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冷面将军求婚后(重生)——别来月【完结】
时间:2023-11-24 17:14:36

  “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强留了。”
  乔时怜话毕,压着嗓子低声问风来,“之前在别院的刺客…”
  风来会意:“主子既是出手管了这件事,断没有半道弃之的理。”
  她松了口气,“那便好。”
  风来眨了眨眼,“不过主子气成这样,也不好说。”
  乔时怜:“……”
  她望向那道孤高背影,抿紧了唇,也顾不上面薄,遥遥对他道:“苏少将军的衣袍,待我洗净定登门送还。”
  这样他应该没理由拒绝和自己见面了吧?
  却听那声色疏淡:“不必麻烦,届时风来来取。”
  乔时怜攥着衣袖,郁闷至极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是她轻薄他理亏在先,如今他气恼了不愿同她多言,也是情理之中。
  罢了。还是等这少将军气消了,自己再想办法同他相谈那件事吧。
  -
  夜影阑珊,烛火幽微。
  乔时怜入府时,差仆从去父母所在的松风院报了信,言之自己归家路途疲累,先行回了自己的怀玉院沐浴歇息,明日一早再同爹娘请安。
  彼时卧房内,入目的灯火盈满各角,流光通明。
  秋英伺候完乔时怜洗漱,不过是折身去别处取物的半刻,再入卧房时只觉光亮夺目,她被那扑面的灯油味吓得够呛。
  “姑娘!您怎的点了这么多盏灯?”
  “我觉得太黑了。”
  乔时怜静静躺在榻上,眼见秋英欲挑熄几盏,出声阻止道:“别动。我要歇息了,就这样点着。”
  秋英觉着疑惑,她察觉姑娘好似与昨日不太相同。
  若非要追溯,应是白日里姑娘在别院亭中忽被吓着那会儿,她记得姑娘不怕虫子。眼下,姑娘从不怕黑,偏偏这回要点这么多灯。
  她身为丫鬟,对主子的命令向来是服从,故而她没敢多问,躬身退出了房间。
  窗外不时风抚花落,沙沙作响。屋内生生灯火,明暗无辄。
  乔时怜辗转难眠。
  经由别院之变,她本是困倦不已,却因再回这生活了十余年的一景一物里,她心绪极度烦杂。
  自落霞山归家的一路她皆在想,待回了府,自己该如何面对父母?她越不过前世悲烈结局,过不去心中的坎。
  乔家生她养她这么多年,呵护至微,抛去生养之恩,她自认她是敬爱父母的。也正是如此,她在做游魂漂泊的那些年,越发觉着悲凉与意难平。
  其实他们并非不爱她,只是在他们心中,她都不是他们的第一顺位。
  乔青松可为乔家抛弃她,乔夫人亦为名节舍了她;至于乔时清,她死后曾了解过,长兄一度不能接受她的死,闭门颓靡三日,但此后也只得把这件事压在心底不敢再提,只因在其心里,听从父命的孝道更重。
  这世上她所爱所信之人尽弃她,到最后,竟是一个唯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为她讨回了公道。这不讽刺么?
  如今再处前世身殒之地,忆及种种,乔时怜觉着胸口发闷得紧,喉咙也哽得作痛。那般无助与绝望的感觉再次攀附心尖,让她无地遁形,无处可避。
  唯有长明轻摇的灯火,寂寂无声。
  -
  苏家,将军府。
  苏涿光下马车的间隙,便有仆从小步赶来,言之苏将军在正堂候其多时。
  随后入堂内,苏涿光见父亲苏铮正垂首呡茶,旋即雄浑厚劲的嗓音响起,“听说,太子殿下那边又送了不少侍妾给你。”
  苏涿光眉心微敛,“不需要。”
  苏铮对此反应不觉意外,接着他从袖中拿出一册子,“今日入宫,你姑母给了我一份名单,其上皆是京中性情温良的官家女子,你拿去挑挑。有中意的,我便派媒人前去说亲。”
  话毕,苏铮递出册子,眼神示意苏涿光身后的风来。
  苏涿光目光一沉,慑住欲动的风来,寒声重复:“我说了,不需要。”
  风来叫苦不迭,自己该听谁的?但他眼见苏铮的脸色愈发难看,便知今夜父子二人恐怕没法和气相谈了。
  苏铮猛地放置下茶盏,只听咚的一声,茶水溅落。
  他起身至苏涿光身前,声音带着怒意,“涿光,你是不是觉得为父管不了你了?你在西北这么多年我从未插手过问,现如今你回了京城,还觉得自己是军营主帅,能一手遮天不成?”
