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阮阮实在不敢相信,他能有这么好心?
人一落地,她趁机背对着他,立马躬身弯腰捡了衣裳将自己裹了个严实,“你说话可算话?”
浑圆的、笔直修长的、玉质般的匀亭骨肉一晃而过,却有极强的冲击力,让他浑身每一处都在叫嚣着想要攻城掠地。
拓跋纮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受伤了,否则那处怎么会不受自己控制,这是向来习惯了掌控的头狼所万万不能接受的。
他向来是个狠人,借势整个人往浴桶边沿按去,浴桶弦正好紧紧抵在他后腰的伤口处,鲜血再度汨汨流了下来。
额上有细密的汗珠渗了出来,他脸色倏地惨白,偏偏朝她诡异笑着,“你以为我是你?”
这话让阮阮有些心虚,当初确实是她骗了他,不过仔细一想,抛开两人龃龉,答应他确实没有坏处,他若信守诺言,是好事,不守诺言,大不了就是现在这样子,而若是不帮他,除了出口恶气,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不说,还有被绛珠拆穿的风险,权衡再三,她决定干这一票。
阮阮脸皮还算厚,拢了拢衣裳大着胆子靠近了他,“你要我怎么救?我不是大夫,不会治伤。”
因为胡乱的裹了件衣裳,她的一张小脸被围在衣料间,衬得只有巴掌大小,发髻略有些松,额发耳发散了下来,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她光洁白皙的肌肤泛着温润的光,连每一根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若她并非真心,非要鱼死网破,他还真拿她没有办法,好在她想通了,拓跋纮一直撑着的那口气忽然泄了下去,用最后的力气指了指绢纱屏风。
“在它之后的墙上有一个空砖,你找到之后打开,里面有药,是......”
话未说完,他再也坚持不住,长腿一曲,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哎哎哎,拓跋纮!”阮阮下意识伸手去扶,可是他人高腿长的,她哪里扶得住,差点没给她压趴下,好在她身体还算柔韧就势一跪这才躲过了一劫。
“四殿下?四殿下?”她摇了摇他的身子,“喂?拓跋纮?!”
原来之前不过虚张声势罢了,他如今是当真晕过去了,阮阮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他的夜行衣几乎整个全部都湿透了,而下半身黏糊糊的,她看着自己的手,暗红的颜色触目惊心,她这才知道,这不是雨,是血!
顺着血迹的源头,她将他稍稍侧了起来,顺着撕开了他的衣裳,这才发现他的后腰至侧腹有一道长长的伤口,皮肉翻飞十分可怖,而腰间的蹀躞带上,除了匕首刀鞘,还有一个十分古怪的香囊,阮阮在春风坊是学过调香的,若是没有闻错,这香似是御兽一类,他身上如何会有这些东西?
来不及深思,阮阮摇了摇脑袋,当务之急是必须帮他把血给止住。
可是该怎么止?她的目光情不自禁看向了对面的绢纱屏风。
那后面当真会有空砖?他如何知晓?
阮阮来不及多想,赶紧推开屏风往后,看着眼前一整面的粉墙,她灵机一动,拿手自上而下一点点叩着,没多久竟然就真让她听到了空响。
她捡了方才那把匕首,用刀柄狠狠敲着墙面,墙粉簌簌落了下来,没多久就露出了一个两掌见方的檀木小箱子。
阮阮欣喜不已,将箱子拉了出来,一打开,她有些傻眼了。
方才他话未说完就晕倒了,可这大大小小不同色的四个药瓶,到底哪一个才是止血的伤药?
第16章
◎这是什么?你的月事带?◎
红橙蓝绿四个瓷瓶静静的躺在地上,除了颜色气味不同之外,没有任何标识,该怎么分辨?
她倒是可以找个借口骗绛珠来认,可是且不说绛珠到底认不认识,万一引起她的怀疑就不好了,他又让她务必保密.....
阮阮有些发愁,他脸色发白,伤口还在流血,若是等她慢慢去药堂找人把这些药瓶弄清楚或是重新抓药,说不得他已经血尽而亡了,若堂堂皇子当真死在这里,她该怎么跟人解释?这次和亲本就未得圆满,说不得两国会重新开战,届时只怕她会第一个被拿来祭旗。
阮阮打定主意,拿起匕首就往自己的手背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顷刻洇了出来。
“红橙蓝绿......”点着最后一个瓶子,她拿了起来,“菩萨保佑,就你了。”
药粉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她倒了些洒在伤口之上,有一点刺痛,但是还好,还能忍受,最重要的是,她看见血顷刻给止了住!
“运气不错。”
她再不犹豫,忍着恶心将他的伤口胡乱处理了一下,废了这么大一番功夫,她可不想做无用功,撒上药粉的时候她其实是有些担忧的,好在如方才一般,药粉一上去,伤口慢慢的就不再渗血了。
“咚咚——咚咚——”
伴着敲门声响起来的,还有绛珠的提醒。
“娘娘,天气日渐凉了,您可不要泡得太久。”
阮阮这才想起来,绛珠还一直候在外间,这可怎么是好?
