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家布料店。那位别人口中的好继母,便是王杨氏。
从她进门起就立志于要把原主教坏,不仅不要原主做任何事,还处处都依着顺着,把原主养得性子又娇气又霸道,半点家务活儿都不会。
原主家境普通,因为啥也不会,等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尽管有一张好脸,但还是困难重重,被人挑剔嫌弃。
普通人家选媳妇都是很务实的,不仅要人品好,性格好,还要会料理家事。而原主哪样都不沾,被挑剔嫌弃就不奇怪了。
眼看女儿嫁不出去,就要砸在手里,王父急得不得了,王杨氏主动替他分忧解难。
也不知王杨氏跟卢家有什么仇什么怨,在她的一力撺掇和谋划下,成功用碰瓷的方式将原主嫁进了卢家。
原主就是个蠢憨憨,被王杨氏拿捏得死死的。在她的有意引导下,原主将卢家闹得鸡飞狗跳,最后气死了婆母,还害死了丈夫。
卢家家破人亡,原主自然也没得讨着好,卢氏族人把她告上公堂,最后死在了阴暗发臭的牢房里。
“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阿真朝店铺伙计招手,笑眯眯地喊道。
伙计正在陪王杨氏看布料,闻言只好走了回来。
他手里还捏着原主一进门就塞过去的一块碎银子。原主这么做的意思也很明显,生怕王杨氏会拒绝,所以才抢先把银子付了。
王杨氏摸着手底下的那匹料子,一边扭头笑着说道:“阿真,要不还是别买了吧?我都说了不要你破费。只要你过得好,我和你爹怎么样都无所谓。”
这些能够给自己捞好名声的场面话,王杨氏简直是张口就来。她说惯了的,越是这么说,继女就觉得自己不贪图她什么,越是心甘情愿给娘家花钱。
阿真一把从伙计手里抢回自己的银子,扬声冲王杨氏道:“娘,你说得对,我应该听你的。别摸了,我们走吧!”
伙计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心,整个人目瞪口呆。他不明白,刚才还执意要买东西的客人,怎么现在反倒把银子拿回去了?
王杨氏也同样不明白,继女今天怎么没按她预设的剧本走?
以前继女就像她手里牵着的驴,只要大萝卜的位置放得好,让她往东她就绝不会往西。
伙计的脸色一下子不好看了,本来有一块银子进账,没想到客人临时反悔。
王杨氏见状,忙赔笑道:“这……实在不好意思,你先等一下。”
说着,她走到阿真身边,高声道:“虽然你从小是被我养大的,但我又不是你亲娘,真的不用你孝敬我。我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孝敬你爹就够了。你爹整日在外做事,倒是很需要两身体面衣裳。你孝敬了他,我心里也甜,就如同也孝敬了我一般。”
这就是王杨氏的高明之处了。
自从原主成亲后,她整日在对方耳边说些要孝敬娘家的话,撺掇着原主把婆家的银子花光。为了不落人话柄,王杨氏从不让原主给自己和女儿买东西,就只是给她爹买。
阿真闻言,微微一笑:“上个月,我刚给爹买了两身新衣。上上个月,不仅给爹买了两身新衣,还有两双新鞋。我爹是在外面搬砖吗?怎么这么费衣裳?”
“瞎说什么。”王杨氏可不愿意让旁人误会她嫁了个穷苦力,“你爹在酒楼打算盘呢,人家做得好好的,什么搬砖,尽瞎说。”
“嗯。”阿真点点头,“我爹的工钱也不低,怎么尽指着我买的衣裳穿?家里已经穷得添置不起任何衣物了吗?”
