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眉看向贺兰宴,却见他微笑道。
“皇祖母。太子妃留在孙儿身边,孙儿已经安排好侍卫护卫她,到时白日若孙儿要去狩猎,就让她跟着你。”
顾眉一顿。
没想到贺兰宴一开口,就这么替她做了决定。
她心里有些失望,看向贺兰宴。
他若无其事地,好似没看到她的目光一般,端起宫人上的香茗,慢悠悠地饮了一口。
在太后跟前,她怎么也不能和他公然叫板。
于是,想了下,笑着对太后说道:“其实方才孙媳就想和你说了。最近人有些累,秋狩路程遥远,不若孙媳还是在家歇息为好。”
“皇祖母回来后,若有什么有意思的事,让女官说与我听也是一样的。”
顾眉心头冷哼。
他有张良计,她有过墙梯。
既然贺兰宴知道她独自离开青龙寺是为了远离他,偏偏又要逼迫着她与他亲近。
那她干脆就不去秋狩,又何妨?
或许,她独自留在京都,那幕后之人会有所动作呢?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让对方找上门来。
映月既然不上她的套,那她就重新布置。
无论是她从青龙寺回城的路上,还是她从宫中出来后,回东宫的路上,对方悄无声息,一点音讯都没有。
顾眉心知越是这时候,也不能心急。
回到东宫后,顾眉就叫了映芳进来。
“眼下已经入秋,东宫想必也要裁新衣,让映月去找布庄。”
就看这次映月会不会带回来什么消息。
第206章 猎场
布置好映月的事,就到了秋狩出发的日子。
这次去的人数比往年要多上许多,再加上随行的仆从,整个队伍看起来浩浩荡荡的。
皇帝此次出行,带的是静妃与元贵妃,皇后被留在京中坐镇。
原本在嫔妃的宫车后,该是太子妃的朱轮车,因在慈宁宫与太后说好同去,故而她坐在太后的宫车内。
宫车外是随行护卫的随从,顾眉上车前,好像看到贺兰臻跟在太后的宫车旁。
听太后身边的女官说,豫章王说贺兰臻整日无所事事的,正巧太后初回京,身边缺少护卫,就把他踢过来给太后做随行侍卫了。
秋狩的猎场在京都外,照这样多人的队伍行径速度,约要十来日才能到。
贺兰宴头一日就离开了京都。
皇帝交派了差事给他,让他先去行宫打点。
临行前,顾眉看着宫娥们将贺兰宴的各种衣物分门别类地收拾起来。
林林总总装了好几个箱子。
但贺兰宴是轻装出行,带着这么多的箱子定然不便,正当她站在箱笼前,思索着哪些东西不用带时,贺兰宴回后院了。
他身上穿着宽大的僧袍,走动间,袖摆飘然,如高山上的白雪般,气势冷冽。
青山跟在他身后,在门边止步。
“去办吧。”贺兰宴冷峻的墨眉轻拧,朝青山挥手。
顾眉本以为他会走过来,谁知青山早就走得不见人影,他还纹丝不动地站在门边。
她只得指着面前的几口箱子道:“殿下。这是秋狩时需要用到的日常用品。你看看是否还有缺,让人添补齐全。”
贺兰宴抬眸,这才慢慢地向前走到她身旁,微微俯身,
“顾姩姩。这才京都那些稍微有些脸面的夫人都跟着丈夫去了狩猎场,你真的不去吗?这不是让他们看孤的笑话吗?”
他轻轻地抬手放在顾眉的肩上,让她抬起头看自己。
顾眉一顿,气得不轻,当时说不去不过就是与他斗法,谁让他和登徒子一样,想着将她困在青龙寺。
她丝毫不为所动:“你是太子,谁敢看你的笑话。”
贺兰宴搭在她肩头的手在收紧,语气略微凝重。
“顾姩姩。你可莫要忘了,若是不去,皇帝那里如何交代?不怕他生事?”
顾眉心弦绷紧,现在的贺兰宴知道怎样可以让她接受,她也知道他知道,但就是没办法。
真是够狡诈的。
“那日不是同皇祖母说好。要与她同去吗?”顾眉撑起颜色应和。
贺兰宴的声音带着戏谑:“那是孤的错。明日孤去行宫,定位咱们选一个风景极佳的院子居住。”
尾音带着不恭轻佻,犹如两人从前刚重逢时的模样。
顾眉心头啐了他一口,从他手中挣脱。
这一夜,顾眉睡到一半时是被热醒的。
她感觉自己后背仿佛贴着道火墙,鼻间萦绕着缕缕的佛香,她明白是谁在身侧。
只等她醒来时,身侧已经冰冷。
偌大的东宫,走了男主人,顿时显得空寂了许多。
一直等到隔日秋狩队伍出发,顾眉又想着贺兰宴不知到了哪里。
收拾起来的箱笼,最终他都没带去,只拿两件灰色僧袍路上换洗。
其余的,则让顾眉这个太子妃带去。
果然如贺兰宴说的那样,皇帝对于她有没有去秋狩很关注。
起初见到太子妃的朱伦车没有在队伍中,特意命人过来问询。
待听说她在太后的车上,与之同行,虽依然不怎么和悦,面色却缓和了不少。
见此,顾眉心中一动,说不定这才那个幕后之人也会出来呢?
