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羊花花同学会——曈暖【完结】
时间:2024-02-20 17:29:00

  “那如果把东头那块地改造成花园呢?就像你说的那样。”
  许一诺怔了怔,遗憾说:“太大了,我拿不动。最关键是,这个小花园是我的爱好,那个花园却成了项目。如果不能盈利,那就是白瞎、死路一条。”
  “我觉得可以往这条路上多走走。”
  “怎么走?没有钱,寸步难行。租金听上去不多,但花园改造绝对是大头。单是购买母本花草就是个大数字,更别提种植草坪、打造池塘、搭建攀爬架等基础设施了。”
  “如果钱不是问题呢?”
  “就算钱不是问题,那也不……钱不是问题?你要投资?”
  “这就要看项目的可行性和盈利性了。如果我有意愿投资,那你至少得提交一份漂亮的策划书,让我看到投资的价值。”
  “我、我!你真的愿意投资?”许一诺喜出望外,转念一想,“可如果只是一个花园,就算我描绘得再美也不稀奇。外头的公园、花园,并不缺美的,凭什么人得到我们的花园来呢?”
  “不错。我们得赋予花园附加价值。”
  该如何让花园变得有额外价值?
  许一诺苦思冥想一阵,恍然大悟。
  “赵嘉锐!我终于明白你说创业要讲故事的意义了。花园对于农村人来讲,不像柴火商店那样是必需品,而是可有可无甚至可以说是无用产品。难道他们放下农活,就只为来看花?对于外地人而言,如果这花园不够特别,再加上周边没有配套设施辅助,更加没必要长途跋涉而来。也就是说,一旦我们不能赋予它一个人文故事,花园就只是花园。”
  赵嘉锐眼中难掩欣赏之意:“你说得对。”
  “所以,我们得好好动脑筋,给这花园安上一个好故事了。”
第27章 你好贼
  “我记得你之前是时尚买手对不对?”赵嘉锐问。
  “呃……是吧?”许一诺挠挠头,声音发虚,“干嘛突然问这个?”
  “好奇。”
  “你好奇这个?”许一诺瞟他,不太信。
  “嗯。想知道你们公司具体是做什么的,什么模式。”
  是吗?当初在同学会上,她解释时尚买手的职责时,没人捧场,现在倒有人正经问起她的工作来,虽然是曾经的,但也莫名受到鼓舞,积极说:“呐,我们公司的业务模式主要分两种:第一种是传统的retail模式,第二种是wholesale模式。”
  赵嘉锐接着问:“具体怎么操作?”
  许一诺看他听得认真,继续说:“第一种是时尚买手去国外参加时装周和订货会,挖掘国外独立设计师设计品.牌,引入我们买手店内销售;第二种是在国内举办showroom,前提是拿下国外品牌在国内的独家销售运营代理权,然后将这些品牌推向国内其他买手店。不管哪种,正如你所说,都要会讲故事。”
  “噢,怎么说?”
  “你知道独立设计师品牌或者小众设计品牌意味着什么嘛?”许一诺给他出题。
  赵嘉锐思考一阵,摇了摇头。
  许一诺迫不及待说:“没知名度呀!更加没有资本。如何走向中国市场?好的买手就如伯乐,能识千里马,将品牌引进国内。但是如何把你认为有发展潜力的品牌推给终端消费者呢?那第一步就要靠天花乱坠的故事啦!就比如某个品牌故事,它会这样讲。设计师通过面料、剪裁和设计探索当下独立女性气质,创造出对现代经典的俏皮演绎,不止提供服装的功能性,更提供一个逃避现实的乌托邦,说得好像这几件衣服就能让人……”
  忽而眼前一亮:“我知道咱们该怎么讲故事了!”
  “怎么讲?”
  许一诺思考片刻、掷地有声道:“立意从大、做事从小。”
  “这是什么说法?”赵嘉锐饶有兴致地问。
  许一诺缓声说:“不管故事类型,定要套上一个关乎大是大非的命题。虽然咱们的基础动作只是开垦荒地、种植花草,不算什么开拓性创举,但这不正可引申出回归土地、保护环境、爱护自然的意义来?从而进一步探讨人类和自然的关系?人对自然有依存关系,通过实践,人从自然中分化出来,又通过实践再度融入自然中。”
  “不错。”赵嘉锐含笑点头,看她脸上闪着光彩,像阳光投在湖面洒金。
  “还有呢?”
  “在此基础上再进一步,咱们不光是种植花草,而是有目的、有系统地打造一个关于美的、国度?当然,这个词儿用得大了,我吹得有点过了,但意思差不离,你就听个精髓。”
  “明白。”赵嘉锐相当配合,”你说得很棒。”
  “是吗!”许一诺一听,越发来劲。
  “既然是关于美,那话题就来了。农村的美在于什么呢?是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还是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三月的桃花、四月的油菜花、五六月的小麦、七八月的水稻。广阔无垠的田野、袅袅升起的炊烟、蜿蜒曲折的乡间小道……在城市人看来,农村一年四季皆是景,可在农村人看来,却是干不尽的农活,哪有什么美可言呢?也许,闲暇时候,他们也想找一处地方坐下来,只为单纯地体会一朵花的香气、感受一朵花的慰藉,以此逃离农活的繁忙、获得片刻的宁静?所以,我们打造的正是他们精神与心灵上的桃花源?”
