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份喜欢,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埋下了根。
只不过,她现在才读懂。
之前,她一直以为,他是在重逢后,才喜欢上了成长后的自己。
但没想到,在她还不甚优秀的时期,他就喜欢上了自己。
时至今日,陶醉才终于明白,原来他多年前的那句应答,根本不是随口一说,而是有意为之。
也正是那句话,成为了她对暗恋这份情感,认知的转折。
从那以后,她不再拘泥于酸涩的小心情,而是将目光,笔直投向了广阔的大天地。
那是她考入重点高中后的一个傍晚,高考大省的重点高中,可谓是高手云集。
第一次月考过后,她看着成绩单,压力倍增,觉得未来好远,和他的差距也好大,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于是她忍不住和闺蜜倾诉了一句:“暗恋是勇敢者的对手戏,可惜我是个胆小鬼。”
结果,没想到这句话被他无意听到。
然后,他挑选了一个状似无意的时刻,用一句脱口而出的话,彻底推翻了她心中的茫茫顾虑与不安。
他站在那片以青春为名的盛大黄昏里,对她的暗恋下了一个不一样的定义:
“陶醉。”
“暗恋是勇敢者的对手戏,也是胆小鬼的逆风局。”
请你逆风而行。
我在未来等你。
作者有话说:
暗恋是勇敢者的对手戏,也是胆小鬼的逆风局。
请你逆风而行,我在未来等你。
——枕风眠
刀我别用枕风眠。
第39章 39 、白杨少年
那天的广播剧采访, 她面对那个中学生的暗恋困惑,说出了一句:“时间是最好的筛选工具,所以我们都别紧张, 也别摇晃。”
听者都盛赞她的温柔。
可无人知道, 他才是她温柔的起因。
因为她挚爱的少年,给予了她一场温柔至极的爱恋。
随着故事的揭开,夜也渐深了。
司韫把她送回酒店门口, 才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陶醉实在是难掩激动的心情,于是拿起手机,给枕风眠编辑了一条微信:【你忙完了吗?】
编辑完, 正准备按下发送,但想了想, 又一个字又一个字地删去。
算了,这么晚了, 还是不打扰他了。
于是,放下手机, 上床睡觉, 毕竟明天还要起个大早。
当然, 她能没立刻睡着,满脑子都是当年两人相处的细枝末节,不知道将那段青春诗篇翻阅了多少遍, 她才枕着记忆入梦。
第二天, 一行人在酒店大厅汇合,然后一同前往凤梧县下面的一个山村, 去采访一位老兵。
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 才抵达村口, 后面的路,车进不去,只能他们自己走。
李申川走在最前面给大家开路,南晓星在队伍后面。
她走着崎岖的山路,看着面前越来越僻壤的环境,忍不住问:“国家难道没有出台相关政策补贴补贴他们么?”
同行的人说:“当然有,但前提是,你得能找着这些人。”
南晓星不解,问他:“这什么意思?”
那人答:“有些人呐,利欲薰心,一点蝇头小利就能铤而走险,人心不足蛇吞象,可有些人呐,占国家一点便宜心里就难受,人跟人的差距比人跟狗都大。”
南晓星这才明白了。
原来是故意隐姓埋名。
走了快四十分钟,一行人才终于抵达目的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平房,朴实简易,但被主人收拾得干干净净。
接受采访的人叫徐驰功,是那场著名战役的亲历者,被誉为战场上的神枪手,战功赫赫,一生峥嵘。
他今年已九十有二,但身子骨看起来还是很硬朗。
只不过,他的右手,是残缺不全的。
这次,李申川打破了常规的采访模式,没有用采访者与受访者面对面聊天的方式,而是以纪录片的形式推进。
他们跟着徐驰功过了一天,从他的一天中抽丝剥茧地询问出当年的抗战故事,当然,整个采访并未止步于徐驰功的过去,对他的现在也进行了重点采访和拍摄。
徐驰功是在十年前回了这里,因为这里是他的根。
现在,他大多数时间都在看书,没事还会上上网,但不能看太久,因为眼睛不行,所以就得让志愿者念给他听。
一天下来,采访素材拍摄得满满当当。
采访的结尾,李申川看了陶醉一眼,示意道:“你过来问个问题。”
陶醉接到资讯,立刻从摄像机后面走了过去。
走到徐驰功身边之后,她弯下膝盖,半蹲在他身边,用寻常至极的口吻,跟他聊天:“爷爷,您对我们有什么期许吗?”
