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将军也不傻,涉及私矿,谢真又说那里的人身份不一般,还涉及权贵,何将军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跷。
可怕了?
他何超能走到至今,还不知怕字怎么写,若是得高人提点,自己还是个拧不起来的,那这将军自己还不如不做。
再说了,权贵又如何?这天高皇帝远的,强龙能干得过地头蛇?那私矿虽是不在自己管辖的位置,却也离的不远,自己若是借着追缴敌人残军的借口发兵……这一票也不是不可以干。
那就干了!
不过干这激动人心的一大票之前,何将军定定看着谢真,问出了心底盘桓已久的疑惑,“先生,何某有一事不明,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谢真望向何将军,轻应:“何事不明?”
“先生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
谢真呷了一口杯中茶,淡笑戏谑道:“我若说你我有缘,将军信是不信?”
额……何将军无言。
边上秦芜也跟着无语,暗道自己这是不是看了个现场版的你我本无缘,全靠我充钱?
那么多金子啊,还有他们舍出去一半的银票,若是这一票真被何将军干成了,先不说他要不要给朝廷献上金矿了,就单单只是那些金子银票,何将军也赚大发了呀。
只可惜了那些守着金矿的家伙,更是可怜了那些无辜的旷工了,但愿这个何将军是个好的,自己得了便宜,能妥善安顿那些无辜的可怜旷工。
谢真最是只知道秦芜的性子,她才想着呢,谢真就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心音一般,秦芜就听谢真话锋一转对何将军道:“刚才是跟将军开个玩笑,还请将军别介意。”
何将军连连摆手,“无事无事,那……”
“言归正传,其实在下说跟将军有缘只是其一;不忍百姓遭难,无故被劫掠去挖矿受苦是其二。不瞒将军,在下抵达这边关后多方了解,确信将军为人,这才能决定信重将军,既然已知此事,顺手帮一把(才怪),又能帮你我解决问题,两全其美,何乐不为?不过还请将军,事后定要善待那些无辜旷工才好。”
这就对嘛!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不管什么,有所求才附和人性常理嘛。
何将军这才完全相信了谢真,起身拱手郑重一礼:“先生大善,先生放心,只管静待佳音。”
就这样,秦芜又眼睁睁的看着,身边这个自己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狗的家伙,再次打发走了人。
一边清点着人家送来的谢礼,秦芜还一边掐指算,某人要的三顾茅庐,这是第二顾了吧?
嗯,想来不久以后,马上就会有第三顾了,到时候也不知会是怎么个情景。
第50章
前头有大胡萝卜吊着, 何将军很是上心,回去后就派出精锐斥候全部出动,自己则连夜召集手下亲信指定作战计划, 怕夜长梦多出变故,几乎是斥候营一带回消息, 何将军就领兵出发了,打的还是追击清剿先头流窜敌军的借口。
金矿所在的山谷,静悄悄的夜看似与往日一般无二,空气中又仿佛透着一丝不同。
首领正从山谷中专门关押不服管教矿工的暴室出来,身上血腥还萦绕不散, 想到暴室那几个从万祥分号抓来, 自己至今都不肯招供,自己因此根本没舍得杀的蠢东西,首领就恨的不行, 为了丢失的金子, 损失的银票, 首领一边搓着因用力过猛而僵硬发麻的手, 一边暗暗想着, 既然盐水皮鞭不行,明日就换个刑讯的法子,试一试铁签扎手指好了。
才想着,一只脚踏出黑暗来到外头, 首领只觉外头的光线刺人眼睛,他下意识伸手格挡, 心说怎么今个晚上点这么多火把呢, 想想不对,猛地意识到什么, 首领霍的拿开遮挡的手,带着防备,目如闪电的扫视四方。
然还是太迟了,不等他反应过来,脖颈被冰凉侵袭,低头一看,好家伙,一把闪着冷光的长刀横于自己颈间,首领抬眼,顺着长刀看去,只见长刀的主人身穿大业甲胄,一副威风凛凛模样。
首领暗道完了完了,全完了。
万万没料到把手森严存在极密的金矿,有一日会这样轻易就被人一锅端了,首领心里发苦,却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胆大军士,收刮出了金矿现存所有黄金,解救出了矿内所有的矿工,便是暴室里的那几个去了半条命的,也被统统给带了出来一并抬走。
被押解去往黑扶卫的一路上,心如死灰的首领还在心里不停的想,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死是不想死的……
却说何将军,一举攻下金矿山谷,虽一开始也遭到负隅顽抗有些损失,却也着实是被后头收缴到的金子给闪瞎了眼。
他本以为的私矿是铜啊铁啊的,万万没料到竟然是金!
