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令——古星乐【完结】
时间:2024-01-06 17:21:48

  “好好好,看错了。”霍元庭很快改口,转而道,“夜里路不好走,本帅送姑娘一段路吧。”
  温宛意点头:“那便有劳霍殿帅了。”
  自从行宫与霍元庭有了交集外,这位殿帅紧接着又设宴相邀过一次,她便知晓对方也暗中加入了党派之争,当然,是站在表哥这边的,所以她跟着对方,心里多少也是踏实的。
  期间,温宛意悄然吩咐元萱去太子那边通风报信,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及时搭救南骆郡主。
  “霍殿帅,陛下命您带人去一趟。”
  没过多久,传话的太监就拦住了他们,不远处,皇帝正气得不轻。
  这种要紧时候,温宛意越众离开,总是不太妥当的,于是她没了办法,只能再跟着众人去往方才的地方。
  哪怕隔着一些距离,温宛意还是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皇帝压着怒气的声音:“太子妃晕倒了?那太子呢!为什么不在东宫里面?都这么晚了,他要去何处?”
  温宛意胆战心惊地想,元萱可千万要赶在陛下的人去之前就把事情告知太子,否则太子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叫过去,很可能保不住南骆郡主了。
  “孤不会相信的。”听到元萱那边的传话后,太子只是觉得荒谬,他把人随便打发了,执意继续出宫。
  劳盛道:“殿下,是南骆郡主和太子妃起了争执,您真的不去看看吗?”
  “去做什么,连你也糊涂了吗?”太子放松地坐在车马内,说道,“太子妃没有喝那杯酒,就一定安然无事,女人间的小打小闹罢了,孤去做什么?”
  可就在他话音刚落后,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一下,随即一个黑影急匆匆地进来禀告:“殿下,陛下方才派人去东宫找您了,眼下知道您不在东宫,发了很大的火呢。”
  太子轻松的神色终于不见了,他坐直了,难以置信道:“这么晚了,他找孤做什么?”
  “太子妃出事了。”黑衣人低着头道,“皇后娘娘已经赶过去了,甚至还叫去了殿司和步司。”
  太子:“什么?”
  劳盛劝道:“殿下,如今陛下叫您过去,您不得不去啊。”
  “这很明显是恒亲王的计谋,他之所以敢大着胆子陪步安良出宫,就是因为算准了孤走不开。”太子突然释然地笑了起来,“看来是孤小瞧了阿辰,他竟还能反过来用孤的棋子逼孤回宫。”
  劳盛小声道:“殿下,那现在该怎么办?霄琼街那边还要继续吗?”
  “当然了。”太子目光凛然,“孤虽然没办法亲眼去看热闹,但该让他吃的亏一件都不能少,传令下去——等恒亲王一踏进丽人阁的门,马上放火去烧霄琼街,不要吝啬丽人阁里面的迷情药,全都洒出来,让阿辰尝尝煎熬的滋味。”
  劳盛领命。
  “对了。”太子一边叫人调转马车回宫,一边惫懒地抬了抬手指,“半个时辰后,派个人来陛下面前通风报信,就说——瞧见恒亲王去了丽人阁。”
  “是——”
  “姑娘,话已经递过去了。”元萱很快也回到了温宛意身边,她低声道,“但对方好像并没有相信,车马继续出宫去了。”
  “不碍事,阿萱做的很好。”温宛意道。
  毕竟有陛下的命令,太子就算不相信,也迟早得回来,而她也只是怕太子毫不知情,既然自己已经把前因告诉了太子,那对方就算被叫回来,也有个应对的考虑。