  “这是我的私事,不是军事。”苏涿光语气平然,那与之对视的眼神沉郁,压抑的情绪纷迭。
  “私事?我是你老子,如何管不得你的私事?”苏铮久经沙场,在军营里粗犷惯了,向来性直。
  他只睨了杵在一旁的风来一眼,风来知其脾气上来了,硬着头皮上前接过了苏铮手里的册子。
  “我不会挑的。”苏涿光依旧不让步。
  苏铮瞪着神色不变的苏涿光,强行憋下胸中燃得正旺的怒火,“难道你打算这辈子都跟我怄气,永不娶亲吗?”
  “有何不可?”苏涿光不以为意。
  见苏铮面上怒色越盛,苏涿光向前一步,刻意缓着语调,沉声问:“娶回来,再亲手杀了吗?”
  那嗓音冷至极,恍若深埋雪中不得窥见天光的坚冰,闻之生寒,如霜覆身。
  “啪——”
  一道清脆的掌掴声响于堂内,连着烛火一霎明灭。
  苏铮放下发麻的手,望着苏涿光偏过头受其一掌的模样,那面颊很快浮出红痕,嘴角析出血丝,独独其眼神冷而倔。
  方才苏铮本是盛怒之时,这一掌可算不轻。苏涿光本是来得及躲,也可用内力护体,不至于被打成这样,但他偏偏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受着。
  苏铮不由得屈着手指,心软了几分,但欲抬手抚其面时又缩了回去。
  这么多年了,苏涿光仍记恨自己。
  那年苏家驻守边关,战况恶劣之时,苏夫人戎装上阵,护民如子,却被敌军擒拿要挟于苏铮。而后苏铮挽弓一箭,亲手杀死了发妻。
  时年七岁的苏涿光,悲恨跪在黄沙里,眼睁睁见母亲身死,万念俱灰。
  此后父子二人关系如冰。
  苏涿光十四岁那年离家出走,从京城孤身前往西北军营。这一走便是六年,期间寄家书言,若苏将军前来相扰,他便自戕于母亲亡故的沙石戈壁。
  苏铮颇感疲惫,他背过身负手而立,遥望着窗外晦明星子,双目恍恍。
  “夜深了。风来,送少将军回院吧。”
  -
  长夜风疏,微许虫鸣不已。
  风来鹌鹑似的跟在苏涿光身后,不敢做声。
  此时他双手皆攥着的东西让他有些踌躇,是否要同主子交代一下。他右手自是苏铮交付给他的册子,左手却握着的是一缠金流苏簪花。
  这簪花是他方才在马车内拾到的,而除了乔时怜,别无他主。
  风来纠结再三,试探着出了声:“主…主子。”
  “手里的东西可以扔了。”苏涿光头也不顾地往屋内而去。
  “可…可这是……”风来垂眼瞧着那硌手的簪花,没敢问下去。
  毕竟先前乔姑娘才惹了主子生气,自己现在还拿着她的簪花相问,保不准会有什么后果。
  风来觉着今日定是没瞅黄历,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都让他觉得他离英年早逝不远了。
  苏涿光只当风来顾忌会被苏铮责罚,“父亲问起,就说是我的吩咐。”
  及他入屋脱簪取冠,听风来仍驻足屏风外。
  “但,但是…”风来憋着话茬。
  “听不懂么?”苏涿光语气愈冷。
  “乔姑娘的簪花…也要一并扔掉吗?”风来问着。
第10章 10 、传信
  月出东山,星斗阑干。
  怀玉院,卧房内烛影深深,晃过榻上阖眼浅眠的人。
  乔时怜紧紧揪着锦被,如溺水般沉浮于梦魇里,她拼尽全力想往岸处靠去,却如何也抓不着边,由着骇浪席卷将她吞没。
  心口似有重石压住,难以呼吸。
  她梦见万人苛责诋毁,千夫指处,众叛亲离;亦梦见重活一切皆是幻影,自己仍是荒野游魂,孤苦伶仃。
