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去找哥哥,要将石清莲与沈蕴玉通奸一事揭发出来,秽乱后宅罪不容诛!她要揭穿石清莲的假面具,要让她哥哥知道,石清莲并不是什么温顺贤妻,她早就与旁的男人苟合在一起,做那档子恶心人的事儿了!沈蕴玉为了掩盖这件事,甚至还将她给打晕了!
至于为什么她会醒来,昏迷了多久,都发生了什么,她一概都没有去想,她只知道,她活过来了,她没死,她没死!死的会是石清莲!
江逾月心中燃烧着愤怒的火,以过去石清莲给她的屈辱和折磨为燃料,瞬间门将她整个人都烧上了,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脸颊都因此而变的发烫,指腹却渗透出一层冰凉的手汗来,冰火两重天间门,她都要被火焰灭顶了。
但除了愤怒以外,还有一阵兴奋,兴奋到浑身的骨血都在沸腾。
她拿住了石清莲的死穴!只要这件事被她挑出来,石清莲就死路一条了!当初石清莲对她做的所有事情,她都能十倍百倍的还回去,她要将石清莲偷情这件事亲口告诉石家,让石家人因石清莲而蒙羞!她要把石清莲锁在江家的祠堂里,让石清莲永世跪在祠堂内,不得外出,被困成一把白骨!
一想到石清莲跪地求饶的画面,江逾月便觉得浑身的骨肉都跟着舒缓到发痒,一股酸麻直顶头皮,她的步伐更快了些,厉声催促身边的丫鬟:“快点,现在就去!”
丫鬟只得匆匆为她取来外袍和鞋子穿上,丫鬟一边穿,她还一边走,一副一瞬息都等不了了的样子,丫鬟给她穿鞋的时候,手指都被踩了两下,丫鬟也不敢说,只小心的看了江逾月一眼。
丫鬟看到了一张牙关紧咬,眼眸猩红的脸。
三姑娘这模样,怎的如此吓人呢!
江逾月眼角瞥到了丫鬟的欲言又止,但是她根本不想跟这丫鬟多说一句话,她现在只想去找哥哥,跟哥哥戳穿石清莲的真面目!
江逾月从摘月阁离开,一路拖着大病初愈的身子艰难的走向静思院,她走到静思院的时候,江逾白正在听他的好友为他通风报信。
书房内,江逾白坐在案牍之后,他在朝为官的同窗好友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神情凝重的和他说道:“观潮,圣上这次是动了真怒,今日我在殿前伺候,听圣上的意思,是想把你发配到大垣城,回你的江家祖地去,圣旨大概过两日便要下来了,到时候可就是回天乏术了。”
好友姓刘,名子云,原先和江逾白同为龙骧书院的学子,他本事不高,脑子也不聪明,但出身好,是顺德帝母亲那一支的孩子,顺德帝幼时,也常与他玩耍,后来顺德帝继位,他也跟着鸡犬升天,虽然没被安置到重要的三省六部的位置上去,但也被扔了一个御前洗笔的官职。
这官职不过七品,对朝中诸事都没有决定权,但是却可以在御前为圣上研磨,陪圣上说话,甚至还可以为圣上念折子,是一个很重要的位置,消息十分灵通,每日巴结他的人不少,但刘子云一个都看不上,他就不爱跟那些虚伪的人玩儿,他这辈子就认江逾白一个朋友。
此时,江逾白面色平静的坐在案牍后,面前放着一盏清茶,他端起来,浅浅的抿了一口后,才道:“那我的位置,由谁来接替?”
“圣上的意思,是将陆右相先升为左相,然后点了内阁大学士周怀景为右相。”刘子云说话间门,抬头看了一眼江逾白,正瞧见江逾白神色淡然,端正坐于案后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你怎的一点都不着急呢?你可知这一出了京城,你便再也回不来了,你过去得罪的那些人会把你摁死在大垣城里,把你囚困在那一方沙城中,你的抱负,你的才学,都要被滚滚黄沙所淹没了,观潮,你甘心吗?”
