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言坐在赵嘉锐和许一诺中间,掏出两枚硬币,跟许一诺讲规则:“呐,记住,不是抛硬币,是亮硬币。就是每一回合,自行决定要亮硬币的正反面。如果咱俩都亮正面,那我给你三十块钱,如果咱俩都亮反面,那我给你十块钱,要是一正一反,你给我二十块钱。”
“还有这好事?!”
“玩不玩?”
“玩!微信转账,一次一转,不许耍赖!”
“行。”许一言爽快应下。
许一诺心中偷笑,打定主意,只要许一言上把亮正面,她下把还亮正面,要是许一言连着两把出反面,她还继续出反面,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头一把,许一诺亮正面,许一言也亮正面,许一诺进账三十;第二把,许一诺还亮正面,许一言亮反面,许一诺出账二十,还赚十块,不急。第三把,许一诺亮反面,许一言也亮反面,许一诺进账十块。
目前为止,总进账二十,相当稳定。许一诺心中偷笑,小样儿,跟我斗,看我不把你那点压岁钱都赢过来。
接着玩。八个回合下来,许一诺恰好不输不赢。
有意思!
“再来!”
又是八个回合,许一诺竟然输了五十块。
就不信赢不了他了!
“再来!”
渐渐地,局面不受控制。许一诺连连失利,面容微慌,反观许一言,胸有成竹、镇定自若、稳如老狗。
几十个回合后,许一诺统共输了两百五十块。她下意识看向赵嘉锐,手一指:“你们出老千!”
“谁出老千?”许一言喜滋滋看着微信钱包,“人都看着呢,爷爷奶奶也看着呢!谁出老千?”
“那我怎么输这么多!”
许爷许奶也没看懂,不就是亮硬币正反面么,怎么还能输这么多钱?
“一言,好好的,别耍花招糊弄你姐。”
许一言一摊手:“真没耍花招。我就是凭实力。”
“这怎么凭实力?你还能回回猜到你姐要出正面还是反面?”
许一言得意看向赵嘉锐:“这就是我的实力所在了!”
“你有个屁实力!”许一诺没忍住爆粗口。
“哎,咱开头就说好的,不、许、耍、赖。姐你是不是玩不起?别输了就赖人呀!”
“不是你那也是有人在捣鬼!”
许一诺就不信以许一言的智商能如此碾压羞辱她!还偏偏能输个二百五!
“哎呀,真没人捣鬼!”
“那你给我个解释,不然没收你手机。”许一诺朝许一言伸手。
许一言看看赵嘉锐,无奈说:“行,我说。”
又嘀咕了句:“就怕说了你也不懂。”
“那就把我说懂了。”
“这!”
看许一诺不依不饶,许一言只能认了:“概率,懂么?一切都是概率。”
“你还能控制概率?”
“能。”
“怎么控制?”
许一言实在不忍暴露他的财富密码,几次看向赵嘉锐无果,哭丧着脸说:“八分之三。”
“什么八分之三?”
“就是只要我把出正面的概率控制在八分之三, 你就绝不可能赢。玩的次数越多,你就输的越多。”
“真的?”许一诺看向赵嘉锐。
赵嘉锐点了一下头。
“你教他的?”
赵嘉锐僵住了。
“哼,我就说有人在捣鬼吧!把钱还我!”许一诺上手抢许一言手机。
许一言灵活地躲开:“愿赌服输!怎么还有往回要钱的呀!我这可是凭真本事赢的钱。”
“我呸,这也算是你的真本事?明明就是给我下套!”许一诺紧追不舍。
“我看你就是想耍赖!”
“我看你就是欠揍!”
“爷爷奶奶你们得说句公道话,我这可是凭真本事赢的钱。姐姐连这钱都往回要,是不是玩不起、欺负人?”许一言边躲边跟许爷许奶求助。
许爷许奶面面相觑,为难道:“这算真本事吗?这什么概率呀,八分之三呀,我们也听不懂。”
那边,许一言已经被许一诺摁在沙发上,急得闷头喊:“那你们问嘉锐哥,嘉锐哥懂。他只教了我一遍,我就学会了,这算不算我的真本事?”
三人齐齐看向赵嘉锐。
赵嘉锐不紧不慢说:“许一言,你推导一下八分之三是怎么得来的。如果你能算出来,那这钱就是你凭真本事赢的,如果算不出来,就把钱还给你姐。”
“嘉锐哥!”这下轮到许一言急眼了。
许一诺顿时笑开了颜:“哇哦,做题吗?弟!概率题,可难了!”
许一言朝赵嘉锐卖惨:“嘉锐哥,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才上初三,都没正经学过概率。”
“但你以此盈利了。”
“那我直接把钱退过去不行么?”
“那要看你姐同不同意了?”
“不同意!”
“姐!”
“叫啥都不管用。某人不是凭真本事赢的钱吗?让我看看真本事呀!只要你能解得出来,区区二百五算什么!”
