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娜——李尾【完结】
时间:2024-01-22 23:04:22

  他在工地上做小工,帮着架子工搭架子做防护工作等。工作强度还行,早六上工晚六下工,一个月休两天。他没觉得特别累,就是晒得慌,最晒的时候他后颈都秃噜皮。他笃信自己不会一直干这个,等他手头攒点钱才能干别的,他对自己有信心。
  一直闷头干到九月,他发到第三回 工资,也租下了间相对满意的地下室后才联系孔多娜。
  自去年他们火车站一别后,一共就联系了两回。一回是孔多娜到北京后在 QQ 上给他报平安;一回是他到满洲里后在 QQ 上给她报平安。
  他们都有彼此的手机号,但从未联系过。
  他来学校找孔多娜这天是傍晚,都到校门口了才联系她。联系完又自觉行事冒失,至少要提前一天联系她,至少也该买一大袋零食,而不是两手空空唐突地出现。
  他心如擂鼓,越想越懊悔,恨不能转身就逃。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看见孔多娜小跑着从校门口出来,脚上是一双红色拖鞋,湿发随意扎成一个丸子。她站在校门口气喘吁吁地东张西望,当看到躲在大树后面的他、眼睛里流出来的那一抹喜色,瞬间消解了许生辉的所有不安。
  她朝他笑,你藏树后面干嘛?
  他拽拽地从树后面出来,就是不说话。
  她问你是来北京找我的吗?
  他忘了自己的窘境,又羞赧又坦荡地说,北京的个人发展空间更大!
  她笑着问他想吃什么?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说想吃肉!
  孔多娜领着他去学校食堂,阔气地给他点了四份肉:红烧的、清蒸的、卤的、炖的。
  他埋头吃得干干净净。
  那次仓促见面后,再见就是半个月后的周六。那天他休息,早早来学校见她,孔多娜说带他去逛天安门故宫北海公园等。
  他来北京四个月了,还没好好逛过呢。
  他们从上午八点不知疲倦地逛到傍晚六点,坐公车回来的路上还意犹未尽。俩人在车上闲聊,孔多娜得知他已经搬出工棚,租住的地下室离她们学校不远,就提出想要去看看。
  他们顺便在街口打包了份杂酱面和滑肉盖饭。许生辉租住的地下室四方四正,室内布局简单,一张床,一个布衣柜,一方简易木桌和一副伸缩晾衣杆。
  孔多娜坐那儿吃杂酱面,顺嘴问他,“你来北京多久了?”
  许生辉吃着盖饭说五月份到的,说着把碗里的肉片全挑她碗里。
  孔多娜把肉片还给他,“那怎么不跟我联系?”
  许生辉说:“我发第一份工资的时候你学校放暑假了。”
  孔多娜没再问,伸筷子夹了团他的盖饭吃。许生辉微微有些不自然,问她,“你的杂酱面好吃吗?”
  孔多娜说好吃,然后把剩了半碗的杂酱面给他。许生辉几筷头就挑吃完了,吃完继续吃自己的盖饭。
  孔多娜说他,“你真能吃!”
  许生辉扒着盖饭说:“工地上的盒饭我能吃两份。”
  孔多娜问他,“几荤几素?”
  “一荤三素,荤菜肥油多。”
  孔多娜交代他,“以后想吃肉了就来学校找我,我领你去食堂。”
  ”嗯,你们学校的葱爆肉好吃。”
  孔多娜望着他吃,凑过去亲了下他脸颊。亲完专注地玩手机里的贪吃蛇游戏。
  许生辉慢慢地咀嚼,随着他咀嚼和吞咽的动作,发达的咬肌清晰有力,身上青涩的少年感逐渐退去,隐隐显现出一个成熟男性的面部轮廓。他吃好,也收拾好打包盒,然后胳膊肘撑在桌面上,脑袋凑过去看她手机里的游戏,也佯装淡定地亲了她一下。
  孔多娜轻声说,你嘴巴好油。
  他摸一把嘴,抄起刷牙缸快步去了水房。
  孔多娜趁他去水房悄悄回学校了。路上秋风沉醉,桂香扑鼻,这让她十分想要同父亲通个电话。孔志愿在三个月前辞了国棉厂的工作,专门去乡下照养姥姥姥爷。原本他们老两口住去了敬老院,今年清明节的时候孔志愿把他们接了出来。
  今年家里发生了不少事儿,好的坏的。坏的是姥姥姥爷身体日益衰老,特别是姥姥易忘事儿,家里火上还煮着东西人就出去了;好的是堂哥还俗了,打算去美国继续完成未竟的学业。
  她漫步在街头同孔志愿通电话,许生辉早追了出来,一直静静地跟在她身后。孔多娜问电话里姥姥身体怎么样了?孔志愿在电话那头说很好,也说了他想承包土地种植大枣的事儿。孔多娜很支持他,说回头给他寄有关大枣种植技术的书籍回去。等她聊完电话,问跟在身后的人,“干嘛?”
