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回到屏幕前，先指责了几句林屿陶没坐相，又道：“社畜哪有假期？你放假不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吗？”
“还没决定好呢，这不先找你商量吗。”
林念忽然露出一个堪称甜美的笑容，温柔说道：“那要不要考虑帮姐姐一个忙呀？有报酬的哦。”
林屿陶浑身一激灵，已经许久没有看到姐姐这样笑了，肯定没好事。
林屿陶直起身子警惕道：“你先说什么忙，我再考虑帮不帮。”
“没有什么事，就是麻烦你帮我去小区楼下宠物店看一眼小萨，我把它寄放在那了。”林念考虑了一下，说：“然后如果有空的话帮我打扫一下家里好了。”
“哦，那没问题，不过让我打扫卫生，你是怎么想的？”林屿陶非常认真地发出内心的疑问。
“我不想找家政，你要是闲的话就帮我打扫一下，如果不出去玩的话可以把小萨放回我家，你每天去看它一眼，陪他玩一会。”
林屿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行，包在我身上。回来记得给我带礼物。”
林念“嗯”了一声，外面有人敲门，匆匆挂了电话。
钟Z垂下眼，手里的书已经许久没翻页。
从听到林念声音的那一刻，耳机里的音乐就已经停掉。
大学生的国庆假期是能放满七天的，当然，如果忽略前前后后麻烦的调休的话。
姚斌有亲戚在本市，要过去住几天。
蒋子明家在邻省，坐高铁回去也只要四个多小时，早早买好了往返的票。
钟Z和家长商量好了，七天里每天上午都会过去上两个半小时的课，假期结束后恢复每周三次的频率。
林屿陶本打算这几天干脆窝在林念那边，一个人，一条狗，一整个国庆假，岂不美哉？
虽然林念严令禁止他在自己家过夜，但只要林屿陶不说，谁又会知道呢？小萨又不会告状。
正所谓，姐姐不在家，弟弟称大王。
只是这个想法很快就破灭了。
“不是说爸要去国外出差，没时间鸟我吗？”
周卉温柔的声音传来：“不许这样说话。你爸担心你无聊，所以这次出差我们两个作为家属可以一起过去玩，你爸爸工作的时候，我就陪你一起去参观一下周边的景点。”
林良寿这次要去美国加州出差，要待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在周卉心里，生意场里无非就是那些事，觥筹交错间谈成的项目还少吗？她可不放心林良寿一个人在外待那么长时间。
干脆把林屿陶作为借口，到时候让林屿陶先回来上学，她在那边陪着就是了。还不用在家里听那个老太婆唠叨。
林屿陶犹豫着就被周卉说服了。
“陶陶快点把要洗的衣服收拾好，其他就不用带回家了。下午五点的飞机，我让张叔中午去接你。”
周卉温温柔柔地替林屿陶做好了决定。
林屿陶暗自叫糟糕，小萨的事还没处理好，正要说什么，对面就挂了电话，不给他反悔的机会。
钟Z走在林屿陶旁边，隐隐约约猜出了点，唇角勾起。
“需要帮忙吗？”钟Z忽然开口。
“啊？”林屿陶这会正打算问问家里的阿姨有没有时间过去帮忙打扫一下，顺便看看小萨，没反应过来钟Z什么意思。
“抱歉，我那天不小心听到了，你和你姐姐打电话的时候。”钟Z顿了顿，又继续道：“我每天都会出门做两小时的家教，其他时候没什么事，应该可以帮忙。”
林屿陶下意识地要拒绝，忽然想起林念不想让林家其他人知道她的住址，如果真的让林家的阿姨来帮忙，他可能会被凌迟处死。
考虑了一会儿，林屿陶犹犹豫豫开口道：“你在哪里做家教？方便吗？如果距离远的话就算了，我也不好意思麻烦你。”
钟Z眨了眨眼，说：“在东墅山庄。”
林屿陶奇道：“巧了，我姐家也在那块。”他送了口气，拍拍钟Z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同志，组织上决定了，把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辜负组织的期望。”
钟Z笑了笑，说道：“知道了，那组织上决定什么时候带我去任务地点？”
“你等等，咱们现在就去。”
林屿陶给周卉发了条消息，说自己中午要和舍友一起聚餐，不好意思推脱，吃完饭就回家。
收了手机就拉着钟Z打车过去。
林屿陶之前经常帮林念去宠物店接小萨，店员都认识他，林念之前也交代过林屿陶会过来把小萨接走。
林屿陶本就长得高，又是白白的娃娃脸，颇得宠物店姐姐们的喜爱。