徐驰功听到这个问题,笑了笑,像看自己孙女一样,语重心长地说:
“小姑娘,你们媒体人可得好好干啊。”
“你别看我年纪大了,我也上网,有时候看那些言论,真让人寒心啊。”
“我们可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啊。”
包括陶醉在内的一行人,都静静听着。
“我从最艰难的时代走过来,太知道我们走到今天的不易了,之前拼硬实力,现在还要拼软实力,软实力和硬实力一样,培养起来,都是举步维艰,任重而道远。”
“想当年,我们拼死拼活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赓续我们的历史,捍卫我们的主权,传承我们的精神血脉。”
“所以,可万万不能让西方势力入侵我们的文化版图,思想、文化这些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大家就以为它不重要,可是,等知道它重要,再去挽回,就晚了。”
“嗯,我们会努力的。”温柔却坚定的一道声音。
此时正好是日落时分,背后的镜头恪尽职守地摄入两个人的背景,像极了跨越时空的对话,也像极了一代又一代的接力。
整个画面美好、厚重、欣欣向荣。
徐驰功用饱经风霜的眼,看着天边的绚烂晚霞,娓娓道来着:
“不用铭记我们,去铭记那段历史。”
“不用热爱我们,去热爱这片土地。”
“不用歌颂我们,去歌颂未来的你。”
国家的未来,不再靠我们了,靠的是,千千万万个你。
希望未来的你,能够扛起重任,不负此行。
-
采访完,一行人没敢久留,便开始返程。
因为今早气象台就发布了台风预警,说晚上可能会有一场暴雨,如果他们不走,很有可能被困在这里。
只不过,谁都没想到,这次的台风,会如此来势汹汹。
从零星小雨到瓢泼大雨,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然后,天上的雨就跟往下盖一样,不要命地下着。
凤梧县就是此次台风的重灾区,很快,县内多条主道路被淹,甚至有内涝的风险,有关部门紧急启动紧急预案,开始连夜抢救。
与此同时,总台驻南栖的记者也正快速赶来,只不过,被淹的道路阻碍了他们及时赶往现场。
于是,采访完正往回赶的一行人,便临时打断了回酒店的计划。
跟总台那边联系过之后,二话不说,摄像师将手中的家伙事一架,找好角度,便准备开始做现场播报。
李申川从车里拿出工装和话筒,拿好之后,他先是看了眼在场的学生,每一个都是在读大学生,没有一个有经验面对这样的现场直播。
只有一个,是陶醉。
但她不是总台记者,李申川怕她现在上镜会遭受非议,于是,自己换上了带着台标的工服,拿起话筒,立马进入播报状态。
在这一刻,他不再是讲台上温文尔雅的大学教授,也不是电视台说一不二的领导,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传递现场情况的媒体人。
他站在漫天大雨里,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扶着耳麦,就这样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接受到那边的指令,他赶紧应了声:“主持人。”
应完,立刻开始播报:“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奇山村至凤梧县的交叉路口,大雨已经下了一个多小时,并且有逐渐增大的趋势......”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播报上,以至于没人看到,他身边的一颗大树,正在飓风的摧折下,摇摇欲坠。
“据了解,当地有关部门已经启动紧急预案......”
正说着,一阵巨大到刺耳的疾风,没有任何预兆的呼啸而过,疾风夹杂暴雨,所有人都本能抬手捂住了眼睛。
这次的风雨实在是太来势汹汹,以至于经验丰富的摄影师,也差点没扛稳极具重量感的镜头,任它从肩头滑落至湿泞陆地。
急速下滑的镜头只捕捉到一个急坠的大树,和一个狂奔的身影。
下一秒,刺啦一声,信号切断。
-
连线突然出现黑屏,直播厅的主持人专业性极强地将信号拉回,然后,继续下面的播报。
而凤梧县的播报现场,则是慌乱一片。
那棵突然倾倒下来的大树,被现场人一同施力,才得以从两个人身上搬开。
搬开大树后,一行人又赶紧去扶李申川,以及陶醉。
刚才千钧一发的险境,是她冲过去,将李申川推开,才让他没有被砸到。
而她自己的后背,则因为摔倒,没能逃过一劫。
将她从地面上扶起来之后,大家纷纷过来询问:“没事吧?身上疼不疼?没有砸到头吧?”
