陆姣姣吧,反正今天过后,陆姣姣肯定得回到他手上。
说起这件事,石清莲还隐隐有些愧疚。
罢了,她也足够尽力了,是这永宁侯世子死抓不放啊!
永宁侯世子听到石清莲否认后,眼眸闪烁了片刻,垂眸不再言语。
他戴着面具,石清莲连表情都读不到,干脆放弃了,只管盯着面前的火堆看。
火光噼里啪啦的燃烧间,永宁侯世子突然向山洞外看去。
石清莲什么动静都没听到,但是永宁侯世子看过去了,就代表人来了,她便站起身来,匆匆往山洞外面看。
她没瞧见沈蕴玉。
人在哪儿?
她只能看见一片黑压压的树林。
一旁的永宁侯世子,道:“沈蕴玉人呢?”
与山洞外终于出来了一个人,但并不是沈蕴玉,看打扮应当是私兵一类的人物,三四十岁的年纪,手里拿着一个令牌,道:“回世子的话,这是沈大人让属下交给您的。”
对方直接将令牌丢给永宁侯世子。
永宁侯世子接过一看,发现是沈蕴玉的家主令。
这令牌从某种角度来讲,可以直接代替沈蕴玉。
永宁侯世子明白这其中的重量。
他握住了令牌,起身便往外走——他要马上命人去找陆姣姣回来。
他走的时候,才察觉到石清莲没走,他回头去看,就看见石清莲站在火堆旁边,愣愣的看着山洞外面,正在问他私兵:“他呢?”
他不来接她吗?
私兵面上闪过几分于心不忍,他也不敢问,他还背了十五鞭呢,只道:“沈大人...有点忙。”
石清莲本来红润的脸蛋渐渐白下去,她抬眸望向山洞外面,只看见残阳落于山后,最后一丝光线也不见了,一片昏暗笼罩着她。
她心口酸涩难挡,缓缓垂下眼眸来,盯着她自己的裙摆,瞧了片刻后,才低声问:“他就这么不想见我么?”
宁可把腰牌送来,也不愿意见她。
她要是真死在这怎么办?
永宁侯世子若是不管不顾,发疯伤了她呢?
她只觉得心头发堵。
一旁的私兵低声劝道:“石三姑娘,早些回去吧,天黑了,荒林野山,很危险的。”
石清莲在山洞的门口站着,过了许久,才轻轻地“唔”了一声,转而拎起裙摆,下了山洞。
她的马早已被私兵牵过来了,她爬到马上,私兵便牵着马,一路送她到了树林外面。
树林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黑黑沉沉的,如同石清莲的心绪一般。
私兵到了林子外后便消失了,他是沈蕴玉派来守着石清莲的私兵,不该出现在人前的,石清莲便自己提着马绳回了石家的宅院里。
石家的宅院里没什么人,只有墨言一个人在,其余人都出去,去隔壁李家吃烤肉去了——李家,就是工
部尚书那边,工部尚书和老石大人原先是同窗,后来一起进了官场,彼此都有些扶持。
若是按着往常,她也应当过去跟李家大人家的女眷打些招呼,但是石清莲现下难过的要命,人像是浸在冰冷的江水里沉浮,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沉默地回了院子里。
墨言远远瞧见石清莲回来,便过来替石清莲拉马,抬头一看,就看到石清莲一张娇美的脸蛋上满是灰败,她出门时雄赳赳气昂昂的,回来时却垂头丧气的,像是一只打架输了的小狗狗。
墨言赶忙跑过去,拉着石清莲的马缰,扶着石清莲下马。
石清莲扶着她的手臂下马,一言未发的往厢房内走,到了厢房之后,脱下被寒风浸透的外袍,整个人往床上一滚,卷着被子蜷着自己,然后便没动静了。
墨言连石清莲的头发丝儿都瞧不见了。
她看的暗叹一声。
每当他们家姑娘难过,不高兴的时候,便这般回到床上,裹着被子,谁都不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