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九调查说,她们一行在进京的路上不断遭到伏击。
“一伙儿是咱们的人,另一伙……似乎是萧家的?”
陆恒玩味一笑,“看来,开始狗咬狗了,好戏开场了。”
现在这个局面,是陆恒和皇上通力合作、合力促成的。
今天追杀危诗霜的也确实是萧家那边的人,而不是陆恒找了人自导自演。
危家就是萧家的钱袋子,危家的生意不断,萧家只会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是当代皇帝甚至下一代皇帝的威胁。
为了大肃的稳定,陆家王室的发展,除萧家,势在必行!
危诗霜爬的太快,手段太多、太狠,虽然能力不错,但是其实并不足以让萧家掌权人放心。
花了足足两年的时间,皇上才在危家安插进去几个暗桩。
左右了几个危家的关键节点的决策,阴奉阳违地执行,放纵手下贪污做假账,从细微处瓦解危家,这才一点点地动摇了危家的根基。
之前一直隐而不发,现在陆恒在新云州的准备也完成的差不多了,是时候收网捞鱼了。
危家现在不只是家主危诗霜的人身安全问题,水运的生意已经开始被之前不敢冒头的竞争对手瓜分。
这也是萧家觉得危诗霜已经是弃子的原因。
内忧外患忽然之间袭来,任凭危诗霜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抵挡。
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只是随桂游去了一趟新云州,想把桂游取而代之,怎的事情就突然一团糟了呢?
她从小被算计,送到了家庙中,原本是必死的局面,可是她在家庙中也勤勉自律,任何功课都不曾落下,样样都做的出类拔萃。
找到机会归家后,甚至比家族里的男子还要出色,这也使得危家的上任家主,也就是危诗霜的父亲在弥留之际放心把危家的秘卫交给她。
若是这次能让危家元气大伤,也不失为砍去萧家的半侧臂膀了。
陆恒不想见她,可是危诗霜却是一句话就让他改变了主意。
危诗霜让侍卫传话说:“日后危家的生意有一半姓陆。”
大肃这两年的自然灾害也不少,若不是推广了新粮食,只怕还要闹饥荒。
那样一来,与靳翰的短暂和平也不能维持了。
军队永远都是缺少军费的,不管危诗霜是虚情假意耍花招,还是双面奸细,只要能给他这边带来利益。
那么,也不是不能给个机会。
但是危诗霜当初是怎么害方念真的,他可还历历在目呢,那被烧掉的铺子现在还没重新建好。
这件事他不能替方念真就这么原谅了,所以他着人去请了方念真来府里。
危诗霜被一路追杀,早就没了体面。
虽然换了干净的衣服,头发也重新盘了一下,但是比在新云州时候的光彩照人可是差远了。
所以方念真方才进来的时候,从背影根本就没认出来这是危诗霜,还是落座之后,看了她的脸才认出来的。
陆恒已经与她说过,自己的食铺就是危诗霜派人烧的,之前在村外被袭击,胳膊受伤那次也八成是她。
对于危家在大肃的商业版图,还是危诗霜的“威名”,方念真也逐渐了解了。
合着不是一个“为爱痴狂”的绿茶恋爱脑,而是一个毒蝎娘子。
危诗霜不明白陆恒这是何意。
陆恒轻笑:“你别以为危家手眼通天,做了事,别人都傻子似的不知道。”
危诗霜没想到,陆恒竟然会为这个厨娘出头!
她是知道这厨娘与瑞王府有交情的,但是她一向以为只是送些吃食,能有多大面子。
在危诗霜看来,这厨娘的最大靠山是新云州的知州一家。
但郭延信也就是一介文人,来新云州的时间又不算长,没什么在当地的势力。
方念真定神看向地上跪着的危诗霜。
满屋人都或坐或站,只有她孤零零地跪在地中央,却丝毫不显尴尬似的,越发将腰背挺直,看起来不像雇凶杀人的,倒像是受了大冤屈的。
方念真缓缓开口:“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危姑娘受了多大的屈辱,要如此清高模样为自己辩白。”
危诗霜却不看向她,只是仍然盯着陆恒,“王爷,我是诚心与您谈的,您叫一个外人来是何意?”
陆恒“嗤”了一声:“外人?新云州的每一个子民都是我的家人,你在新云州肆无忌惮地作恶,真当没有报应那一日吗?”
好好好,看来这该死的瑞王,是打定了主意要为这平平无奇的厨娘出气了。
危诗霜深吸一口气,转个方向,面向方念真。忽而眼中噙满了泪水。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承认,当时我误会了方掌柜与我未婚夫的关系,冲动之下做了错事,烧了你的铺子。方掌柜想怎么罚我,我都认!”
