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就更不用说了,做起了老板娘,每日坐在铺子里等着收钱就好。就只有我命苦, 一把年纪了还要出去洗碗,呜呜呜……”
赵氏哭得凄凄惨惨,赵承嗣听不下去了,转头对着孟秀莲命令道:“你没有阿真那种本事,留在家里绣帕子还不如洗碗挣得多。你和我娘都去, 争取早日把债还清。”
孟秀莲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她又不敢违逆丈夫,只能放下针线, 去酒楼洗碗。
时间一晃而过,次年柳运下场, 一举得了案首,成为秀才。等三年后他还要参加乡试,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把娇妻给娶了。
成为秀才以后,柳家并没有因此富裕起来。阿真并不介意这个,刘文山夫妻俩本来还有一丝芥蒂,因为柳运中了秀才,他们倒欢喜得很,乡试能不能中榜不要紧,有了秀才的功名,女婿将来就不愁生计了。
柳刘两家很快就办了喜事,阿真不缺银子,这场亲事办得体面又大方,邻里争相夸赞。
赵家人听说后,心里酸得像泡了一缸陈醋似的。
“中了秀才又怎么样,多少读书人一辈子到死都只是个秀才!”
这话是孟秀莲说的。做了一年多的洗碗工,她变了许多,不仅肤色腊黄,双手也泡得发白粗糙。
她早就不绣帕子了,唯一能动针线的机会便是给家里人缝补破烂的衣裳。
为了还债,赵家省吃俭用,日夜操劳。每个月刚领到工钱,就被债主们瓜分走一大半,只留给他们少许的活命钱。
赵家每个人都被这苦日子熬得面目全非,当初在外表现得贤惠大方、通情达理的孟秀莲,也被磋磨得露出了自己尖酸刻薄的一面。
赵承嗣日渐麻木,听了这话,不由地转头看了妻子一眼,然后轻飘飘地道:“相由心生,你真该照照镜子。”
孟秀莲蹭地站起身来,气愤地瞪着他。
赵氏一拍桌子,冲着她大骂道:“你想干什么?再不老实,当心我休了你!谁不知道你在嫉妒阿真,可你就是比不过她,你就等着嫉妒她一辈子吧!”
“前些天,我在街上看见阿真了,模样越发标致,穿一身时兴的新衣裙,打扮得像千金小姐一般,身边还跟着两个小丫头。那一身的气派,是你能比的吗?承嗣哪里说错了,你确实应该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连给阿真做丫头都不够格!”
“真是作孽啊!要不是你,我们能错过阿真这样好的儿媳妇?”赵氏骂着骂着又哭了起来,还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孟秀莲深吸一口气,低眉顺眼道:“娘,别再哭了,我先去做饭。”
她走后,赵氏拉着儿子,说了一大通后悔的话,句句都刺在了孟秀莲的心里。
日子这么苦,孟秀莲也只能忍着,不然还能怎么办?既不敢和离,又不敢惹婆母,否则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等待她的便是绝路。
熬吧,熬过一天算一天。
三年后,柳运参加乡试,得了第一名。中举的消息传回去,刘柳两家喜不自胜。
此时,有许多人想跟他攀上关系,甚至还有人主动送来几个美人,但他一个也没收,全部退了回去。
阿真故意逗他:“你怎么不收?白白浪费了别人的一片心意。”
柳运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下:“你猜我为什么不收?”
豆豆站在阿真的肩膀上,翻了个小小的白眼:【阿真,你就装吧。他要是敢收,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阿真并不理它,朝着柳运笑了笑,柳运把她搂进怀里:“我早说过,此生有你便足够了。”
赵家人也得知了柳运中举的消息,还知道他把别人送来的美人都退了。
赵承嗣默不作声,到了此时此刻,他终于愿意承认,他确实不如柳运。
赵氏生怕柳家会记仇,毕竟早些年她时常针对柳氏,正忙着搜肠刮肚的想凑出一份好礼,送到柳家去赔罪。
赵氏会这么做,赵承嗣并不感到奇怪,让他觉得意外的是孟秀莲。这回孟秀莲没有再尖酸刻薄了,仿佛没听见似的。
“阿真的丈夫成了举人,这回你怎么不嫉妒了?”赵承嗣问她。
烛火下,孟秀莲的容貌远不如三年前,苍老憔悴,甚至眼角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皱纹,身上的衣裳洗得发白,袖口处打了两个补丁。
她抬起头看了丈夫一眼,平静地说道:“与其关心别人,不如多想想这个月能还掉多少。”
“哈哈哈!哈哈哈!”赵承嗣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孟秀莲没理他,心里嘀咕了一句疯魔了,然后继续算自己的账,算自己还要熬多久。
【完】
“阿真,这只缠丝金镯子,你看看喜不喜欢?”