到时还是要盯紧映月即可。
映芳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悟,但也未动声色,只点头答应。
接下来的几日,她虽和映月是分开当值,但总会有意无意地关注映月的行踪。
因为队伍庞大,走走停停,原本预计十来日的行程,足足走了十五日这才到达此处秋狩的猎场。
如今这个季节,气候凉爽,水草丰盛,野兽也喜欢成群结队的出来活动,非常适宜围猎。
猎场之外的是空置的行宫,因为贵人们的到来,此刻也终于恢复些许生气。
随行人员众多,不可能全部住到行宫,故而外围也散布了许多的帐篷。
因为有太后在,元贵妃和静妃这一对冤家态度出奇的好。
时常会过来嘘寒问暖。
好东西也时不时地送到太后这里。
就连到了行宫后,不知是不是因为贺兰宴早就有的安排,她住的地方与太后的院子距离很近。
元贵妃还能勉强地维持住风度,静妃说了好些酸话。
顾眉丝毫不理会,跟在女官的身后,将太后服侍好,这才带着侍女回到分配给她的院子。
没想到,回到院子后,就看到青山带着人在搬东西。
同时,她也看到不远处的地方,贺兰宴正负着手站在哪儿。
青山上前行礼后,带着人将东西全部搬到屋内。
顾眉见到贺兰宴走了过来。
恰此时,院门外有人叫她:“太子妃。”
顾眉一顿,转头,就见贺兰臻站在门外,身旁是两个扛着箱子的侍卫。
贺兰臻对着顾眉道:“属下清理宫车时发现两个落下的箱笼,不知是否是你的?”
顾眉端详了那两个箱子,的确是她带来的,里头放着的是她的衣物。
贺兰宴见到贺兰臻,原本微翘的唇角慢慢地回落,脚步也停下来,只朝他微微颔首。
见到贺兰宴走过来,贺兰臻若无其事地笑着同他打招呼:“殿下作为先锋,倒是将一切都布置的很好。不像弟弟我只能给女眷们做做侍卫的活计了。”
贺兰宴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皇叔的安排很恰当,阿臻你不是很会揣摩女郎们的心思。“
贺兰臻眉梢冷隽,太子分明就是在说他是风流纨绔子。
只会讨女眷们的欢心。
他示意侍卫将箱笼放下,语调清润。
“很会揣摩当不上,不过是多一分细致罢了。否则现在也不能想到这箱笼是太子妃的。”
贺兰臻勾唇笑道。
太子会气人,他也会啊。
谁还会怕谁。
第207章 消息
贺兰宴有些日子没见顾眉,算着日期,特意先到安排好的院子等她。
不成想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
贺兰臻见到贺兰宴也没什么好脸色。
夹枪带棒的说了几句轻轻朝贺兰宴拱手,让侍卫将东西送到屋内。
映月等人无暇,顾眉见状,朝贺兰臻颔首,在前头给侍卫引路。
贺兰宴面上带着温煦的笑,“皇叔为了你也算是煞费苦心。只是做侍卫到底委屈了你。此次秋狩好些位置还有空缺,若是你愿意……”
没等他说完,贺兰臻望着他,唇角带着几分不屑:“做侍卫很好。”
也就是说,他在秋狩时间会一直呆在太和与顾眉身旁。
说完,他朝贺兰宴轻轻拱手,招呼放下东西的侍卫就要走。
贺兰宴看着他,淡淡掀了掀嘴皮,“忘了告诉你,孤这次在陛下那里调了一批女卫,秋狩期间,将会由她们护卫女眷的安危。”
“毕竟,男女有别对吗?”
这话将贺兰臻给气狠了,袖下指骨已捏出一条血痕。
“无妨。且听听太后怎么说。”
贺兰臻朝前方院门走去。
望着前方的背影,贺兰宴的面容没有半分变化,只转身之后,目光变得幽深。
原打算温水煮青蛙慢慢地耗,谁知道总会有癞蛤蟆来回的在他的底线上横跳。
他也猜得出贺兰臻为何不要脸地往顾眉跟前凑,可心里却依然是不舒服。
外头众人在整理带来的东西,顾眉打开被人搬进来的箱笼,想要拿起衣裳去洗漱。
她才刚拿起一件小衣,门就在这时,毫无预兆地被推开。
贺兰宴矗立在门口,双手搭在门环上,白色僧衣无风而动,如同岿然挺拔的山岳。
逆着光,顾眉看不清楚门前男人的面容,只是从他周身的气息,她感觉到他在生气。
为何要生气?
