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哄——舒不知【完结】
时间:2024-01-18 23:14:19

  凝顾跟叶叙道谢这顿宵夜,寒暄几句,道别离开。
  直到离去的身影彻底消失,卢烟树沉默了许久。
  她望着桌上用纸巾垫着的葱花,葱花沾着粥水,底下的纸巾湿透了,葱片一节节码得整齐。
  “你们是不是经常跟那个姐姐吃饭啊?”
  叶叙觉得她又不知道在搞什么小动作,谨慎地问:“怎么了?”
  “假如现在有个火锅,那个姐姐是不是只吃食材本身,葱姜蒜酱油麻油之类的调料都不会要?”
  林化之摇头,“没吃过,不知道。不过学姐好像不是不吃,只是会把残渣挑出来。”
  叶叙:“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摆手,“没,下次再告诉你吧。”
  叶叙轻啧一声,语气无语,低声道:“别自己是个神经病,就见人都觉得有病。”
  卢烟树淡淡一笑,耸肩,并不反驳。
  -
  国庆晃眼及到,电视台的演出提前一天录播,凝顾伴舞的钢琴演奏家最近流量很大,曲风原创偏中国风,凝顾的演出服也是一席素衣。
  舞步灵动化蝶,轻盈的足尖跳跃,一席素衣,越少的色彩,她的气质韵味越显现。
  黑纯亮泽的长发,披肩散开,一转身,化作楚楚动人的美感。
  流水的观众席,铁打的宋壶深。
  他在第二排落座,目光落在舞台上的人身上,蝉翼般薄透的睫毛低垂,神色沉沉,在眼睑晕开一片阴影。
  他的耳边,有人在对话。
  “这舞美,跳双人舞多好啊。”
  “是啊,话说那谁都走了那么久了,阿顾真的不打算转跳双人舞吗?”
  “阿顾估计还膈应着。”
  “也是,要我我也膈应,搭档那么久,说走就走。团长说他不来那天,你记不记得,阿顾瞬间就跑出去了。”
  “能不记得嘛,我第一次见她那么着急,连衣服都没换就跑了。”
  “主要是有段时间他俩之前走那么近,舞室一起来一起走,走哪都形影不离,我还以为在一起,结果没多久就散了。”
  “郎才女貌,可惜了。”
  “这话可别在阿顾面前说。”
  “知道了,我还没那么多嘴。”
  “......”
  身后,有人悄无声息的离开。
  演播厅的声响被隔绝开,走廊上极其安静。
  宋壶深贴墙站着,后背微弯,目光幽暗,瞳孔刹那焚起火蔟,灼灼燃烧,脑袋顿时嗡的一下,两边的太阳穴微微发涨着,胸前起伏微不可闻的急促起来。
  她骗他,她说她没有变的。
  却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和另外一个人被夸赞郎才女貌!
  不可以。
  他绝不允许。
  他们连名字都是一起的,凝顾的身边只能有他!
第15章 第十五章
  录制完在演播厅合影,结束时已经将近凌晨两点。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冲了个澡,凝顾躺下,却睡意缺缺。
  累是真的累,睡不着也是真的睡不着。
  她捏着小熊耳朵,望着天花板出神,意识逐渐放空,慢慢地,合上眼,陷入睡眠旋涡。
  她好像做了个梦,又好像不是梦。
  一个花园的草坪上,她正跳舞,穿着红色的娃娃裙,领口也是红色的蕾丝边。她在草坪上转圈,世界都在她眼前旋转,周围有好多人在看她。
  她的身边突然出现了妈妈,许母揉着她的头顶说好乖,她笑得好开心。
  突然画面一转,有个人冲出来,把她撞到在地上。
  那个人在哭了,许母在安慰他。
  绿色绵软的草坪开始渗出暗红的水,她身上的娃娃裙也开始渗水,猩红粘稠的液体。
  凝顾努力地想要辨清那个人的脸,可是那个人连同妈妈的身影一起越来越远,凝顾不能说话,陷入暗红的旋涡中心,一步步,一寸寸,下沉,淹没。
  最后一眼,那个人的脸在许眷顾和宋壶深之间变换......
  凝顾在一阵窒息间惊醒,如溺水般上岸的人一样大口呼吸,后背被汗水浸湿。
  四周寂静且黑暗。
  她头痛欲裂,按亮床头灯,时间刚好跳到四点。
  ......
  -
  静谧的夜,任何声响都被无限放大,门把手转动声更为突兀。
  房间里,进来一个身影,望着床的方向,长腿一动,大步又小心的走到床边。
  他箍着双臂撑在床边,小心翼翼的靠近去,未动,耳边重新陷入静寂。
  许久,渐渐响起他抽动的鼻息声,细微的抽噎着。
  他低头,埋进她床边的被子中,四处都是她的味道。
  忍了一晚上如刀绞般的剧痛缓缓褪去,如清晨日出般的白茶香充盈心肺,悄无声息的渗进他的骨髓中。
  他默念着,凝凝还在,凝凝还在。
  过了许久,他微微抬头,眼尾湿润,眼眸通红,往时翘起的睫毛也耷拉着。
  他张了张嘴,语气中有无尽的酸涩与委屈,“许凝顾,你骗我。”
  四下无声,连蝉蛙都未鸣动半声。
  他未多待,片刻后离去。
  门锁落下的瞬间,床上的呼吸颤了颤,眼皮掀开,黑亮的眼眸在黑暗中开启。
  纤细指尖附在那个人趴过的被子上,湿润的手感传来,她浑身一震。
  随即,她胸口掀起密集的阵痛,怔怔的浑然不知所措。
  这种感觉陌生极了......
