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恼人——卧鲸【完结】
时间:2024-01-15 14:43:43

  谁知梁元星闻言,当即亮了眼啧啧称奇:“我瞧着王爷待你真好!它居然送马!不像东宫,每次都送什么亮堂堂的钗饰布帛,我只有一个脑袋一个身子,又不是没有衣裳穿。”
  这话要让别人听见还当梁元星是在炫耀,但虞秋烟知道她是真心如此想的。
  “说起这个,我怎么也没想到圣上会突然将你指婚给肃王……上次你从我家的花宴回去,我还同我娘说,你下次选夫婿,要替你参详一二呢,没想到你一回去就被赐婚了。”
  梁元星摇着头颇为可惜道:“对了,我还抽空替你打听了那个孔公子,只可惜,此人多日不务正业,据说前阵子还在千金台一掷万金。”
  虞秋烟有些好笑,道:“打听他做什么?你莫不是也听信了那无稽之谈。”
  若不是因为孔家上虞府提亲之事,她同孔家公子其实也只有两面之缘,日后应当也不会有交集。
  “倒也是,都是些无稽之谈。”梁元星点头,忽然想到什么,“那,阿烟,你觉得肃王怎么样?你可喜欢他?”
  梁元星语出惊人,问得极为直接。虞秋烟对上她的眸子,眨了眨眼睛,扪心自问,其实她上辈子就情愫暗生了。
  见她许久未应声,元星更加惊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突然想起来,上次在画舫时,你就一直待在厢房中,我还以为是玉楼主人贴心,后来我哥告诉我那玉楼早已被肃王掌控起来了,楼里的护卫也是王爷早就安排好的。”
  她捂着嘴,恍然大悟道:“你不会就是那时候——”
  虞秋烟赶紧捂住了梁元星的嘴:“别胡说了,我那时候还没退亲呢。”
  避开她扑过来的手,梁元星眼睛滴溜溜转,戏谑道:“一定是这样的,不是你对他,就是他对你起了心思——肯定是那时候……我们阿烟这般好看,谁见了都会喜欢,你瞧瞧近日去虞府提亲的,听说都快排到城门口了。先前我还指望我哥……”
  她一逗弄起人来,口无遮拦,虞秋烟伸手推了推,笑道:“我才退婚,你可别乱讲,容易惹闲话。”
  “你怕什么,是那姓宋的恁没良心,我先前还觉得他人模狗样的,如今是猪狗不如!说起盛家,我这还有一桩事,你可知盛府摊上事了?”梁元星卖了个关子。
  虞秋烟停下了手下的动作,面露疑惑。
  “此事还要从盛大人说起,他虽被削了爵位,可绝不是安分之徒,如今盛玉英出了事,盛府饱受非议,人人避之,只怕他也心中不爽快,据说他一时酗酒打伤了回春坊的小二,前阵子有人上盛府闹事,说是盛大人欺男霸女由来已久,更是当街纵容下属伤人,盛家旁支也以势压人多年……都是以前造的孽,如今好多人在衙门前击鼓要讨回公道呢。”
  “突然之间就跟遭了报应似的,听闻盛家还求了法师上门,怪道流年不利,要去去晦气。谁知那法师查看了半日,竟说是盛玉英身娇体弱,与京城水土不服,不幸被邪物附了身……当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盛玉英和宋成毓的事虞秋烟都不甚关心,知道他两过得不好,她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小马驹打了个响鼻,虞秋烟挠了挠它的下巴。