这么大的收获,私矿这么大的事,哪怕事后要上报朝廷,金子他却没少得,就单单是这些领头手里私下藏匿的,还有现挖出来来不及入账本的,这些可都是自己能伸手的,便是账本上的要上报,他这一回也没白跑,更何论上表此事后,这后头紧跟着朝廷下来的嘉奖。
一下子收获巨大,何将军只觉绝好的装备武器在朝着自己招手,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当然了,他也没有忘了让自己获得这天大好处的人。
想到谢真的种种神通,何将军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把谢真弄到自己的手下来做事,且眼下这个节骨眼,自己手底下都是一群大老粗,账目根本盘算不清,更是需要像是谢真那样的文化人帮着把金矿的账目盘点清出,该上缴的上缴,该私密的私密,咳咳咳。
于是何将军灵机一动,放下卫城中的忙乱,第三次来了新军屯。
新军屯中,这日一早,秦芜一起来就见家里这位又忙活开来。
原是谢真早就暗中留心黑扶卫那边的动静,掐算着时间,觉得时机到了,便一早起来做足了准备工作。
这回倒不是骚包的白了,而是换了一身天青色长衫,头发用一根木簪别了,先前围炉煮茶的行头又被他摆到了瓜藤架下。
不用想了秦芜都知道,今日怕是某条被忽悠傻了的可怜鱼又要来了,这是第三顾了吧?
怕人家何将军来的时候他们还在用饭,未免尴尬,秦芜赶紧做早饭,撸袖子,系围裙,在谢真主动殷勤的帮忙下,两人做了一顿简单的早餐吃了,又因着这几日军屯内无事,佚䅿李叔放大家伙好好歇几日,无所事事的两人吃罢饭,秦芜就被谢真拉着坐到瓜藤架下的方桌前落座,双双喝起了消食茶。
还真别说,谢真这家伙点茶的手艺真心不错,茶泡的相当的好。
秦芜惬意悠哉,一杯又一杯,不过两杯,挥手才想让谢真续上第三杯呢,院外就传来了动静。
秦芜回头一看,不是鱼儿还能是谁。
秦芜撂下杯子,站起身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似笑非笑的看谢真,“行了,你的鱼儿来了,我就不打扰你发挥了,我去后头忙,你们聊着。”
“好。”,谢真对着秦芜点点头,温柔道:“去吧,一会我这边好了就来寻你。”
秦芜起身就走,说是去忙,其实也没有走远,毕竟她也好奇某人怎么忽悠人啊,便窝在后院最靠近前头的位子,一边支棱着耳朵听墙角,一边侍弄自己可爱的小苗苗们。
目送走了秦芜,谢真亲自起身开了院门。
何将军一见谢真,嘴巴子几乎都咧到了耳根,就如同见了亲人般热切,“谢先生好啊,先生今日可有空?”
见对方这模样,谢真秒懂,俨定道:“看将军神色,该是圆满拿下那金矿了吧?”
何将军也不卖关子,连连点头,“对对对,先生料事如神,何某多谢先生指点,何某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这个不急,有话进门来说,将军请。”
站在大门口说话也不是个事,没见着周围已经有人探头探脑了么?
谢真便打断何将军地话,侧身让出位置,比了个请的手势。
何将军会意,忙也比了个请的手势,把跟随的亲信小幺留下外头站岗放哨,自己则大步踏入院中。
在敞开的地方说秘密话,外头还有何将军的人马把手,后院有小妻子,也不怕人偷听。
二人来到瓜藤架下落座,谢真不疾不徐的重新取了茶盘上的一个杯子,烫杯,沏茶,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人赏心悦目。
曾经这样的事,在何将军眼里就是有钱有闲的人作的,心里嫌弃的不要不要,如今换了个心情换了个人,他倒是意外觉得,这也是一种享受来着。
“谢先生的好茶。”,惬意的捧起茶杯豪气的一杯干完,撂下杯子,牛饮的何将军一抹嘴,殷勤的看着谢真直言来意。
“先生大才,不该埋没在这偏僻的军屯不出,何某此番前来,是诚心邀请先生出山助我,还请先生应允。”
谢真执壶的手一顿,静默三秒过后,才继续给何将军的杯子里斟满茶,“将军曾经不是问过在下为何要帮你么?当时在下只说了其二,还未说其三。”
何将军双眼瞪大,心下诧异,暗道这还有其三?忙不耻下问,“那其三是什么?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这其三嘛……”,谢真放下茶会,唇角溢出苦涩,“其实算是在下的不甘,先前对将军的种种,不论是奇侠传也好,还是后来指点将军脱险,再引导将军围剿金矿也罢,皆出于在下的私心,对将军,是帮忙,然也是试探。”
何将军眉毛一挑,“噢?此话怎讲?”
