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尽欢一阵气结。
果然又是“笨”!
果然不管如何努力,最后都是要被他踩在脚下,笼罩在他阴影里,永远逃不出去。
逃不掉,还要被骂“笨”!
“殿下……”
她忽然嗓子一软,眼尾一垂。
“嗯。”
沈赋当她是认怂了,满意地用鼻子应了一声,长鞭炸响,砸开下面的畜生,手中发力,专注将两人一起高高荡起!
在铁链荡至最高点时,放手带着蓝尽欢纵身凌空飞跃!
可他就听蓝尽欢忽然软软道:“殿下,帮个忙。”
没等想好帮不帮,肩头已经被她一脚蹬了。
蓝尽欢借力,燕子一般飞跃出去,平安落地。
再回头,沈赋已经被她一脚给踹下去了。
“小兔崽子!”
他掉进斗兽场里,恨恨骂,一鞭子打开围拢上来的老虎。
讨厌!
欢欢为什么跟记忆中不一样?
为什么一天到晚就没有老实的时候?
欲塔之中,乱成一团。
山魈已经被绣衣使擒拿,摁在地上。
再硬的嘴,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一定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很快,赵中克的勾当,沈赋一定会知道。
他最讨厌手底下的人阴奉阳违。
赵中克的狗腿可能也要断一次了。
蓝尽欢拉着醉娘,跟宋英雄三个人,愉快地逃走。
醉娘不放心,“喂,刚才被你踹下去那个人,会不会被老虎吃了?”
“没事儿,他不把老虎吃了就不错了。”
蓝尽欢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那么大胆。
虽然知道坑沈赋不会有好结果。
但是,今天不坑他不解恨!
反正,事已至此,被他抓住下场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所谓破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
能坑一次是一次。
能爽一会儿是一会儿。
然而,刚逃出欲塔的大门,迎面就见凌绝碧手里撑着一把伞,拦住了去路。
外面 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电闪雷鸣,大雨瓢泼。
“世子不等着殿下,想去哪儿?”
一道闪电,照亮凌绝碧伞下一丝不苟的死人脸。
醉娘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殿下啊?啊?哪个殿下啊?”
蓝尽欢没办法,拉着醉娘的手,只好无力放开。
好吧,等死了。
很快,欲塔中的混乱被控制。
几声宣泄般杀戮的铁鞭炸响,伴随老虎濒死的哀鸣。
沈赋从斗兽场下方飞身跃起,脚尖点地,拖着黑蛇一样的长鞭,迈着长腿,黑袍衣袂轻翻,朝大门这边一步一步走来。
他的铁鞭,唤作九狱,玄铁打造,有蛇一般的鳞片。若是机括打开,鳞片立时倒逆,便都锋利如薄薄的刀片,而鳞上又密布牛毛针一样的倒勾,触之即伤。
这鞭子因为杀生无数,通体已经被人血养得泛着暗光,在手中一旦舞动,便如有灵性一般,仿佛随时可以成龙成魔。
沈赋喜欢男装夜行,对于凌绝碧他们这些心腹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但是,他刚刚杀了生,而且是十几只老虎,眼底泛着血红,阴沉的脸,就让欲塔内外的气氛,比天上的雷霆暴雨还可怕。
醉娘站在蓝尽欢身边,看看那边,看看这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猜着那拿着鞭子,挽着女人发髻,却穿着男装的变态可能就是那个“殿下”。
她想,可可爱爱的小侯爷要完球了。
于是,醉娘出于道义,鼓起毕生勇气:
“几位大官爷,其实小侯爷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奴家,他是好人,他真的……哎哟哎哟……”
废话没说完,就被凌绝碧抓鸡一样的拎走了。
沈赋站到蓝尽欢面前,“长本事了?”
唰!
头顶上立刻送过来好几把伞,撑伞的绣衣使麻利背过身去,将两人给圈在中央,密不透风。
第30章 把你惯得又坏又皮
“小侯爷,小侯爷……!”
醉娘被拉到一边,跳着脚想往里瞧,可是什么都看不到。
沈赋戴着黑色的夹金丝软甲手套,将九狱铁鞭上如刀锋样的鳞片慢悠悠捋平,收起,微微偏着头,审视蓝尽欢。
居然敢踩着他往外跑,还把他给踹进老虎堆里去了。
蓝尽欢被看麻了,“呵呵,殿下……”
沈赋将九狱背在身后,俯身到蓝尽欢耳畔,声音一沉,“欢欢,你是不是仗着本宫喜欢你,就无所顾忌,为所欲为!”
