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何将军前所未有的凝重,双手抱拳,单膝跪地,郑重的朝着谢真拜下,求他出山。
谢真看了看诚心的何将军,又看了看天,闭了闭眼。
“罢了,千里马常有,伯乐难寻,既然将军如此信重我……”,话到此谢真顿住,内心仿佛在挣扎,最终在何将军忐忑期待的注视下,谢真一把扶起何将军洒然一笑,“在下便是再跟将军以命相博,逆天改命一场又何妨!”
俩男人倒是说爽快了,窝在后头听墙角的秦芜内心其实是不大乐意的。
为什么呢?
答应了何将军的邀请,是不是代表他们又得搬家换地方啦?
讲真的,她是真心不乐意,毕竟这才搬家多久啊,新家才将将安顿好有了个家的样子,日子才安稳,更重要的是她的小苗苗还在茁壮成长呢!不想挪窝。
要不然让谢真自己一个去?反正他们其实就是合作的纯纯战友关系,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既然人家有了好的发展,那她也不能拦着呀,大不了一拍两散,他去他的黑扶卫,她窝她的新军屯。
也得亏谢真不知道此刻秦芜所想,若是知道,谢真绝对要气出个好歹来。
他这忙前忙后,费尽心机,千算万算的,说来说去最根本的原因,还不是想给她创造一个安稳的环境,跟她过自在安逸的小日子么。
只可惜,某人不领情。
好在谢真自认为是了解秦芜的,而且他也自知小妻子宝贝的那些小苗苗的重要性。
在没有找到先前答应妻子的,所谓安稳的地方把小苗苗的事情彻底解决之前,他没打算挪窝,不过却也应了给何将军当幕僚的邀请。
只不过他的要求是,人暂时不调动,何将军有事可来寻他,若是需要他帮忙出面的,比如这次上门的目的,谢真也没有推脱,自是会亲去黑扶卫。
何将军虽遗憾,却也尊重谢真的意思,一番商议,两边定下了时间。
送走何将军后,听完全场对结果还算满意的秦芜从后院晃悠出来,直接落座谢真对面位置,一瞬不瞬的看着正在收拾桌上残局,正抓着抹布擦桌子的人。
她总觉得吧,眼前这货不是一般的狗。
秦芜抓了个茶杯在手中把玩着,装似不在意的试探道:“谢真,明日去黑扶卫,我就留在家里,你自己去好了。”
谢真收捡茶杯的手蓦地顿住,神色一变,当即撂下手里的抹布,顺势坐下与秦芜相对而望,态度坚决严肃:“那不行,芜儿必须跟我一起,我离不开你。”
“呵呵!”,秦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谢真你搞搞清楚好吧,你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离不开人,这世上就没有谁离不开谁的,别闹。”
“怎么是闹呢,芜儿,难道至今你都看不到我的心吗?反正我不管,这辈子无论走到哪里,无论生与死,哪怕天涯海角,我都要带着你。”
“嘿,说你你还来劲,还胡搅蛮缠上了是吧?”
谢真理所当然的耸耸肩,还不怕死的朝着秦芜摊手眨眼,“嗯啦,谁叫你是我的芜儿呢,放心,我只这样对你。”
“额……”,真肉麻!秦芜也不想跟这货继续扯,这种话题,自己自来是干不过他,转移避开才是最安全的办法,“好了,言归正传,我问你,打从你要钓鱼开始,直到事情发展到现在,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事先就计划打算好了的对吧?”
