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众人点头示意后,就抬步往那个方向走去。
“你怎么过来了?”宋卿时扭头就瞧见魏远洲站在不远处冲她温柔的笑,心中的那点儿膈应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她不想妨碍他,本来打算等他们离开后,再捎人给他递个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云禅寺。
谁曾想他就这么撇下郡主和一众人,恐怕不妥。
“一齐过去就行。”魏远洲不以为意。
他都这么说了,她也该过去打个招呼,于是便跟着他一同过去。
不过她还是没忍住,怀着忐忑的心情,开口问他:“柔嘉郡主怎么也来了?”
魏远洲偏了一下头,“是太后允她来的。”
说罢,他又补充了一句:“柔嘉郡主的夫君在上一次的战役中不慎负伤,她来此意在为他祈福。”
谈到柔嘉郡主的夫君贺景尧,魏远洲的声线温润了不少,其中的变化自然没瞒过宋卿时,她不由好奇:“你与贺少将军相熟?”
魏远洲盯着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不大好看,唇角轻扯了一下:“贺少将军曾救过我的命。”
“什么?”宋卿时瞬间呆住。
她竟不知他何时出过性命攸关的事故?
*
待那抹被高大马车半遮住的倩影露出脸后,柔嘉郡主也认出来了,来的人并不是魏家伯母,而是他刚娶不久的妻子。
即便先前安慰自己该放下了,可这会儿瞧见他迫不及待的步调,还是倍觉酸涩,但她也明白,她没那个吃味的身份,也不该生出这样的心思。
敛了敛神思,无意间抬头,却瞧见站在她斜对面的周政卓望着魏远洲离去的那个方向,眸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莫名不对劲。
“周大人,周大人。”
柔嘉郡主唤了他两声,稍抬高了一下声量,后者才恍然回神般猛地扭头,当对上柔嘉郡主充满探究的目光,蓦然心抖了一下。
少顷,周政卓佯装平静道:“郡主唤臣何事?”
柔嘉郡主眨眨眼,定神观察他几眼,并未瞧出什么不妥,似乎刚才只是她的错觉罢了,遂收回视线,笑道:“没什么,就是见你在发呆,故而叫醒你。”
“是臣失仪了,郡主赎罪。”周政卓面色恢复从容,同样回了个淡笑。
本以为话题就此终止,耳边传来柔嘉郡主的低语:“魏大人同他夫人,瞧着还真般配。”
似是喃喃之音,又似是还在试探他。
周政卓掩藏在袖口下的手微微捏紧,眼底沉黑隐晦,还未作答就见远处的二人朝着他们走过来,身后跟着的,是魏家一众的仆妇和护院。
两厢打过招呼,便要各自分道而行,可就在这时,柔嘉郡主忽地道:“既都是来祈福的,不如,就将我们的住处安排在一处,届时也好有个照应,魏夫人,你觉得如何?”
宋卿时一愣,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
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魏远洲,他神色一贯的淡漠,像是觉得没什么。
她的指尖抵住虎口,笑容温婉:“那就劳烦郡主了。”
*
安顿好住处后,魏远洲便和住持去商议祈福大典之事,庙会结束后,今年年末由陛下亲自主持的祭天仪式也该一同提上日程,要忙碌的地方多着呢。
云禅寺腾出给香客的厢房,都是单间独立的,地方不大但也凑合。
柔嘉郡主和她的住处就一墙之隔,稍微留心些,就连隔壁正在做什么都能猜出一二,尤其是山间冷清,说话都有回声,更显得没什么隐秘可言。
宋卿时特意嘱咐手下人轻手轻脚些,别扰了郡主的清净。
为了避嫌,魏远洲和周政卓的住处则离她们稍远,只留了侍卫在院外轮流站岗,守卫女客的安全。
才刚收拾好带来的东西,那厢柔嘉郡主就叫人请她过去坐坐说说话。
未来几日还要相处几日,宋卿时不好拒绝,她也不能拒绝,毕竟对方郡主的身份在那,于是客客气气将嬷嬷送走,只道稍后就来。
绿荷边叠从家里带来的被子,边压低了声音说:“小姐你与郡主莫不是有什么交情?”
面对绿荷的问题,宋卿时也觉纳闷,一个高高在上的郡主,一个小门小户的孤女,她们能有什么交情?