方念真感慨她的变脸速度之快。
“不是还刺杀了我吗?我胳膊差点被废了,怎么,危姑娘忘了?”
危诗霜当然没有忘,但那是她假借了桂游的名义发号施令的,出去杀人的也是桂游那边的人。
人又已死,死无对证,她不承认又如何。
所以危诗霜就咬紧牙关,死不承认有这宗罪责。
最后就连方念真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错怪了人。
不过,想起自己好好的铺子就没烧了,又耽误了这许多挣钱的日子,方念真就心里来气。
危诗霜的眼泪成了线似的掉了下来。
“既然方掌柜不相信,那便也算在诗霜头上好了,只要你肯消气。”
话刚落地,危诗霜就从自己的靴子里抽出一柄短刀,“唰”地一下就捅在了自己的左胳膊上。
鲜红的血顿时就溅了出来,吓得方念真“腾”地一下站起了身。
陆恒皱了皱眉,小八就上前把那把匕首短刀给收缴了。
“危家主放肆了,小八,你带她下去包扎,好了之后再带过来。”
危诗霜被带离了,陆恒又一挥手令屋内的侍女都退出去。
他关切地上前,“我不知她会如此,吓到你了,不然我直接把她杀了。”
方念真此时已经缓过神了,“无事,今日这出,是何意?”
朝廷上的事不能对她详说,陆恒只能说自己让方念真过来,是为定夺,要如何报烧铺子的仇。
方念真恨不得扒了危诗霜的皮。
“她为何来找你?”
“寻求我,不,是寻求瑞王庇护,危家,内讧了。”
“条件是?”
“分我一半的利润。”
方念真的眸子登时亮了,“那先别让她死,以后再说,把我的铺子给我赔了吧,还有这几个月的误工费也得算上。”
说完,她的眼睛转来转去的,显然是在措辞之后的话要怎么说才妥当。
陆恒笑了出来,“小财迷,危家的事,分你一股,但是明面上得和我并在一起,不然你要成靶子了。”
这男人,怎么好像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啊。
方念真确实是这样想的,这危诗霜的家业这么大,赔自己好几个铺子都绰绰有余了。
“等等,她说的‘庇护’是怎么庇护?不是要进你府里来吧?”
方念真狐疑地看向陆恒。
“嘿哟,有些人醋了,好浓的酸味啊”。
陆恒甚少见方念真这副模样,果然,还是戳破了那层窗户纸比较好!
他又正色,把手里刚刚剥好的橘子递给方念真。
“我绝不是那样的人,若你想要她的命,她就看不见明日的太阳,我照样有信心能收服危家。只是为她稳固家主地位而已。”
“那杀了她之后多费劲呀,先让她给咱们赚钱吧,以后合作崩了再说。”
方念真这才看见,陆恒递过来的橘子,上面的白色脉络都给摘干净了。
塞了一瓣进嘴,“真甜!”
而陆恒品味着刚才小厨娘口中的“咱们”,也会心一笑。
“嗯,真甜。”
…… ……
本来还想等上元节过后再启程,但是陆恒告知她,上元节后,京城或有大雪。
虽然很舍不得,但是陆恒又担忧她在路上被大雪截困。
此番他没法亲自护送她回去了,派了一队侍卫,和小八一起护送方念真一行人回新云州。
正好也让小八回去探望一下知晓。
这小子最近办事频频走神,虽然没有误了大事,但是也很危险。
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有了心上人,都不顾京城里的爹娘了。
正月十三的清晨,乔装成侍卫的陆恒正站在方念真的车前。
“一路多加保重,你走了这么久,回去若是店里有一些你不知道的事,也别着急上火,都会解决呢,况且,还有我呢。我已给郭知州去了信,他会看顾你的。你若有什么棘手的事,也可以去寻他。”
“好啦,这些事你都唠叨好几遍了,再说下去,出城的人越来越多了。”
陆恒无奈,这姑娘还是惦记着她那两家店呢,感觉自己还比不上她的一堆家业。
“在新云州等着,朝中的事进展快的话,一月之后我便回,我会给你写信的。”
“好。”
方念真的眸子亮闪闪的,嘴唇似乎还涂了些口脂提气色,显得更加圆嘟嘟的。
有些诱人。
陆恒真是后悔自己没多腾出些时间与方念真相处。
“走啦,你快回去吧”,方念真乐呵呵地上了马车,“回家咯!”
回新云州的路没出现太多的麻烦,虽然也飘了雪,但是不影响通行。
十二日之后,方念真感觉自己的屁股都要被垫碎的时候,总算是进了新云州的城门。
到了自家宅子,方念真下了车就看见一道黑影扑了过来。
“师父,您收下我吧,师父!”