钟Z顶着一张高级厌世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却很受猫猫狗狗们的欢迎。小萨一个劲儿地绕着钟Z转圈，毛绒绒的尾巴不时摇晃着。
林屿陶看着小萨这么喜欢钟Z，默默吃了口醋，幽幽开口：“狗狗也会喜新厌旧吗？”
到了26楼，林屿陶轻车熟路地开了门，小萨立刻撒欢儿跑进去，蹭蹭自己的玩具大熊，拍拍小皮球。
第15章 帮忙
钟Z目光没往里面看，立在门口看着林屿陶迟疑道：“应该还没和你姐姐说过吧？我就这么进去吗？”
林屿陶正在玄关换鞋，闻言也有点犹豫：“你不是林家的人，她应该没那么讨厌……你等我一下，我问问好了，你先进来，我去找双一次性拖鞋。”
林念听说林屿陶带着钟Z去自己家里，还要照顾小萨，第一反应是拒绝的。
卫生倒是没什么，每次出差回来，她都会花半天的时间打扫一番。
小萨么，一直放在店里的确不是很放心，但是再怎么说也没道理让林屿陶的舍友过来帮忙。
林屿陶这小子，果然不靠谱。
听说了钟Z国庆假期都不回家，而且每天都要做家教，林念下意识皱了眉。
她记得钟洪海身体本就不好，哪怕是之前高中时间那么紧张的情况下，钟Z尚且每天都会回家，拒绝学校的住宿提议。
眼下钟Z上了大学，有这样长的假期却不回家。
“钟Z他，每天都住宿舍吗？你见过他家长到学校吗？”声音里有察觉不出的小心翼翼
林念不敢去猜那个可能，但却不得不考虑最坏的情况。
林屿陶在厨房找饮料喝，下意识看了眼端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那道身影，明明没有人在旁边，却依旧挺立如松。
“每天都住在宿舍啊，好像没见过他家长，开学那天不就他一个人么，可能家长先走了。不过平时也没怎么听他提过。”
林念黯然。
虽然那个少年一向寡言少语，可对着他的父亲，语气里总有骨子里的依赖。
纵使再艰苦，也有个人像大树一样立在他身旁，以一副绝对保护的姿态，将少年护在自己的躯干后。
虽行万里，总有牵挂。
可钟Z现在，似乎无牵无挂，却也再无依靠。
林念眼尾有些红，不知是因为连日的劳累，还是风沙迷眼。
“你跟他说，如果愿意的话，每天帮忙打扫一下客厅和厨房的卫生，顺便照顾小萨，不方便的话就算了。”声音有些低哑。
话毕，挂了电话。
林念本打算直接让他每天来一小时，按略高于市价的薪酬支付给他，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眼下钟Z愿意过来帮忙是因为林屿陶的关系，或许也有之前的师生情谊在里面。
报酬有很多种方式，情谊却难得。
她说不出口。
林屿陶把冰箱翻了个遍，也只找到两瓶过期的酸奶。
反倒是下面的冰冻层还有几只雪糕。
随手扔了一个给钟Z，林屿陶又按照林念说的，找到橱柜里小萨的吃的和零食，暗道人不如狗，悲乎哀哉。
幽幽看了小萨一眼，就把钟Z喊过来，一一嘱咐小萨的投喂方法。
末了，真诚地问了句：“兄弟，你确定自己时间方便的吧？虽然本来这事是我主动揽下的，不过放鸽子我倒也经常做，把小萨送回下面的店也行，就是要被捶一顿而已。”
钟Z本就没想到林念应得这样果断，生怕这小子再跟她多说些有的没的。
“方便的，反正我每天都要来这边做家教，就是顺手的事。”
钟Z没说谎，他带的学生家就在后面那栋楼，每天过来打扫卫生遛遛狗而已。
林屿陶指导着钟Z，给小萨的小黄鸭碗里添了些狗粮，把饮水器装满了纯净水，满意地点点头。
“那行吧，我手里的钥匙给你。我得赶回家了，不然来不及了。”
眼看时至正午，林屿陶又检查了一圈，才和钟Z一起出门。
“对了，那什么，我姐家客厅有监控，她那边应该能看到，”林屿陶站在电梯前，不太自在地挠挠头，“我没有其他意思，就，小萨有的时候会拆东西，你可以直接告状，不用担心。”
钟Z注意到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了，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个功能。他点了点头。
进了电梯，林屿陶继续唠叨：“我姐其实人很好，就是看着高冷了点，有什么事直接跟她说就行，她有时候说话不那么好听，可能太直接了，但是她……就那样，没有别的意思。”
林屿陶生怕林念向对自己一样对待钟Z，批评起来毫不留情，甚至还能用起春秋笔法，不带脏字却字字诛心，毕竟他向来深受其害。
他兄弟是来帮忙的，万一再给人惹生气了还要糟。
钟Z无声地笑，向来清冷的脸上反露出几分不常见的少年气。
对于林念的刀子嘴，做她学生的那一个月，他深有体会。