  梦境更迭的末处,一声细微的动静越过耳畔,她猛地睁开眼,浑身被冷汗浸湿,像方从水中被捞上一样虚脱无力。
  乔时怜大口喘着气,久久才缓过神。
  她徐徐抬起手,往屋内如昼的灯火虚抓,置下的影子覆过双眼,她定定地望着指缝间光影交错,反复确认着自己是人是鬼。
  还好,只是做了噩梦。
  乔时怜起身,唤来秋英烧水沐浴。
  她趿鞋下榻时,忽见案台处钉入一幽蓝暗器,其上绑了一纸笺。忆及自己梦魇时听到的轻响,看来正是此物将她唤醒了。
  乔时怜警惕地环顾四周,见之无人,她捏着绢帕小心拔出暗器,拆下纸笺细看。其上字迹锋若利刃,笔藏风致:三日后,九暮山林猎。
  落款唯有一字,苏。
  乔时怜收好了密信,她坐于案边敲着指尖,陷入沉思。
  九暮山林猎?前世这场林猎,秦朔本欲带她前往,但因此前她与方杳杳有约,她便推掉了太子所请。
  及那日,方杳杳却失了约,其丫鬟称之受了风寒,恐传染于她而不敢会面,乔时怜一连好些日都不见其人影,还为方杳杳的病忧心许久。事后方杳杳亦为此赔礼道歉,她未曾把此事放心上。
  想来那时她真是好骗,别人说风是风,说雨是雨,她全都信了。只因她对其推心置腹,从未想过会被背叛。
  乔时怜捏着信的手心愈紧。若她猜的没错,当时方杳杳根本不在京城,而是乔装打扮混在了林猎里,在九暮山伺机接近太子!
  现下很不凑巧,她月前才为了方杳杳拒绝了太子的林猎之行,想要赶在启程前,把自己名字加进随行名单里,她需抓紧时间。
  像这样的事,乔时怜知道只要自己开口,秦朔当即就会为自己办到。
  但她委实不愿再同秦朔有何牵扯。更何况,既然自己在别院证实了其里有方杳杳的内应,那刺客应和东宫有关系。若届时刺客得知她前去,兴许会有所防备。
  这件事,她只能自己想办法。
  -
  与此同时,将军府内。
  盏灯如豆,苏涿光端坐榻前,身边年长的侍女兰泽方为其脸上抹了药,她抱着药瓶欲言又止。
  苏涿光瞧出端倪:“你侍奉我母亲多年,后侍我左右,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对于兰泽,他比之其余人耐心好很多。
  母亲故去那年,他才七岁,如今连着音容也遗忘得无几。是眼前这位侍女,不厌其烦地为他讲述着母亲生前的模样与事迹,才让他极力留住了记忆里的片言残语。
  “少爷…您知道,老爷他这些年一直想要同您和解。只是男子汉大丈夫,向来都不懂得表达,所言所行与心中难免会有些偏差……”兰泽说着,见他面容冰冷,便知今夜父子二人怕是又提及了已故主母。
  她无声轻叹,这始终越不过的鸿沟横亘在父子之间,更像是陈年旧刺,愈扎愈深。
  苏涿光默不作声,忽听得屋外踩碎落叶的轻响。
  “主子,主子,我刚刚把信送到乔姑娘那里了,保证没被其他人发现!”风来现身回禀,言辞间颇有欲邀功的自豪。
  却闻屋内一阵死寂无音,苏涿光未回应,连兰泽的目光亦带着不可思议。
  “…我没让你今夜就送过去。”苏涿光深邃的眸子盯着风来。
  “啊?”风来茫然抬起头,神色凝滞。
  “这…这夜闯闺阁,如何使得?”兰泽微张着唇,满面惊色。
  风来尚未意识到问题所在,他挠了挠头,言之凿凿:“传信私会这种事……不是向来都在半夜的吗…咳,主子,咱放在光天白日的,也不适合…”
  私会?