  果然,没一会儿,太子就带着人回来了。
  “白瑾年,这么晚了你不在东宫好好待着,去哪里野了?”老皇帝脸上的皱纹都没一条顺心的,他板着一张脸,又指了指晕倒在地上的太子妃和跪在一旁的南骆郡主,“还有这两人……南骆郡主说是你的太子妃主动上前攀谈,然后晕过去讹人。”
  太子妃到底有没有喝下那杯酒,到底会不会栽赃到别人,太子自然是最清楚的,他只是没想到南骆郡主会联合恒亲王给自己使绊子,更没想到太子妃居然还真就着了道。
  被曾经的爱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他怎么能不气愤。
  可是……
  太子正将目光冷冷地落到南骆郡主身上,却见对方倏地抬眸,眼底的酸涩苦楚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湮没一般,看向自己时,好似克制着千万句难以述说的痛苦。
  只那样一眼……
  太子心中突然开始抽痛不已,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也许真如传到自己耳朵里的那样,是太子妃先去为难南骆,南骆与恒亲王那边并无瓜葛。
  还有一件事,他也慢慢想了起来,几日前太子妃留在东宫过了夜,以这个女人的性情,很可能回去在南骆面前颐气指使,在南骆面前露出那种小人得志的嘴脸,南骆又是那样要强刚烈的性子,自然是忍不得的……是他光顾着为难白景辰,没想到这一点。
  “回父皇的话——儿臣方才是去醒酒的,南骆郡主说的话,儿臣也觉得有理,因为几日前太子妃便出现了心口闷痛的疾症,今夜她饮酒过多,恐是旧疾再次犯了,晕过去也是可能发生的事。”太子一掀袍角,跪下回话道,“太子妃今夜突发病症惊扰母后父皇,儿臣愿代她向父皇母后领罪。”
  “太子,你是在糊弄朕吗。”老皇帝今夜的安宁全被这一出烦心事扰了,心中不悦至极,他走到太子面前,看着这个儿子道,“太子妃好端端的,哪儿来的毛病?太医院怎么没有记录在册?”
  “那毛病正是几日前才发现的,当时儿臣劝她去找太医瞧瞧,她却没有当回事儿。”太子面不改色道,“那日太子妃来东宫见儿臣,是禀传记录过的,父皇若是不信,可以叫人查看册本。”
  被太子这样一说,老皇帝还真想起了前几日的事情,他抱着胳膊,眼眸矍铄:“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太子妃会在南骆面前晕过去?”
  “父皇问为什么?”
  跪在地上的太子突然痛彻心扉地仰头,泪水在脸庞间落下,演出了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可是这行泪落了,他却又突兀地笑了起来。
  老皇帝被自家儿子这又哭又笑的模样给唬住了,当即心头一紧,过去把人扶起来:“父皇说你几句还不行吗,怎么突然闹这么大脾气,瑾年啊,你一直都挺会拿捏朕的,就像之前那次,这么多年了,让朕又气又拿你没办法。”
  “今日,是父皇寿辰,父皇可还记得在这之后是什么日子?”太子站起来,但没有退后,而是就这样望着自己父皇,他说,“太子妃去做什么,父皇啊,是孤让她去的,去向南骆郡主讨要一本佛家经文,届时能为孤的母妃誊抄安魂……”
  “瑾年,别说了。”老皇帝突然变了脸色,抓着对方手臂道,“大庭广众之下,你莫说胡话。”
  “可是父皇啊……”太子演得动容,在老皇帝生辰这日,特意放下执拗与疏离,露出自己身为儿子的弱势来,“您又有多久没和儿臣好好说说话了呢,若不是今日生辰的责问,您会和儿臣心平气和地闲聊吗?”