  那头数人着了一身束衣戎装,高坐于战马之上,缓缓而来。
  太子身后跟着肃王和梁元朗,几人姗姗来迟。
  虞秋烟同梁元星牵着马走了过去,见了礼。
  太子一如既往笑意满面,往虞秋烟这边瞧了瞧,又往身侧章启的马侧瞧了瞧,出声打趣道:“虞小姐的马不错,瞧着和皇叔的马甚为相配。”
  “殿下的踏云乌雅马也不差。”梁元星没听出太子的暗示,眼含羡慕地望着太子身下那匹马的马蹄,这是一匹黝黑的战马,仅仅四个蹄子是雪白的。
  太子摇头笑:“本宫说的是颜色,虞小姐的青骢马倒是和皇叔的玉兔极为相似。梁小姐若喜欢乌雅马,本宫倒是可以送你一匹。”
  梁元星在梁元朗警告的目光下,有所收敛,对太子连道不敢,又不着痕迹地随口道:“肃王殿下的马是名唤玉兔吗?名字……和白龙驹的性子似乎不符。”
  虞秋烟也笑了笑:“这名字,挺可爱的。”
  “本宫也这样觉得。”
  章启一直看着虞秋烟,见她笑意中颇具几分调侃,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缰绳。
  或许是感受到主人的心情,玉兔挣扎着往前行了两步,竟然伸着脖子叼走了虞秋烟手中抱着的一小捆夜草。
  章启正要拉回马脖子,虞秋烟却细心的指着勒紧的缰绳,道:“王爷方才弄疼它了。”
  章启干脆翻身下了马。
  虞秋烟试探着伸手想触碰玉兔的马鬃,却被躲开,章启亲自将它牵过来,虞秋烟又喂了一把夜草,这回,它倒是乖乖的伸着脑袋任由虞秋烟摸。
  “白龙驹确是烈马,玉兔更是尤其性烈,只如今遇到了特定的人才格外温顺,这马也同主人的脾性一样。”太子调侃完便驭着马往前行了两步。
  太子这话实在是意有所指,虞秋烟落在身后不由有些红脸。
  章启倒是无所谓只是笑道:“你可给这小青骢取了名字?”
  这匹青骢白马,极为温驯,又通体青白,虞秋烟本来见它小小的,便想叫它玉兔来着,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白龙驹竟也是这个名字。
  “我从很小就想养一匹白色的小马驹,就叫她玉兔呢,倒没想到还会和王爷的马重名儿。真是巧了。”虞秋烟不无感慨道。
  章启闻言面色古怪,半晌,才轻声道:“不是巧合。”
  “王爷说什么?”
  “没什么,你可还想了别的名字?”章启摇头道。
  “我看叫小白龙好了。你抢了我的名字,我就只好取它的名字。”虞秋烟指着白龙驹道。
  章启笑着看了一眼小白龙,忽然注意到她箭篓里的白木小弓的尾端露出布料的痕迹,问:“你的弓箭……”
  虞秋烟随手从箭篓里取了一根弓箭,丝带扬动起来。
  章启这才瞧清她竟然在每一根弓箭的尾端系了个丝带,瞧起来丝毫不像是能伤人的武器了。
  “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好看。”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想狩猎,只是跟着梁元星来逛逛罢了,虞秋烟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
  他摇头似乎有些无奈:“你想要猎什么?本王帮你。”
  想了想,他道:“给你猎一只兔子可好?你喜欢什么样的?”