“去吧,我相信你能做得出来。”赵嘉锐发话了。
许一言苦脸坐到餐桌边上,抽了纸笔,苦思冥想他的财富密码。
许一诺心.满意足地坐回沙发,俯身拿起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神清气爽地挨个调台。
许奶在旁看了半天,忽然一扯许爷袖管,说:“不对呀,许山水!这嘉锐不声不响地把我家两个玩得团团转,我家两个还蒙在鼓里哪!”
许爷点她额头:“你才看出来呀!要不说人是状元呢,这脑子就是不一样。”
“啧啧啧,这嘉锐一个脑子比我家两个脑子加起来还管用。”
“说什么呢!我家的也不傻,就是没人家聪明。”
“……”
“好了好了,咱们做饭去吧。让他们三个安安定定地在这里,该做题的做题、该看电视的看电视,咱们去厨房。”
许爷许奶走后,赵嘉锐往许一诺身边靠了靠,轻声问:“吃苹果吗?”
许一诺瞥了一眼他手上的苹果,往边上让了让。
赵嘉锐放下苹果,跟过去说:“放心,这题一言做不出来。钱会还给你的。”
许一诺没听见似的从身后拿了个抱枕,往两人中间一放,又斜着身子往边上一靠,专心刷手机,想想还是忍不住:“你刚还说我弟能做得出来,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是他做不出来?”
赵嘉锐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许一诺嗤笑一声:“你这算是糊弄他呢还是糊弄我呢?”
赵嘉锐低声说:“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找机会,跟你说话。”
“找了十天,才找到今天一个机会?”
赵嘉锐抿抿唇,不说话了。
许一诺话一出口,就怪自己话说得重了。
第48章 你就装吧、扮猪吃老虎
“爷爷奶奶,我觉得我姐跟嘉锐哥有问题。”
许一言眼瞅着许一诺跟赵嘉锐别别扭扭的,偷偷跑去厨房跟许爷许奶打小报告。
许爷在烧火,没理他。
许奶正切菜,闻言往他嘴里塞了段胡萝卜:“你题做出来了吗?”
“还没。”许一言把胡萝卜拿手上小口啃。
“那把钱还给你姐。”
“奶奶!”
“叫啥都不管用。这是说好的,做不出来就还钱。”
“我会做出来的!”许一言信誓旦旦。
“那你说有什么问题?”
许一言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奶奶,你就没看出来我姐跟嘉锐哥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许奶奶手上切不停。
“上次来,我姐见了嘉锐哥还像老鼠见了猫呢。这次竟然反过来了!我姐摇身一变变成个猫,嘉锐哥倒成老鼠了!”
“哦?!”许奶奶停了刀,琢磨真假,忽而轻轻一推许一言,“有你这么形容人的么?什么猫啊老鼠的多难听!”
“我这就是个比喻。”
“具体说说,你姐怎么就从老鼠升级成猫了?”许奶奶也压低声音。
“哼哼。”许一言不说,装神秘。
“要真做不出来,那二百五我给你。”
“行!”
许一言先是把去年在马路上许一诺见着赵嘉锐如何如避蛇蝎、逃之不及的事儿回忆一遍,再把今日赵嘉锐怎么低声下气、委曲求全,许一诺怎么爱答不理、趾高气扬胡乱形容一通,末了得出结论:他亲爱的嘉锐哥肯定是有什么把柄落他姐手里了!
许奶奶听得眼神变了几变、心思转了几转,踢脚赶许一言:“快做题去!”
许一言目瞪口呆:“这就赶我走了?”
“去去去!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你这是卸磨杀驴!”许一言控诉。
许奶奶二话不说,放下菜刀,把手在围裙上擦擦,掏出手机,片刻朝许一言扬扬:“二百五,钱转你了。”
“好咧!”许一言捧着手机颠颠儿回了客厅。
许奶奶转身问许爷爷:“许山水,这事你怎么看?”
……
晚上,七个人满满坐了一大桌子。
许一言本来坐在赵嘉锐旁边,被许奶奶赶走。她拉着许一诺一同坐到赵嘉锐右手边,再叫许爷爷坐在赵嘉锐左手边,把俩小的夹在中间。
落座后,许爷爷拿出珍藏的茅台:“嘉锐,喝一点?”
许一诺说:“爷爷,人开车来的。”
许爸也说:“爸,这是白酒,人孩子不一定能喝。”
许爷爷不管,只笑眯眯问赵嘉锐:“能喝吗?”
