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亲之后——小菜清粥【完结】
时间:2023-12-05 23:11:29

  当初救下拓跋纮的时候,就在他身上见过这种白色毛发,他们一定有过接触,想着当时那古怪的气味,她趁人不注意将那香囊中的细粉抹在了手上。
  强压下心中害怕,她故作镇定地朝笼子里面伸出了手,果然,那白兽鼻翼翕动想要往这边走。
  “它不是夫诸,是瑞兽白泽。”她淡然开口,声音清脆而又笃定。
  冷不丁听见这声音,拓跋纮一双淬冰凤眸十分危险的眯了起来。
  众人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一身着净袍的婉约女子亭亭立于笼侧。
  之前就连侍卫统领阿史那尔靠近都是小心翼翼的,可她就那么随意的伸手,不轻易近人的白兽竟然神色温和的走了过去,甚至直接拿角亲昵地蹭着她的掌心,像是无限依恋与欢喜,一人一兽构成了一副十分和谐的画面。
  拓跋赫眼睛亮了起来,神色惊喜的看着阮阮,瑶华公主说是瑞兽,他就知道她一定是来帮他的!
  只需一眼,拓跋纮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没想到她能发现那香囊的秘密,更没想到她竟然不相信他的话还站了出来,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呵,很好。
  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指腹一遍一遍拨着腕上的菩提子,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十分危险的气息。
  身侧之人感受到威压,立马上前质疑:“瑶华公主,你们南唐人有句话叫‘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大师是得道高僧,他说是夫诸还能有错?你莫非是想撒谎袒护南唐?”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顷刻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质疑声,更有义愤填膺者,恳请魏帝赐死殿中南唐诸人。
  阮阮止不住心头发慌,只能兀自告诫自己镇定。
  “你可知道欺君是什么样的罪过?你确定要拿你的性命做赌注么?”拓跋纮看着她,终于沉沉开口。
  作者有话说:
  预收古言《长兄》求关注,鞠躬,以下是文案:
  长公主病入膏肓,临死前始终念叨着一桩旧事,为了让她去得安心,其子陆时徵挑了苏蘅扮演她失散多年的女儿。
  原本以为也就十天半个月的事儿,完了领银子走人,不料长公主心情一好竟然起死回生,陆时徵与苏蘅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哪知一场宴会,与“兄长”酒后乱性,且真正的女儿找上门来,担心长公主大怒被牵连,苏蘅揣了银子连夜跑路。
  *
  再见陆时徵,是在他赴任江南的第二年。
  大红喜绸挂了满院,凤冠霞帔的她,在看见缓带轻裘的主婚人时有一瞬间的恍神,看他神情平静,她才终于安下心来。
  一切尘埃将定,只待他念完祝词就拜天地,绯袍玉立的大人却素手微顿。
  “大郢律令一十八条,无父母之命,不得私嫁私娶,违者徙三千里。”
  看着堂上一对璧人,他沉沉将茶盏扣于桌案,“阿蘅,你叫为兄好找。”
  *
  陆氏家族四世三公,陆时徵作为公府世子,一生克己复礼、光风霁月,却办了三件离经叛道之事。
  第一件,找人假扮离散的幼妹。
  第二件,假装酒后乱性。
  第三件,婚礼上夺人妻子。
  细细数来,每一件都跟苏蘅有关。
第22章
  ◎似野狼盯上逃跑的猎物。◎
  此言一出, 立马有不少人慷慨激昂的附和,质问。
  而这每一句诘问,都像刀子一般扎了过来, 阮阮自知她此时陷于风口浪尖上,若是不能做出合理的解释,只怕将再无开口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 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虽是南唐公主, 却也是来到北魏和亲的, 我们南人女子自小被教导三从四德,既出嫁从夫, 我为什么要独独袒护南唐?”
  确实有这个说法, 北魏诸人一时倒被反问到了,只拓跋纮薄薄的眼帘微阖,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
  阮阮瞧见他如此, 有些心虚,好在他暂时未曾接口,这让她心里好受许多。
  魏帝向来视美人如无物,但对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只是这印象不甚好罢了, 此时见她被众人攻讦也丝毫不改胆色, 眼中那份偏见淡了些, 反倒是多了份欣赏。
  他缓步上前,“瑶华公主,朕曾听闻你得菩萨庇佑死而复生, 也算是有佛缘之人, 昙摩大师言它乃夫诸, 你却说它是白泽,你告诉朕你有何凭据?”
  阮阮原本紧张死了,但当听见魏帝这番为她背书的话之后,她知道自己赌对了,魏帝无意开战,想开战的是拓跋纮。
  机会来了,她漾出了自认最无邪的笑容,“回陛下,是白泽告诉我的。”
  此言一出,当即有人站出来置疑,“胡说什么呢,它就叫了几声,难道公主你还能听懂兽语?”
  “就是,莫非你们南唐都是些虚张声势妖言惑众之辈?”
  ......
  议论指摘此起彼伏,极尽嘲讽歪摔之能事,阮阮没有理会,不慌不忙走向昙摩,“敢问大师,佛祖可曾向您明言这是兆水之兽夫诸?”