作者有话说:
危诗霜:所以,我是你们以后攒共同家产的一环?(明天多更点,冲日万)
第153章 土豆汉堡――烤洋芋!
方念真下了马车, 正悄悄揉着自己感觉已经被颠成了八瓣的屁股,还没等自家宅院的门房迎上来搬东西,就先蹿过来一道黑影。
敦厚的声音激动地喊了一句:“师父!”
方念真:?
安子和小秋:???
两个徒弟齐齐看向方念真, “师父, 您又收徒啦?”
方念真连连摆手,“可别乱说, 我可没有背着你们干什么事。”
又转过头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不是在安北州和安子比拼过厨艺的大厨吗?!
只是瘦了很多, 跟原来相比变了些样子。
安子在那边嘀嘀咕咕:“之前不是要拜我为师吗?”
方念真本来就很累,而且还急着想上厕所。
恰赶上黄莺听见动静,激动地迎出来了。
“掌柜的!您可回来啦!”
方念真捂着肚子,急匆匆嘱咐了黄莺一句:“先把这人迎到花厅招待吧。”
之后就赶紧溜进院子去了。
终于把问题处理好,方念真又仔仔细细洗了洗手,“嗯, 还是新云州这边的洗手香露味道好闻。”
她在京城里也去了脂粉铺子, 那里的花样肯定是要多一些。
但是试了很多, 不管是洗手的还是沐浴用的香露,都没有在新云州买的味道醇厚。
按说,新云州这边的香露都是小工坊产的, 怎么及得上京城的精心调配呢。
后来还是一向对这些比较有心得的白露提出来的。
“或许,是因为新云州那边的花都长得不错?”
反正,现在方念真闻着手上浓郁的玫瑰花味,感觉可太舒心啦!
到家的感觉就是好。
无论京城的店盈利能力有多强,那处小院现在也被他们住的温馨极了,但是总是在那里没有归属感。
回到新云州的土地, 就感觉一切都舒适、正确了, 就连上厕所都比在京城时要顺畅。
拖着疲累的身体到了花厅, 那个黝黑劲瘦的人还神采奕奕,看见她出来更是眼睛冒光了。
“师父,我可等到你回来了。”
“等等等等,你先慢着,我不是你师父。”
“诶,我知道,这不是想拜您为师吗?”
之后这人就讲了自己最近两个月的生活,再加上黄莺的补充,方念真心里也有了个数。
话说这位大厨在他们一行人离开安北州后,这个心里是越发的不舒坦,尤其是那道“拔丝地瓜”。
他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没有那日安子做出来的效果。
这简直成了他的心病了,整日惦念着,反而越来越做不好这道菜了。
就连那边的掌柜都劝他不要再惦记这件事了,过好眼前的日子。
可是他却做出了惊人的决定――他不在那个酒楼干了,要来新云州拜师!
虽然上次方念真他们很低调,也没有透露自己开店的消息,但是有心打听的话,就能打听到别处做这“拔丝地瓜”出名的厨子。
从而,他就打听到了新云州的“方记”。
那边的掌柜劝不住,也只能放他去“追逐梦想”了。
却没想到,来是来了,却扑了个空。
那传闻中的“方记食铺”也不在了,听说是着了火在重建中,只有两家锅子店,还有几家叫什么“加盟店”的麻辣烫店铺。
方念真问道:“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大厨憨憨一笑,“我叫彭贵。”
“啊,多大年纪?”
“刚过完年,今年二十八。”
方念真不着痕迹地“哦”了一下,好家伙,这长得可有点着急了啊。
先前在安北州就以为他已经三十多岁了呢,敢情人家还没到而立之年呢。
“我现在啊,暂时没有精力收徒,你要是实在想学那道‘拔丝地瓜’的做法呢,我可以直接教你,看你也是挺有天赋的一个厨子。”
“不不不,我不是专门为了这道菜而来,我已经问过很多方记的老主顾了,我对您的手艺心生向往,师父,收徒不分年纪大小,您就收下我吧。”
最后,方念真想了想,自己确实不能收下他。
一方面是她感觉除了新菜式,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比人家强的地方;另一方面是,他早就已经出来做别的酒店的厨子了,焉知不是来学艺,之后回去壮大他原本呆的酒楼的?
不过嘛,自己这等着开业的“方记酒楼”倒是正好缺大厨呢,他若是愿意呢,就留下来做大厨。
自己教他几道菜也无妨。
黄莺说,这人过年都没回安北州过。
“听说,哪怕是过年,也每日都来咱们门房,问您回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