阿真刚进入小世界,便听见这么一句话。
抬眼一看,只见她对面坐着个少女,容貌并不算十分出众,但也清秀可人。一双眼睛大大的,肌肤白净,一笑便露出颊边的两个小酒窝。她的气质很亲和,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很容易就卸下心里的防备。
少女言笑晏晏,显然跟原主的关系很亲近。
阿真还没接收剧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好手边放着一盏茶,应当是原主的,于是便拿起来啜了一口。
这是一间闺房,布置得精致又温馨,显然家境还算不错。
“阿真,你快看看。”少女见她不接话,似乎有些急了,不由地把手往前伸了伸,那只金镯子都快递到阿真眼皮子底下了,“你若喜欢,我便拿它与你交换。我们姐妹一场,总归不会叫你吃亏的。”
她保持着递金镯子的动作,衣袖往下滑落,露出雪白的手腕,以及腕上一只灰扑扑的玉镯。
这只玉镯看上去非常普通,颜色既不出彩,更没有通透水润之感。无论怎么看,这样一只低等玉镯实在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身上。
少女一身锦衣,旁边还有丫头伺候,不至于买不起一只好点的玉镯。况且,她递过来的金镯子是实心的,样式精美,打眼一估就能值不少银子。
阿真顿时起了好奇心,没理会递过来的金镯子,反而指着她手腕上的玉镯,笑眯眯道:“你摘下来让我仔细瞧瞧。”
少女闻言,呼吸一顿。
阿真该不会是想要回去吧?那可不行。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见到这玉镯心里就特别喜欢,所以才厚着脸皮问阿真借来戴几天。
为了防止阿真向她讨要,她特意准备了一只价值远超玉镯数倍的金手镯。这相当于用金珠换瓦砾,只要不傻的,都不会拒绝。更何况,以她跟阿真的关系,阿真极有可能会白白送给她。
但她不愿意这么做,还是拿出了自己最心爱的金手镯来交换,因为她不想被人说嘴,说她占别人便宜。
“怎么了,我不能瞧瞧了?”阿真眨了眨眼,一脸不解的样子。
少女回过神,顿时自责起来。
她跟阿真情同姐妹,彼此互赠了许多好东西,她怎么能如此猜忌阿真呢?不管怎么说,这只玉镯总归是阿真的外祖母传下来的,哪怕再不出彩,送人之前多瞧两眼也是应该的。
少女忙把金镯子放下,然后将玉镯摘下来,递给阿真,并且讨好地笑了笑:“金镯子实在坠手,刚才我走神了。”
阿真接过来,一边摸一边看。这就是一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玉镯子,如果是在好一点的首饰铺子里,它大概连展示的机会都没有。
阿真借着看玉镯的机会,对豆豆说道:【剧情传给我。】
豆豆站在她的肩膀上,欢快地应道:【好嘞!】
这个小世界的女主角就是面前的少女,名叫顾宜容。顾父在朝庭任职,官居礼部员外郎。顾宜容是嫡女,上面还有两个哥哥,目前正在国子监读书。
原主是京城户部郎中杨家的嫡长女,母亲生下她后不久就因病去世,原主的父亲很快就续娶了一位夫人,后来生下一个儿子。
杨顾两家地位相当,因此原主才和顾宜容结成了手帕交。
这个小世界的男主是武安侯府的独苗穆景康。他祖上因有功被封侯,先皇恩准不降等,能袭三代,到了他这一代恰好是最后一代了,因此老侯爷心急如焚,就盼着儿子早些成亲,多生几个孙子,然后从中挑出一两个好苗子,用心培养,重续辉煌。
穆景康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却从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眼看着后继无人,家族就要没落了,老侯爷夫妻俩急得日夜难安,只差给儿子跪下了。
第99章
看着父母如此难过, 穆景康也不是铁石心肠,只好将实情告之。原来他无法人道,不论多么漂亮的美人儿, 他都没有任何冲动。
侯爷夫妻俩吓了一大跳, 赶紧请来相熟且又嘴严的太医,太医诊治过后表示束手无策。于是,夫妻俩便四处求神拜佛,撒了无数银钱,终于遇见一位高人。高人说,只要娶了某个生辰八字的女子, 小侯爷自然不药而愈。
于是, 这泼天的富贵就落到了原主的头上。
侯府主动上门求亲, 原主所在的杨家如同一座金山落在了自家院子里,喜不自胜。原主从小就在继母手底下过日子,性格软绵懦弱。她曾在街上见过小侯爷一面, 鲜衣怒马,面容英俊,况且又有不近女色的名声,京城哪个姑娘不爱?
