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婳面上含笑，但笑意不达眼底，她竟然有些看不懂乔宁了：“……”
***
从海棠居出来，乔婳当即开始命人散播消息，将乔宁对顾远琛情根深种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传出去。
更是将此事格外夸大，还掺和了一些乔宁与顾远琛接触过的桥段，总之，乔婳的用意就是最大限度的坏了乔宁的名声，逼着陆家那边不得不更正婚事。
乔婳甚至觉得，她太过高估了乔宁。
不然，乔宁又岂会放弃陆云卿那样的如玉男子，而去喜欢一个跌入尘埃的浪荡子弟？
梅婆子是陶氏的心腹，陶氏虽在禁足中，但梅婆子还是自由的，她是受陶氏的意思守在乔婳身边，给乔婳出谋划策。
乔婳是个聪明人，她对乔宁的举动委实不解：“四妹妹从前不是喜欢陆表哥么？她为何突然改了性子？！你此前不是告诉过我，乔宁性子温吞，年少时就喜欢陆表哥？按理说，乔宁不会做出当众对旁人示爱的事情……”
她竟然当着祖母的面承认，她喜欢顾四公子？！
那顾四公子除了一张脸之外，有哪里能比得上陆表哥？！
乔婳总觉得事情有蹊跷。
梅婆子也拧眉：“这……老奴也不知啊，四小姐从前的确喜欢陆大公子。”
乔婳：“……”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乔宁及笄在即，她从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乔宁抢走她的大好姻缘。
***
不出三日，乔家四姑娘被镇国公府四公子蛊惑的消息，在京都城传得沸沸扬扬。
人人皆以为，乔四姑娘是被暂时蛊惑了芳心。
不然，她又岂会放弃青梅竹马的表哥，反而去喜欢一个纨绔子弟？
要知道，陆云卿的仕途必定会扶摇直上，但顾远琛还是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
二人虽皆是世家子弟，且镇国公府的门第远高于陆府，但陆云卿是美玉，而顾远琛则是顽石，不可相提并论。
想来，必定是那乔姑娘受了顾四公子蛊惑，这才会弃了璞玉，而去追逐一块顽石。
有人感叹乔四姑娘有眼无珠，也有人认定是顾四公子太过风流，这才招惹了这朵纯真娇花儿。
这三日，顾远琛一直在闭关静思。
他出关时，茂生与白晓风看着他的眼神，仿佛他又高大了几分。
“公子出关了呀。”
“公子此次闭关，必定有大进益。”
“那是，咱们家的公子，便是隔壁的陆云卿也比不上。”
“乔姑娘的眼光，无疑是极好的。”
顾远琛一袭玄黑色锦缎修身袍服，面容似是清寡了些，腰身更显精瘦，一双深邃幽眸扫了面前二人，薄唇轻扯：“有什么话就直接放！”
他本打算将乔宁彻底抛之脑后。
可“乔姑娘”三个字荡入耳畔，他的心脏猛地加速跳动。
乔姑娘的眼光极好，与他何干？！
可顾远琛偏生就好奇了。
茂生嬉笑，这三天，乔宁喜欢顾远琛的消息，已经在京都城传得沸沸扬扬，镇国公府也人尽皆知。
“公子，乔姑娘她好大的胆量，在乔家表态，说要与陆云卿退婚，她对公子你情根深种了。”
顾远琛：“……”
林间徐风吹来，风拂过耳，“情根深种”四个字让顾远琛这三日的闭关彻底白费。
何为情根深种？
可不仅仅是红鸾心动啊。
是将他放在她心中的一个重要位置上了。
顾远琛的薄唇刚要扬起，忽然又思及老国公爷的话，以及他自己的使命，唇角又拉了下去，少年人面色冷沉：“闭嘴！实在闲得慌，就去校场跑几圈！”
少年款步离开此地，气息略有些不稳，但始终没有回头。
他害怕会忍不住询问细枝末节。
乔姑娘……
若是得知自己必定会拒绝她，该有多伤心呐。
她那般羸弱可怜，又对自己爱而不得，万一承受不住，可如何是好……
顾远琛心绪难平。
今日，承恩公府的小公爷，嗅着“味儿”又登门了镇国公府。