  谁给他胆子觉得自己传信是约人私会的?
  苏涿光眉目凛然,已不愿再听他辩解什么,冷不丁道:“禁军统领近日同我说,因皇城安稳,他手下懒散不少。明日你便去逐个挑战,没打完前,不得回府。”
  风来脸色一变,顿时哀嚎道:“主子我错了!我走了谁保护你啊?”
  苏涿光睨了他一眼,就差没把“我用的着你来保护么”写脸上。
  兰泽摇摇头,对鬼哭神嚎的风来毫不同情。
  只是细思之下,她反倒觉得奇怪,风来随侍少爷这么多年,即便少爷心思是比常人是难揣测了些,也不至于无端将少爷的意思误会成风月之事上。
  苏涿光夜半传信私会一闺阁女子,这本就让人觉着是为谬谈。
  故而见风来闷闷离去后,兰泽问苏涿光:“少爷可是有心悦的姑娘了?”
  苏涿光敛下眼,摩挲着藏于袖内的簪花,“受人所托。”
  兰泽打趣道:“看来这位姑娘面子不小,竟能请动少爷出面。”
  苏涿光仍答:“顺路罢了。”
  待挑熄了灯,苏涿光躺在榻上,借窗外渗漏的二三微光,望着月色。
  恍神之时,眼前再度浮现幽暗狭小的马车内,暗香萦怀。螓首蛾眉移近眼前,软唇轻覆于他唇上,相接的刹那温凉犹有在畔。
  明明只是浅浅一吻,风揉过即散,他忆起时却觉滚烫、灼热,一并烧着他的喉咙、肺腑。
  这样陌生的感官挥之不去,久久相随。
  他觉得,他定是着了她的道。
  他其实也不知自己在恼什么。只是那会儿他见她因拽了他衣襟而坐立不安,便出声劝言她,试图帮她越过这道坎。他堂堂男儿,会过分计较一姑娘不慎扯落他衣衫?
  哪曾想,她胆大至此,竟以为自己在引导她放胆轻薄自己,她还真就这般做了。
  苏涿光觉着无奈,她究竟把自己想成了什么人?
  同月之下,身处相府的乔时怜在想,这苏涿光看似不近人情,倒也是嘴硬心软,生怕夜长梦多,自己睡不安稳,趁夜给自己送来了密信。
  她得信后思忖良久,想要前去九暮山,明日寻长兄相帮最为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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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月落河倾时,乔时怜掐着时辰,趁乔时清出府上朝前叫住了他。
  “哥哥。”
  乔时怜正理着官服,回头望向她:“怜怜?这么早,歇息得可好?我听下人说,昨夜你很晚才回来。”
  “昨夜雨急路滑,车夫驾行得慢,故而晚了些。马车还因此坏了车辕,我适才吩咐管家去找工匠修了。”
  她昨夜回来得晚,夜深昏暗,不曾有人见她从苏家马车而下。至于拖着马车回府的车夫,其对外的说辞,她也早已叮嘱过。
  对于别院刺客之事,她并不打算告知其他人。
  乔时清皱起眉,“早知如此变故,我便等怜怜一道回府了。”
  那时他走得急,是手下禀报呈交的公文有误,他连忙回去查看。官场之事他向来不与妹妹多提,便未解释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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