说到这个,苦于高手寂寞,内心无人诉说的谢真也来劲,连连点头。
“嗯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芜儿,是,这些都是我计划好的。”,为了今日的局面,更是为了即将发生的上辈子自己无力阻止的劫难,他从跟踪上黑幕篱的那一刻开始,就在殚精竭虑,步步为营的谋划了。
想要改变阻止,他先得找一个有一定官阶,内心正直,把百姓边军将士当人看,且还要可靠有能力,还能是个听得进人劝的人才行。
千挑万选的,他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挖出何将军这么个,上辈子早早死的凄惨憋屈的家伙来,他容易么他。
这家伙啥都好,就是官职低了些。
为了能让这货尽快的爬到高位,在高狗第一次伸出爪牙,试图趁着大业天灾不断之际开始大局进犯边境之时,兵多将广有站出来说话的能力底气,还不引起怀疑,他不可谓不费尽心机。
为此,他的马甲那是换了一个又一个,在满足小妻子小愿望的同时,先披高狗细作头子的马甲,换得细作窝点的印信,又换万祥马甲前去金矿换金,故意暗中留下尾巴,为的不过是早打算好的计划。
好在一切顺利,何超此人也没让自己失望,那么接下来该进行的,就是怎么让金矿的那拨子人,吐口出自己故意留下的尾巴,把何将军的注意力引到万祥的身上去的事情了。
等有了这一件一件又一件的功劳,想来何超官升三级应该没问题的。
一旦他因此升了官,占据要职,要人有人,要权有权,要财有财,而这些又都是自己帮他得到的,这人就会更信重自己,有了这三顾茅庐的仆算打底,到时某一日自己再神叨叨的跟他说,自己算出高句丽的狼子野心会在什么时候出兵攻打南下,让他早做出防备,设立防线,想来对方也会深信不疑,也完全有能力做到。
这样一来,想来这一世,极北之地该是能平安度过的吧?便是不能,自己也已然尽力,剩下的,一切看天吧。
次日一早,跟李叔请过假,把家里的事情交托给谢安以及王柳二位姨娘,噘着嘴老大不乐意的秦芜就被谢真硬捞着出发了,一路上为了哄她,这货还拿黑扶卫各种好吃的吸引她,秦芜也是没脾气了。
等到了黑扶卫,何将军亲自来接,才把人送到自己将军府隔壁,他用刚刚密下的金子特意为谢真新买的院子,身后就要小幺来报,说是金矿首领嚷嚷着说有要事要报。
何将军也呆不住了,想了想请谢真同往,秦芜知情识趣,只道自己留下安置,摆手就打发了谢真。
谢真看着一点也不留恋他,还恨不得自己早点消失的小妻子,眼里都是浓浓的委屈郁闷,不过正事要紧,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能委屈巴巴的叮嘱了秦芜几句,便随着何将军离开了。
走的一路上,何将军还在心里暗乐,原来再是高人,背地里也怕媳妇啊,果真果然,自己不讨媳妇做个快乐的单身汉是对的。
黑扶卫军营深处的监牢中,金矿首领自打被抓起,脑子里就在不停的在复盘,思来想去,得到的就是上次不慎遗落印信,骗取他宝贝金子的万祥有问题的结论。
甚至今日被人一锅端,内里很有可能都是那万祥搞的鬼。
一想到此,首领就恨的不行。
好啊,他都还没开始报复呢,对方这是先对自己下手为强啦?
忍气吞声可从来不是他的做派,想到已无后路,首领干脆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你既然做了初一,就不要怪他做十五。
当即嚷嚷开来要戴罪立功,等见到与何将军联袂而来的谢真之时,首领先是被某人的神仙面震的一愣,还是何将军先开口问他有何事要报,首领这才回神。
“将军,在下自知死罪难逃,可我若是告知将军一事关极北边线防御的大事,是否能够戴罪立功?”
何将军来了兴致,挑眉道:“哦,何事,先说来听听。”
首领犹豫了一瞬,心知箭在弦上已没得选,更容不得自己讨价还价,咬咬牙,一闭眼,豁出去道:“不瞒将军,在下机缘巧合之下,可能发现了敌人的探子窝了。”
“什么!”,事关细作,饶是何将军此刻也是脸色一变,语气急迫,“此言可真?”
“是真的,将军,在下没有必要说谎,将军若不信,一查便知真假。”
“好,本将军且信你一回,你且细细说来。”
“事情是这样的……”,首领便把当日骗子神不知鬼不觉摸进山谷,找到自己暗中交易,而后自己上当受骗,又机缘巧合找到证据的事情娓娓道来,话到最后,怕何将军不信,首领还急切道:“将军您想,若来人不是契丹或是高狗细作,那样的地方,尔等都无法把金子弄出去,对方却可以一次性快速的将那么多金子运走,还几乎不留痕迹,这是区区小势力可以办到的事情吗?”
何将军摇头,也觉得这首领说的在理,而边上微微低头状似聆听的谢真只觉牙疼。
他眼下还没有势力呢!
就听首领继续道:“将军若是还不信,大可派人再回山谷,找到后山百丈崖上东南方向,沿着崖边倒数的第十棵树下深挖,那里还有我藏起来的有暗记的银票跟万祥大掌柜印信,不止如此,将军还记得当晚剿灭山谷时,您亲自从暴室里拖出来的那几个人吗?那几个根本不是什么可怜旷工,而是我根据对方转运金子时不慎遗留的尾巴一路摸去,当场抓获的几个没来得及逃走的细作啊将军!”
听到此,何将军眼睛眯了眯,果断看向身边的谢真问,“先生以为如何?”