  -
  思绪团成一坨线,理不出头绪,浑浑噩噩到了天光乍破,凝顾才昏昏欲睡过去。
  再睁眼,已经中午一点。
  衣服睡得皱巴巴,昨晚流汗的黏腻感袭来,她又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时头发还湿着,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胡乱擦着下了楼。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出奇。
  像国庆这种国家法定节日,小姨和宋叔都忙着应酬,上至公司酒会交际,下至义乌小商场开业剪彩,只要叫得上号的总得给个面子,这面子给多了,大中午在家见不到人也是很合理。
  饭厅,过了饭点也不太饿,凝顾把厨房里的汤盅拿出来热了热,之后玩着手机,心不在焉的喝着汤,胡萝卜煲得软软的,玉米甜甜的。
  打开微信,群里蹦出来的消息都是火车加速购票之类的。
  没有需要处理的信息,凝顾退出微信,挑了几个跳舞视频看。看完刚好喝完汤,身体有了点体力后,随手把汤盅洗了。
  回房找了本之前没看完的《李鸿章传》,在一楼后花园的藤椅上看书,原本读过几章,放下太久重新拾起来,又是重新开始看。
  她看书极快,午后太安静,沉下心来,两个小时便看完。
  书里会怎么样概括人的一生呢?一路扶摇,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年少不知李鸿章,年老方知真中堂。
  寥寥数字,贯穿一生,好像很简单,又好像很难。
  凝顾放空,思索着,会有人能会在别人的人生中,找到自己的人生吗?
  叶绿园外面的车声进进出出,时远时近,偶尔一声车声远去,再伴着几声鸟鸣。
  下午四点,斜阳悄悄挪动。
  凝顾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突然听见外面有响动,有人二楼下来,拐到饭厅喝水,然后直径出了门。
  凝顾竖着耳朵听,却并未出声。
  那双水盈温润的眼睛,全程毫无波澜。
  雾里看人什么都看不清,做了十几年姐弟,该有的分寸,他不懂怎么守,就由她来守。
  反正她也不需要爱,她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做.爱。
  -
  国庆放假一连几天,凝顾和宋壶深同在一个屋檐下,俩人一进一出,就是碰不上面。
  小鹿姨看出端倪,午后闲聊问了一嘴:“跟阿深吵架了?”
  吵架了吗?凝顾在心里否认了。
  人都见不着,怎么吵,但她知道他不高兴,至于为什么不高兴,她不想管。
  做人家姐姐的,又不是当他肚子里的蛔虫,不可能面面俱到,事事过问。
  凝顾摇摇头。
  “没有就好,阿深应该也不会跟你吵架,他那么听姐姐的话。”
  凝顾反问:“他很听我的话吗?”
  “小时候人家一放学就去小花园玩滑板,玩轮滑,就阿深着小孩天天跟在陈伯屁股后面去舞蹈室接你回家,粘人精似的。”
  听见粘人精三个字,凝顾笑了笑,“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练舞,他就坐在我对面看着老师掰腿,我疼得快哭了,他还直愣愣的看着我,拳头握得可结实了。要不是我捂住他眼睛,估计得一拳挥到老师脸上。”
  “还有这样的事?”小鹿姨像又发现什么新鲜事儿一样,“我有次给他做了一小盒曲奇饼干,热烘烘的奶香出笼啊,他愣是一口没吃,非要等你回来一起吃。”
  小鹿姨说起他们小时候的事,乐得笑呵呵的。
  他们小一辈的叫一声小鹿姨其实并不准确,小鹿姨其实是林女士的小鹿姨,只是南荔这边对家政职业的职称比较喜欢称姨。
  凝顾记不清小鹿姨在叶绿园工作多久了,只知道自己来的时候,小鹿姨就在这了。如今看见她两鬓微霜,眼角堆起岁月的痕迹,以前做饭干活甚至跟人聊八卦都风风火火的小鹿姨,也开始絮絮叨叨的跟她聊起了往事。
  “还别说,这孩子挺懂事儿的。”
  凝顾认同,“小时候多奶一孩子,脸一臭,就奶臭奶臭的。”
  小鹿姨笑着夸,“现在也没长残,好看得紧,以后指不定祸害谁家闺女呢。”
  “现在脸一臭,跟有人欠他五百万似的,凶啊。”凝顾直摇头,但细想那张脸,保不齐真是个祸害。
  知道她的性子,现在嫌弃着,其实比谁都护短。
  小鹿姨笑得无奈也不好戳破她,只是喃喃:“你这孩子。”
  “说起曲奇饼,小鹿姨,我好像有点便秘,好几天没有通便了。”