赵嘉锐点头说:“能喝一点的,爷爷。”
“好!”许爷爷高兴地给赵嘉锐满上一盅酒,又给许奶许妈许爸各倒了一盅,“都喝点,大家都喝点,今儿高兴。”
“今儿有啥喜事啊,爸?”许妈问。
许爷爷欣慰地看了眼赵嘉锐和许一诺,说:“一诺和嘉锐的设计稿子定了,这不算喜事?俩孩子忙了一个月,终于把头起好了。今天这顿饭就给他们庆贺庆贺,预祝他们开工大吉、顺顺利利。”
这可是十足的喜事大事。许爸许妈都站起身来,大家喝酒的喝酒、喝饮料的喝饮料,齐齐碰杯、正式开饭。
“可嘉锐哥喝了酒还怎么开车回家呀?”许一言心直口快问。
许爷爷早有打算:“不叫他喝多。到时你陪你姐送他回去。”
许一诺一听,送赵嘉锐个眼神:悠着点、别喝醉。她可抬不动!
赵嘉锐笑笑,在桌下踢了踢许一诺,示意他有分寸,不会乱来。
许一诺眉头一昂,甩腿踢回去,不料被赵嘉锐双腿夹住。她试着往外挣了挣,没挣脱,歪头怒目瞪赵嘉锐。
赵嘉锐脚下不松,面上不显,悠悠哉哉跟许爷碰了一盅,才放了许一诺。
许一诺怄得要死,伸手在他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赵嘉锐端着酒盅,没敢动,生生忍了。
许一诺得意一笑,心情大好。
眼看着菜还没吃多少,赵嘉锐已经三盅酒下肚。许一诺问许奶奶:“这一盅酒有多少?”
许奶奶说:“一盅三钱。放心,你爷爷有数,不让他喝多。”
许一诺偷眼看赵嘉锐神情淡定、面色如常,还是不放心,夹了一个肉丸子放进碟子,再悄悄把盛菜碟子往赵嘉锐跟前移了移。
赵嘉锐心领神会,筷子一伸、夹走丸子。
“好吃吗,嘉锐?”许奶奶看他吃完才问。
“好吃的,奶奶。”赵嘉锐乖巧地回。
许奶奶笑呵呵说:“好吃就多吃点,别光喝酒不吃菜,伤了身子惹人疼。”
这话说得可怪,许一诺皱了皱眉,低头吃菜、没多问。
许爷爷没有灌赵嘉锐酒。他有自己的思量,自家饭桌上自然是不兴什么酒桌文化,但酒品还是要考察考察。越是容易失控的情境下越能看出一个人的应变力和自控力。他看赵嘉锐就挺好,喝酒吃菜点到为止、恰到好处,不吆三喝四,也不下人脸色。喝就规规矩矩地喝,实在喝不下就停杯。
许一诺数着这一晚上赵嘉锐共喝了十二盅白酒,快四两,太多了。单看脸色还好,他喝酒不上脸也不粗脖子。但到底是酒,肯定伤身,醉了就更难受。
她喝醉过。上大学那个暑假,一家人陪她喝酒,说以后难免碰上喝酒场合,要让她有数自个儿喝酒的上限在哪儿,别醉在外头伤了身子。她到现在都记得,她就七瓶啤酒的量,喝完整个人晕得天旋地转,躺了整整一天才缓过劲儿来。
四两白酒,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住?
收拾完餐桌,许爸许妈照旧去羊棚喂羊,许爷许奶去厨房洗碗,许一言要留在客厅看电视,被许奶赶回房看书。
赵嘉锐靠坐在沙发上歇息。
许一诺过来推他:“赵嘉锐,你怎么样?”
赵嘉锐睁眼环顾客厅一圈,见只有许一诺,眼神一蒙,嘴一瘪,嘟囔道:“难受。”
“哪里难受?”
“头疼、想吐。”
许一诺忙把垃圾桶挪到他跟前。
“干嘛喝这么多酒?喝不下就别喝嘛,也没人灌你。”
“高兴。”
“高兴就喝酒?”
“嗯,我今天特别高兴。”
“就为设计定稿的事儿?”
“不是。”赵嘉锐壮着胆子说骚话,“是诺诺给我夹肉丸,我高兴。”
“嘁,谁叫诺诺?”许一诺轻轻踢他一脚。
“你叫诺诺。”赵嘉锐亮眼看她。
许一诺直视他:“耍酒疯?”
“不是。”赵嘉锐被她盯得心虚。
“那是干嘛?”
赵嘉锐撇开眼:“我有点醉了,头晕。”
“嘁,你就装吧。”
“想喝冰水。”赵嘉锐耍小性儿。
许一诺不理他。许爸刚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还没喝完呢。
“诺诺,我想喝冰水。”赵嘉锐陡起贼胆耍无赖。许一诺不睬他,他就连着喊“诺诺、诺诺”,听得人可烦。
没法了,许一诺起身去厨房给他倒冰水。
许爷许奶正趴在客厅门上偷听。
许一言从楼上下来,轻轻一拍许爷后背,激得许爷一个机灵,扭头拍他:“死孩子!”
“你们干嘛呢?”
“嘘!”许奶奶示意许一言闭嘴。
许一言搞不懂:“进去就进去呗,干嘛偷偷摸摸的?”
说着手就伸上门把手,许奶奶来不及阻止,门从里面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