  佛祖塑身就在大家眼前,昙摩信佛,当然不敢诳语,“阿弥陀佛,佛祖所言,皆为禅,所曰,不可说。”
  如此甚好,阮阮唇角弯弯,“听大师此言,那就是佛祖并未明示了,大师佛法虽精妙高深,但也有失察之时,毕竟夫诸跟白泽很是相像,加之很少出现,图画又模糊,若不是亲耳听见,我也很可能会弄错呢。”
  昙摩一双眸子昏沉却又明亮,像暗夜里的一盏孤灯,静静地看着她,“阿弥陀佛,公主,他们确实相像,图册也含糊,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夫诸是四角,白泽只二角。”
  一听这话,阮阮看了眼拓跋纮,或许真的能养出这种长相怪异的白兽,但她可不信能真的长四只角,就算有,只怕也是人为作假的,只要她能靠近细看,就有可能找到破绽。
  只是手是因为抹了拓跋纮遗下的药粉,就那么一点,估摸着很快就消散了,倘若她还进去,这兽会让她平安靠近吗?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她把心一横,“陛下,方才靠近笼子的时候,它告诉我它来自遥远的西天,我猜测可能是因此毛发渐盛,将它的额角给遮了住,这才让大师误会了,不若放我进去,我展示给诸位看看。”
  她说话时,拓跋纮冰冷的视线一直牢牢定在她的身上,既像是警告危险,又像是嘲讽她的不自量力,阮阮惶恐不已,好几次都想往后退,但她没有选择,只能强撑着挺直背脊,不让自己有一丝退缩。
  见她如此,拓跋纮冷笑,声音像从牙关里挤出来一般,“瑶华公主,你可知你口中的瑞兽被放进去之时徒嘴撕了多少人?你的手它或许喜欢,身子可就未必了。”
  攻城之计,攻心为上,他慢条斯理理了理袖袋,又补充了一句,“你若此时后悔,想来父皇念你年少诚心,说不得会不予追究。”
  其他人或许听不懂,但阮阮是听得懂的,他在暗示恐吓她,她的手上是抹了他剩下的那点药粉,若整个身子进去,很有可能会被撕成碎片,到那时候非但自己小命不保,也不能阻止开战。
  魏帝亦看向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拓跋纮的话。
  若她就这么算了,或许能保住这条命,但是后面不管再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了,更何况她性命系在崔进手上,他们死了她也活不了,阮阮不想退,也不能退。
  她深吸一口气,“陛下,确实是白泽亲口所告,我问心无愧,请准许一试。”
  话音刚落,殿内响起了一声几不可查的轻嗤,她的头皮顷刻炸了起来,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魏帝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意味深长的逡巡了一圈,最后淡淡道了声“准了”。
  随着一声令下,阿史那尔挡在帝王身侧,几名带刀侍卫上前应付随时可能突发的状况,只听“哐当”一声,第一层笼门被人打开。
  拓跋纮冷眼看着,袖中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其上青筋毕露,似在极力压制着某种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
  这个女人,竟然走到他的对面,那么被异兽被撕成碎片,也是咎由自取,明明就该是这样的,但不知为何,他的心却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全身每一处都叫嚣着要将她给拉回来,偏偏大脑在无情地下着指令。
  “陛下。”
  阮阮灵机一动,规规矩矩俯身行礼,朝一旁的魏帝道:“方才有大人说得对,瑶华确实出身南唐,为了以示公正,最好是有人与瑶华一起,这样也避免了异议,方才四殿下还担心瑶华欺君,想来他对这就是夫诸深信不疑,既然如此,您看瑶华能请四殿下一起做个见证么?”
  她不信拓跋纮找来的这玩意儿,身上会没有准备,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淡定把这异兽引到殿中来,再者说,若它当真要撕碎她,她也要找个垫背的!
  魏帝蹙眉看向他,“那罗延,你可愿意?”
  拓跋纮简直要气笑了,这个女人,竟然猜到他的身上定然还有药粉,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可还真是好样的!