  他这想法倒是和梁元星不谋而合,虞秋烟撇撇嘴,故意道:“我喜欢守株待兔里的那只兔子。”
  她这是摆明了,就没打算真的狩猎。
  章启挑了挑眉,笑了,还是依着她的话道:“好,那便猎只傻兔子。”
  虞秋烟收起调侃,跟着章启往前缓步走着:“我方才开玩笑的,我不要兔子。我有旺财就够了。”
  ……
  狩猎时,章启同太子等人追逐着猎物渐汁源由扣抠群污佴司九零捌艺久尓全年每日更新渐便往林子深处行去,虞秋烟和梁元星跟着往里面跑了一圈,但因为人多容易惊到动物,不多时,几人便分开了。
  虞秋烟的白木小弓,不需要废太大力气,但因为被她加以饰物,中看却不甚中用,每次才振翼飞出去,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连射空了数箭。
  她甚至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射箭,而是在放小风筝。
  本来也只是想乘兴赏赏山景,对于狩猎的欲望实在了了。最后,虞秋烟有些不好意思,对梁元星道:“你不必陪着我了,若你想不如去追太子殿下他们,我瞧着那边挺凉爽,我看我就去那附近等你们好了。”
  她手指着的地方枝繁叶茂,有一道人走出来的小径,想着应当也没什么危险,元星犹豫了一会,拿着弓箭驾着马跑远了,边跑便道:“那你等我给你猎一匹狐狸。”
  “你小心为上。”可惜她还没喊出声,梁元星早已经跑远了。
  虞秋烟有些担心地望了好一会,叹了口气。
  不多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虞小姐不必担忧,梁小姐身手不错,应当很快就会追上太子殿下等人。”
  转过身,她才发现身后站着一人,来人披甲持刀,竟然是孔温。
  倒比先前几次所见的,那一身朱缨宝饰物的模样要硬朗不少。他似乎已经在树下站了多时。
  虞秋烟点头应了句声,便要往远处站着,毕竟孔家往虞府提过亲,而她如今已经被赐了婚,若是叫外人瞧见只怕又要惹出一番闲话。
  尚未走远,便被孔温喊住了。
  “虞小姐留步。”
  虞秋烟本不想停下步子,直到孔温说:“虞小姐不怕在下传扬出去吗?”
  她应声站在了原地,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孔温抬步跟了上来。
  “虞小姐同肃王殿下的关系只怕早在相国寺便非比寻常罢。”
  虞秋烟听见他的话觉得来者不善,拧着眉扭过头,面色尤其冷:“孔世子慎言!”
  “抱歉,是我唐突了。只是上一次,在相国寺偶遇肃王时,肃王瞧着便有些古怪,如今又听闻圣上所赐的婚事,难免多想。”
  “婚事是圣人所赐,孔世子这话是质疑圣人的决定?”
  “虞小姐言重了,在下只是心有不甘罢了。肃王凭功名求得赐婚,虞小姐便情愿?”孔温负气道。
  “肃王名声在外,京中贵女避之不及,当初上虞府提亲者甚众,在下以为孔府是上上之选……”
  虞秋烟闻言,拧紧了眉头:“孔公子慎言!此事已定,我并无不愿。至于名声,坊间多是谣言,公子既已进了军营,也当明白谣言不可信。”
  她眸光坚定。孔温低着头,轻声道:“本想问问虞府为何会拒绝孔府的提亲,如今看来倒是在下自作多情了。虞小姐见谅。”
  话落,孔温便看见虞秋烟已经牵着马走到了远处的树下,似乎一刻也不想和他多攀谈,孔温只好默默离去。
  ……
  头顶圆叶飒飒作响,密树葳蕤,纵横交错的苍翠绿叶形成了天然的帷幕,遮住了午后的骄阳。
  金色的光芒一缕一缕,倾泻在狭窄的林中小径上,仿佛天神遗落的明珠,熠熠生辉。
  饰着白羽的软弓斜挂在马鞍一侧的篓子上,被风撩动着。虞秋烟闭着眼感受着拂过身体的清风,带走身体的疲乏。
  周遭一片寂静。
  许久之后,一只鸟从林中惊起。
  小径之上慢慢出现一道人影,那道影子步子极轻,暗影渐次遮过小径上的光线,斑驳的光圈落到人影的脸上,照得他的面容明灭不定。
  虞秋烟察觉到一丝砂石的轻响。
  睁开眼,扭过身去——
  圆叶高木的主枝干一侧,一人弯弓搭箭,锋镝箭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第59章 宋成毓
  ◎高估◎
  “宋成毓……你要做什么?”