  因为多年前的那件事,两人吵过,也在后来生疏了诸多年,皇帝对他的伤害还没愈合,所以对方心中对他总有亏欠。
  “亏欠”二字,可以恰到好处地变成软肋,太子如今也看开了,在与恒亲王的争斗之中,他不能一次次地失去圣心,把父皇推得太远了,那他始终都是落在下风的。
  “瑾年,是朕忽视了你的想法。”老皇帝的良心简直是被太子按在地上磋磨,当即后悔得不得了,想起曾经的贞妃,有看着贞妃的儿子被这样为难,年过半百的他老泪纵横地抱住人,“朕这些年总是对你疾言厉色,你这孩子和她一样倔脾气,受了这么多委屈也总是不和朕说。”
  “父皇……”太子强忍着心头的恶心,还要装出哽咽的声音,他被对方抱着,目光越过男人肩头看向皇后那边,低声在皇帝耳畔道,“父皇,儿臣的母妃永远不在了,母妃当年走得早,又这么多年过去了,儿臣甚至根本记不住她的模样,可她前几日却入了儿臣的梦来,儿臣就觉得,这一定是母妃想念儿臣了,她说,怕儿臣也被别人欺负……”
  老皇帝良心更疼了——毕竟这些年是他下令不让宫中人祭奠贞妃,就连太子想了娘,都得瞒着自己私底下祭奠,这是何等的委屈!何等的不甘!
  也难怪太子和自己生疏多年,试问世上哪个孝子能咽得下这口气?
  “朕这就收回当年的糊涂话,以后你想了你母妃,可以随时去祭奠供奉。”老皇帝心疼地拍了拍太子肩膀,“瑾年啊,以后朕会多考虑你的想法,我们父子间,确实该和好了。”
  太子没有抹去泪痕,而是故作小心地看向皇帝:“今夜是父皇寿辰,儿臣是不是给您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了。”
  “你说得对。”想到这里,老皇帝一下子抖擞精神,目光凌厉地看过在场众人,最后指向皇后,“皇后,你哪儿来这么快消息赶过来,是不是故意为难太子!”
  自从方才太子卖弄旧事开始,皇后便隐约觉得事情走向变了,每每事关贞妃,老皇帝的心就开始偏了,多年前是如此,而今也是如此。
  虽然贵为皇后,但她在陛下心里,永远都不是那个最要紧的,哪怕贞妃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比不过。
  “万望陛下明鉴,今夜是陛下寿辰,臣妾担心宫闱中出什么乱子会扰了陛下兴致,所以叫人多加巡视,所以才能第一时间赶过来啊。”皇后辩解道。
  “你们这么多人,一个个的站在这里,却没一个人替朕的皇儿说话求情,若不是瑾年他咽不下这口委屈,还真要被欺负了!”皇帝当然不愿承认自己是那个罪魁祸首,所以他很薄情地把过错全推到了围观的人身上,“这段时间朕对太子的偏见,皆是因为你们这些人在朕身边谗言妄语,你们一个个的,让朕这个当爹的蒙了眼蒙了心!”
  老皇帝在这里装腔作势,想着给自家大儿子撑腰,却没看到他这番卖力出气的行径根本没被太子领情,对方甚至低下头,轻蔑了提了提嘴角。
  “父皇莫要生气了。”太子等老皇帝生完了气,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如今父皇愿为儿子撑腰,儿子虽受宠若惊,但心中总是没底,也不想与他人树敌,日后若是父皇再嫌弃了儿臣,这世上就再没人会站出来替儿臣说话了。”
  “怎么会!”老皇帝回头。
  “求父皇莫要责怪皇后娘娘了。”太子果断跪下,假惺惺的求情,实则以退为进道,“这几日母妃魂灵不安,想必也是因为京中四起的流言,儿臣请求父皇恩准我去为母妃守陵几日,平安度过这几日的风波。”
  流言。
  这二字在皇帝脑中过了一遍,他咂摸片刻,知道太子是说钦天监对贞妃血脉存疑一事,顿时目光由愤怒转为犹疑,紧接着又冷静下来。
  钦天监说,天象有异,证明皇室血脉出现了问题,贞妃在入宫前,在梁域确实有个旧人,后来自己也与贞妃争执过无数回,如今再次翻起旧事,也派暗司的人去查贞妃当年在梁域的那些事儿了……当然,这一切都是必然的,他不可能因为太子的三言两语就叫停暗司。
  只不过……钦天监一事也就罢了,后来凫垎地龙翻身一事上,很可能就是有心人在散播谣言诋毁太子了,想要把“血脉有异”一事拿到明面上为难他的皇儿。
  这件事,只有他这个做皇帝的才有资格去处理。
  无论如何对待太子,都必须是他一个人的决定。
  其他妄图指手画脚的人,都该死。
  老皇帝的眼神中染上几分狠愎,他慢慢地抬头看向皇后,心中的怀疑愈演愈烈……
  “陛下!陛下——”
  混乱之中,突然有个小太监捏着嗓子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皇帝色厉内荏地训斥道:“又出什么事儿了!”