“唉……”,谢真长叹一声,“不瞒将军,当日在京中镇国公府还安好的时候,某日在下夜观星象,猛地察觉家族巨变就在眼前,在下惊惧,中有不甘,便想尽一切办法想要逆天改命,挽救家族命运,可最终挣扎结果,也不过是护住了全家上下的性命,流放这极北之地。”
谢真目光瞬间黯然,唇畔噙着苦笑,起身遥对初生的太阳负手而立,绝世独立,暖色的金光打在他身上,配上他那神仙面,仿佛整个人都飘然于世间外,不似真人了一般。
何将军看的恍惚,光影下的人让他一时间都怔愣住了,就只听神仙继续道。
“那时在下万念俱灰之下,跟随家族一路流放到极北,本以为日子也就这样过了,不料今上开春,星象再显之时,在下无意间再观,却发现极北大变就在眼前。”
话到此,何将军神色蓦地一变,却看到谢真正在兴头,不忍打扰,只得强行压下内心的不安与担忧,耐着性子听谢真继续。
“家族破灭,在下努力过,却挣扎无果,天意不可改,在下也曾迷茫过,可迷茫过后,在下却心有不甘,而今又有难题横在眼前,在下是眼睁睁的看着大变之下生灵涂炭?还是再放手一搏?在下犹豫,在下又想,难道天意就当真不可改吗?”
话到此,谢真转身朝何将军看来,何将军连连点头附和。
“先生说的对,我何超也不信那狗屁的命!而且先生大才,若不是先生出力,那般大的罪过之下,先生的家族岂能全须全尾的保存,人都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这就已经是先生的功劳。”
背地里听了全场的秦芜不由眼神闪了闪,暗暗抽嘴,暗道奥斯卡都欠这货一个小金人啊!就只听已经被谢忽悠真忽悠傻了的何将军站起身,恭敬朝着谢真一个长揖到底,诚恳道。
“且若不是先生,何某今日也没法安然的站在先生面前,还得先生指点立下大功,升迁在即,所以先生不要妄自菲薄,如今我何超安在,极北安在,不知先生试探的如何?若是可以,还请先生不吝赐教,先生口中所言的极北大难在即是何大难?我等又该如何防范?”
就知道这人是耐不住的性子,这都在谢真的算计之中,于是谢真借驴下坡,再次长叹一声,抬手请眸中都是焦急之色的何将军坐下,暗道自己选他果真没选错,这才不疾不徐道:“想来将军手中,已是有在下奇侠传书稿下册对是不对?”
想到小幺给自己强行弄来的下册誊抄书稿,何将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对,不过先生,何某那也是怕出事,原是想从里头得到提示,这才,这才……”
谢真摆手,“不怪将军,既然将军已有下册,想必也已然看过,既然将军已经看过,那便知下册中魔教围攻神剑山庄,奇侠儿不知所踪,神剑山庄一夕破灭,致使魔教差点攻破正道防御,攻下武林盟的情节吧。”
听到此何将军心里咚咚狂跳,莫名觉得不好,毕竟当时看了这个情节时他就暗觉不妙,眼下谢真再提,何将军下意识的吞咽了下口,试图水滋润干涸的喉咙点点头:“记,记得。”
“将军记得就好。”,话到此谢真语气带着无限唏嘘,似有不忍,却又不得不残忍,“将军,若是先前那遭将军渡劫不过,书中结局,就是在下夜观星象掐算到的结局了……”
“什么!”,何将军被谢真确认的话惊的再次豁然起身,不慎打翻茶杯也浑不在意,何将军一掌撑在桌上定定的看着谢真,双方眼神对上,只见谢真满眼的悲天悯人,不似作假,何将军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也就是说,如果上回困兵之局自己无法破解,那自己这个奇侠儿就再也没有以后,不能护住黑扶卫,也保护不了边关百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的铁蹄踏破边城,差点攻入大业内陆,甚至是皇城?
是这样吧,先生的意思是自己想的这样吧?
何将军心一凛,带着悲情,“先生先前说自己无法逆天改命,此话在何某看来不真,若是都信命,我何超今日也无法全须全尾的站在先生面前,先生大才,悲悯天下,不是尔等可比,为了天下千千万的百姓免遭生灵涂炭,为了极北上下这数十万将士性命,还请先生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