谢真便点着说出心底秘密,人显癫狂,一副便是死也要把害他的人拉下水的首领,道:“不是说有人证物证么?将军可派人先把人证控制起来,再去把物证寻回,到时两厢一对比,孰是孰非,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也是。”,何将军认同的点头,当即挥手唤来亲信吩咐一番。
第51章
等亲信快马加鞭的把首领交代的证据取来, 何将军这边也有人,把当初从暴室解救出来的家伙从军医所给抬了过来。
这些人早就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后期被大业将士解救, 他们心里还美滋滋的想着,要不干脆趁此良机, 他们统统扎进大业军队里当钉子好了,然不等美梦做完,他们就再度被提审了。
几人起先还直道屈,后头看到何将军手里的掌柜印信,还有谢真小使计谋, 这些得到希望后再陷绝望的细作喽啰, 便把自己知道的干过的全都招了。
一番审讯下来,发现眼前这些都只是小鱼知道的有限,不过是确定了万祥商号却有问题罢了。
想要知道的更多, 能一举拿下万祥这个细作窝点, 追回先头对方在金矿拿走的那些, 还得从万祥的当家掌柜入手。
何将军与谢真相协离开刑讯室, 一出来何将军就跟谢真讨意见。
“先生您怎么看?”
谢真闻声, 望向何将军。
何将军被谢真清凌凌的目光看的不自在,随即苦哈哈委屈道。
“照道理这话我不该说,可我黑扶卫是真穷啊!咱们自己人,我也不瞒先生, 此番剿灭山谷挖出金矿的事情,我黑扶军上下虽得了天大的好处, 这却也不是长久之计, 身处边关,养兵最是耗费, 便是金子也不经花。
上头年年拨款调粮不及时,我们黑扶卫在这破位置上又最是吃夹板气,平日里屠何不管,辽通不爱,等要打仗了,这两头却都指望着咱们冲在最前头去填命送死,要装备物资粮草了,他们却总有借口推脱。
只可怜何某手下这些将士们苦,跟着我这个没出息的头没少挨饿受冻,我也知道捞过界不对,可是,可是……”,他好心动啊怎么办?
谢真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却也不能说,你们以为的金子都在我手中啊亲,便顺着何将军的话头问他:“那将军的意思是?”
何将军笑笑,“呵呵,不怕先生笑话,若是以我的意思,谁会嫌弃银子多啊!便是何某也不能免俗,明知那可能是细作窝万祥手里有大笔的金子银票,不干一把说不过去啊,你说呢先生?”
“将军不必再说,真,懂了。”
“呵呵,那依先生看,我们是否该立刻动手,先下手为强?”
谢真想了想,点头又摇头,何将军不解,只听谢真道:“动手是应当,真只是怕操作不当,万一打草惊蛇……”,能做细作的都精,一个不好是要功亏一篑的。
何将军也知着内里的棘手,忙求教谢真,“先生可有良策?”
谢真努力回忆起上辈子事关万祥,事关细作的蛛丝马迹,随后附耳与何将军耳语了两句,何将军越听眼神越亮,听到最后甚至激动的一拍大腿,连连道妙。
两日后,正是海边小镇逢集的日子,今日与往日也没什么不同。
万祥老掌柜与往日一样,一开市就在铺子里招呼客人,约莫巳时左右,铺子外忽的来了一行色匆匆,操着幽州口音的镖师,匆匆给门口揽客的伙计留下了句,老掌柜家中老妻病重的消息,丢下封书信,根本等不及伙计追问就风尘仆仆的打马离开了。
伙计不敢耽搁,赶紧带着信跟老掌柜汇报了此事。
待到从伙计口中知晓来人口音确信幽州,而信件提到的家中事情,比如家中老仆名字都对得上,掌柜的心里就信了三分,至于信上笔记跟往回不同,也许是因为老妻病的急,这回家中老仆找到的代写书生换了人也不一定,为此掌柜担忧不已。
先前为了怕将来事发牵累老妻儿女,他早早就把家安顿在了幽州府与东家府邸相隔不远的地方,眼下来人说的地方也对,口音也对,内容也能对得上,哪怕心中略有不安,老掌柜也打算尽快回去看看。
匆匆把手头的活计给安排了下去,自己带上两个武艺最好的亲信,驾着马车当日就离开了小镇,不想才出了屠何界,转眼就被一伙陌生人给拿下了,三人直接被戴上了黑头套,走了绕道的山路,直接略屠何被秘密押解到了黑扶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