陶醉摇摇头:“没事没事,就是后背有些疼,没砸到头,放心。”
大家又说:“去医院去医院,赶紧去医院。”
车开走前,李申川回头看了眼倒下的大树。
如果不是她那一推,那根树杈很有可能直直刺向他的胸腔。
在此刻,这位久经风霜、见识过人间百态、品尝过人情冷暖的资深媒体人,眼眶控制不住地涌出了热泪,和漫天大雨混在一起,让人分不清他脸上到底是雨还是泪滴。
多年未见,久别重逢时,他劈头盖脸对她便是一通质问。
但现在,他只想对自己质问。
李申川,你问问你自己,即使她默不作声地消失了四年,但不管是临场提问,还是现场直播,还是今天的采访任务,她哪一个没有出色的完成?
可你给过她一个好脸色吗?
其实他知道,今天的她原本是有事的,昨天在过来的车上,她接了不知道多少个学生的电话。
但即使这样,她还是二话不说地跟他来了。
当时的她,听到他的提议,什么都没问,甚至连衣服都忘了换。
李申川,你亲眼见证了她蜕变至今的艰难过程,为什么还要去怀疑她的热忱和信仰?
你凭什么!
你不过就是当了她几年老师,你凭什么?
你对她寄予厚望,可她哪次让你失望了?
你明明知道她一定有言不由衷的苦衷,你为什么就这么冲动!
还好,所有自责都来得及补救。
经过检查,陶醉只是肩背擦伤,除此之外没有大碍,医生配好药,让她去清创室,那里会有专门的护士给她上药。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直播黑屏#的词条又迅速上了热搜。
当时天黑雨大,镜头只捕捉到一个一晃而过的背影。
但陌生人认不出,至亲怎么可能认不出。
陶醉在上药的时候,终于借到了一个手机。她腾出手,先是给家里的座机打了个电话,结果没人接,给陶亦鸿的手机打,还是没人接,最后,她给姜素月打了过去。
接通后,那边立刻传来一个焦急至极的声音:“喂喂喂!你没事吧,我现在正开车带叔叔往你那赶呢。”
陶醉一听,比她还急:“我没事没事,就是肩背处有些擦伤,已经在医院处理过了,你们赶紧给我回去,现在路况这么复杂,千万别来,要不我还得担心我们。”
听到这儿,姜素月长长松了一口气:“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那我们就先在附近找个酒店住下了,你放心吧,等明早我再带叔叔回家,绝对安全。”
陶醉:“好好好。”
说完,那边传来一个声音,颤抖着,却尽力平静着,叫了她一声:“陶陶......”
陶醉一听这个声音,眼眶瞬间就湿了,说:“爸,我没事,就一点小伤,您千万别担心,您的身体不能着急的,知道么?”
“爸知道爸知道,爸没有着急,爸爸好着呢,那你好好休息,回来爸给你做好吃的。”
“嗯,好。”
然后,姜素月就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铁骨铮铮的男人,无声地留下了两行热泪。
陶醉挂了这边的电话,又给枕风眠打了过去,不过他一直没接。
看来应该是还在忙工作,想到这儿,陶醉反倒是放下了心。
-
后半夜,发了疯的雨势终于渐渐小了下来。
司韫刚出完救援任务回来,身体和精神都疲惫至极,但他也没敢立刻去休息,而是在酒店大厅干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等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身高腿长,西装笔挺,风尘仆仆,仍难掩帅气英俊。
知道他此刻肯定心急得不行,但司韫还是走上前去,拽着他的胳膊,给他打了个预防针:“你当年受伤那事,我昨晚告诉陶醉了。”
枕风眠:“......”
他听了,极为无语地睨了司韫一眼,没好气地落了句:“你可真行。”
可真是我的最佳损友。
早不告诉晚不告诉,偏偏昨天告诉。
这等会儿要是问起来,让他怎么编。
虽然无语归无语,但枕风眠现在根本没太多工夫去跟他掰扯这件事,虽然已经得知她是安全的,但他不亲眼看到不放心,于是侧眸问旁边人:“在哪间房?”
司韫:“216。”
话音一落,他就迈开长腿跑了上去。
216房间里,南晓星昨晚为了陶醉跑东跑西,此刻累得不行,以至于根本没听到敲门声。
最后还是陶醉过来开的门。
本以为是同事过来送药,结果没想到,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一个让她思念至极的身影。
看到他,陶醉目光一愣,下一秒,开心得唇角眉梢都扬起,眼睛亮得像天边辰星:“你怎么来啦?”
结果,脸上的笑容,只持续了一瞬。
很快,她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两点四十五分。
这个点,高铁早已停运,火车和自驾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到。
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
枕风眠看着她收回去的笑容和忧心忡忡的眼神,知道她在琢磨什么,但他现在没功夫去解释,只想抬手去抱抱她,这样他才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