刘子云的脸上满是真挚的担忧,江逾白垂眸片刻,轻轻地笑了一声,他道:“不必担忧我,天下广袤,何处不是我大奉疆土?在何处治理都是治理,只要我这一身所学能回报于天地,便不
算白来人间门一遭,那有什么不甘心的话呢?我本就出身于大垣城,一直想要回去为大垣城做些功绩,现在能回去,也算的上是了却我一番心愿了。”
刘子云被江逾白的淡然出世、为国为民的模样感动的一塌糊涂,手中折扇一甩,“啪”的一下打在腿上,语气激动的道:“观潮,这满朝文武皆是跟红顶白的东西,唯有你是真的淡薄权势!可偏偏却又要横遭这些折磨!你且等着,我现在便去寻圣上,我要向圣上为你求情!”
江逾白便起身拉住他,叹息着说道:“行了,我的事情你便不要掺和了,圣上让你做御前洗笔,就是看中你纯善,不喜官场之事,不爱结交官场之人,你若为了我开口,圣上不仅会大怒,还会连累你自己,子云,你今日来与我说这些事情,我很感激你,但你不要再为我以身涉险了,你我同窗一场,你若出了什么事,让我情何以堪呢?”
刘子云又是热泪盈眶。
他为御前洗笔,别的人都想让他在圣上面前说些好话,唯独江逾白,只让他保护好自己,不要掺和那些事,他这一生,只认江逾白这么一个好朋友!
“观潮,你才是当世真君子。”刘子云擦着眼泪道。
江逾白刚想说什么,书房外便传来一阵动静,门口守着的小厮正在拦人,但却拦不住声音,一声接一声的高亢声音直钻人的耳朵,透过书房半开的大门,随着秋日夜晚的虫鸣一起钻进来。
“三姑娘,老爷有贵客迎门,还请您去前堂稍后,待小的去通传一声。”小厮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江逾月的声音却拔的很高,像是要刺破这夜空,还一个朗朗乾坤一般。
“哥哥,你出来,我有大事要讲,沈蕴玉在我江府,与沈蕴玉有关!”江逾月的声音粗糙劈厉,一声又一声的落入到人的耳朵里。
书房内的江逾白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一旁的刘子云有些迟疑地道:“观潮兄,外面这位可是——三妹妹?”
刘子云与江逾白关系甚好,自然也见过江逾月,他还与江逾月一个诗社呢。
刘子云其实还想问“观潮兄你听没听见沈蕴玉的名字”,但是转念一想,那煞星的名字提了都晦气,又憋回去了。
“子云兄。”江逾白脸上带了些歉意的笑容,道:“还劳烦你
稍后,我出去与我那妹妹说两句话。”
刘子云自然称是。
他复而坐下之后,江逾白便出了书房,他走出书房时,便瞧见江逾月站在书房的台阶下方,不断往书房上冲,小厮不敢碰到她,只能不断地用身体拦着她。
月色之下,江逾月的脸色惨白的像是描了白漆一般,可一双眼却亮的摄人,反光似的,直直的盯着人看,瞧见他时,江逾月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凄声喊道:“哥哥!”
江逾白的眉头越拧越紧,这段时间门太忙,他只记得江逾月之前昏迷过,一直被养在摘月阁里,却也很久没有去瞧过江逾月,他没想到,江逾月竟然会如此狼狈的出现在他的书房外。
他这妹妹以前知礼守节,进退得当的模样都去哪儿了?现在越来越像是个疯子!
“你这像是什么样子?失仪失态!”他声线中带着几分冷冽,以兄长的姿态教训道:“回摘月阁去!”
“哥哥,我有要事跟你说。”江逾月浑身发着颤,一把推开了旁边的小厮,语无伦次的说道:“石清莲,我看到石清莲偷情了,她跟沈蕴玉偷情了!”
