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紧急,康熙帝没工夫跟这废物脑袋多说,一脚踹看李德全,沉声命令:“踏雪,你去。”
话毕,黑衣暗卫急速而出。
第55章 私奔大罪
“嗡嗡嗡——”
石别拉震耳的鸣响似前进的行军号角, 响彻在整个畅春园上空,顿时无数只火把亮如白昼!
御林军倾巢出动,很快就在门口拦截住载有云卿的那辆马车。
原本安定的畅春园, 也随之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即便康熙帝急速传令下去, 只道厨房不慎走水,并无伤亡,这才令众人稍有缓和。
但此时宁光殿内,恰是一片肃然杀伐之气。
想要带云卿私奔的男子, 乃是京城富有学名的南麓书院院长的幼子季林霄。
院长老来得子,甚是疼爱这个儿子,乃至于心性过于纯善,辨不清人性是非黑白。
“万岁爷, 奴才当真不知云卿是您的人,她一直跟我说自己只是卫府阿布鼐官老爷的妾室。”
季林霄得知云卿的真实身份, 反倒先委屈上了,“我那么喜欢她,她为何要骗我呢?”
“放肆!”
得知云卿出事, 梁九功半夜匆匆回值。如今站在康熙帝身边,厉声呵斥:“万岁爷跟前,休得胡言乱语!”
“奴才说的都是实情, 奴才有云卿写的书信为证。”
季林霄一边说着,一边就将包裹里的几封书信掏出来,呈递上去。
“她的闺名也是你配叫的?”康熙帝冷眼睨着他, “来人,掌嘴。”
立即有小太监上前, “啪”“啪”就是几个耳光,季林霄当即便老实了, “奴才知错,奴才再也不敢称呼良小主的闺名。”
康熙帝摆手命人退下,而后才接过书信,垂眸略略扫上几眼,打在木几上的手蓦地攥紧。
又很快松开,“字迹亦可仿造,将她带出来,朕要听她亲口说。”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选择相信她。
可当亲眼瞧见熟悉的笔迹,是如何诉说着对他的排斥,对季林霄的相思时,他的心还是被刺痛到。
“万岁爷英明,良小主如今还未醒来。”
梁九功暗暗庆幸云卿在康熙帝心里的地位之重,“没的远行之人,还未出门就昏睡的理。此事恐有误会。”
“她不过这几日忧思过度,睡过去了。”
季林霄坚信他与云卿两情相悦,“万岁爷若是真的心疼她,可否明日再审?奴才愿意为了她,被关押一整晚……”
“你可闭嘴吧!”
眼见康熙帝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梁九功气得恨不得撕烂季林霄的嘴,指着他痛骂:“也不瞧瞧你那副德性,连万岁爷的一根汗毛都比不得,良小主那般天仙的人物,都不屑看你一眼,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奴才不敢与您争辩,待良小主醒来,一切自会真相大白。”
季林霄的嘴虽是被打得皮开肉绽,依旧硬气的很。
就在僵持不下之时,里屋宫女来报:“启禀万岁爷,良小主醒啦!”
……
云卿是被迷晕的,醒来时浑身都软绵绵的,当玉珠告诉她发生何事时,只觉当头一棒。
她下意识将自己的事与宜嫔中毒的事联系起来。
震惊设局之人的心思之深。
很显然,对方已经察觉她与宜嫔两人私下联手的事。
先扳倒宜嫔,那她这个小常在就少了一大靠山。
而且得知宜嫔出事,即便她平日里怎么抱病闭门不出,今晚都定然会到朱雀楼瞧上一眼。
来回路上,趁着人少的时候,便是对方得手的时候。
“刘常在如今人在何处?”
云卿略略思忖,而后问道。
刘常在丢失玉镯的时机,玉珠落水的时机,她被人昏迷带走的时机,过于巧合。
“刘常在如今也在昏迷着……难道,小主是怀疑她?”玉珠脸色也凝重起来,“您这样说来,或许奴婢当时不慎被刘常在的宫女不慎带入水里,并非巧合!”
云卿不答反问:“你若不会浮水,今日又当如何?”
“那就是……死无对证!”
想到刘常在宫女落水后的尸体,玉珠只觉后脊一阵发寒。
“你扶我出去看看。”
大致梳理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后,云卿强忍着不适站起身,由玉珠搀扶着出门。
如今她还有一事不解,这个叫季林霄的是何许人也?
