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承认,冉冬雪和杜鹃的假发是他做的,但其余的,他一概不开口。
在抓人前,还有其他工作要做,晏昀是一个小时前才把老板带回来的,还没来得及正式审讯。
林u禾吃完打卤面,队里其他人陆续到了,晏昀才把大家叫到一起开会。
“假发店的老板叫夏明,四十岁,店铺就在文庙街附近。他一年前离婚,女儿跟前妻生活,现在有正在交往的女朋友。独居,财产颇丰,时间自由,利于作案。另外,在他的家里发现了大量录影带,还有不同尺码的女性贴身穿的衣服。”
“这么说来他嫌疑很大,”裴远不安道,“他没对冬雪和杜鹃做什么吧?”
晏昀说:“据他所说,他和杜鹃及冉冬雪只是普通的老板与顾客的关系,其他事情还未交待。”
刘法医接过话来,“你们昨天找到的那具尸体,尸检结果也出来了,是个边缘工作者,在舞厅工作,有个艺名叫安娜,至于真实姓名是什么,没人知道。舞厅的人以为安娜是和刚认识的富商跑了,就没报案。”
“死因是机械性窒息死,死亡时间和黄芝英相近,比黄芝英略晚两日左右。她的尸体腐败得太厉害,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她身上也有特殊的香皂味儿。”
林u禾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是长发吗?”
晏昀说:“舞厅的人说是,而且她从未烫发或者是染发,这才舞厅里不太常见,她的头发挺出名的。”
“原来是这样。
林u禾在心里琢磨着,她现在拿到的那两个假发,极有可能就是黄芝英和安娜的。
她们遇害时间早,凶手制作成假发后再拿去出售,时间正合适。
至于钟翠翠和汪颜,她们的头发很有可能还没被卖出去。
林u禾得找机会去一趟夏明的店里,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凶器。
林u禾正盘算着,裴远说道:“夏明就是凶手吧?正常人谁会在家里藏一堆录像带?”
在现在确实是有些过分,不过如果是在后世,种子就能有好几T的年代……
林u禾问:“那些录像带有什么特殊的吗?”
她的问题把晏昀问懵了,“我只看了一点儿?”
“就是普通的带子?没什么特别的?他的欲/望似乎特别强烈,我以为会看些不寻常的。”
晏昀:“……”
不寻常的……是什么?
林u禾批评道:“你怎么也该仔细看一下带子的内容,才好对凶手有基本的判断嘛。算了,一会儿我去他家里看看好了。”
晏昀:“……,我的错。”
没想到有一天,不看带子也能成为错。
晏昀的思路被林u禾扰乱了。
裴远忽然红着脸说道:“我好像看了几个带子的封面,上面的画面确实有些……劲爆。”
田琳已婚,还有孩子,对于这种话题其实没那么避讳,“怎么劲爆?”
裴远的脸都快要红掉了,“就是……捆着、绑着,都有。”
办公室内安静了一瞬。
做刑警的,接触这种东西在所难免。
晏昀办过很多起和这方面有关的案子,他甚至去帮忙扫过黄。
但不知为何,今天再提起来,就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偏偏林u禾还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晏昀就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晏昀轻咳一声,“算了,我受点儿累,我再去看一遍,田琳,一会儿你带林u禾去见夏明,该问的都问一遍。”
“不用啊,”林u禾说,“我受累就行,正好我想去一趟他店里。”
晏昀:“……”
这种事,让林u禾受累不太好吧?
晏昀拧眉道:“你还是算了,我去看就行。”
林u禾见晏昀执意要去,以为他是很想看,她诚恳地问道:“要不一起?”
晏昀:“……,?”
第69章
晏昀还是没能答应和林u禾以认真工作的态度一起检查录像带。
以前他倒是真和田琳一起检查过, 当时没觉得有任何不妥,现在他却觉得很不妥当。
在晏昀的坚持下,林u禾只好先留在店里见夏明,等审过夏明, 再去假发店。
裴远还是觉得夏明很可疑, “他搜集的很多女性的衣物, 都是住在他附近的邻居的,这种变态行为,足以说明他心里很变态了吧?”
林u禾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想法, “总觉得夏明这个人,在这种事情上会更暴虐一些, 但是汪颜的尸体很完好, 钟翠翠却被虐打过……我以为是因为汪颜的长相好, 凶手在她身上完成了某种仪式,夏明需要这种仪式吗?”
裴远想了半天,都没想通仪式感是什么。
林u禾还没见到夏明,一时无法解释清楚。
单从夏明在“性”这方面的表现来看, 其实还是很符合凶手的形象的。
田琳跟在二人身后嘟囔着问,“晏队刚刚说, 安娜的住址在哪里?”
