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十的儿郎即将随着太子奔赴边疆建功立业。朕期盼着你们的归来。”
随着皇帝的话音落,宫人鱼贯而入,捧上新鲜的美味佳肴,觥筹交错间,殿内的气氛热烈起来。
可皇帝的话却依然如雷鸣般在众人的心中炸了一番。
狩猎场上,有很多人武将人家都做好大展拳脚的准备。
他们想要的是朝堂上得到一席之位。
可皇帝非但无意选人,还似要将人交给太子带去边疆。
在场都是勋贵人家,几乎都不愿意去边疆,只想在京都谋一个职位,年纪增长后慢慢往上爬。
去边疆,建功立业还好,可也是会马革裹尸的。
一时间看着觥筹交错的大殿,私底下却是暗流涌动。
纷纷想着狩猎场上到底该不该用出全力,博得皇帝的看见。
至夜深时,这场宴席放散去。
宾客散后,营帐之中,皇帝坐在榻边,元贵妃默默地落着泪站在一旁。
卧榻上是昏迷不醒的靖王。
“陛下。你怎就那样狠心啊。他可是咱们的孩子。”
元贵妃捏着帕子拭泪,口中不断地埋怨着皇帝。
皇帝长久后才出声:“你以为朕想吗?他们一个个都逼朕。不论死的人还是活着的人,都在逼朕。”
“朕今日把帽子给贺兰怀信戴上去,来日朕要他用命来偿还。”
元贵妃愣愣地看着皇帝,半晌伸手抱住皇帝。
宴席散去后,大家都相继回到自己的住处。
贺兰宴原本要将顾眉送回院子的,谁知太后说让顾眉先陪着她一同回去。
正巧那边青山拦住贺兰宴说话,好似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贺兰宴只能让顾眉陪着太后回去,还不忘说:“孤一会就回去。”
太后看的是嘴角咧得大大的,嗔道:“你放心,我一定将你媳妇还给你。你赶紧先去做自己的事吧。”
说完,让顾眉扶着她就离开了。
太后单独叫了顾眉去是想提点她一下,如今猎场里人山人海的,最是容易出意外。
尤其今日过后,更多的人找过来。
太后不想顾眉迷了眼。想要敲打一番。
听了太后的一番话后,顾眉有些头晕脑胀地回到贺兰宴安排的院子。
里头的灯漆黑的,听起来好似没什么动静。
想必贺兰宴还没回来。
也不知发生什么时,看青山当时的神情,有些焦急。
顾眉如今并不敢让映月入了她和贺兰宴的内室,只吩咐了些看着很重要的事给她做,并不让她近身。
以她和贺兰宴的关系,身旁服侍的人越少越好。
独留下一个映芳,此刻要去放下从太后处带回的东西。
顾眉一个人进了内室,里头没有灯,她一边解开衣带,一边褪下罗袜,借着外头的微光,走到桌案旁,准备点灯。
背后传来响动,顾眉只以为是映芳放好东西进来了。
于是放下手中的火石,叫了声:“映芳。你过来看看,心衣背上的结是不是变成死结了。怎么也解不开。”
贺兰宴坐在屋内,本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想一下事,刚刚青山带来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他还不知该如何处理。
谁知顾眉一路进来,就将衣裳给褪了。
原本沉闷的心,因为她的动作,有些沉淀下去。
他起身贴上她的后背,将眼前的娇软身子抵在桌案边。
清冽的气息,将她整个包裹着。
顾眉原本以为是映芳进来了,谁知不是,只感觉到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靠近。
默不作声的,也不知是谁。
她紧紧地捏着火石,也没有去点灯。
黑暗之中,她的手在身后的人靠近,并将她抱拢时,跟着也挥了出去。
“顾姩姩。你谋杀亲夫吗?”
