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知秋被阴了一把也不着急,疏通关系安排了段几许和梁施施的时尚画报大片,又让两人一起出去吃饭“不小心被拍到”,四处散播“疑似假戏真做”的新闻,还反过来利用宋衍的新闻热度,给他挂上“疑似男小三,曾插足段几许和黎瑰意的感情”这种名头,竟然还有“烟花”看过新闻后,觉得男小三插足“像是 Y.会干出来的事,太舔了”。
金秋娱乐凭借着后续追加报道,这才重新扳回了一局。吃瓜群众在目不暇接翻新闻时,《Y 染色体的悲剧》和《婚姻墓场》的热度也在不断攀升,把同期的电影热度都压了下去,还没上映就拉满了期待度。
七月,《Y 染色体的悲剧》正式开始试映。
黎瑰意、宋衍、乔晚、林星耀等一众演员打扮的很低调,在宣发的安排下偷偷潜入试映会。
电影开场便是黎瑰意饰演的姜早和乔晚饰演的周婷在职场上的较量,几分钟的职场戏份后,姜早面无表情地赶赴活动现场,重逢了宋衍扮演的游栩。
暗流涌动只在眼神交汇的片刻,活动结束后,姜早被游栩迷晕拖上车,囚禁在家里。
黎瑰意下意识把宋衍的手握得很紧,手心生出了温热的汗水,恰到好处的电影配乐刺激着她的神经,姜早的脸在她看来是那么陌生,奇怪的撕裂感从身体内部悄然而生。
电影采用了双线叙事的方法,明线是林星耀饰演的李予在姜早失踪后跟随警方开始调查,逐渐拼凑出了自以为的“真相”:是游栩在年少时放了火,后来又挟持了姜早,被姜早反杀后,姜早仿佛凭空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怎么都找不到了。
而穿插的暗线才是故事真正的真相:是姜早放了那把火,又在最爱游栩的时候看清了自己身上的毁灭欲,试图将游栩从自己的世界里推开,过上平静的生活。然而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姜早失去了活着的动力,又在被游栩囚禁后重新燃起了爱欲的火焰,游栩在明明知道姜早对自己抱有强烈的毁灭欲后,依旧选择返回她的身边,最终也如愿死在了她的手里,支配游栩的那条悲哀的 Y 染色体早已注定了他飞蛾扑火般的结局,而姜早则颤抖着双手,跌跌撞撞地走入穿梭的车流里,在尖锐的汽笛声中,迎来了最终的开放性结局。
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停在了还是姜早和游栩的少年时代,楼道将老旧的楼房分割开来,少年少女先后望向窗外,透过屏幕注视着观众,仿佛在质问、在求救,在晦暗不明的眼神中,期盼着挣脱束缚与桎梏,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地活着。
巷子被晾衣绳分割的狭窄天空。少年少女藏钱的石砖巷尾。湿润的瞳孔中灼热的烈火。公寓楼里老唱片声响中的抵死纠缠。
毁灭和生存互为表里,爱情和欲望将两人推向灭亡,在冰冷运作着的城市机器中,姜早和游栩的故事变成了旁人嘴里走向不一的饭后谈资,却也很快被人遗忘,也被城市所遗忘。
黎瑰意早已哭得泣不成声,打湿了口罩的边缘,将头抵在宋衍的胸口放声痛哭。
虽然宋衍在做配乐的时候看过无数次原片,却也依旧被成片所震撼。
他像是把部分灵魂留在了游栩的身体里,心甘情愿地被姜早热烈地爱着,直至死亡的到来,主动选择走向旅鼠的结局,走向毁灭。
宋衍的心和黎瑰意战栗在一处,在四面八方传来的抽泣声中,落下独属于游栩的幸福眼泪,抱紧了怀中唯一的温度。
在宋衍看来,沈清无疑是温柔的,他给了游栩这只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旅鼠一个最完美的结局。
第71章 不让我赚这个钱,你们都他妈给老娘忍着!