王杨氏爱面子,闻言忙道:“家里好着呢,哪里就困难到这地步了,我和你爹压根不缺银子使。我总说叫你不要老给娘家买东西,你爹也是这么说的,偏偏你不听,非要尽孝心。”
“好。”阿真再次点头,“那以后我就听你们的。”
一旁的伙计眼看这单生意要黄了,连忙劝道:“店里有好些时新的料子,再不买,过两天可能就没有了。”
王杨氏赶紧拉着阿真就要往货架走,嘴里劝道:“你别管我和你爹,顾好你自己就行了。这些料子多好看啊,大街上还没有呢。你给自己买两身,穿着舒服又好看,女婿见了一定喜欢。”
“不了,我累了,要回家去了。”
阿真站着不动,王杨氏拉了两下没拉动,心里有些纳闷,嘴上却没停过:“我看过了,这两匹新料子特别适合你,做成裙子穿上身,衬得你整个人更加好看了。你妹妹也想要的,不过我想着她还小,没必要打扮得这么精致。你就不一样了,你已经嫁人,平时很该打扮打扮,免得女婿被外面的狐狸精勾走了心神。”
王杨氏这些话听上去似乎全都在为阿真着想,阿真却并不领情,转身就走。
王杨氏在原地愣了愣,这才赶紧追出去。
原主被王杨氏彻彻底底地养坏了,不仅不通人情世故,连做饭洗衣都不会。反观小她两岁的妹妹,家务活儿样样都会做,嘴巴又甜,又会察言观色,在邻里间的名声非常好,和她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平时家里买了东西,比如吃的玩的用的,王杨氏总会以她是姐姐为由,让她先选。
尽管那些东西都是一模一样的双份,先选后选并没有区别,但这份优先权却让原主觉得自己更受宠爱,就好像继母喜欢她胜过亲生女儿。因此,原主不仅被养得性子娇纵,还总爱跟继妹别苗头。
但凡是继妹想要却又没得到的,她就一定要有。
刚才王杨氏那几句话,可以说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如果是原主,肯定早就如她所愿把手里的银子花得净光了。
过日子哪能这般?手里有多少就花多少,半点不顾念其他人,也不担心家里的米缸没米了要怎么办。
阿真想着想着,便忍不住摇头叹气。
王杨氏还真是一位“慈母”啊!
“阿真,阿真!你等等我!”
王杨氏从后面追了上来,阿真只好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还有事?”
王杨氏不明白继女怎么突然又生气了,不过这样也好,她就喜欢继女娇纵霸道、阴晴不定的性子。不这样,别人怎么讨厌她呢?
“是不是那几匹料子不合你心意?也是,花色还是太少了些。要不然我陪你去别家看看?”王杨氏一脸关切,语气温柔,“还是你手里银子不够?”
“哎呀,养家是男人的事。你手里要是银子不够使,就去找女婿要。他是你男人,给你银子花是天经地义的。我们把你养得如花似玉,可不是为了去他家吃苦的!女婿要是不肯给,我就让你爹去找他!”
第41章
“娘家就是女子的依靠。要是女婿对你不好, 别说我不依,你爹还会打上门去呢!你别看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我也有我的法子。就算我打不过人, 但是我会闹啊。女婿是读书人, 最讲究名声和脸面,只要我豁得出去,他一准害怕!再不济,我还能去学堂找他的先生,问问像女婿这样的人是怎么教出来的!”
王杨氏一脸护女心切,苦口婆心, 实则是在向阿真传授如何拿捏夫家。
原主就是在她这样的教导下, 在婆家撒泼耍赖, 跟婆家人的关系也越来越不好。阿真轻笑出声,道:“你还真是一片好心,只可惜这些手段我都用不着, 你还是讲给美凤听吧。”
美凤就是王杨氏的亲生女儿。
王杨氏心里暗想,她的美凤才不会这么做,除非是打着要毁掉丈夫的想法。否则这么大吵大闹,让丈夫丢尽了脸面,夫妻间的关系怎么可能会好呢?
王杨氏笑着回道:“美凤还小呢, 都没出嫁,这些话跟她也说不着。我就是关心你,生怕你在婆家吃了亏。”
“行了, 我要回去了。”阿真面上显出不耐烦,抬脚就走。
王杨氏惦记着她今天还没花银子, 有心想把人拦住,可惜时辰已经不早了, 她该回去做晚饭了,只好作罢。
甩掉王杨氏,阿真一路慢悠悠地回了卢家。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院子里有人说话,那是婆母卢氏的声音。
卢氏正在搓洗衣裳,抬头看了一眼逐渐暗淡的天色,叹气道:“儿媳妇怎么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她的儿子在屋里读书累了,走到院子里休息一下。她忙问:“你饿了没?先忍一忍。要是饭做得早了,儿媳回来看见冷饭冷菜,又要怨我们成心想饿死她,虐待她,不给她热饭热菜吃。”
青年男子看向洗衣盆,里面有好几件都是妻子的衣物,顿时眉头皱了皱:“娘,你别管她,她的衣裳留着她自己洗。”
“我怎么能不管?回头她又要去外面嚷嚷我这个做婆母的苛待她,没把她当一家人。”
说到这里,卢氏心里也有气,搓洗衣裳的动作都变得更加大力了。
别人家娶儿媳妇,不仅能传宗接代,还能帮着料理家事。她家娶的这个倒好,不仅不生孩子,还什么活儿都不干,每天只等婆母来伺候她。
就这样,她不仅没念婆母一句好,还整日里挑三拣四的。但凡有一点不顺心意,她就要大吵大闹,闹得人尽皆知。
她和儿子都丢不起这人,只能尽量依着她。
这哪里是娶儿媳,简直是娶了个祖宗!