裴远说:“长风街东尽头后走两个胡同东边第三家。”
林u禾闻言,偷偷看了裴远一眼。
想到他和冉冬雪之间拧巴的关系, 林u禾有了点儿想法。
林u禾是非常不赞同裴远把自己看低的,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各有优点,裴远自有他的好。
只是她也不能过分地苛求裴远, 试想,如果换做是她生活在一个“你就是不如裴路”的环境里, 在这里,每个人都对她说同样的话,甚至连她最亲密的父母都这样认为,她还能若无其事、足够自信吗?
林u禾想了想,故意说道:“是长风街吗?我记得是沿东街。”
“肯定是长风街,你记错了,”裴远说,“档案我看了好几遍了,本来想去她家看一眼,暂时还没时间。”
林u禾说:“你昨晚不是跟着晏昀忙到很晚吗?还去夏明家里了,竟然还有时间看档案?好厉害哦。”
林u禾突如其来地夸奖让裴远傻了一会儿,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多正常。”
“才不是呢,”林u禾说,“连地址都能记得这么清楚,很厉害!是吧,田琳姐?”
田琳被点到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林u禾的意思,她配合道:“其实小远的记忆力一直都很好,有小远在,我都不用看档案,有什么事忘记了,直接问他就好了。”
裴远被夸得晕乎乎的,“你们说的是我吗?我怎么感觉你们夸的人和我没什么关系?”
“是你是你就是你,”林u禾拍拍裴远的肩膀,“你对自己也得有点儿自信啊,你们家真好,你大哥是当兵的,你是警员,在各界都能吃得开。”
林u禾故意把裴远抬到和裴路一样的位置,她知道裴远的不自信是在裴路面前限定的不自信。
果然,裴远听到这话,笑容有些僵住了,他下意识说道:“我只是个小警员,我哥已经管着好多人了。”
“你俩工作不一样,有什么可比性,你看晏昀和你哥差不多大吧,他才管着几个人呢?你能说晏昀不怎么样?”
在裴远心中,晏队还是很有地位的。
晏队除了偏心眼外,基本上没什么可挑的。
脑子聪明,对手底下的人都很好,而且他和林u禾一样,都是还在念书时就有名气的。
裴远很佩服晏昀,也佩服林u禾。
这么一对比,裴远忽然觉得,他和他哥的差距好像没印象中那么大了。
裴远又挠了挠头,莫名有点儿小开心。
夏明被提到审讯室。
田琳与林u禾走进审讯室,林u禾负责做笔录。
夏明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有地中海的倾向,形象一般。他一直佝偻着腰,警惕地看着田琳和林u禾,工作年限长的警员,基本上看一眼就知道他一定有事瞒着没说,是在心虚。
田琳问道:“知道为什么把你带来吗?”
夏明偷偷摸摸地看了田琳一眼,迅速偏开头,“你们冤枉好人,我什么都没干。”
“什么都没干,家里女人的衣服都是你自己穿的?”田琳呵斥道,“要不要把衣服拿过来,你当众表演一下怎么穿?!”
夏明看着旁处,不吭声了。
田琳说:“你现在交代,考虑到你态度配合,法官或许会从轻发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知道吗?!”
从神色来看,夏明愈发的坐不稳了。
他不安扭动着身体,嘟囔道:“是你们小题大做。”
林u禾记了几笔,然后抬头观察夏明的反应。
田琳睨向林u禾,林u禾摇摇头。
田琳知道,林u禾是不赞同夏明就是凶手。
但假发的确是他做出来的,而且是林u禾说,冉冬雪和杜鹃地假发就是凶器。
凶手不是夏明,还能是谁?
田琳继续流程,“小题大做?夏明,如果你不愿意说,那就我来说。认识黄芝英吗?认识安娜吗?汪颜和钟翠翠,这两个名字熟悉吗?!”
这一回,夏明脸上的表情有了极大的变化。
不安、惶恐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他慌张道:“你们,你们连她们的名字都查到了?!”
田琳说:“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
夏明烦躁地摸了摸少得可怜的头发,脚不停地颠着,“这事,这事你们都知道了?”
田琳冷声道:“交不交代,全在你。”
眼瞅着夏明就要扛不住,交代了,田琳在桌下碰了碰林u禾的腿,示意她准备好记录。
林u禾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拧眉看了紧张的夏明大半晌,冷不丁开口问道:“夏明,你觉得偷女性的贴身衣物是小事?”
田琳一怔,不解地看向林u禾。
不是在说杀人案,怎么扯上衣物了?