唯一横在她们之间的,就只有魏远洲罢了。
可如今,二人已各自嫁娶,便不剩下什么了。
见她摇头,绿荷挑了挑眉,笑道:“那郡主为人还挺热情。”
简单收拾了一番,宋卿时起身出门,往隔壁走去。
还是刚才那个嬷嬷,将她迎了进去。
柔嘉郡主厢房的布局与她的一模一样,只是带来的东西不一样,就显得很不同了。
二人围着四方桌子面对面坐着,柔嘉郡主率先开口:“自上次顾府一别后,再见面,居然都要改口唤你一声魏夫人了。”
她似是自言自语般感慨一句,没等她作出反应,又重新搭上话茬,柔声问出尚未被解答的困惑:“你是来替魏老夫人祈福的?往年不是魏伯母亲自来的吗?”
柔嘉郡主近两个月一直待在宫里,陪伴在卧病的太后身边侍疾,他们大婚那日并未前去观礼,只是叫人送去了礼品。
柔嘉郡主与魏老夫人私下关系很不错,她能知晓魏老夫人有这习惯和执念,宋卿时一点都不奇怪,只是她后来的问题着实涉及魏家家事,无论怎么看都有些逾越。
但她又觉得或许柔嘉郡主只是随口一提,是她心思缜密,想太多了。
这时,柔嘉郡主也意识到话中的不妥,只是她实在好奇宋卿时在魏家的待遇,魏老夫人不喜她,是不大可能会让她替自己来云禅寺的。
宋卿时迟疑了一下,轻声道:“母亲要回一趟娘家,便只能由我代劳了。”
果然,是魏伯母的手笔。
魏伯母疼魏远洲,爱屋及乌,对宋卿时好也是应该的……
思及此,她蓦然回神,她竟又不受控地去插足他们夫妻之间,这与她以往所学,心中所求全然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后知后觉的道德谴责让她羞愧面对宋卿时,可人是她请来的,总不能话都没说上两句就赶人走。
默了片刻,柔嘉郡主又再次启唇,只不过这一次她特意控制了分寸,并未往对方的私事上去探。
陪柔嘉郡主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很快便日斜西山,寺庙里送膳食的小师傅敲响了院门,宋卿时也有了离开的理由。
用过晚膳,天色差不多就全然黑了下来,宋卿时在浴桶里泡了一会儿,洗去白日出的一身汗意后,就起身迈出浴桶,如瀑长发柔顺的披在背后,露出一片雪白的美背,蝴蝶骨若隐若现,美不胜收。
绿荷忙上前拿长布包住她的一头秀发,依次套上肚兜和亵裤,换上贴身的衣裳,就坐在镜子前由着绿荷帮她绞干头发。
因是在寺庙,不比在家中方便,明个儿还要早起,等头发干的差不多,宋卿时就让绿荷离去歇着了,她则在床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再看会儿书就睡。
可看着看着,她总是会不经意想起魏远洲白日里所说,贺少将军救过他的命。
究竟是什么时候?
她努力回想,可在成婚之前的记忆里,并未有魏远洲和贺景尧挂上钩的印象,再者说,贺家除了每年年末偶尔会进宫一回,其余时间几乎都恪守本职,安分驻扎在北境。
按理说,两人不该有什么交集。
而且究竟是什么事,能够危及魏远洲的生命……
“叩叩。”
陷入自我思绪的宋卿时闻声,愣怔了一下,轻声问了句是谁。
“我。”
听出声音的主人,宋卿时赶忙下床,匆匆耷拉好绣花鞋,开门就瞧见一双微带冷冽的眼。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第45章 缱绻
宋卿时站在屋内, 仰着头,门外的男人近在咫尺。
魏远洲身上黑衣如夜色,携带着丝丝寒气, 身后几点星光伴着明月熠熠闪光。
“夜间巡视, 见到你屋里的灯还亮着,顺便过来看看你。”
宋卿时这才注意到他腰间的佩剑,她见惯了他温润贵气的模样,竟一时忘了他也学过武,会用剑。
对视了片刻,她凝着他一片清明的眸子,提议:“要不进来喝口水?”
夜巡辛苦,既然来了,喝口水再走也不迟。
他立在她面前,由上而下打量着她,滚了滚喉结, 哑声道:“我得走了,水就不喝了。”
宋卿时察觉到魏远洲灼灼向下的视线,便瞧见因起身太急, 而牵动领子敞开了些许, 两根藕色的细绳虚虚挂在脖颈, 瓷白胸口和两弯锁骨毫无遮掩,暴露在空气里。
他身量高,就连更里面也能看个清楚。
难怪, 他不看她的眼。
光顾着看别处了。
宋卿时狼狈地别开了眼, 慌乱拢紧了衣襟, 见他还如登徒子般盯着看,霞色爬上双颊, 忍不住嗔了他一声:“你还看?为何不提醒我?”