卢氏越想越气,甚至连儿子都埋怨上了:“都怨你。当初她要摔跤,你就应该让她摔,扶什么扶,结果扶了个祖宗回来。”
男子沉默不语。
院门外的阿真脸红了。虽然这事不是她干的,但原主的锅好像也只能扣在她头上。
因为原主除了一张脸好看,再也没有别的闪光点,于是在说亲路上困难重重。后来还是王杨氏出了个主意,叫她出去碰瓷。
男子倒霉,正巧路过,没看出她是假摔,心善扶了一把,从此就被讹上了,最后只能把这个旁人避之不及的麻烦精娶回家来。
阿真听得脚趾头抠地,片刻后她又理直气壮起来。
这些都是原主干的,关她什么事?
院内的男子沉默不语,就在这样沉默的氛围中,阿真拍响了院门。
卢氏听见门响,立刻就要站起身去开门,男子出声道:“我来。”
院门打开,男子的脸庞印入眼帘,阿真愣了一瞬,这不是她的大运吗?
回来的路上,她还打算跟原主的丈夫和离算了,以后不要再祸害人家了。
如果是大运的话,那就不用和离了,还是再续前缘吧!
他的长相和前世的柳运很像,只不过身材没有那么壮实,但绝不瘦弱,算是读书人里比较结实的了。
阿真朝他甜甜一笑,男子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阿真也不介意。大运对原主的观感不好,这也是正常的。
她跟在卢运身后进了院子,看见本该享清福的婆母正蹲在地上搓洗衣裳,打招呼道:“娘,你在洗衣呢?”
盆里明晃晃地放着几件属于阿真的衣物,她就像没看见似的,一脸笑吟吟,仿佛压根不觉得让年迈的婆母替自己洗衣是一件可耻的事。
在这一刻,卢运被她的厚脸皮给震惊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打算一定要找个时间好好地跟妻子聊一聊。不指望她做别的家务活儿,至少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做。
希望她能听得进去吧。
说实话,卢运并不抱多大的希望。因为他以前就说过她,只不过对方从来不听。但凡多说半句她就要大吵大闹,甚至还会嘲笑他没本事,买不起下人,所以才叫他亲娘受累,一把年纪了还要干活。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错的都是别人。
卢氏是清楚儿媳的为人的,那是个无理也要搅三分的人。为了家庭和睦,不闹出事来让旁人看笑话,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叫儿子为难,所以她才会处处迁就儿媳。
卢氏见她回来了,连忙站起身:“饿了吧?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做饭。”
说完,顾不得盆里没洗完的衣物,赶紧进厨房忙活去了。
卢运见娘走了,便觉得这是个好时机,正想叫妻子把盆里属于她的衣物搓洗了,哪知阿真已经飘然回了屋。
卢运:“……”
算了,指望不上。与其指望别人,还不如自己来。卢运卷起袖子,开始替阿真洗衣裳。
阿真站在窗前,含笑看着院子里的卢运,并没有出去阻止。
男人洗两件衣裳又怎么了?又不会死。况且他成天在书房里用功,适当地干点别的活,也有益身心。
看了一会儿,阿真转过身,打量起这间屋子。
这是她和卢运的婚房,衣柜桌椅都是全新的。屋子干净又整洁,当然这是卢氏的功劳,每隔几天她就会进来收拾整理一番。原主则懒得连手指头都不会动一下,不然早就乱成鸡窝了。
男主人只在成亲当晚在这里歇了一夜,之后便借口要用功,一直住在书房里。
阿真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从空间里取出十来张手帕以及一副小屏风,放进原主带来的嫁妆箱子里。
晚饭还没好,阿真只好躺床上去休息,十分心安理得。她并没有睡着,只是原主跟着王杨氏逛了一下午,现在脚酸腿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