  就该让她试试被活生生撕成碎片的滋味,他原本是要拒绝的,理由是现成的,但临到开口时却不知为何忽然改了主意。
  “替父皇分忧,儿臣责无旁贷。”
  话一出口,明明与所想背道而驰,心却突然安定下来,这种感觉让他禁不住有些郁卒。
  眼见人应下,也不管他脸臭与否,阮阮毫不犹豫走了进去。
  拓跋纮不敢离她太远,立马提脚跟上,两人方才走进黄金笼子,笼门“哐当”一声再度被锁上,金属撞击声刺激得白兽猛地回头,晶莹的口涎顺着利齿根往下。
  除了它灼热急促的呼吸之声,谁都不敢开口,整个大殿静得似乎落针可闻。
  在它看过来的那一刻,死亡的气息迎面而来,阮阮的心跳得飞快,双腿被逼着战战兢兢不得不往前,但看不见的地方,宽袖下的手却禁不住有些发抖。
  忽然,手心传来一阵温热,阮阮差点惊呼出声,好在还有一丝理智给控制了住,她诧异地看向身旁之人。
  谁都没有在意并排的两人,众目睽睽的,却全部注意力都到了低吼的异兽身上,自然看不到交叠的宽袖之下,交握的一大一小两只手。
  阮阮愤怒地瞪向他,想要挣扎甩开他的手。
  到底是为什么要跟着她进来?又为什么突然想要握紧她的手?答案显而易见,拓跋纮心中愤怒,偏又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这种矛盾的心情像是一种煎熬,他回瞪于她,眼神警告。
  害怕挣扎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阮阮只得忍耐下来,乖巧的跟在他身边。
  拓跋纮心里终于熨帖了点。
  异兽原本是很凶扑了过来,可是随着靠得近了,它忽然停了下来,神色疑惑,慢慢的,它躁怒的双眼变得平静下来,甚至微微弯了起来,神色渐渐开始温和。
  阮阮原本给提到了嗓子眼儿的心,见此终于放了下去,她偷眼瞧了下拓跋纮,却发现他将头撇在一边,只用眼角余光看她,既像是还在生气被她利用,又像是再说别急等下看你怎么编。
  阮阮心中得意,大着胆子往它靠近,而那异兽一点不介意她的靠近,甚至还把脑袋蹭了过去,她一下一下轻柔的抚摸着它的头角,它看着十分享受的样子,竟然还闭眼“啾啾”低吟起来。
  她心中极度紧张,即使当真是四个角,她也已经想好了措辞,做好准备之后,伸手将异兽雪白蓬松的毛发缓缓拨开,那莹白的鹿角根渐渐显露了出来,令人惊喜的是,她的猜错根本没错,那根部当真是融合在一起的。
  急躁的拓跋骏当先嚷了出来,“是真的唉,好像真是两只角,原来是从上面才开始分叉呢被毛发给挡了住,四弟你离得近,我说得对不对?”
  拓跋纮没有说话,算是默认,因为自他同意跟着她进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然修改了这次计划,他承认,他舍不得她死,并且他清楚的知道,这并非因为她之前救了他,他还想看看,她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众人忍不住隔着笼子围观了上去。
  “没错,还真是两只角......瑶华公主不愧是菩萨庇佑之人......”
  “是啊,这当真不是夫诸,是瑞兽白泽,瑶华公主竟然当真能听懂兽语。”
  ......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阮阮以指掩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此时的她在众人看来就像仙女一般,大家下意识就听话的安静了下来,整个大殿只余她与那白泽神兽时不时的低语。
  魏帝难以形容此时的心情,一方面,中原已经乱了百年,若能一统,他将成为成就不亚于高祖的皇帝,青史上必然留下他浓墨重彩的一笔,但另一方面,他必须得把兵权还给拓跋纮,这几年若非他大力扶持太子,如今都控不太住他了,若让他拿下南唐......
  他是天之子,不想违背上天的旨意,而若这是神兽白泽,只要这个女人上道,不仅让他贤名远播,平衡也不会被打破。
  魏帝站在上首,看着笼中的两人一兽,心中忽然有些奇怪的感觉,他觉得必须说些什么来打断这个场景。
  “瑶华公主,你和白泽说了什么?他又因何到此?”魏帝沉声问道。
  阮阮反应奇快,“回陛下,白泽说,是诸天神佛感您威佳海内,善待子民,特派它来传书,晓天下精魅之貌,趋吉避凶。”
  这话说得太好了!太子不傻,当即站了出来,“恭喜父皇,贺喜父皇,父皇天命所归,天降瑞兽,佑我大魏。”
  此言一出,谁敢在当下说她说得不对?那岂不是不臣不忠之心昭然若揭?加之太子已然站了出来,不管是大臣还是沙弥们,全部争先恐后跪伏下来,口中山呼万岁,生怕慢了露脸在别人后面。
  “陛下天命所归,天降瑞兽,佑我大魏!”
  “陛下天命所归,天降瑞兽,佑我大魏!”
  魏帝龙心大悦,目光扫过站在白泽身侧姣柔的阮阮,一瞬间容光焕发似年轻了十岁,当即决定改年号为“天授”,大赦天下,着立字刻碑传颂此事。
  而与之一同宣布的,还有一件事。
  “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内外治成、聿懋雍和之用,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兴,咨尔瑶华,乃南唐宗室女也。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手抄佛经无数,祈福至诚,为两国祈福兢兢业业,宜昭女教于六宫,兹仰承皇太后懿命,以册宝立尔为宸妃,赐居棠梨宫,着即陪同秋狩,钦哉。”【注】
  此圣旨一出,殿中诸人神色各异,太子拓跋赫面色苍白想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内监给拉了住。
  阮阮也很震惊,尽管她原本就是来和亲的,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根本就不指望了。
  她完全没想到之前魏帝对她多有戒备,不惜将她送往佛寺,就是不想让和亲那么顺利,甚至隐隐有撕毁盟约的意思,没想到这时候竟然直接就将她封了妃?事情太过顺利,以至于她忽然很是惶恐。
  但这也算是无心插柳了,她努力安慰自己,这次应该能拿到解药了吧?极力忽略如芒在背的感觉,阮阮款款上前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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