七月中旬,《Y 染色体的悲剧》和《婚姻墓场》先后在大荧幕上迎来首映。
黎瑰意好不容易闲了下来,赵宁给她安排了几天名义上的假期,美其名曰让她这个劳模好好休息,其实是要在京市赶赴一天三场的首映会,连续观看《Y 染色体的悲剧》把黎瑰意和宋衍的眼泪都快榨干了,在上台跟观众们打招呼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眼睛红,喜提烟花们热烈讨论过后送上的热搜――#这结婚的时候得哭成啥样啊#。
沈清的表白被刘天天秒拒,在首映时明显心情不太好,黎瑰意给沈清出了不少主意,可他却没什么心气听,一脸颓废的样子,活动结束后就窝在自己的工作室里给烟花 cp 剪视频,一时之间十分高产。
刘天天看着沈清用 silver 的账号发视频时,最开始还是很开心的,直到她点开后才发现这些视频几乎全部是 be 结局,哭得她这个 cp 粉的心都在滴血,大半夜给沈清打去了电话,答应了和他交往,前提是别再剪 be 了,她哭得心口疼。
沈清听见后都傻了,简直像天上掉了大馅饼。
黎瑰意再在首映会看到沈清的时候,他穿了完全不适合他的粉外套,整个人精神又N瑟,还在休息室里嘴角噙着笑给她和宋衍鞠了一躬,把黎瑰意都看懵圈了,以为沈清终于精神分裂成功了。
沈清却笑得很得意:“宋衍,你放心,以后你跟黎瑰意在我这儿,绝没有 be 的可能性。”
宋衍听完脸色有些红,瞟了眼边上正在刷新闻的黎瑰意,转头低声跟沈清道:“那我请你吃饭……还有你下部电影的配乐,我也包了。”
同一时间,乔晚的事业也在滔天的绯闻中逐渐开始走了上坡路,黑红带来的流量让她一时间难以承受,半夜还捉住了在她的超话里和黑粉吵架的钟临,气得她牙根疼,天天教训钟临让他不要在意这些事情,有那闲时间不如多睡五分钟。
钟临没经历过娱乐圈的纷扰,眼瞅着钟期和乔晚的故事闹得沸沸扬扬,可谭知秋碍于和钟临表面上的关系往来,愣是没把钟临本人扯进去,让他在所有新闻里隐了身。
钟临一时之间接受不了钟期的风头压过了自己,安排人去爆料了他和乔晚现在的暧昧关系,结果被金秋娱乐的团队宣发看到,乐乐呵呵地给这条负面新闻送上了热搜。
眼看着乔晚刷到新闻后咬牙切齿地要去找谭知秋当面干仗,钟临怎么劝她都不听,在脑海中一番天人交战过后,他还是把自己做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告诉了乔晚,在夏季的燥热中,喜提打地铺一个月和乔晚扇过来大巴掌。
脸虽然疼,白静娴那边也不好交代,但是好歹在乔晚的世界里拥有了姓名。
钟临不仅没反省,还十分得意于自己的骚操作,看着越来越高的热度和一条条的评论,躺在地板上翻滚着僵硬的后背,百度『小妈文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边看边偷着乐。
白静娴这边查到了这条负面消息居然是自己宣发团队干的,气得每天半夜给钟临发小作文骂他脑子有毛病。
她愁的晚上睡不着,白天困得不行,在楼道里抽烟,又碰到了来堵人的林星耀给她鞠躬表示感谢,红着脸想请她吃顿饭,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摆着手拒绝了。
可林星耀没有放弃,有时间就往白静娴的办公室跑,她为了让林星耀放下心里的负担勉强答应了,当天晚上,又在尚荣府碰到了聚餐的宋衍和黎瑰意他们,私人行程变成了公司团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高兴”。
包间内,白静娴点着烟,眯着眼看着坐她正对面的钟临,一点好气都没给:“呦,这不是私下里动用我的团队,给我家艺人上眼药的钟总吗?”
钟临看着身边乔晚脸上颇为愉悦的神色,打算今天让白静娴和乔晚把这口恶气出了:“我错了,白总,这件事是我的错,您大人有大量,这样我先自罚三杯!您随意!”