她想不明白。
门边的人松开门环往里走。顾眉反应过来,秀眉轻蹙,慢慢直起腰身,“殿下。”
待看到自己抓着绯色心衣,自以为不引人注意地将东西。藏到袖摆里头。
还不等她藏好,贺兰宴走到她跟前,高大的声音罩着她,忽地一只手捏着她下巴,强势地吻了下去。
就连她手上捏着的心衣也没抽走了。
猝不及防之下,顾眉轰然一片空白,她……他……
本能地想要将跟前的人推开。
谁知又被钳住手腕。
“贺兰怀信……”顾眉趁着换气时,忍不住地叫道。“你发什么疯。”
贺兰宴冷戾的气息再次逼近,“孤的确是要疯了。”
他抬手一抱,将人压在床栏边。
男女力量悬殊,顾眉这一刻又不自讨苦吃了。
来的路上,三日醉曾经发作过一次。只是被她强忍了下来,连着好几日她都有气无力的,好似大病一场。
两人的额头相抵,眼前黑漆的长眸亮度惊人,喉结剧烈翻滚,他嗓音低沉:“孤怎么就没有学法术,将你变小,揣在怀中带着呢。”
他前脚才刚出京,后脚贺兰臻就恬不知耻地到她身边去做侍卫。
顾眉喘了口气,“吃味了?”她语气轻飘飘的。
好似洞察一切,看着他发疯。
贺兰宴轻哼一声,“是又怎样?”
“你已是孤的妻。他再怎么样都不过是痴人说梦。”
顾眉很难明白贺兰宴的心情,既知人家是痴人说梦,那为何还要发疯?
她红唇轻启,“他也是太后的孙儿,要护卫在祖母的身侧,谁能说什么?”
“我与他相处纯属偶然。殿下,你若因这事吃味,可真让人小看。”
贺兰宴气结,却又无可辩驳自己心中的无名火。
他依旧箍着她的腰身。
这样反驳着他的顾眉,恍然让他想起多年前初见时的那个女孩。
好半晌顾眉没听到他说话,只那样神色沉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男人这么看着一个女人,心里想什么可想而知。
顾眉不知若是三日醉再发,还能不能压下去,若是不能……
她语气尽量平静地:“如今天色还早,殿下……”
虽说利用他做解三日醉药性的事很可耻,但他们之间早就已经纠缠的如同乱麻,说不清了。
贺兰宴听了这话,喉结翻滚,眼底幽深。
他明白了。她肯给身子,但不会给他心。
她把他当做什么了。
他承认自己的确在隐忍克制,是一头随时都会扑向猎物的狼。
他也可以和初初重逢一样,冷言冷语地对她,以缓解自己心中的不忿。
贺兰宴抬手撑在她脸颊一侧,薄唇覆下去。
顾眉眼睫轻颤,以为他要吻下来,却见他只是在她耳侧,轻声道:
“顾姩姩。孤被你利用也甘愿。只请你不要推开我。”
顾眉诧异,嘴唇动了动,门外传来映芳的问安声,是太后身旁的女官过来问询顾眉这边可需要帮手。
她动了动,去推贺兰宴,“祖母那边来人了。”
人没推开,却被他的手臂直接揽住了腰,几乎将她整个人搂得贴入了他的怀里。
“映芳会将人打发的。不用你管。“
他语气淡然,却完全不容她辩驳。
顾眉推不开,只能作罢,缩在他怀里,只盼那女官不要进来。
外头映芳和女官的交谈声渐近,尤其是女官朝屋内喊了声“太子妃。”
随行的女眷和嫔妃此刻都聚在太后那边,故而太后让人过来请顾眉也过去。
顾眉立即挣扎着要从他的臂弯中出去。
“殿下。若是不去祖母会不高兴的。”
贺兰宴根本不理会她的挣扎,单臂将她抱了起来,到了卧榻边,将她放了上去。
“孤这些日子奔波,又要清扫猎场的危险,好些日都未曾好好睡一觉了。”
他忽然的动作让顾眉惊呼一声,虽很快就捂住嘴,将声音咽了回去。
依然传到屋门外女官的耳中。
女官一怔,起初以为里头起了口角,随即很快醒悟。
太子与太子妃新婚不久,平时又是浓情蜜意的,这样久不见……
当即笑着朝映芳道:“我先回去了,待太子妃忙好了请她去太后宫中。”
她的声音不小,顾眉在里头一下就听到了。
顿时抑制不住心中涌出的羞恼之情,定在那儿。
“贺兰怀信……”她拿起枕头去砸身侧的男人。
贺兰宴根本不在意她打的这几下,咳了一声:“孤可是为你好。你父亲那里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