原主一颗芳心沦陷,本以为将来一定能嫁给小侯爷, 然后过上夫唱妇随的好日子,哪知半路上却出了岔子。
前些天,她跟顾宜容相约去城外的寺庙上香, 没想到却偶遇了小侯爷。当时顾宜容因为走得太累,没注意脚下, 险些摔倒,小侯爷好心扶了一把。
这本是一个小插曲, 原主也没放在心上,谁知之后的事情就如脱缰的野马一般,侯府突然退亲,转头求娶顾宜容。
原主伤心难过,顾宜容比她更伤心更难过,数次哭晕在她面前。
顾家自然不会拒绝侯府的求亲,顾宜容反抗不了爹娘,只能带着深深的自责嫁了过去,婚后两人琴瑟和鸣,次年顾宜容就产下一对双胎男婴。大的那个面容似父,小的那个像母亲更多一些。
接下来的几年,顾宜容一直在生孩子,总共为小侯爷生了十个儿子,全都健康长大,没有一个夭折,且都异常聪慧。其中的六个,更是小小年纪就传出了神童的名声,因此侯府也被人戏称为神童之家。
顾宜容也一跃成为京城儿媳妇的典范,人们一提起她,便只能想到多子多福这四个字。
至于原主,成为侯夫人的顾宜容当然也没忘了她,为了弥补自己抢了她的未婚夫,于是热心替她做媒。
顾宜容用心挑了几个好对象,哪知原主的继母从中做梗,将她许给一户外表光鲜、内里脏污的人家。嫁过去后没几年,原主就抑郁而亡。
临死前,她仍然当顾宜容是好姐妹,也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命不好。
看完剧情介绍,阿真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实在是想不明白,小侯爷穆景康到底得的是个什么病,世间这么多人,唯独只能对顾宜容有生理反应?
是的,正是那次好心搀扶了一把,穆景康发现自己沉睡多年、无论如何都唤不醒的某样东西,居然抬头了。
那一瞬间,他仿佛发现了一个新世界,这也是他不顾名声非要退亲转而求娶顾宜容的缘故。
原主自然是不知道这一点的,她只以为是自己不够好,所以才会被退亲。伤心难过之后,甚至还为好姐妹能嫁进侯府而感到高兴。
阿真一边抚摸着玉镯,一边忍不住抬头看了顾宜容两眼。
她想仔细看看,顾宜容到底是什么成精。壮阳补肾的药材,阿真知道有好几种,只是不知顾宜容属于哪一种了。
“阿真,怎么了?”顾宜容一直紧紧盯着阿真手里的玉镯子,生怕它会飞了似的,“你还没看够么?原先它也只是在你的妆匣里吃灰,怎么这会儿倒舍不得了?”
顾宜容把用来交换的金镯子往阿真面前推了推,笑眯眯道:“罢了罢了,我这儿还有一匹新得的织金纱,自己还舍不得用呢,求了我娘好久她才答应给我买,也一并给你了,谁叫我们是好姐妹呢?”
说完,她生怕阿真反悔,连声催促丫头赶紧去开箱子拿出来。
织金纱价格昂贵,再加上那只金镯子,算起来倒是阿真占了一个大便宜。
但阿真性格和别人不同,尽管她从原剧情中没看出顾宜容有多坏,甚至对方嫁进侯府后还一直为原主打算,但做为顾宜容的对照组,阿真很难对她产生好感。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也讲究缘份,阿真心想,她和顾宜容大抵是没有缘份的。
对于无缘之人,自己的东西就算砸了烧了,也绝不会送给对方的。
但她并没有直接开口拒绝,因为她早就察觉到在内室还有另外一道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