  说着说着喃喃自语:“难道,美永远在别处?”
  听到耳边鸣笛声,突然醒悟过来,抱歉地朝赵嘉锐笑笑:“不好意思,一时上头,扯远了……”
  “不会,你说得都很有道理。”赵嘉锐等收费站电子屏幕显示扣款,道闸抬杠,轻巧把车开过。
  这是最后一个高速公路收费口。下了高速,就是县城大道。再到七里村,只剩二十公里。
  “你接着说,我在听。”赵嘉锐侧脸朝许一诺笑笑。
  许一诺还要说,忽然住了口,定定看向赵嘉锐。
  赵嘉锐笑了一声,问:“怎么了?”
  许一诺眼里闪着发现他耍弄“雕虫小技”的狡黠,更有发现自己被“算计”后却无法反驳的无奈与服气。
  “赵嘉锐,你好贼!”
  “我怎么贼了?”赵嘉锐始终面带微笑。
  “说什么对我的工作好奇,明明就是在引导我讲故事!”
  “我有吗?”
  “你没有吗?”
  “我没有。”
  “还不承认?”
  “好。我承认——”赵嘉锐语气一顿。
  许一诺抱臂轻哼:“承认了吧!”
  谁想,那人却说了:“我真没有。”
  “还骗人!”许一诺伸手在他后背轻轻捶了一拳。
  赵嘉锐笑出声。
  县城大道再往下是槐花镇的海防公路,少了林立的高楼大厦,道旁的景致愈发开阔。
  许一诺忍不住开窗吹风感怀。
  “我发现,不管做什么事,那段要到未到之时最美丽。就好比我回老家,其实能想象到往后的日子不会比在上海舒服自在。乡下连外卖都没有,要喝星巴克看电影,还得开车到县城,镇上也没有。想想就知道有多不方便。但在迎接下一段生活的路上,还是会特别振奋。你当时回来也是这样吗?”
  问出口又觉得自己矫情。
  “不是我过惯了城市生活就觉得乡下日子难过。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又不是没过过这样的日子。最早家里连马桶浴室都没有呢,可比现在差远了………”
  越说越发无病呻吟了。
  “哎呀,不说了。”
  多说多错,显得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似的。把胳膊肘撑在车窗边沿,她托着下巴,默默无声看向窗外。
  赵嘉锐轻声说:“我跟你一样,只是没你这么会形容。”
  “是吗?”许一诺转脸看他。
  “嗯。”赵嘉锐点头。
  许一诺再度给他盖章:“你人是真的不错。”
  这次可比上次诚心多了。
  赵嘉锐抿抿唇,脸色反而暗了下来,没啥被表扬的喜悦。
  “我请人绘制了东头那块地的平面图,就在我家,要去看看吗?”
  “这就开始了?”
  “嫌快?”
  “怎们会?那我们怎么合作?”
  “各人出资,按照出资比例划股份。”
  “噢。”许一诺撩撩耳边的发,低头说,“那我还得回去问问范丁玲,她应该有意向投资。”
  “崔鹏程也要投资。”
  “你跟他关系很好?”
  “我们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
  “啊?!邻居?”
  东家还是西家呀?上次去他家拿养羊册子时,也没防备有没被邻居瞧见!
  “他家在我家西边,再过去五家才是。他平常不在家,晚上才回来。”赵嘉锐慢悠悠说。
  “噢。”
  这哪能算是邻居呀?隔了四五家呢,吓死人了!
  “你好像松了口气。”
  “没有。”许一诺飞速否决。
  “哼。”赵嘉锐没有揭穿她。
  说回正事。
  “二十亩地一次性全租,租金可优惠到一年两万,十年就是二十万。再是平面改造、购买花草……”
  “我没有钱。大方向上,你们商量就行。”许一诺抠着指甲,如蚊蝇般嗡声细语。
  赵嘉锐说:“我们只能、也只是出钱而已,项目关键还是在你。”
  “关键在我?”许一诺伸个指头指向自己,觉得不可思议。
  “是,关键在你。”赵嘉锐郑重其事地告诉她。
  许一诺嘴巴一咧:“我有那么重要?”
  “你很重要。非常重要。我们都不懂花草,只有你懂。”
  “可我也只是懂个皮毛啊!”