这一声,听得比暴雨淋在身上还激灵。
蓝尽欢:……
你喜欢我?
你喜欢玩我吧?
可是,沈赋鼻息间,忽然又似笑非笑:
“敢不敢再踹一次?”
蓝尽欢:……???
你还有这种爱好?
“回殿下,臣不敢。”她老老实实回答。
“干都干了,还有什么不敢?两只脚,都踹在肩上那种。”
他的唇,好像碰到了她耳朵尖儿。
那是在描述什么虎狼姿势?
蓝尽欢偷偷瞧了一眼头顶上的伞,觉得自己此时此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就被困在他身边。
“不了,我害怕,特别害怕殿下!我对殿下的敬畏,就如这滂沱大雨,铺天盖地。”
她答得那么利索,哪里是害怕,根本就是皮痒!
“呵。”沈赋被她给气笑了,恨恨咬着下唇,“怕!你还敢玩?”
“……”
他好像忽然来了兴致,嗓音低低:“知道你准头好,却不知道你胆子大,胃口也不小,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的?”
蓝尽欢:你教的。
“回殿下,也不是很厉害。”
“那你很厉害起来是什么样儿?假山里那小样儿?”
“……”不要提假山里那事儿。
“吃了一个逍遥坊,本宫没做声,你就得寸进尺,又想吃神仙洞?”
“……”
“你那么大本事,要不要将本宫一块儿吃了?看看能不能全吃得下?”
“……”
“撑!死!你!”沈赋咬牙切齿。
蓝尽欢无言以对。
什么虎狼之词!
他到底是在骂她,还是在撩她?
沈赋咬牙切齿:“三年不见……,欢欢啊,是本宫一开始就看走眼了,还是回来之后,把你给惯的又皮又坏?”
他重新站直身子,伞下垂眸盯着蓝尽欢。
蓝尽欢不敢看他,低着头,眼珠儿滴溜溜转。
我哪儿皮了?哪儿坏了?
忽然,下颌一凉,沈赋的鞭柄将她的脸挑起,审视她那双凤眼。
明明还是那个人,又分明不是那个人。
她的眼里,依然没有他的影子。
但是,曾经看似畏惧的,如今实则漫不经心。
曾经看似脆弱的,如今死猪不怕开水烫。
她那一辈子的倔强和不驯服,到死都没有被他连根拔起。
而今生重逢,不知为何,竟然从一开始,就如野蛮生长的藤萝,一夜之间生了根,长了叶子,开出了带刺的花。
原来,你是这样的欢欢啊。
怪我错看了。
沈赋低头,额角几乎碰到她的额头。
“坏的好。欢欢学坏了,我很喜欢,越坏,越喜欢……!”
头顶大雨如注,噼啪敲打油纸伞。
几乎封闭的方寸之地,一瞬间喧嚣又寂静。
蓝尽欢惊愕抬眼,对视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你这算是在夸赞我?
你几时说过我半句的好?
不是,等等,怎么回事?
为什么忽然不一样了?
正失神间,沈赋已经将头一偏,手中鞭柄一挺,将她下颌抬得更高。
“欢欢,擅自调动绣衣使,该当何罪?”
接着,将他的唇,轻轻覆在她那一双朝思暮想的唇上。
“敢踹本宫,该当何罪……?”
蓝尽欢本能地想要再避开。
脑后被他戴着黑丝软甲的手,不轻不重地扣住。
不准躲,不准动,不准拒绝。
他若是真的想亲她,想要她,她如何逃得掉,跑得了?
肉肉的触感,明明浅尝辄止,却又迂回往复。
蓝尽欢最怕他这样。
她上辈子被他调教得,某些方面早就彻底背叛了自己。
只要碰到他,沾了他的气息,就控制不住地整个人都酥掉。
而他最喜欢的,就是在床笫之间将她的防线击溃后,又道貌岸然地全身而退,在她耳边,半是命令,半是蛊惑:
“欢欢,演给我看……”
第31章 有权有势的美丽沈作精
她从始至终,从三岁到死,就是他的玩物!
蓝尽欢再也不要那样!
她被温存挑拨的唇瓣,绷得发颤,牙尖一狠,狠狠咬了沈赋一口。
沈赋吃痛,闷哼了一声,停住了。
一股淡淡的血的味道,在两人之间弥漫开。
他原本沉迷的眸子,蓦地一深,忽然拿着铁鞭的手捞住她后腰。
另一只原本扣在后脑的手,从后面缠绕上她脖颈,修长的手指,戴着冰凉的黑色软甲,覆在她纤细的脖子上,仿佛稍稍用力,她这颗漂亮的头就能被拧下来。
“咬人?”