  锋镝上展露寒芒, 虞秋烟凝滞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上辈子的记忆在顷刻间涌入脑海。
  那时她身处在烈火中往昔记忆一一划过脑海,对宋成毓的怀疑, 对处境的难以置信。
  后来,启言将证据摆到她面前, 冷静陈述事实, 叫她自己做评断。
  虞秋烟那时候才知道, 青梅竹马的情谊对宋成毓而言什么都不是,而宋成毓眼中的青梅竹马另有她人。
  前世,虞秋烟问过启言:“明轩,他……是为了盛玉英才要杀了我吗?”
  启言嗤笑:“你高估他了。让别人为自己的恶行分担罪名, 是最不费力气的。”
  可如今,境地完全不同, 宋成毓依旧站在她面前举起箭。
  他对她始终有杀心。即便今生她已经和宋成毓退了婚,碍不着他和盛玉英了。
  宋成毓面色发白,抬起弓箭缓缓向前。
  虽然脑海里想过很多,可实际上也不过眨眼间, 虞秋烟看着那箭尖不由往后退了半步。
  稳着声音,故作轻松道:“宋明轩,你张弓举箭是想吓我吗?这里虽位处山林边缘,但国公府的小姐就在这附近, 康远伯府的世子刚刚离去,肃王与太子殿下也距此不远……你竟然会如此冲动,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抬弓相向。”
  她的语气听着似乎极为了解宋成毓,再这样的关头也似乎不乱。
  可实际上虞秋烟心下十分慌乱, 飞快地盘算着方才那一队巡逻士兵的方向, 琢磨着如何脱身保命。
  四周的风声好像沉滞了一会, 他眼里聚起了一点光芒,肩膀微微松懈,似乎在认真地听虞秋烟分析当前的形势。
  锋利的鸣镝往下偏了寸许。
  可不过一瞬——
  女子身后的山林深处有一匹白影一晃而过,马背上亦有一点寒光在阳光下闪烁。
  宋成毓眯起眼睛,是肃王的马。
  离得那样远就张弓搭箭。
  他轻嗤一声,这么远肃王想做什么,是觉得他看不见么。
  不对,肃王就是想要他看见……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肃王是在威胁他!想到这,他心下却掀起一阵难言的战栗——他觉得他宋成毓不敢么?他这一箭射出去,肃王是更想杀他,还是更想保护虞秋烟?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立即抬起了手。
  “嗖”,鸣镝从弓箭上脱手飞去。
  虞秋烟一直注视着那星点寒芒,当即失声惊呼,抱着头蹲了下来。
  在真正面临危险时,方才所设想的一切都排不上用场。
  她清晰听见风声吹得树叶飒飒作响,鸣镝破空,大地仿佛在震颤。
  抱头蹲在地上的人莫名给予人一种快感,宋成毓冷笑着拉开长弓,又是一箭,这次对准了地上再无回击之力的人。
  “锵——”
  她眼前闪过一道寒光。
  另有一支长箭从斜侧飞掷而来,鸣镝羽箭被横空而出的长箭从正中拦腰折断,长箭撞上了羽箭仍不减力道,紧挨着虞秋烟额前,直直插进了粗壮的枝干。
  头顶阔木圆叶颤动得愈发厉害,许多片树叶洋洋洒洒地飘落到草地之上。
  安静吃着草的青骢小马被乱飞的羽箭殃及,忽然躁动起来,随着一声马叫,它高高扬起前蹄,几乎要踏着虞秋烟的头顶往前奔去。
  虞秋烟才松了一口气,当即怔顿在了原地,似乎没想到原本温驯的小马为何会突然狂躁。
  一股力道在千钧一发之际揽过她的双肩,将她整个人抱起。
  眼前天地极速后退——
  等虞秋烟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坐到了章启那白龙驹的马背上。
  马鬃毛在眼前一晃一晃,浅草一次又一次的没过马蹄。
  身后的人将她揽入怀中,修长的手臂环绕过她,稳稳地驾驭着缰绳。
  玉兔灵巧地在密林中穿梭,那匹受了惊吓的青骢小马在前方横冲直撞。
  方才的一切不真实地仿佛是一场梦,虞秋烟心神未定,不禁往后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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