原主卫氏的记忆,如今她都一清二楚,从未有过这么一号人物。
……
“嫔妾叩见万岁爷。”
云卿屈膝行礼,小脸泛着苍白。
康熙帝沉眼凝着她几息,终是别开眼,“坐吧。”
这就是还愿意相信的她意思了。
云卿、玉珠、柳常森、梁九功等与云卿交好的御前侍从,皆是送了口气。
“云……良小主,你身子好些了吗?”
云卿还未坐下,季林霄就盯着一张红肿的脸,笑着关切道。
云卿抬眸瞧去,仔细辨别着他原本模样,还是确信原主卫氏不曾与此人有过交集。
她心里略是踏实地坐下,“你便是那位……季家少爷?我们认识?”
“云……良小主,你怎的会如此说,叫我……叫奴才好生心伤。”
季林霄急了,“我们此前多日来往书信,你在信中,都唤奴才为季郎,如今怎的……”
“书信能模仿笔迹造假,此事我们容后再议。”
感受到康熙帝周深寒气越来越重,云卿果断打断季林霄情意绵绵的纠缠,只关注事实:“你既然说我们认识,请问我们是何时何地,何等场景下相识的?”
“我们第一次见,就是不久之前,当时你喝醉酒了,但我对你一见倾心。哦,不对,”季林霄因为着急,思绪开始有些混乱:“你说过,你第一次见我要更早些。在你选秀未入宫前,到城外山上寺庙祈福,曾远远对我惊鸿一瞥,此后心里便再也难以装下其他人……”
“不可能。”
云卿摇头,“你说的这两件事,我一件都不知晓。你莫非是认错人了吧?”
“怎么不可能?”季林霄更是激动,竟是忘记规矩,直接指着康熙帝道:“在格格府那晚,万岁爷也在……”
“大胆!”
梁九功一脚踹倒他,“万岁爷也是你能指摘的?来人,给杂家剁了他的手指头。”
康熙帝摆摆手,命人先退下,而后淡淡地看向云卿,“你怎么说?”
索绰娅大婚当晚,两人在马车里缠绵至半夜的事,心照不宣。
这也间接证明,云卿有说谎的嫌疑。
提到格格府,云卿若有似无的记忆才慢慢涌上来,“嫔妾当时的情形……万岁爷知道的或许更多些。”
马车里羞人的一幕幕,让她碰上康熙帝的目光显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别开眼。
又小又白的脸颊上,染上一抹绯红,异常明显。
康熙帝面色渐渐和缓,回想起她当时醉酒的黏人娇软模样,的确有可能记不起一些事。
当晚全程在车厢外陪同的李德全,这回瞧着康熙帝柔和下来的眉眼,心里不由佩服云卿的能耐。
瞧瞧,果然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这良小主虽然没说什么,但万岁爷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了。
玉珠、梁九功等人也察觉到康熙帝的变化。
心里巴巴地好奇: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怎的良小主看似随随便便打个马虎眼,便能将万岁爷哄好了?
……
“前者之事做不得数,后者也是你一面之词。除这书信,你可有其他证据?”
康熙帝看向季林霄时,语气再度威严肃然。
“有!”
季林霄心有成竹地解下自己的荷包,又指着云卿腰间的荷包,“万岁爷您瞧,这荷包本是一对,里面放着我二人的定情之物。”
定情信物四个字,让康熙帝和缓下来的脸,再度绷紧。
说起来,云卿红女刺绣的手艺精湛,却从未给他做过一件物件。
如今,当真给一个外男亲生缝制定情信物?
结果,“嫔妾这荷包是刘常在所赠,平日里也就装着一张银票以备不时之需。”
云卿解下荷包,交给玉珠,“至于这位季家少爷为何有着同样的荷包,以及所谓的定情信物,只怕还要请刘常在亲自来说一说。”
玉珠接过荷包,转递给梁九功,暗叹自家小主的机智。
一旦察觉刘常在不对劲,便联想到晚间刘常在冒冒失失撞掉这荷包一事,提前将这荷包里的玉佩换作银票。
否则,真是百口莫辩。
“真想不到,我家小主见您多次形单影只,有心照佛,刘常在您竟是不识好人心,还反咬一口?”
待刘常在被带上后,玉珠气愤不过,厉声质问。
而后便将刘常在丢失手镯,自己被人牵连落水,云卿被迷晕的时机巧合,当众说出来。
“万岁爷,嫔妾并不曾送与良常在荷包,也实在不知玉珠为何如此说?”