魏远洲的目光自她玲珑的腰身上撇开,就算被抓包,也未露出半分不自在,仅垂在身侧,轻轻捏着的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俊朗容颜坦荡,面不改色:“你是我的妻子,还不准我看?”
宋卿时咬着牙,被他无耻的言论惊得一怔,努努嘴,略带指责地瞪向他:“那也分能看,和不能看的时候,现在你就不能看。”
“那什么时候能看?”他漫不经心问。
她近乎脱口而出:“那自然是在床榻……”
意识回笼,忽地住了嘴。
盯着她红润的耳垂,魏远洲菲薄的唇角微微上扬,轻笑出声,仿佛山涧的清泉在山谷中回荡,在寂静的院落里显得有些夺耳。
宋卿时更觉无地自容。
在细弱的烛光之下,他突然俯身,亲了下她的唇瓣,仅是浅浅地贴了一下,就松开了。
“你、你做什么?”宋卿时缓了一会儿,抬手捂唇。
魏远洲用力掐着她的细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一字一顿解释:“亲,你。”
宋卿时腰肢敏感,被他一触,身躯轻轻一颤,浓长的羽睫垂落,美眸潋滟。
下一刻,他的身子压下来,摁住她的后脖颈,可是唇却吻偏了,落在了脸颊上。
宋卿时抗拒地往后仰,低呼:“这可是寺庙!”
“你不说与佛祖听,佛祖便不知。”魏远洲双眸微微一沉。
他大多时候是古板沉稳的,但偶尔也有像现在这般不听劝,离经叛道的时刻,固执到哪怕十头牛可能都拉不回来。
院外站岗之人的咳嗽声蓦然响起,此时,若是有人推门进来,必定能看见他们身躯相贴的模样,这般背着人行亲热之举,有几分像……偷.情。
眼见他的唇又要落下来,她着急忙慌,低声催促道:“你该去巡视了,别、别这样。”
“嘘,小声些,会被听到。”
他的食指忽地抵住她的唇瓣,凉得她腰杆僵直,她想到了睡在隔壁的柔嘉郡主,余光忍不住穿过他的肩头,朝墙那边望去。
屋子里透出来的微弱烛光,尚未熄灭。
短短几秒,鼻息沉了两分,呼吸也突然难以稳住。
见她乖乖听话,他缓缓勾唇,那笑意逐渐蔓延至眼底,夹杂着一抹危险。
本来只想逗逗她,可涟漪的心思一旦起了,就难以压制。
趁着她失神之际,还是没忍住亲了上去。
宋卿时微微瞪大眼睛,没能第一时间推开他,就再也推不开。
可让她有所回应,她也做不出。
只能紧闭着嘴唇,不出声也不动作,任由他在她的温软上辗转碾压。
不久,他似有所察,惩罚般轻咬了咬她的下唇。
只不过,依旧没有松嘴。
他们的指尖似有若无的触碰在一起,如同丝线般交错,轻轻地挠着对方的肌肤游走,几分挑逗,几分瘙痒,她无意识地蜷缩手指勾住他的小拇指,那股微妙更甚。
摁在脖颈后的大掌力道重了些,隔着发丝,热度迅速蔓延,似是要将她给吞下去,可贴着她的嘴唇却离她而去。
他的额头抵着她,沉重呼吸萦绕在鼻间:“我要走了。”
“这就要走?”她闷声问。
听到这话,他眼眸微眯,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舍不得我走?”
宋卿时不肯在嘴皮子上落了下风,从容一笑,故意刺激他:“反正你总归要走的。”
“再不走,我真怕我走不了了。”他的话意味深长。
宋卿时刻意不去想其中的深意,挑了挑眉:“那你还不走?你待在这儿,可算失职?”
巡逻都过了两轮,这一趟他本就要回去歇息,哪里算得上失职?
不过,他并未向她进一步解释,抬手捏捏她柔软的脸蛋,往后退出半步:“明日见。”
檐下灯笼的红光映在魏远洲的脸上,衬得他眉目深邃,鼻梁挺阔,微启的薄唇染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宋卿时抱着手臂,轻咬下唇,不自在地“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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