  “御史台的大人让奴才禀告陛下,他方才看到恒亲王去了丽人阁!”
  温宛意身形一晃,难以置信地扶住了元萱的胳膊。
  而皇后,也深吸一口气,震惊不已。
  “他怎么会去丽人阁那种花柳之地!”皇帝方才没消下去的火气又再次涌现,他瞪了一眼皇后,又看着保饱受委屈的太子,顿时对恒亲王失望不已,“今日是朕的寿辰,他竟敢公然悖逆朕的话!孝心何在?王法何在!”
  在场的所有人全部噤声,哗啦啦跪了一地。
  太子也低着头,轻轻闭上眼,才能掩藏自己的笑意。
  “等等,这里哪儿的这么多萤火虫。”老皇帝还以为自己气糊涂了,等所有人跪下后,他才突然注意到身边飞来了一大片亮莹莹的萤火虫,一瞬间他目光恍惚片刻,好似回到了当年的那个生辰。
  “父皇。”
  不远处,恒亲王带着人走了出来,抱拳行礼道,“宴席之上,母后叮嘱儿臣去为父皇抓很多萤火虫来,不知儿臣不知可否来迟了。”
  刚刚才把皇后骂了个狗血淋头的皇帝:“……”
  太子则见鬼似的看向恒亲王——他怎么来了?不是出宫了吗?
  皇帝哑然良久,愣怔地看着漫天萤火,最后只能干巴巴地对皇后道:“皇后有心了,方才朕那样说你,你怎么都不争辩的。”
  皇后语气平静,隐隐还能听出其中的失意:“只要陛下能把火气发出来,不用闷在心里,臣妾就心满意足了,当年贞妃姐姐在的时候,陛下也是这样想臣妾的,臣妾也知道——辩解无用。”
  皇帝张了张嘴,手指无可奈何地蜷了蜷:“那你也不能不为辰儿他说句公道话啊。”
  皇后低首:“辰儿的事,臣妾一向很少做主,更何况清者自清,辰儿没有去那种地方,他自己会来和陛下澄清,臣妾也没必要多说。”
  “父皇,这里发生什么事儿了吗?”白景辰掐着时机出来,又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难道与儿臣相关?”
  皇帝深深咽下一口气,闭眼道:“与你无关,是那个御史台的乱嚼舌根。”
  太子还是迟迟没回过神来——站在这里的人是恒亲王,那宫外的那个人是谁?
  与此同时,宫外。
  “恒亲王”与步安良一起迈入丽人阁的门。
  “穆兄,我觉得这里不太对劲。”
  步安良对着假冒的“恒亲王”说。
  作者有话说:
  因为剧情不方便断开,所以来晚了一点~
第76章 哥哥
  ◎门外,“步星然”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事态变化一波三折的, 哪怕最后化解了危机,但温宛意还是被吓得心中发慌。
  等第二次离开这里时,她腿脚甚至都有些发软。
  “表妹, 表妹快来。”
  就在她神思恍惚中, 表哥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她身边, 压低了声音示意她来看自己的衣袖。
  温宛意郑重其事地看过去, 却发现表哥笑意灿然,袖中还藏了一瓶萤火虫, 随着她落目, 袖中萤火便飘了出来, 光彩溢目的, 倒叫人意想不到。
  温宛意:“……”
  好啊,方才那么大阵仗, 原来全在表哥意料之内, 对方还有兴致给自己也留一瓶萤火虫玩。
  “表哥。”她暗中拉了拉对方衣袖, 委屈道, “我方才真以为你去了丽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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