江逾月这一声喊下来,整个静思院都跟着鸦雀无声。
夫人偷情,啊不,前夫人偷情,还是与沈蕴玉偷情,被三姑娘如此堂而皇之的喊出来...小厮根本不敢动了,僵硬着身子看着面前的三姑娘,想,三姑娘是真疯了吧?就算是真的偷情,也应该藏起来,不告诉任何人,偷偷解决才对,怎么能当着客人的面就这般喊出来呢?
而跟在江逾月身后的小丫鬟一抬头,果然看见江逾白的一张脸骤然沉下来,小丫鬟直接“噗通”一声跪下了,她瑟瑟发抖的说:“老爷,我们三姑娘烧了好多天了,今日才醒过来,怕是烧糊涂了,在这说胡话呢!”
江逾白深吸一口气,转而扫了一眼一旁的小厮,道:“将三姑娘拉回去。”
静思院的几个丫鬟立刻走上前,强行抓着三姑娘往摘月阁中带过去,但江逾月此时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犹如疯魔了一般,狠狠地甩了抓着她的丫鬟一个耳光,又从丫鬟的脑袋上拔下来一根银簪,在四周挥舞,将那些丫鬟们惊的四散而逃开,嘴上还一直喊着:“滚开,滚开!”
“够了!”江逾白看到这
一幕的时候,一贯温和的脸都跟着涨红,第一次失了风度,厉声喊道:“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江逾月,你疯了吗!你口口声声说他们偷情,你可有证据?”
“我没疯,我亲眼看见了,哥哥,我没有证据,但是我真的看到了,你把石清莲找过来,我要跟石清莲对峙!”江逾月在喊。
江逾白脖颈上的青筋都在颤,他广袖下的手攥成拳,深吸一口气,道:“石清莲已与我——”
“休夫”两个字在嘴边打了个转,江逾白却不忍说不出来,这两个字太锋锐,会割伤他,他只道:“已与我分开了,是我江家对不起她,你不要再在这里胡说八道了。”
江逾白根本不信江逾月所说的话,江逾月已经一连两次冤枉石清莲了,更何况,沈蕴玉那个人,江逾白是了解的,沈蕴玉已有未婚妻了,他还在跑马场见过,怎么可能与石清莲有苟且呢?
“什么?你们和离了?那一定是因为沈蕴玉,她才会和你和离的!哥哥,我们去找她对峙,她该被浸猪笼!”
江逾月更激动了,她猩红着眼,一边发抖,一边道:“一定是,一定是被我发现了,所以石清莲才会要和离,所以她才要和离!哥哥!我们去找石清莲对峙!”
江逾月走上前来,要抓着江逾白的手,拉着江逾白去找石清莲。
“你怎能如此胡说八道?”江逾白劈手夺过她手上的簪子,伸手一推,将江逾月推的摔倒在地上,江逾月的手搓在地上,出现几条细小的伤口,但她根本顾不上疼,只高高昂着头,喊道:“我没有胡说八道!我亲眼所见!”
“上一次,康安在百花宴上中毒,你亦说自己亲眼所见!”江逾白重重的将手中簪子摔在地上,那簪子是个银簪,落地后发出一声金属撞地的脆响,伴随着江逾白的怒斥声直直的砸在江逾月的脸上:“事实呢?是你伙同康安,想污蔑石清莲,逾月,我是你亲哥哥,我信过你,我因为你的话呵斥过石清莲,而你呢?你利用我的信任,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你听听你说的那些话,何其荒谬!”
江逾白提到百花宴的那一次投毒之事,将江逾月原本所有的愤怒都给打的僵住了,她想起自己那时的陷害,一下子就失去了辩驳的话。
“那时,我便因为你是我亲妹妹,而
根本没有怀疑过你的话,因此而伤害了石清莲,现在,你又在这里胡说八道!你简直罪无可赦,无可救药,朽木不可雕!”江逾白从未对江逾月说过如此重话,让江逾月浑身发抖。
她胸腔内翻涌着各种情绪,仇恨,怨毒,她想哭,想倒在地上发疯,想把石清莲给捏碎掉,可是她不管做什么,她的哥哥都不相信她,这种无力感让她甚至想去死。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泪流满面、面容扭曲的看着江逾白。
江逾白还是用一种失望至极的眼神看着她,道:“你嫂嫂与我分开,是因为我与康安之事伤了她的心!你嫂嫂如此爱慕与我,纵然与我分开,也不舍得说我一句不好,又怎会与旁人偷情?”