乔晚咬着筷子直乐,当下给钟临拆台:“五杯五杯!白总,他酒量好,三杯不痛不痒的没意思。”
沈清看到钟临吃瘪,放下正在给刘天天拍 cp 日常的手机,边拱火边给钟临解围:“对,罚他!要不是他这条新闻出来,《Y 染色体的悲剧》都不能这么快首映过亿,压了《婚姻墓场》一头。要说钟临这时间点把握的还是不错……”
白静娴瞪了眼沈清,把剩下的那些难听的话生生噎了回去。
宋衍正在桌子下拉着黎瑰意的手偷着笑,没想到白静娴说完钟临,又投来幽暗的眼神盯他,让他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白静娴一点没饶过宋衍,看着他冷笑:“宋衍,你最近也挺忙啊,听赵宁说你推了两部偶像剧的男主了,两部!跟我说不想拍吻戏?你脑子里除了黎瑰意还有别的吗,啊?你还好意思让周扬来磨我,让赵宁来给你当说客,想和黎瑰意公布恋情?!你想的可真美,你做梦去吧!不让我赚这个钱,你们都他妈给老娘忍着!”
宋衍后背有些僵硬,在听到不能公布恋情后,看热闹的心情瞬间凉透,递了个眼神给笑得正欢的沈清。
沈清打了个冷战,清了清嗓子:“我看公布恋情也不错,咱这电影现在正在势头上,要是能再添一把火,这获奖的几率没准更……”
还没等沈清说完,白静娴就狠狠掐灭了烟,似笑非笑地打断了他:“沈导,关于您这个大忙人……我怎么听说,最近你往我们公司跑得很勤呢,所有的助理都喝过你请的奶茶,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呀?你护完这个护那个,要不,我这总裁的位置,你来做?”
沈清愣怔了两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赶紧拿起来筷子:“那什么,星耀,快吃饭,菜都凉了,白总,你看星耀这孩子吓得,话都不敢说了,咱们快吃……”
林星耀原本正震惊于白静娴能把这些个性奇特的艺人管得井井有条,感慨着她果然在美貌之外还有非一般的手腕,没想到这话题突然就被沈清抛到了自己身上。
视线突然与白静娴交汇在一起,林星耀心虚地去摸手边的筷子,又丢人的把筷子碰到了地上。
一顿饭吃得热闹。
白静娴为了缓和气氛,跟钟临又合起伙来转头去骂谭知秋,最后分开走的时候,白静娴嘱咐着自家艺人把口罩帽子墨镜统统戴好,开车载着顺道的林星耀回家。
林星耀还是第一次坐在车头带着小翅膀的豪车里,整个人有些局促:“白总,你要是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你也告诉我,我马上就改,立马改!”
白静娴拧着方向盘轻笑,叹了口气:“你跟他们能一样吗?他们没有省油的灯,就你最让人省心了,又听话又懂事,说实话,我最不担心的就是你了。”
林星耀诧异地看向白静娴的侧脸,鼻腔没由来的一阵泛酸:“白总,谢谢你,真的,我现在能有点名气多亏了你……”
白静娴这些年听到的感谢太多了,根本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只是轻笑着回他:“现在公司有的是人帮你吸引火力,你的谣言也消停了不少,等闲下来了给你几天假,多陪陪家人。”
林星耀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想起白静娴在开车肯定没看到,又重新感谢了一遍,觉得她跟刚才有很大不同,气场都温柔了不少,像夏天柔软的风。
八月初,青禾奖正式开始审核入选作品。
《Y 染色体的悲剧》和《婚姻墓场》两家独大,在音符娱乐和金秋娱乐的商业运作下,票房和口碑都是少见的双丰收,文艺片和商业片互相角力,像是一场电影届迟来的文艺复兴。
八月中旬,黎瑰意应了谭知秋的邀请,在京市不太起眼却价格死贵的郊区法式餐厅里见了一面。
谭知秋还是老样子,在这么热的天气里,宽松的休闲衬衫还是扣到最上面一颗,只在手腕处挽起,露出颇为结实的小臂。