  许生辉恬不知耻地说:“我刷完牙了。”说完呲着一口大白牙给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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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每周五周六的晚上常常能看见两个你追我赶的人出现在地下室。他们总是打赌,谁先跑到地下室谁就可以提要求。当然是许生辉跑更快,他的赌注不是亲吻一分钟就是三分钟,偶尔孔多娜耍赖,他就前后围着乞求,说好娜娜呢好娜娜呢。
  他们肢体接触不多,一周见一面,一面最多亲吻三分钟。有时候过头了许生辉就蹲那儿洗衣服,往往这时候孔多娜理理衣衫不整的衣服,趴在床上看着他洗衣服。她光看他洗衣服就很开心,许生辉被她看的也很开心。
  她在学校穿的衣服除了秋冬外套机洗,贴身都是手洗。偶尔犯懒了也会拿来给许生辉洗,许生辉甘之如饴,洗着洗着还会闻闻,说娜娜的衣服真香!
  俩人也会并排躺在床上,模仿书中人物做角色扮演。许生辉总是好好扮着人,突然翻脸变成大老虎,伸着爪子朝着孔多娜说:我要吃了你!
  孔多娜也翻脸变成狮子,跟他撕咬扭打成一团。俩人总是这么闹来闹去。
  原先屋里是水泥地面,后来许生辉铺了一大半厚厚的泡沫垫,弄出一个角落摆上一张小矮桌给孔多娜学习。她每个周末都来,要么白天独自去逛皇家园林,要么就窝在地下室学习。
  自从进入冬天后地下室就更阴冷了。地下室有明文规定,禁止明火,不允许使用高压电器、电热毯和热得快等。他们住的这地下室左右两通道有二十来房客,东西两端两间洗澡房。每天最热闹的时候就是晚上七八点,房客们出来蹲在门口用电饭锅煮面,洗澡房门口也一字排开,一溜花红柳绿替人排队的脸盆和洗浴篮。
  要说最不方便的就是洗澡。几乎每天下工回来许生辉第一件事就是先拿脸盆去排队。他还好,就是多娜每回洗的时候他都要站在门口守着。不怕别的,怕她洗澡的时候后面排队的人等着急了会骂人。所以她来之前都先在学校洗澡,如非要洗也是他全程站在门口守着。
  这也就不得不提到每周末见面俩人闹,他能多克制就多克制。如果闹过头吻了她身子,她必定要去排队洗澡。他能克制就不会给她添这种麻烦,特别进入寒冬后,洗完澡出来就冷飕飕的。
  通常孔多娜周末会在这里留宿。她无所谓的,她没少拿学校发的避孕套。她也跟他表示过自己的意愿,许生辉总是默不作声地点到为止。
第15章 Donna (二)
  刚入冬的时候许生辉就在一家劳保店买了床褥和被子。他床板上铺了三床床褥,屋里潮,逢周末孔多娜就会来把床褥抱去天台上晾晒。
  每周末许生辉下工回来都会买上几支月季百合满天星,这种花便宜,三五块钱就能买一把。孔多娜学习的小矮桌上放着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仿汝窑胆瓶,她十分喜欢。她还淘了小台灯、懒人沙发、蜡台、桌布,和一排胡桃夹子。
  她一逛旧货市场就迈不开步子,这也想买那也想要,许生辉跟着她就会全买。她自己逛就斟酌着买。房间里最大件最无用的就是淘回来的那一扇美人屏,也是孔多娜十分喜欢的,自从买回来她换衣服都多此一举地绕去里面换。
  之前在寝室除了学习教材和报纸期刊她很少看闲书,她室友关系处不错,加之各寝室间相互串门啥的,很难有机会看书。但只要来许生辉这儿她就能沉下心看书。哪怕许生辉蹲在门口煮面或洗衣都很难打扰到她。她懒人沙发坐累了就躺去泡沫垫上看,看着看着还能来回滚个圈。