江逾白想起那一晚,石清莲离开时和他行的侧身礼,顿时觉得一阵痛楚。
他做了那么多伤了石清莲的事情,但是石清莲离开他时,却依旧祝福他与康安好好地,而他的妹妹,明明被石清莲诸多照拂,却又口出恶言,简直让他哀其本性,怒其恶毒!
“哥哥!你信我啊,我是你亲妹妹,你信我啊!”江逾月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在夜空中炸响,她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塞进江逾白的脑子里,让江逾白看一看她当初看过的画面,但她做不到,她只能一遍遍的重复:“哥哥,这次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了,这次是真的!”
眼泪顺着脸颊哗哗落下,江逾月狼狈的跌坐在地上,一头发丝乱糟糟的裹着肩膀,最开始还在辩解,还在说“我说的是真的”,但到了后面却成了无意义的嘶鸣吼叫。
为什么哥哥不信她?
她分明说的是真的!
江逾白却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他闭着眼,摆了摆手,让旁的丫鬟将江逾月拖走,这一次,江逾月被拖走时不再反抗,而是任由人将自己拖行而去,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就坐在地上,苍白着脸落泪,像是大败一场、被人抽干了所有精气神一般。
月光之下,她被拖走时脆弱无助的模样和她刚才那疯癫嘶吼的模样截然不同,看起来竟然让人觉得有两分可怜,但很快,江逾白便狠下了心。
他必须马上将江逾月送走,他不回大垣城,但是江逾月绝对不能再留在京城了,他会以“回家省亲”将江逾
月送回到大垣城里去。
这个妹妹,再留下来,必生事端。
江逾白重新进入到书房里的时候,就看见刘子云正襟危坐,低着头喝茶水,一副“这茶水真好喝喝的我昏天黑地什么都没听见”的表情。
书房这一扇门什么都挡不住,外面一喊起来,里面不说听得清清楚楚,也能听到只言片语,刘子云本性纯良,坐在这听了一通别人家的私宅秘史,比江逾白本人还要难受,尴尬的拧来拧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江逾白反倒比他还要坦荡,行了一礼,道:“子云兄,家丑,让子云兄见笑了。”
刘子云心里一松,他实在是不擅长处理这些事,便尴尬的笑了笑,道:“观潮兄放心,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我爹的那几个小妾打起来还乱撕头发呢,我必不会出去乱传的。”
两人又谈了些话后,江逾白送刘子云离开,刘子云前脚刚走,后脚江逾白便回书房内给江家在大垣城的族人写信,准备让他们来人将江逾月带走。
他写信的时候,门外还有小厮求见。
“进。”他道。
门外的小厮进门来行了一礼后,道:“禀告老爷,宫里面来了消息。”
宫里?
江逾白眉头一蹙。
自从他与康安之间门的事□□发了之后,宫里的事情他都刻意的没有去关注过,他现在最好的状态就是缩在府内,不要去求情,不要为自己谋生路,不要做任何事情,只摆出来一副坦然等死的状态来,顺德帝安排他去哪里,他就去哪里,免得引来顺德帝的厌烦。
反正,等到假铜钱一事爆发出来,他便能重新回归到朝中,他有后手,现下自然不慌乱。
“宫里出了什么事?”他问。
“是康安帝姬。”小厮的头垂的更低了,他是江逾白跟前伺候的人,自然知道江逾白与康安之间门的事情,每每康安来了消息,都是从他这里走的,他自然明白康安在江逾白心中的重量,但是今日,康安帝姬的消息来的实在是不是时候。
因为三姑娘方才才刚闹过一次,且,老爷还又翻出了当初三姑娘为了康安帝姬而冤枉前夫人石清莲的事,虽然老爷明面上不提,但是心里肯定也会对康安帝姬产生些许怨怼,若非是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