蓝尽欢被迫努力将头高高扬起,恨得眼中水汽氤氲,“沈赋!”
沈赋眼睛眯起一抹危险,“你该唤我什么?我在你心里是谁,你知道的……”
是惑儿。
她喝醉发疯会唤他。
她意乱情迷的时候,也会不停地唤他。
惑儿,惑儿……,那么软秾娇艳。
可惜,事后从来都不认账!
凉薄,没有心的女人!
狠狠地强制深吻!
沈赋要了她那么多年,对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节了如指掌。
他知道如何轻易地将她撩拨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可以让她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既可以让她发疯,也可以让她彻底沦为红泥!
蓝尽欢的手,软软挣扎,终于从打他捶他,到死死抓住他的锦袍。
被暴雨掩盖的呼吸,那样零零碎碎。
终于还是……又败下阵来了……
蓝尽欢狼狈,不甘心。
“送你回去。”
沈赋把她亲得乱七八糟,总算愉悦了一些,替她整了整衣领,左右端详了一下。
“你娘这是什么品味?以后还是穿我的衣裳好看。”
蓝尽欢愤愤将他推开。
但脚还是软的,这一推,居然自己差点没站住。
于是,又不见外地用指尖拽了他一点点衣襟儿,努力让自己站好。
用完,再毫无留恋甚至嫌弃地把手撤开。
“我自己回去,不劳殿下。”
她用衣袖抹了一把嘴唇。
沈赋又亲眼目睹了一回自己被“用完就甩”。
“怕我吓着你的家人?”
“……是。”她也没给他面子。
奈何,沈赋脸皮厚,人又“宽容”。
“没关系,早晚是一家人,多去几次,怕着怕着就习惯了。”
“……”
蓝尽欢懒得跟他讲道理了。
我永远都不会跟你是一家人!
-
雷雨夜,武定侯府忽然被大长公主的绣衣使包围,震惊了整条街。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个个都从门缝儿里偷看,颇有兔死狐悲之感。
上个月,吏部侍郎被全家连夜抄斩,乘鸾宫也只动用了二十名,没一会儿,血就淌到了大门外。
如今,足足百余名绣衣使,暴雨之中,黑鸾服,铁腰带,腰后一双修罗刀,杀气冲天。
武定侯府这是难逃一劫了。
赵中克家的管家冒雨躲在墙头,啧啧感慨,教育身边的家丁。
“看着没,跟咱们家老爷作对的,就是这个下场。”
话没说完,最后一个音就卡在嗓子眼里了。
雷暴渐渐远去,雨幕未歇。
街头拐角,看见大长公主穿着男装,亲自撑着伞,陪着蓝凤鳞家的小兔崽子,一双丽影,一步一步,夜雨漫步,走回来了。
家丁嘶了一声:“这大长公主怎么看起来跟上次白天见的不一样?这分明就是个男人嘛。”
管家也眯了眯眼。
虽然不靠谱,但的确看起来是那么回事。
家丁:“我听说,死了的妖后姬氏,不但可男可女,还半人半蛇,你说,大长公主她跟妖后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啪!
管家一巴掌把家丁从墙头拍了下去。
“瞎说什么?不想活了?今后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把你那张嘴管得死死的!”
沈赋将蓝尽欢送回家,两人一路没说什么话。
沈赋时不时看看蓝尽欢的头顶,想着前世今生,只觉得这个人现在在他身边,还是个活着的,肚子里还有个种,就挺好。
至于眼下她愿不愿意跟着他,那小脑袋瓜子里都想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并不重要。
再过两三个月,木已成舟,她不从也得从了。
到时候,时间有的是,慢慢哄。
而蓝尽欢什么都没想。
她就想赶紧回家睡觉,没有沈赋那种睡。
到了侯府门口,春意浓早就被惊动了,撑伞出来接人。
见女儿人好好的,就是不吭声,便知道这是又被“绑架”了。
“劳动殿下,实在折煞犬子。”
她敷衍了一句,便过去拉蓝尽欢,“快进屋去洗个热水澡,下这么大雨,还让殿下陪着,你冻死病死没关系,咱们大徽朝没了殿下怎么办?”
她变着法咒沈赋死。
沈赋摸了摸鼻尖儿,“武定侯夫人言之有理。”
说完,也不用请,自己撑着伞,直接上门,登堂入室。
蓝尽欢:???
春意浓:???
喂!需要洗澡的不是你!
你又进我家干什么?
你给我出来!!!
沈赋这一次,大模大样从正门入,进了蓝尽欢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