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宁紧张地看着玉桃,也不自觉跟着吞咽了口水。
“好吃!”玉桃的眼睛亮了起来。
听到玉桃的赞叹声,就连小雪都凑了过来。
裴宁眨着眼睛,小心翼翼道:“玉桃你不要勉强……唔……”话还没说完,玉桃就往他嘴里也塞了一片辣锅子涮锅的羊肉片。
辛辣的羊肉与麻将的味道一起在口腔里反应着,竟比之前清水锅子涮过的羊肉更加刺激味蕾。
兴头上的玉桃如法炮制,分别加了鲜蛤蜊与活鲫鱼。
瑞安镇靠海,最是不缺河里海里捞上来的鱼虾壳类。
刚才仅有辛辣的刺激,如今有海鲜的加持,更平添了一分鲜味。
玉桃之前还焦躁的心,慢慢放平了。
有了这辣锅子,她对桃花阁的生意也更添了一份信心。
辣锅子和海鲜锅一经推出,门可罗雀的桃花阁生意再次好了起来。
天是一天冷过一天,可桃花阁的生意是越做越红火,好些人专门到桃花阁来,就专门为吃这一口辣锅子。为此,玉桃还特意采购了一批铜锅子,保证每张桌子的客人都能吃到。
玉桃在这基础上,又尝试了将辣椒混合着洋葱、麻椒、花椒、香叶、桂皮、八角等小料炒香了再倒入清水锅中,味道竟比直接倒入辣椒味道还要好。
许多见桃花阁生意好起来的酒楼,想模仿一手辣锅子,可都调不出像桃花阁辣锅子这样好的味道来。
基本上来的食客都是点辣锅的,靠在海边总是潮湿得很,吃上一口辣锅子,浑身都舒坦起来。
且有了这锅子,玉桃也不用整日守在后厨里,只需要提前将所需要的食材备好就行,玉桃更多的时间留在了大堂里,偶尔坐在门口,看着走在大街上来往的人发呆。
“请问姑娘,这里可是有热锅子卖?”一双黑色的长筒官靴立在玉桃面前,客气地询问着。
瑞安镇基本见不到官靴,镇上的男子基本都穿平底的布鞋,自己纳的,便宜又好穿。
玉桃抬起头,一袭墨色华服的男子,那料子看着就极好。
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
除了裴宁,这还是玉桃第二次见瑞安镇出现陌生人。
第34章
◎堂堂太子,竟给一小镇上的女子做赘婿◎
吕定自七日前在东宫收到那幅寻人启事,喜忧参半。
喜的是,失踪了两月的太子殿下如今终于有了眉目。
忧的是,两个月了,殿下居然一直没有回来,定是出了很严重的事。
吕定仔仔细细盘问了送信的暗探,那暗探竟说也不是很清楚此事,只是他手底下的人无意间路过瑞安镇时,瞥见的画像。
太子殿下失踪的事,整个东宫都不敢大肆宣扬。
吕定和吕辛更不敢去问只身回来的四皇子,毕竟那四皇子虎视眈眈盯着太子的位置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个时候上赶着去问,不是主动将把柄递过去吗。
他们只得派手下的人去寻,京城京郊没有,就到更远的地方去寻。
这才瞧见了这幅与太子殿下有一两分相似的寻人启事。
只是这瑞安镇离京城如此远,就算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得七八日才能到,若是走水路,还能快上一两日。只是太子殿下不过陪着四皇子去涉猎,为何会出现在那么远的镇上?
不过,都到这个时候了,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吕定收拾好行囊,决定亲自去一趟瑞安镇。
吕定吕辛兄弟二人皆是朝中官拜二品威远将军之子,武功也承袭了父亲,自小便跟随太子,做了他的贴身护卫。
吕辛比吕定小两岁,性格更活泼些,他偷偷去瑞安镇的事,也只跟吕辛一人说了。
为的就是不让人发现他的行踪,而让吕辛继续坐镇东宫,突发什么事也好能有个对策。
安排好一切后,吕定就一刻也不敢耽搁,快马加鞭一路往南,又坐了整两日的水路,足足花了五日时间才来到了瑞安镇。
吕定还从来没来过瑞安镇,人生地不熟,只揣着疑似太子殿下的肖像画在怀中。
他也是不敢拿着肖像画问旁人的,生怕再暴露太子殿下的消息,只得自己慢慢找。
第一日,他遍寻瑞安镇上的客栈也没找到一个像太子殿下的人,只得先随便找了家客栈先暂时住下来再做打算。
第二日,吕定实在是不眠不休累了七天,想着好好吃一顿,再打起精神来继续找。
吕定手持长剑问客栈老板:“瑞安镇可有比较好的吃食?”
客栈老板见他一身贵气,还拿着把长剑,自是不敢怠慢,思索了片刻便道:“瑞安镇有几家开的比较久的酒楼,口味自是没得说,像是福满楼家的烤乳猪就不错,最近请了唱戏的来,热热闹闹的。哦还有桃花阁,掌柜的虽是个女的,做的饭却得了她已故父亲的真传,味道是极好,前一阵又搞了个辣锅子,去得晚了还得排队才能吃上!”