  她也逐渐恢复了同堂哥的联系,十天半个月跟他通一回邮件,问他在北京念书的时候都去过哪儿。两人有时候能从天坛聊到世界各大祭坛建筑群,再从祭祀建筑群延伸到祭祀文化。她也吃力地把《社会契约论》啃完了,有些过于晦涩难懂的会问堂哥,堂哥就用浅显易懂的方式讲给她。她经常在把一些晦涩的东西弄懂后,才会发现自己是否真正地感兴趣。
  也在孔多娜跟堂哥发邮件的时候,许生辉盘腿坐在小矮桌前削水果。孔多娜跟他不交流这些,他们俩更多地是玩儿,是他陪孔多娜去天坛找猫头鹰,去看古建群上的楼燕,去颐和园看天鹅鸳鸯松鼠,去逛各旧货市场。
  天冷后他还买了一个桶用来泡脚,先用电饭锅烧一锅的热水倒桶里,让桶里的热水能够浸泡到小腿肚儿,这样最能驱寒和缓解疲劳。有时候孔多娜坐那儿泡他会帮她按摩小腿,按摩完擦干脚,再给她涂一层凡士林。更多时候是孔多娜先坐那儿泡,他脱衣服躺床上给她暖被窝儿,暖着专注地看着她的侧脸,看着看着就肺腑地夸娜娜真好看,哪哪儿都好看!
  等孔多娜泡完脚躺回暖和的被窝儿,他再披着军大衣坐那儿泡脚。经常他泡着孔多娜会从身后揽他的腰,然后又把被窝儿弄凉飕飕的。
  这回也是,等他泡完脚躺回自己的被窝儿,朝着另一个被窝儿的孔多娜问:“你冷吗?”
  孔多娜摇头,“不冷。”接着就刚才的话题继续聊。她上个星期去了一个同学租住的地下室,她那里洗澡要票,一张五块钱。
  许生辉心不在焉地问:“她那是澡堂吧。”
  “好像是。”孔多娜说:“她也想搬咱们这儿,打听了一个月都没空房。”
  许生辉脸趴在枕头上看她,“我当初也打听了一两个月,几乎每天晚上都来看看。”
  孔多娜夸他,“要我租房我就不会考虑太周全。”
  许生辉望着她水灵灵的眼睛,轻轻喊她,“娜娜。”
  孔多娜露出个小脑袋看他,“干嘛?”
  许生辉不废话,掀开自己的被子就挪去了她被窝儿,然后佯装恶狠狠地压她身上。
  孔多娜闭着眼不理他。
  他爱惜地亲她一下,喊她,“娜娜。”
  孔多娜睁开眼,温柔地嗯了声。
  他手指描摹着她的五官,跟她商量,“我等会陪你去洗澡好吗?”
  孔多娜嗯了声。
  他说:“你不能“嗯”,你要说好。”
  孔多娜红着脸,郑重地说:“好。”
  他伸手去摸套,当着她面戴好,然后胳膊肘撑在她枕侧手掌托着她后脑勺,在她耳边轻喃着:娜娜……娜娜。
  孔多娜双臂紧紧环着他脖子,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那股真切的疼和许生辉的喘息。
  她以为只有第一次会疼,但在后来的两个月里每回除了伴随着轻微的疼,还有莫名的红肿和瘙痒。自从发生实质性关系后,她对这方面是排斥的,但每周来许生辉前后央着她喊好娜娜好娜娜……所以每回不舒服她也忍耐着。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她精神是高度紧张的,因为房子不隔音,她经常在深夜听到奇奇怪怪的声音。等他们俩情事的时候,她都用力咬着唇生怕闹出动静。
  她在这个过程中也会产生愉悦,是心理上的愉悦。当许生辉在她身上发出一阵阵压抑的喘息和最终获得满足的时候,她是感到愉悦的。也每回做完许生辉问她,你感觉怎么样?她笑着点点头。为了怕他怀疑后面她学聪明了,开始学着发出些呻吟声。
  也就在这时候她露馅了。许生辉停了所有的动作。
  这是在他们回家过完年,来北京半个月后发生的事儿。
  许生辉停了动作问她,你舒服吗?