  她也学会了他的说法,话不能讲太满。重要还得实事求是,她是真不懂花园改造,怎么能担此重任?做项目可不比自己养花,每一步都是钱,错了就是双倍,多吓人呢。
  “兴趣和热爱是第一动力,光这点你就比我们强多了。再来就是干中学吧,慢慢来,不急。”
  “天啊,要是我前老板像你这么好就好了!不过既然是你投资,你也算是我老板了?”
  “当然不算,我们是合伙人。”
  “合伙人?不出钱的合伙人?”
  “当然不是,分你干股。”
  许一诺会心一笑:“这话听着好熟悉啊!前老板也跟我讲过这话。”
  赵嘉锐也笑了:“还是不一样的吧。我连饼都画不出来,所以,画也得靠你。”
  许一诺眨眨眼:“那我算是总策划吗?”
  “这算是谐音梗?”
  “要扣钱吗?”
  赵嘉锐瞥了她一眼,说:“先记在账上。”
  “所以,我还是算总策划咯!你们都得听我的?”
  “当然可以这么说。”
  “行!”许一诺双手一拍,摩拳擦掌道,“那咱们可得抓紧了!今天已经三月十四,正是种植花草的时节,再晚天热了,花木移栽可就难成活了。”
  “那去我家看平面图?”
  “当然得去!”许一诺恨不得他再开快点,“还得给你包扎郁金香花束呢。你家没人吧?”
  “没人。”
  “那就好。”
  ……
  赵嘉锐明显愣神,随后脚踩油门,加快速度,一个大拐弯,绕上村里的公路。
  许一诺扒窗看了一阵,好奇问:“这条路怎么跟上次开的路不一样?”
  赵嘉锐以为她看出端倪,心头微慌,随口扯了句:“……我换了条路。”
  “噢。”
  窗外的景色不断后退,大拐弯过后,接连两个小拐弯,就到了他家。
  还是在客厅。
  赵嘉锐如上次一般给她倒水拿零食。
  许一诺挨个拆包装、切种球,将郁金香按品种,每十支包成一束。她特地在网上买了雪梨纸和雾面欧雅纸。复杂的花束包装她不会,统一包了单面花束,只在颜色上做了区分。
  像是红色印象这款郁金香,.就用了白色雪梨纸打底,外层黑色欧雅纸并白丝带捆扎。这捧是特地留给许奶奶的。她就爱红色。粉色狐步舞则是留给许妈的。
  许一诺这次很自在,悠闲地边看电视、边包花。等花束全部包扎好,一晃已经七点,天都黑了。
  她一下子坐不住了,问赵嘉锐要土地平面图,打算带回家琢磨。
  赵嘉锐没拿平面图,神秘兮兮地对她说:“有一个秘密,你要不要听?”
第28章 她果然还是挺招人的
  “什么秘密?”许一诺耳朵都竖起来。转念一想,既然是秘密,又何必讲出来?万一是负面秘密,还徒增自个儿的心理负担。
  犹犹豫豫道:“算了,还是、不听了吧?”
  看赵嘉锐真没再说,又小声试探问:“是关于谁的秘密呀?”
  还举起单手、严词厉色道:“如果是关于你的,打死我也不听。我没有探听别人是非的爱好!”
  “不是关于我的。”赵嘉锐说。
  “噢?”许一诺顿时来了精神,窃窃问,“那是关于谁的呀?”
  赵嘉锐静静看着她,不说话了。
  许一诺睁大了眼,示意他:快说呀!
  “我爷爷的。”
  “你爷爷的、秘密?”许一诺的失望溢于言表。
  就这?不大想听。撇撇嘴,瞪了赵嘉锐一眼,嘟囔道:“听人秘密不好,背后说长辈更不好!”
  赵嘉锐才不听她一套一套虚头八脑的鬼话,径自问:“还记得你奶奶的养花秘诀吗?”
  “嗯?”许一诺回想起跟许奶奶讨教养花经验那天,许奶奶支支吾吾不说实话,还是许爷爷一语道破天机。
  跟这有关系的能是什么新奇秘密?
  “是不是常买常有、常有常新?”赵嘉锐接着说。
  “对。”许一诺努力看进他的眼,要从他眼里看出端倪,“然后呢?”
  “我爷爷养羊也是一样。”赵嘉锐平静说。
  许一诺先是愣,后爆笑。原来养羊大户也会养死羊,这下许爸许妈该安心多了!
  不对不对,笑得太过分了,忙收敛了笑容问:“可不是有专业兽医吗?”
  赵嘉锐微笑着说:“刚开始死亡率也很高的。没办法,就死马当活马医,经验就是从这些失败案例中学来的。再来,就算有兽医,也总有意外和无能为力的时候。”
  许一诺笑笑,半晌回过味来:“项目还没开始,就给我吃定心丸?”
  赵嘉锐仍是静静看着她,轻描淡写道:“只是想到这里,就说了。”
  他神色如往常一般平淡如水、不辨喜怒,眼神却显幽深,许一诺突然觉得不自在,下意识想撩头发,手抬到颊边放下了,从桌上一束束花束上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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