“瑰意,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样?没想到你会主动约我出来,我真的很开心。”
黎瑰意工作很繁忙,已经很久没见过谭知秋了,盯着他眼下的泪痣轻笑:“潭先生,好久不见,我是来感谢你的,在和我们公司明争暗斗的过程中,唯独对我手下留情。”
谭知秋清了清嗓子,低头调整着餐巾:“瑰意……你在怪我。”
“怪你?怎么会呢。”
黎瑰意靠着椅背,看着谭知秋脸上坦然的表情,继续说到:“我早就看惯了娱乐圈的尔虞我诈,只是从没想到,我这么一个小人物,能被谭总高看一眼,竟然也得到了不少好处,要不是我身边的人都接连受到了牵连,谭总,这顿饭本来该是我请的。”
谭知秋口干舌燥地把餐前酒一饮而尽,声音有些紧涩:“瑰意,签到金秋娱乐来吧。我能保证,只要你签到公司,你就是公司的一姐,白家虽然树大好乘凉,但我谭知秋对你……是一片真心。不会有人比我更懂你需要什么,瑰意,我会捧你,你想演什么就演什么,不想接的戏我……”
“谭总,您说笑了。”
黎瑰意的嗓音冰冰凉凉,带着谭知秋原本最为欣赏的傲气:“我不会背叛白总的,谢谢谭总的好意,你大可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黑色的丝绒盒子被黎瑰意妥帖地放在桌上向前推,她缓缓站起身来,冲着谭知秋笑得体面:“谭总,我希望你在自己的立场里尽职尽责,如果你要动我在意的人,随时可以把我一并拉下水,我反而会感谢您的一视同仁。”
她拿起包向着门口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步:“哦对了,白总让我给您捎句话,她说《Y 染色体的悲剧》得奖那天,她会亲自邀请您去现场观看。”
高跟鞋的声响渐行渐远,谭知秋愣怔着拿起桌子上的盒子打开,坐着滑翔翼的小人依旧在笑,却最终越飞越远,失去了方向和目的,迷失在掉了节拍的心跳声里。
谭知秋无力地想着,也许这段他自以为是的感情在一开始就错了,他为了自己的爱情理所应当地筹谋良久,却精准地踩到了一条错误的岔路上,永远地失去了拥有她的机会。
渔翁自认稳坐钓鱼台,没想到鹬即使被蚌缠住,却依旧翱翔于他触不到的蓝天之中,他也曾拥有过滑翔翼,但他终究还是没学会飞行。
第72章 下一站……未知
金秋十月,京市在接连不断的阵雨中褪去了一整个夏天的暑气,天空难得放晴,在白色云朵的尽头升腾起一片蔚蓝。
黎瑰意把眼神从宾馆的窗户中收回,看着镜子中妆容逐渐精致的脸,在过高的心率中下意识觉得口渴,趁化妆老师换阴影刷的间歇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就着吸管抿了两口。
刘天天整理着黎瑰意香槟色晚礼服的裙摆,在一边兴奋地拍照留念,还时不时发给她那个捡来的便宜男朋友沈清,打算跟他一起赞美花花的魅力,奈何沈清并不开窍,反过来发给刘天天一个“?”,把她气得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在心里直呼这男人没眼光。
刘天天锁了手机蹲在地上,把头伏在黎瑰意的膝头撒娇:“瑰意姐,你今天可太美了叭,嘿嘿姐姐贴贴,今晚一定得奖!最佳女主演就是我们花花的!”
黎瑰意笑着把手放在刘天天的发丝上轻轻抚摸,感受到她的体温,心跳得好像更快了些:“谢谢天天小天使,借你吉言啦!”
细腻的闪粉被化妆师吹散在黎瑰意赤裸的肩头和发丝上,她盯着镜子中肤色泛红的自己,试图压抑着胸口因兴奋而难以掩盖的震颤。
在追逐大荧幕瑰丽梦想的过程里,黎瑰意第一次被组委会邀请,欣喜地穿上了品牌方独一件的高定晚礼服,拿到了最佳女主角的提名。
两年多以前的今天,她被逼到无路可走,窝在宋衍当时租住的公寓里,脚掌上是没有愈合的血痕,手里握着电视的遥控器翻找着电影频道,在电视机小小的屏幕里看着段几许拿下影帝后因激动而湿润的眼角,心里泛起名为嫉妒的苦涩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