刘常在仍是怯怯地缩着脖子,“嫔妾也是刚刚醒来,得知自己是被……被良常在迷昏时,嫔妾也很是心痛……”
说着,她吓得掩面低低啜泣起来。
实则暗自勾唇:这荷包送给卫氏时,并无旁人在场,根本无从证明跟她有关系。
怎料,“嫔妾在侍奉宜嫔娘娘时,这荷包曾被刘常在不小心撞在地上,嫔妾笑成让她再帮自己做一个新的,她当时自己也是应下的。宜嫔娘娘屋里的丰书,当时也都在。”
云卿看向刘常在,她既然敢继续戴着这个荷包,自然有能力证明此事。
刘常在心里一紧,但面上仍是怯生生地哭红了眼,“嫔……嫔妾当时被吓到了,口不择言……”
“去传丰书。”
康熙帝不予理会,径直下令。
在场没有人比他,更希望云卿清清白白。
……
与此同时,已有人将一块染着迷药的手帕呈给康熙帝。
帕子上面绣着一朵祥云,是云卿一惯喜欢的花样。
云卿在御前侍奉许久,是不是她的帕子,康熙帝也能辨认得出。
他将帕子紧攥进手心,看向云卿时已是面色不悦,“朕,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随着康熙帝声音冷下来,整个屋子的声音亦是冷下来。
“万岁爷,嫔妾近日确实一直在用这块帕子。但今晚因着给宜嫔擦去染着黑色毒液的汗珠,帕子污了,便顺手丢弃。”
云卿没料到刘常在竟然连帕子也模仿出一模一样的。
眼见事态于自己不利,她只好跪到他脚边求情,“还请万岁爷允许嫔妾再问上几个问题。”
康熙帝定定瞧了她一会,“你问。”
云卿转头看向季林霄,“自打来到圆明园,我便很少离开院落,在场的人都能证明。你若坚持称这信和荷包是我交于你的,我是何时何地如何交于你的?”
刘常在明显是有备而来,云卿眼下,只能先从季林霄身上找突破口。
季林霄:“是一个女子转交于奴才,她说自己是你的表亲。”
云卿:“哪个表亲?姓甚名谁?”
“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好见外男,每次都是蒙面,但奴才能将她的眼睛画出来。”
季林霄出身于书香世家,作画于他而言,稀疏平常。
很快一双女人的桃花眼便呈现在众人面前,但单凭一双眼睛,云卿暂且不能从原主记忆里搜寻出来。
且身份是否真实,还要另说。
“让卫府的人,一个个给朕辨认。”
康熙帝皱眉吩咐道,周身气压越发低沉。
趁着云卿问话的这会子功夫,去刘常在屋里搜罗证据的御前侍卫已然回来,什么都没搜到。
相对于云卿的百口莫辩,刘常在的清清白白,季林霄的话有依有据,使得康熙帝看向云卿的眼神,已透露出一丝失望。
当满满期望跌落的一瞬,免不掉的失望。
云卿的心里,也泛起一丝失望。
即便以前再怎么浓情蜜意,他这会终究是,不会毫无保留地信任她……
恰在这时,云卿的后脑再度刺痛难耐。
……
不知为何,近在朱雀楼的丰书,会比卫府的表亲先一步到。
此人是卫府的旁支,名唤卫鹃,如今嫁与五品内管领做填房。恰是此次与自家老爷一同随驾。
得知卫鹃犯下如此大罪,那五品内管领一路上对她拳打脚踢,御前侍卫差点都没拦住。
到了宁光殿,五品内管领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卫鹃亦是哭诉:“万岁爷饶命,奴才是猪油蒙了心,才想着帮良贵人做事。良贵人说,只要事情办成,卫老爷便会提携奴才的相公。怎知不仅连累相公,便是将表哥也牵连进去。”
卫鹃所谓的表哥,正是康熙帝今晚查出来的,在宜嫔饭菜里下毒的幕后黑手。
此话一出,屋里的人都大为震惊。
只有云卿一脸疑惑,不知众人在说些什么。
玉珠瞧着她迷茫的样子,心顿时沉入谷底。
不好,小主又开始失忆了!
见云卿不辩解一词,康熙帝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失望,“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我……”云卿疑惑地望着众人,“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