自从听说了外面的传言开始，他每日登门。
得知顾远琛在闭关，他只能强行安耐住。
一见到顾远琛，他就迎了上来，一脸求知欲：“顾四、顾四！快跟我说说看，你是怎么让乔四姑娘移情别恋的？你从前只招惹烟花柳巷的女子，怎么现在改性了？那乔四姑娘喜欢你的事，已不是什么秘密，人尽皆知了，你打算怎么办？”
周锦川一脸与有荣焉：“咱们纨绔派，总算是扳回一成！此前，京都贵女们，一听见咱们几人的名字，都是不屑一顾。眼下可好，你赢过了陆云卿！”
顾远琛：“……”
他几时加入了纨绔派？
天知道，他该如何打算？
换做旁人，他自是直接无视。
可那人是乔姑娘啊。
周锦川越说越起劲：“此事当真不可思议！乔四姑娘该不会只是看上了你这张脸了吧，你说，你有哪一点比得上陆云卿？”
顾远琛：“……”
第29章
是啊, 他除了一张脸之外，还有什么？
顾远琛拧眉沉思，一时间, 心绪难以平复。
按道理说，他与陆云卿在暗中斗了这样久, 他能将乔姑娘抢来，也算是报复了陆云卿。
可顾远琛却是高兴不起来。
但也并非不欢喜。
乔宁喜欢他这桩事，自是令他身心愉悦。
但他同时也知晓, 他此生难以善终。
他甚至已经想到了今后的事，顾家儿郎没几人长寿, 将来乔姑娘万一守寡……
啊呸！
他不该诅咒自己。
周锦川一脸好奇：“顾四, 你倒是说话呀！你打算如何应对此事？眼下，他们几人已经在下注, 赌你到底会不会接受乔姑娘的心意。”
“话说回来，你这次算是给咱们几人长脸了！陆云卿即便身为京都城数一数二的贵公子, 还不是输给了你！哈哈哈！痛快啊！”
周锦川不学无术，从年少起就常听父亲在他耳边唠叨，譬如，陆云卿如何勤勉优质，诸如此类……
陆云卿是他们这帮纨绔子弟, 一辈子都不可能并肩的才俊。
可才俊，不也照样情路坎坷！
周锦川继续出馊主意：“顾四，你不如将乔姑娘拿下吧, 她虽是乔家养女，但也等同于孤女, 做个妾室刚好合适。”
周锦川的话，不知哪里激怒到了顾远琛, 令他一拳头砸在了周锦川肩头，让周锦川连连后退了几步。
“哎呀！顾四！你下手也忒狠了！”
“你闭嘴！乔姑娘即便是孤女，也不给人做妾！”
顾远琛此言一出，又是稍稍一愣。
万一他拒绝了乔姑娘之后，陆家又嫌弃她，从而退了婚事，她该如何自处？
乔姑娘那样的女子，只能被人娇养着，受不得半分委屈！
顾远琛心烦意乱，挥袖：“来人！送客！”
周锦川太过聒噪，顾远琛已是烦不胜烦。
“……顾四，你……你对乔姑娘到底是什么心思？！”
茂生上前拖拽着周锦川离开。
四公子对乔姑娘还能是什么心思？
当然是喜欢啊。
周锦川一离开，老国公爷不请自来，祖孙两人四目相对，看着彼此都不太顺眼。
老国公爷哼了一声：“自己欠得桃花债，自己去处理好。你瞧瞧你，除了一张脸，你还有什么？！”
顾远琛：“……！”又来了！他早已知晓自己容貌俊美，不需旁人提醒！
***
乔宁无视外界的传言，她知道乔婳会极大限度的散播流言蜚语。
乔宁并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她就要趁此机会退婚。
最好是让所有人都以为，她非顾远琛不可。
这一日，她又外出打探身世，但她改了方式，不再寻找那位贵人，反而主动出击。她将自己的私房钱取出了大半，花钱放出消息，她也寻找后背有枫叶胎记的人。
希望能引出那暗中的权贵。
乔宁深知希望渺茫，但事在人为，坐以待毙定是不行的。
梧桐巷附近都是烟花柳巷，即便是白日里也能听见/淫/诗艳曲的靡靡之音，流云催促：“小姐，咱们速速回去吧，若是被旁人知晓，您这名声……就彻底败坏了。”
乔宁无所谓的笑了笑。
名声……？
她岂会在意。
死过一次的人，最不在意的，便是旁人的看法与说辞。
不过，她今日的事已经办成，是该离开了。
就在这时，巷子里迎面走来一人，他迎着光，俊颜无俦，腿长步子大，很快就来到了乔宁面前。
乔宁倒是坦坦荡荡，唇角含笑看着少年。