夏明却和林u禾在一个频道上,他拧着杂乱的浓眉,不安道:“这是什么大事?大不了我赔钱就是了,都是穿过的,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们在你家里搜到了大量黄色录影带和女性的贴身衣物,你想做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至于你做没做过……”
“没!”夏明惶恐道,“我只是看看,我可没真做什么,再说了,我有女朋友。”
田琳不解道:“那你刚才说的名字……”
“不是衣服地主人吗?”夏明不停地搓着双手,“不会吧,真要判?判几年,我赔钱还不行?”
田琳把林u禾拉了出去。
走廊上,俩人站在窗户边,田琳有些气恼,“夏明这是什么意思,打算认下轻罪?”
“我觉得真凶不是他,”林u禾说,“我刚刚看了,他的衣服上有明显的油渍,而且手指甲应该有段时间没剪了,里面还有泥垢。这样不修边幅的人,会特意用什么香皂去给死者洗澡吗?”
田琳这才觉得林u禾说得有道理。
“那就问清楚假发的来源就行了?或许他是收了头发做出来的?”
林u禾点点头。
回到审讯室,田琳直奔主题,“你要是能交代清楚,内衣的事,可以考虑从轻处理。”
夏明却显得很为难,“卖给杜鹃的假发……”
田琳抬高音量,“这也不打算配合?!”
“我……”
林u禾见状,说:“卖给她的假发不是你做的,是吗?”
夏明讪笑。
田琳心中惊讶,但面上没有任何表露,她板着脸追问:“是谁做的,老实交代!再支支吾吾不配合,后果自负!”
“我说我说,”夏明说,“那两顶假发的确不是我做的,我……我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夏明开假发店时,为了显得自己卖的商品档次高,他特意订做了纸壳子装假发,相当于商品的包装盒。
盒子上的图案都是夏明自己设计的,虽然不算很美观,但是非常有辨识度。
旁人只要看到盒子,就知道是他店里的假发。
前些日子夏明盘点库存时,发现两盒多出来地假发。
看做工,既不是他在厂子里拿的货,也不是夏明自己做的。
两顶假发的做工很精致,而且头发顺滑,看着质量便很好。
正好杜鹃来订做假发,夏明看假发的大小和杜鹃的尺寸差不多,就顺手卖给杜鹃了。
反正假发是他家的盒子里,或许是他记错了也说不定。
田琳对这个说法不太相信,“你是说,店里无缘无故的多了两顶假发,而你没有丝毫怀疑,直接就卖了?”
夏明悻悻道:“我这不是看质量还不错么,总不能扔了吧?”
“你就不怀疑假发的来源?”
“那我也不能挨个人去问……”
“简直是胡说!”田琳说,“你这是在逃避责任!”
林u禾一直没吭声。
田琳觉得夏明没说实话,但一时又问不出什么,便看向林u禾,问道:“u禾,你有什么看法?”
“我……”
林u禾认真思索了好半晌。
卖给冉冬雪和杜鹃的假发,大概率是黄芝英和安娜的,汪颜和钟翠翠的头发又在哪里?
林u禾正要说什么,敲门声响起,裴远匆匆走进来。
他手里拿着两张纸,焦急地拍了拍林u禾的肩膀,“u禾,有点儿问题。”
林u禾让田琳稍等,自己跟着裴远走出去。
身后,夏明还在不断地解释,“真不是我做的,你那我做的假发和那两顶假发对比一下,很明显就不是我做的。再说了,就算是我做的又如何?我平时也收过头发,人家拿头发来卖,发质好的我就直接买了,没问题吧?说来说去,你们到底为什么纠结假发?!”
……
林u禾跟着裴远去了走廊,“有什么问题?”
“你看,这是我记录的四名受害者失踪时穿的衣服。”裴远把自己的笔记本交给林u禾,上面记载的很详细,每个人失踪前穿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林u禾扫了一眼,都是她知道的内容,“怎么了吗?”
“你看汪颜的衣服,”裴远指着汪颜那一栏,说道,“邻居最后一次见她,她穿的是一件米白色的大衣,下身是深色的牛仔裤,还有黑色的小皮鞋,对吗?”
林u禾问:“你在哪里找到衣服了?”
裴远的兴致少了一半,懊恼道:“你怎么什么都能猜到?我还想让你大吃一惊来着。”
“说吧,我想我真的会很吃惊。”
裴远神秘地笑笑,“在一个你绝对猜不到的地方。”
“猜不到?”林u禾想了想,正要把想到的答案说出来,忽然想到冉冬雪,她问道,“在哪里呀,你就别卖关子了。”
“在……”裴远笑得灿烂,“在钟翠翠打包好的箱子里!”
果然和林u禾想的一样。
钟翠翠和凶手之间的联系,比他们想象的要亲近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