吕定心里本来就着急,见掌柜东扯西扯说了一长串都不得要领,他就想知道哪家饭菜好吃,管人家厨子是男的女的作甚,更何况爹没了还是娘没了,管他什么事呢!
吕定掏掏耳朵,摆摆手欲要走,就听到了一句“热锅子”,刚迈出去的步子又缩了回来。
“热锅子?”
客栈老板点点头:“对,热锅子,桃花阁家的,我还领着内人去排队吃过一回呢,这辣的还是头一次吃,真是开胃……”
见客栈老板敞开话匣子就喋喋不休起来,吕定急忙挥手打断了他:“桃花阁怎么走?”
老板只得停下,从柜台里走出到门口,用手指了指大概的方向:“就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两条街,再右拐转个弯看到一排树,就到了。”
吕定抛下一枚碎银权当小费,就匆匆迈出了客栈。
太子殿下自小就爱吃热锅子,不为别的,因为这是皇后娘娘最爱吃的。
听说太子殿下幼时,一到下雪天,皇后娘娘便会让小厨房支上热锅子,大家围在一起,热闹极了。
只不过后来殿下被册立为太子后,又搬去了东宫,皇后娘娘再支锅子时,便不再叫太子殿下一起了,只叫四皇子。
太子殿下刚过十九,却连个妾室侧妃都没纳过,更别提太子妃了,东宫冷清,太子殿下嫌自己吃锅子太过寂寞,索性再也没吃过。
定是从那时起,太子殿下的脸上就再也没出现过笑脸了。
吕定想着以前的事,心疼太子殿下,脚下的步子迈的也就快了些。
东宫不能吃热锅子,他和吕辛自是也不敢吃的。
如今天又冷,他又乏,许久不吃热锅子了,权当解解馋,暖暖身子也好。
顺着客栈老板指的路,吕定一眼辨认出了桃花阁招牌,他见一漂亮的小娘子坐在门口发呆,走上前去弯下腰:“请问姑娘,这里可是有热锅子卖?”
玉桃抬起头,这位陌生的公子一看穿着就贵气得很,忙站起身将人迎了进去。
“公子,我们这里有三种锅子,平日里最常吃的清汤锅子,还有本店自创的辣锅子和海鲜锅子,公子您可以先点着,锅子都是现做的,您点完还得稍等会。”
玉桃还没将人引到座位上,只觉一个黑影从身后快速飘过,等她再回身时,早已不见了人影。
好端端的,人怎么不见了。
玉桃只觉奇怪,四处张望着刚才的公子。
裴宁突然喊了一声:“你……你是谁,干吗拜我!”
玉桃顺着声音望去,见刚才那位陌生的公子,神色激动,单膝跪在裴宁面前。
那公子小声喊了句:“殿……公子您让吕定好找!”再抬眼时,眼圈竟已泛红。
裴宁吓得连忙站起身来,慌忙摆手:“您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吕定抬起头,仔仔细细打量了裴宁一番,轻蹙眉头:“吕定自由跟您一起长大,怎会认错人!只是……公子您为何出现在这里,而且穿得如此简陋。”
太子殿下可是天之骄子,怎么如今沦落到在这家小小的酒楼里,还穿着如此寒酸的长衫,简直不像话!
裴宁手足无措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吕定,弯腰道:“你先起来说话……”
一旁的玉桃赶忙走上前来询问着:“宁郎,你认识这位公子?”
裴宁拽住玉桃的衣袖摇了摇头,眼里满是迷茫。
他不认识这个一见到他就跪到地上的人。
吕定见状,轻喝一声:“大胆女子,你可知眼前是何人,怎可举动如此轻佻!”
太子殿下最厌恶的就是那些不知礼义廉耻就扑上来的莺莺燕燕。
在宫里时,圣上不知给太子殿下相看了多少贵女,太子殿下看都不看一眼,还是皇后娘娘摆了手说罢了,不着急找便先不找吧。
怎么眼前这个娘子,如此不知羞耻。
也是奇怪,太子殿下居然不像之前那样冷着脸,呵斥对方,还任由对方贴着他。
裴宁见玉桃受了委屈,一把将玉桃护在身后,眼睛眯起,冷冷说道:“不准你这样说玉桃。”
吕定下意识又跪到地上,语气诚恳:“喏,属下知错。”
眼前这个人怪怪的,可分明是认识裴宁的,玉桃想起自己贴在告示栏不见的那张寻人启事,忙蹲了下来,小声道:“公子可是瞧见了那张我画的寻人启事,特地寻过来的?”
吕定猛地抬头:“画像是你画的?”