可顾远琛却在短短数丈之内，走出了上战场的豪气，后脊椎更是挺直，他故意将乔宁堵在巷子里，风流一笑，唯有如此，才能掩饰他内心的澎湃。
“乔家妹妹，我听说，你为了我，就连青梅竹马的表哥都不想要了？嗯？”
乔姑娘还太过稚嫩，难免不懂事，可她的行为，已经给他造成了莫大的困扰。
害他茶饭不思、心绪不宁。
本想今日敲打一下乔姑娘，让她尽快清醒。
可谁知，顾远琛所谓的敲打，没有起到一丝丝的作用，少女展颜一笑，笑意明媚如破晓晨光：“是呀。”
少女水润的眸子里映着自己的脸，那楚楚女儿香无处不在。
顾远琛喉结滚动，侧过身去，唇瓣微抿，无意识的抬手，指尖抵在了自己的唇上。
糟了！
她亲口承认了！
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乔宁抓住机会，揪住了少年的衣袖：“顾家哥哥，你看看我呀，我所言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会和陆表哥退婚，我只想嫁给你。”
顾远琛缓缓侧过脸来。
顾家哥哥……
是不是喊得太亲密了些？
等等！
嫁、嫁、嫁……他？！
他除却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他还有什么值得她高看一眼？
顾远琛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上大麻烦了。
果然，桃花债不能乱惹。
“咳咳……说吧，你到底看上了小爷哪一点？你根本就不了解小爷，你可知小爷有多少女人？小爷我只喜欢身段婀娜的女子，你可听见了？”
乔宁一眼看穿少年心思。
可顾远琛到底有没有欠过桃花债，她比谁都清楚呀。
她的将军，果然是世间最好的人。
如此这般迫不及待抹黑他自己，就是担心她会陷进去。
乔宁眨眨眼，神色纯粹狡黠：“我看上你的人了，也知道你不是随便的男子。再过几年，我就能长得婀娜有致，你大可放心。”
顾远琛耳根子一热，那日在破庙，他偶然一瞥，便足可以看出乔宁的身段有多好。
他当然相信，用不了多久，面前少女定会长成倾城国色的模样。
他甚至突然开始嫉恨乔宁将来的夫君了。
少年哑然间，乔宁又浅笑嫣然，说：“与陆云卿有婚约之人，是乔婳，并非是我。而你又不曾定亲。你我，男未婚女未嫁，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不是刚好可以喜结良缘么？”
顾远琛：“……”
他几时说过自己喜欢她？！
可他为何不能直接开口反驳？！
顾远琛，你可真是个孬种！
乔宁又道：“我俩年纪相差三岁，个头刚好挨到你下巴，又都是好相貌，实在再合适不过，对吧？反正顾家哥哥迟早要娶妻，不如考虑一下我。我花销不大，吃得不多，还不惹是生非，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顾远琛：“……！”
笑话！
他会缺了她的用度？和那一口吃的？！
顾远琛在少女的凝视中，持续性的哑口无言。
他后退了一步，乔宁随即往前迈出，他二人换了一个位置，变成乔宁将顾远琛抵在了墙壁上。
“顾家哥哥，我会登门亲自对老国公爷言明一切，你只需要站在我这边即可。”
顾远琛眸光晃了晃。
甚么？！
她还要亲自登门见他的长辈？！
不对！
太不对劲了！
顾远琛终于问出心中疑惑：“乔、乔姑娘，你老实交代，你可是一早就盯上我了？”
乔宁点头，大方承认：“是的呀。”
顾远琛呼吸一滞，紧绷着一张俊脸，反反复复回味着乔宁方才的话。
他很快就意识到，他是乔宁的猎物。
唔……
都怪他过分俊美了？
摊上了这种事，他身为男儿大丈夫，自是不能拔腿就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