肯定不能让她发现拓跋纮的,更不能让她发现他们之间的交易,但是现在该如何瞒过她?这两日最好还不要让她们进她的寝间......
她也想给自己留一些可以凭仗的秘密,看着泛红的地板跟浴桶,阮阮忽然有了个主意。
“我知道的,你......先进来,我有事情交代。”
*
绛珠走进内室,总觉得哪里不对,等她掀开珠帘进了净室,眉心深深地蹙了起来。
整个净室连着一旁的屏风跟帘幔都很湿润,地板尤其是浴桶周围,像是水泼一般湿漉漉的,她总算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尽管开着窗,净室里还是浮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阮阮一身素衣,坐在一旁的春凳上,脸上浮着一股仿佛忙碌过后的潮红。
“娘娘,这?”绛珠有些奇怪。
阮阮垂首,脖颈似都弥上了一层粉,“你去让青芜准备些月布过来,再把这儿收拾收拾。”
绛珠有些惊奇,“您来葵水了?”
不怪她吃惊,他们调查过,勾栏里的姑娘都是打小用药的,加之阮阮体质特殊,自她到她身边,这么久的日子还从未见她来过,实在是有些突然。
“嗯,”阮阮似有些不好意思,“我才来葵水不久,日子不太规律,间隔时间又长,来的时候特别不舒服,这两日可能出门少,你们尽量不要来打扰我。”
绛珠有些犹豫,“要不要奴婢去药堂请个师父来为您看看?”
“不用了,之前也看过,没什么用,”阮阮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况且若让人看出来我体质特殊,不是无端惹人怀疑么?”
听得出来她话中带着嘲讽,绛珠没吭声,却隐隐松了口气,因为她说的是事实,她们这样的身份,一点蛛丝马迹都可能被人注意到,还是少惹麻烦为妙。
阮阮似没注意到她的尴尬,催促道:“好了,你快去吧。”
绛珠如蒙大赦,不敢多想多留,赶紧去唤人了。
她们动作很快,常嬷嬷知道阮阮来了葵水,开心极了,给她熬了点米粥,还细细叮嘱了好多话,等她们收拾妥当再退出去,已经差不多快到半夜了。
阮阮赶紧掀开帘幔,查看拓跋纮的状况,很好,还有气,伤口的血也顺利的止住了。
可是接下来倒是让她有些为难,这内室里就一张床榻,若是让给他......
一来,她没那么好心,二来,这人人高腿长的,她还得费劲把他扒拉上去,想想还是算了,给他拿了床被子,正要盖下去,觉得这样还是有些不妥当,他这身狼狈,把被子弄得太脏她不好解释呢。
阮阮的目光落在了方才青芜拿过来的盒子里,那里面都是她们新做的月事带,想起他的刀刃好几次抵上她的脖子,她眼波一闪忽然有了主意。
*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既像是在祁连山终年冰雪不化的军营里,又像是在五岁那年茫茫冬日的猎坑中,拓跋纮是被冷醒的。
明明一灯如豆,却晃得他好几次才睁开了眼睛。
青色帐幔悬于头顶,身上压着一床松花棉被,身体是沉重的,地板硌得腰疼,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拿回身体的控制权,却在手臂半撑着坐起的那一刻又躺了下去。
不行,腰部的剧痛让他根本使不上力。
听得响动,阮阮赶紧翻身起来,鞋都顾不上穿,提过灯盏自屏风后转了来,这两日她几乎寸步不离,看他伤那么重,本以为还要个好几日才能醒呢,谁知道这么快。
“拓跋......”
冷不丁看见一双森寒的眸子,未出口的话临时被吞了回去,她舌尖一转,蹲下身子,惊喜道:“四殿下,你终于醒了。”
她这是让他躺在地板上?难怪那么冷,这个角度让他有些不习惯,他沉着脸有些不满,手臂微抬示意,“扶我起来。”
阮阮的脸色有些僵,“额,你伤那么重,要不先再躺两日?”
拓跋纮倒是没反驳,只是凉凉看了她一眼,垂眸掩下多余的情绪,“躺地板上?”
怎么听着语气里竟然带了丝控诉与委屈?阮阮有些心虚,解释道:“你昏倒着太沉了,我挪不动,榻又那么高,所以只好将你置于此处。”
对这个解释,拓跋纮觉得勉强还能接受,心里那丝别扭的感觉消失了,他再度抬了抬手臂,“扶着我,看看这样能不能走。”
阮阮犹豫了,刚才说的并不是真的原因,她可不想把床榻让给他,还有一个......
迟迟没有等到她来扶,甚至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拓跋纮终于咂磨出了不对劲儿。
“把被子拿开。”嗓音低低的,带着些哑,却含着警告,不容置疑。
阮阮心里翻着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给她摆皇子的谱儿?若不是她他这个时候能靠谁?凶什么凶。
尽管不满,大抵是他“淫威”在前,她的手却不由自主的去揭被子,对于自己这奴颜婢膝的狗腿行为,她恨不得把爪子给剁了!