玉桃点点头,再次靠前一步,就差附在吕定耳边了:“你不要怪裴宁,我见他的时候,他就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吕定倒吸一口凉气,汗涔涔的冷汗自背后流下。
这要是太子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他和吕辛死不足惜。
吕定不等玉桃反应,倏地站起身来,冲着裴宁鞠躬抱拳:“公子,得罪了,跟属下尽快回去吧。”
说罢拉起裴宁的胳膊,拍拍衣衫上的灰尘,头也不回,抬腿就要走。
“等等,你们是要去哪?”玉桃急忙跟着起身,慌张地问。
吕定低头从怀里摸出一荷包银子扔给玉桃:“多谢姑娘之前的收留,如今既已找到公子,当然是尽快回家,请御……郎中来为我家公子医治,难不成……”吕定环顾了一下四周,轻哼一声,“还要让公子留在这里受委屈吗。”
玉桃没接那袋看着就沉甸甸的荷包,任由它扑通一声重重砸在地上,她反映了几秒吕定的话,虽然宁郎找到了家人她该高兴才对,可看起来对方,很嫌弃她和桃花阁的样子。
那袋荷包,也看着像是在羞辱她一般。
裴宁急了,立在原地不肯走,竖起眉毛,试图掰开扣在他胳膊上的那只手:“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这里就是我家,我是玉桃的赘婿,我哪都不去!”
吕定觉得,他这颗心脏,已经再也经不住打击了……
他收回一只脚,目瞪口呆地消化着“赘婿”这两个字。
堂堂齐朝太子,竟给一个小镇上的女子做赘婿?
这件事若是让圣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了,恐怕这小娘子全家都不得善终。
当然,他和吕辛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玉桃弯腰拾起荷包走到吕定身边,又将那荷包塞回到吕定怀中,瞥了一眼还在用餐的食客,道:“公子您先别着急,找张桌子坐下来,我慢慢跟您说。”
第35章
◎给太子做奴婢都不够格◎
吕定怕人多眼杂,选了张最角落的桌子。
裴宁觉得眼前这个一会拜他一会又要拉他走的男人来者不善,又对玉桃凶得很,可对方好像很怕他的样子,也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跟着一起过来。
见玉桃先坐了下来,吕定瞪大了眼睛指着玉桃道:“我们公子都还没坐下,你怎么能先坐!”
玉桃狐疑地看了一眼吕定:“这谁想坐,直接坐不就好了,还讲究个先后顺序吗?”
从前爹爹和娘亲可从来也没这样教过她呀。
裴宁看那男人又要玉桃,不高兴地瞪了回去:“玉桃是我娘子,自然是她先坐!”
吕定听太子殿下说这番话,立在原地低着头,差点没站稳又要晕过去。
这话要是让圣上和皇后娘娘听见了,他死一万遍都不足惜,说不定还得被扔出去喂狗……
“公子你也先坐下吧。”玉桃看吕定还站在那里,忙招呼着。
吕定为难地看了一眼裴宁,哪有奴才和主子同坐的道理,只得道一声:“属下不敢。”
玉桃在裴宁面前格外乖顺的吕定,又回过头来看看裴宁:“你也别对人家太凶了,你看看,连坐下来都不敢。”
裴宁委屈:“我没有……”
明明是这个人自己不敢坐的,他可一句话没说。
不过,之前他很凶吗?
裴宁想了头都疼了,也没想出来。
也没有总让人站着的道理,玉桃也算看出来,没有宁郎发话,那公子也不敢坐下,于是嘱咐着宁郎:“你快让他坐下吧。”
裴宁听话地点点头,说道:“你也坐。”
吕定得了命令,这才抱拳道:“属下遵命。”
自是没敢坐旁边,而是坐的离裴宁远了点,离桌子就更远了。
玉桃看着这两个人,这诡异的排座顺序……
好在裴宁刚坐下不久,就有客人要结账,裴宁只得恋恋不舍地回到柜台去,临走前不放嘱咐吕定“不准对玉桃那么凶”,吕定差点又要跪下,硬是被玉桃扶了起来。
天天这么个跪法,玉桃觉得她也得折寿……
没了裴宁在,玉桃便坐在了吕定身边,把裴宁是怎么出现在瑞安镇,又是怎么作了她的赘婿,还有将齐郎中诊治的话都原原本本告诉了吕定。
吕定听完,又要给玉桃磕头,再抬起头来时,已是满含热泪:“刚才对娘子多有得罪,感谢娘子对我们家公子的救命之恩。”
玉桃赶忙扶起吕定,这个人的态度变化得可真快。
这不禁让她好奇起了裴宁的身份来:“我叫裴玉桃,吕公子莫要客气,只是宁郎究竟是何人,他的爹娘怎么不来寻他呢?”
玉桃疑惑,看吕公子的言谈举止,看来宁郎本家应该也算是大户人家,而且也不是之前猜测的见宁郎痴傻所以主动弃之。
如此,为何过了两个月之久,才派了一个护卫来寻?
吕定面露难色,敷衍道:“公子身份特殊,娘子你就莫要打听了。”
彼时,吕定的肚子适时咕咕叫了出来。
他已经整七日没好好吃一顿饱饭了,一直绷着神经哪有时间吃顿热乎饭,眼下已找到了太子殿下,吕定绷着的弦终于微微放松下来,这肚子也就跟着闹起来。
且这屋子里的辣锅子味道实在是刺激得很,刚才一门心思放在太子殿下身上,不曾注意,现下闻到了,更觉得饥饿。
玉桃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站起身来:“吕公子跑了这一路也饿了吧,我端个辣锅子来您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