“我知道了。但是，”钟Z顿了顿，好似不经意道：“我没有你姐姐的微信，也没有电话号码。”
钟Z语气好像有些苦恼，说道：“要不我还是直接找你吧，还方便点。”
林屿陶愣了一下，难道自己远在国外旅游还要充当一个传话筒吗？毕竟他没有那个胆量擅自决定林念的事。
“算了算了，我把我姐微信推给你。”
钟Z看着微信的提示消息，没有立刻解锁去看，反倒按掉了手机，只是唇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住。
“你跟我一块喊姐就行，我姐应该不会介意多个弟弟。噢对了，你得喊小萨哥哥，虽然他没你大，但是他在我姐心中的地位仅次于我。”林屿陶不着痕迹地炫耀自己的地位。
林念如果听了这话，必然要冷笑一声反驳：小萨的地位才是最高的。
钟Z面无表情地目送林屿陶坐上出租车，对那套兄弟排行嗤之以鼻，只要我成了你的姐夫，尔等都是弟弟。
钟Z坐了地铁回学校，到宿舍先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姚斌和蒋子明已经出门了，宿舍又只剩他一个人。
钟Z打开手机，在好友申请验证页面迟迟不动。
“我是一中的钟Z。”
钟Z抿抿唇，全都删掉。
“我是林屿陶的舍友，钟Z。”
再次删掉。
“我是钟Z。”
钟Z表情认真，宛若在进行一项极为重要的工作。
正要发送好友申请，林念那边先发来了。
“你好，我是林念。”
钟Z眨眨眼，他的心跳忽然加重，砰砰作响。
第16章 一起吃饭
最近几天都是难得的好天气，太阳不大，阳光晒在身上却很温暖。南城的风向来温柔，初秋之际也裹挟着夏末的余温。
钟Z前天收到林念的消息，让他方便的话带小萨下去溜几圈，就在小区内即可。
方便，怎么会不方便。别说在小区了，就是让他带小萨去N大操场遛遛他也乐意。
钟Z这样想着，回道：“好的。”向来清冷的脸上带了点笑意。
说起来，从钟洪海出事后，他就没怎么再笑过，像一个失了情感的玩偶，在合适的场所露出合适的表情。
与林念重逢后，他开始慢慢找回那些正常的情感：害怕、喜悦、心动。
上午的家教做完，家长照常给他塞了个保温手提袋，里面是装好的菜。
第一次上完上午的课，家长就热情地邀他留下吃中饭。小男孩也拉着他要他坐下一起吃。
钟Z实在是不习惯，用最温和的态度拒绝了一家子的好意，家长佯怒，却用一次性饭盒给他装了好些菜，鱼香茄子铺底，厚厚的一层，在往上都是些不带汤的菜：清炒西蓝花、油爆大虾、土豆排骨不带土豆。
钟Z再拒绝不了，只能拿上，等第二天再把保温手提袋带过来，临走前家长又提给他。
“都是我们自己家做的，比那些外卖健康。有什么想吃的菜跟我说，我烧给你吃。”
钟Z面对这样的场合没有经验，还没想好说什么，家长已经把他送到电梯里，脸上笑盈盈地叫他不要客气。
这些年，好像他遇到的每个人，都在最大程度地向他释放善意，或是有心，或是无意。
钟Z把保温袋放进书包，进了另一栋楼。
出了电梯，林念家的门却是开的。
钟Z顿了一下，打开手机到拨号页面，贴着墙轻步往门口走。
刚走到门口，一只通体雪白的狗子冲出来，直扑钟Z。
钟Z下意识地抱住小萨，小萨闻到熟悉的气味，晃着尾巴伸长了舌头就往钟Z脸上凑。
“钟Z来啦？快进来吧。”
钟Z抬头，撞进那双含笑的双眸中。
四年过去，林念几乎没有变化，唇角弯弯笑容得体，长发微卷。应该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西装套裙，露出小腿一小段光洁的皮肤，却穿着双家居拖鞋。
钟Z没多看，移开了视线，“好的。”
林念拿了双新拖鞋给他，之前的一次性拖鞋都被收拾掉了，顺手把小萨抱下去。
“小萨很黏你嘛，看样子你们已经混熟了。”林念说着，往厨房去。
钟Z弯着腰换鞋，手心里满是汗，“小萨很乖。”声音有些哑。
林念把从小区附近饭店打包的菜端到餐桌上，“洗个手过来吃饭吧。”
钟Z每天中午在这边吃饭的事她知道，本来打算每天中午帮他点好外卖的，没想到那家这么热情，她也就没多管。
不过林念偶尔吃饭的时候看看监控，屏幕里的少年认真吃饭的样子还挺下饭。
钟Z洗好手站在水池旁，有些手足无措。
“快把家长给你装的饭拿出来啊，我也想尝尝味道怎么样。”林念看见他杵在那有些好笑。
钟Z“嗯”了声，去把书包里的保温袋拿出来，已经慢慢从刚见面的巨大喜悦反应过来。
一想到他们要一起吃饭，钟Z努力压着要翘起的唇角，耳尖悄悄红了。
钟Z在这边有一套属于自己的餐具，是林念让他找出来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