被子揭开的那一瞬间,阮阮赶紧将头撇开,看清身上的东西时,拓跋纮的上眼皮狠狠给跳了一下。
他看见了什么?身上的衣裳被尽数除了去,只余了条亵裤,而纵贯后腰至前腹脐下三寸的伤口,被一个红色的布条子给遮掩了用绳子系在另一边腰侧,不,也不像是布条子,倒像是长布带。
手试着摸了摸,确实是布带,里面似乎还有东西,他并非一无所知的少男少女了,脸霎时黑了下来,心里忽然有了个大胆地猜测。
“这是什么?你的月事带?”
阮阮呼吸一滞,好在方才已经找好了借口,讨好般笑道:“是......”
在他暴起之前,她赶紧按住了他,“别......别动,你听我解释,是新的,干净的!”
拓跋纮冷笑,他早该知道,她表面上看着人畜无害跟只小白兔似的,其实是个睚眦必报小心眼的,这点小心思以为他看不出来,很好!
阮阮看他压根不信,信誓旦旦的解释,“真的,我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当时不仅是你身上,还有地板上浴桶里都是血,我不找个借口很容易引起怀疑的,但我又确实未来葵水......你也不想被别人发现吧?正好此物还可以拿来包扎,也算是一举两得,我就顺手给你绑......绑上了。”
拓跋纮眯眼看着她,想要确定她话中的真实性,阮阮立马将手举到了太阳穴,一脸认真挺胸做发誓状。
算了,此时有求于人,见好就收等秋后再算账也行,拓跋纮垂眸,决定先不计较这事儿。
看他似乎还不相信,阮阮伸出了左手背指着伤口给他看,神情十分哀伤,“你不相信我?我们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旧识,你道我是怎么找到止血药的?我给自己划拉了道口子先试过再给你用的,咱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要是想害你,就不会答应救你了。”
她说得十分真诚,拓跋纮抬眼,发现她的手背上竟然当真有一道不浅的口子。
“没有不相信你,”他眼睫微动,“现在‘证物’有了,你能把它解开了么?”
‘证物’两个字,似乎有点咬牙切齿。
阮阮“啊”了一声,强行将笑意憋了回去,“解了不好吧,万一又出血了怎么办?而且......”
戴着挺好挺喜庆的,别解了,她真想实话实说,可惜没那个胆子,只能找借口推脱。
她故作羞涩,“男女授受不亲......”
这一次拓跋纮没有立刻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幽暗的瞳孔倒映着烛光,像是燃烧着两簇野火。
半晌,他垂眸看了眼自己袒露的胸口,低沉的语调带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说什么授受不清,都扒了衣服上过了,咱们之间,还有哪里彼此没有瞧过吗?”
第17章
◎就算要吃亏也是我,你怕什么?◎
许是伤口未愈精气不足,他语调含混,阮阮听得不是很清楚,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时间脸色有些奇怪。
她虽长于勾栏,但也是被当大家小姐般娇养着的,坊里那些粗话野话谁也不敢拿到她的面前,她偶尔也能听个几句,学了个模模糊糊,这会儿骤然听见,一时间也有些怀疑是不是确实是她听岔了。
“四殿下,你在说什么?”阮阮郑重了脸色,既然他还要在这里住几天,她觉得有些话有必要要交代清楚。
看她这模样,拓跋纮懒懒扶着伤口半靠在橼柱上,表情颇有几分无辜,“上过药啊,我这药不是你上的么?你想哪儿去了?”
阮阮的脸“唰”的红了个透......
拓跋纮睇了她一眼。
她拿红色月事带绑他身上,那些小心思怎么可能瞒过他,他可不信什么只是为了作假,听说有些地方玩儿的可花了,鉴于她的出身,拓跋纮有心找回场子,原本准备再刺她两句,可看她这样,不知为何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伤养好,于是他朝她伸了手,“过来。”
?
看她神情戒备,拓跋纮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过来,把这玩意儿解开,换布带。”
也“戏弄”了这么久了,明日一早青芜肯定又要来收的,阮阮不再推拒,忍笑挪了过去蹲在他身侧。
因得伤口是从后腰到脐下三寸,整个伤口特别的长,她缝了两条月事带才堪堪遮住,为了稳固绳结都是系在另一侧腰上的,那边靠墙,有些不好解,若是强行,需得探身过去,这样目光就会避无可避的落在他的小腹腰侧。
想起那劲瘦的腰线,垒块分明的肌肉,阮阮觉得心跳得有些快,她指了指一旁,“四殿下,要不我扶着你挪一下位置?这不太好解。”
顺着她的手指,拓跋纮看了眼绳结,垂眸定定问她,“那你是怎么系上的?”
这是不想动的意思?
阮阮脸有些热,她反过来一想,算了,不动就不动吧,她还不想扶呢,既然他非要让她看,那她怕啥?眼睛又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