  小鹿姨故作嫌弃样:“你这小丫头,一天到晚吃些汤汤水水的,哪来的便要通。”
  凝顾眼里明净温润,笑着反驳:“我哪有一天到晚汤汤水水呀。”
  伸手双手,指头点了点,小鹿姨开始列举她的种种罪状:“前天喝胡萝卜玉米排骨汤,剩一堆排骨,昨天莲子银耳炖鸡,也是喝汤不吃肉,这一放假就不好好吃饭,等你小姨回来得说你排骨精了。”
  “我团长三令五申让我注意体重,我可不能变胖的,我可是要等着被团长夸的好团员。”
  数落完,小鹿姨也不听她狡辩,起身,“这孩子,给你弄点番薯糖水和小芋圆吃,要不要。”
  小姑娘望着她的背影,嬉皮笑脸,“谢谢小鹿姨。”
  -
  二楼阳台上,凝顾在躺椅上摇啊摇,怀里捧着iPad听相声,这会儿正入迷。
  猫着身体侧躺着,薄纱的窗帘吹起,划过那双小巧透红的脚裸,风吹动像猫爪戏弄人一样,小心试探,轻轻带过又落下。
  “许凝顾,你有点年轻人的爱好行不行?”林女士人未到,声先到。
  凝顾一听,随手暂停了视频,端了端仪态,正身坐好。
  “昨天我回来遇到陈家奶奶路过,人问我家里是不是接了老太太过来,一天到晚又是唱戏又是相声的。”
  凝顾故作惊讶,不着痕迹转移话题,“呀,我们林女士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林女士看着桌面上的茶壶茶杯,工具还挺齐全,笑着打趣:“现在还泡起茶来了?这小茶壶不错啊。”
  她净杯,给小姨倒了杯茶,解释道:“小鹿姨做了番薯糖水,吃太多甜的,我腻的慌。”
  林女士抿了口,涩涩的,茶底颇浓,感叹这小姑娘居然像个老茶匠一样喝浓茶。
  咽下,随口提了句:“少喝,容易睡不着的。”
  凝顾笑着点头,又问:“说说吧,林女士下午四点回家的理由。”
  “晚上有个酒会,你堂哥要见你。”
  她稍微用了几秒回忆,“许顾行?”
  许家顾字辈的,她就只相熟一个堂哥,除了他,也没谁了。
  林女士点头。
  “见我做什么呀?”
  “他提的,我没问,你晚上问问他。”
  “小姨,你就这样稀里糊涂......不对,顺理成章把我当小猪仔卖了?”
  隔了几秒。
  林女士轻轻唤她,语气缓慢有力:“凝凝,许顾行,很厉害。”
  说着,她蹙眉移开视线,默默饮尽杯中的茶,如释重负的吐息空气,“如果你不知道未来怎么走的话,不妨听听他的说法。”
  凝顾一怔,聪明的小姑娘旋即便懂了她的意思。
  林女士无女,无法感同身受望女成凤这件事,她私心希望凝顾活得自在快乐。
  但许凝顾说到底,只是个寄住的小侄女,父母健在,长辈还能在许家坐镇,她以一个小姨的身份要为她主持人生,实在说不过去。
  即便当初看不得她受亏待,强行带出来了,更多时候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姨的意思是,她的人生,真正要落到自己手里,还得去自己动手。
  毕竟有许顾行这样的先例摆在那,也算多条路吧。
  沉默片刻后,凝顾释怀地点了点头,郑重的回了一声好。
第16章 第十六章
  南荔最高层地标建筑之一,在沿海岸拔地而起,落地窗触及之地一半海滩一半都市繁华圈。眼下匆忙移动的小亮点,是熠熠生辉的市井长巷,聚拢时是万家灯火,摊开了是四食人间。
  凝顾在酒店前台登记后,被许顾行的秘书接到顶楼,露天大阳台设计简约大气。
  小姑娘往沙发一坐,顿时感受到金钱的魅力,顶楼套房是真的宽阔空旷,连沙发都软了不知道多少。
  海风一阵阵的吹。
  秘书先生一脸歉意给她拿了条毛毯,继而她被告知许顾行在跟一个什么部什么长的人在谈事,让她在等一等。
  凝顾面上不显,依然有礼温和的道谢,然后掏出手机漫无目的的玩着。
  算了,等就等吧,看在林女士送的相声专场票的份儿上。
  大概过了许久,凝顾等到快昏昏欲睡时,耳边突然响起脚步声。露天阳台设计用的木板地砖,皮鞋踩上去的声响,格外明显。
  凝顾抬头,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面前。
  衣着体态尤为周正得体,微笑的幅度都像刻意训练过一般,一副无框眼镜架在鼻梁上,眼底所谓的精明被有所掩盖,一派温良如玉的君子做派。
  许顾行在她对面坐下,对她表现的冷淡有些好笑,“小姑娘,够白眼狼的啊,不认得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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