  她忽然就开始哭,她这才说实话,说她有些不舒服。
  第二天许生辉带她去医院,排队挂号做检查。妇科医生问了孔多娜诸多细节,然后皱着眉头把等在门外的许生辉喊过来,先说了他们一顿,之后安抚说没大事儿,是常见的避孕套过敏。
  出来门诊楼许生辉牵着她手去等公交,他仰头看站牌,说她,“难受你不会说呀?”
  孔多娜也努力眨着眼,说我想要你开心。
  之后公交来了,俩人刷卡前后上车,许生辉抓着吊环站那儿,孔多娜怀里抱着背包坐在那儿。公车行驶过两站路,孔多娜去拉许生辉垂在一侧的另一只手。两只手交握着紧紧扣在一起。
  医院回来后一个去学校,一个去了工地。孔多娜遵医嘱买了支外涂的药,但她没用,只每天用温水洗洗就能缓解症状。
  到周五的时候许生辉给她发短信,说有事不来食堂吃晚饭了。之前每周五许生辉都会来学校找她,俩人一块去食堂吃饭。这回见她独自来食堂吃饭,室友打趣她,跟你男朋友闹矛盾了?
  孔多娜在学校人缘不差,在男生女生中都不差,但也谈不上多好。属于那种既不会交心但也不会交恶的人缘。她身上没傲气,个性也不拘一格,夏天基本都是 T 恤配短裤或懒人裤,趿拉着一双人字拖去阅览室。偶尔冬天图省事,也会穿一套棉家居服下来打水。她下来打热水手上都拎四个暖水瓶,有时帮室友打,有时帮其他寝室人打。
  她需要人帮忙会大方求助,别人要她帮忙也没心理负担。就说她下寝室楼打水,只要听见是她的脚步声,就会有人喊住她,笑嘻嘻地让她帮忙打一暖瓶。孔多娜是只要能拎动我就帮你打,拎不动就拒绝。
  自从收到许生辉的短信后,她就没什么心情和胃口,草草几口饭就回寝室了。
  许生辉是又请了半天假来医院,他徘徊了好半天,才去男科排队挂号问诊。接他诊的是一个老医生,比他爷爷小不了几岁。老医生问他,你今年多大呀?他说二十,说着还微微哽咽。他尽量语气平稳地跟老医生说,可能是他不懂技巧或过于粗暴,导致他女朋友很疼。这种问题他也不懂该去问谁,只能来男科挂诊。
  老医生问了他些细节,说没大碍,前戏做充分就够了。又教了他一些小技巧,给他写了一个进口品牌的羊皮膜避孕套,就看好不好买了。之后看他起身默默离开,又轻声喊住他,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给他。说没关系,以后有不懂的可以问他。
  许生辉从医院出来都傍晚了,坐公交回出租屋没看见孔多娜,他跟她打电话,问你怎么没来呀?挂完电话就去她学校接她。孔多娜从铺上下来,换好鞋子就小跑着下楼,看见等在校门口的许生辉她就开始难受。
  许生辉给她擦泪,说他只是去医院问诊了。孔多娜抹完泪又开始笑,太可笑了,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
  回出租屋的路上他们还买了个小盆和一方帕巾,许生辉给她烧了水让她去美人屏后面洗。孔多娜下午在学校的公共浴室洗过,只是洗完不方便涂药。许生辉坐在床沿问她要不要帮忙?她在美人屏后面说不要。
  等她洗好端着盆出来,许生辉接过出去倒了,又回来添水蹲那儿给她洗内裤。孔多娜也蹲过来,说她没事儿。她不说倒还好,一说许生辉就偏过头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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