贺兰宴捂着脸颊狼狈地叫了起来。
顾眉身子一僵,转过身去看他,眼中满是惊诧。
“你干什么要吓人,灯也不点。”
贺兰宴哼笑一声,捂着脸颊也不后退,反而更加地朝顾眉靠近。
青山送回的消息,若是真的,那对顾眉可真是一个重重的打击。
其实,对他又何尝不是。
第211章 不可能
黑暗中,两人靠得很近,呼吸勾缠。
顾眉一只手紧紧地捏着胸口的心衣。
另外一只手撑在桌案上,“殿下怎会比我还先回来。”
贺兰宴摸索到她的后背,手指滑入到她的心衣打结处,轻轻地扯了扯,顾眉感觉到后背一松。
结散了。
顾眉呼吸紊乱,在他怀里挣扎。
贺兰宴这个时候却轻轻地往后一退,顺带的抽回手,低声道:“你去沐浴。等下孤有事要与你说。”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
顾眉嗯了一声,尾音浓长。
她紧紧地捂住身前的心衣,不让她掉落,匆匆地去了净房。
待顾眉走后,贺兰宴到桌边坐下,映芳从外进来,就瞧见屋内贺兰宴撑着下巴,姿态闲散地望着屋内,仿佛侧耳倾听什么。
顾眉不知贺兰宴要同她说什么,只一想到他刚刚在后背扯着时,耳根微微发烫,心头不禁轻轻地啧了声。
明明和他不知道亲密了多少次,可若是贺兰宴靠近她,还是会面红耳赤,露出小女儿姿态。
一整个沐浴下来,顾眉的心情都有些复杂,待看到外头坐着的贺兰宴,就更加不自在。
拿了大棉帕擦拭着沾湿的发。
透过大铜镜,看到坐在桌案旁的贺兰宴,语气镇惊:“殿下是有何事?”
贺兰宴倒是不急着说,抬眸,视线落在她面颊。
“刚刚你回来前,有请柬送来,邀你后日去打猎。”
顾眉蹙眉:“我又不会打猎。”
也不知是谁送过来的请柬。宴上她已经看过,没有什么熟悉交好的女眷。
“你不会,孤会啊。可以教你。”
顾眉颔首,让贺兰宴把请柬给她。
真是没想到,竟是靖安侯府的姑娘送来的。
昨日筵席上,顾眉看到翟氏和靖安侯夫妇,并没注意他们身后的姑娘。
没想到,竟是和她不怎么对盘的姑娘送来的请柬。
既然贺兰宴会教她骑马,也不怕给他丢脸,那顾眉何乐不为?
沐浴前,贺兰宴说有事要同她说,应不是请柬的事。
“殿下要说的就是这事吗?”顾眉目中掠过诧异之色,又一丝犹豫过后,很快就没了。
贺兰宴一怔,随即心跳加快,后背随之一阵薄汗,面露古怪之色。
“顾姩姩。青山查到那些纸条的来处,发现可能那个消息是假的。”
也就是顾太师活着的消息可能是假的。
顾眉一时惊呆了。
假的?
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这个消息,起初她也是不信的,可到后来,她不得不信。
渐渐地,她把这个消息当做安慰自己的良药。
只要找到父亲,她的下半辈子,她的这一次重来的人生,仿佛意义更深刻了。
不会的。
她转过身去,定定地看着贺兰宴,只觉得周身血液渐渐发凉,而且耳道轰鸣,心脏狂跳。
难怪这些日子她总是睡不好,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吗?
顾眉极力保持着自己平稳的心情,不愿意叫人此刻看低了她。
她闭了闭目:“殿下这事还有谁知道?“
贺兰宴摇摇头,消息送到青山那里,为止。
这一夜,顾眉几乎没怎么睡过,眼睛看着是闭着的,脑子里却是思绪乱飞。
绝不是这么简单的。
若说有人模仿父亲的笔迹,可没有人知道父亲写字的避讳,那纸团上的纸完全体现出来了。
一直到晨光微微透过窗棂时,她才小睡片刻。
醒来后,天色大亮,身旁的贺兰宴已经不见踪迹。
昨夜她不曾好好入睡,他同样也是。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了。
她不想起身,只今日是靖安侯府姑娘邀约她打猎的日子,不得不起身。
等她起身洗漱换衫再去到猎场中时,在路上就碰到靖安侯府的姑娘。
说起来这个姑娘并不是谢文的亲妹妹,只是堂妹。
她身边跟着许多的女郎,众人谈笑风生,见到她,顿时戛然而止。
“见过太子妃。”
人群里,除去谢文的堂妹,还有好些个靖王一系大臣的女儿。
顾眉实在是想不明白谢文的堂妹为何会下请柬给她,邀着一起打猎。
不过,她此刻也不想去,只是朝着众人微微颔首:“免礼。”
“太子妃。是小女冒昧,只记挂着从前你还在侯府时清和有礼的模样,故而给你下了请柬。”
顾眉只假装没有听到她说的,“多谢你的请柬,没想到你们一群都是年轻的小姑娘。”
“既如此,你们好好玩,记得不要去僻静的地方。”
说着,她也不与这群贵女们周旋,一人走到林间。
她小心地看着四周,忽地她听到前面有细微的响动。
立即转过身,看下四周的情形。
前面有人在说话。
她立即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听着说话声。
没想到竟是贺兰宴和旁人在说父亲的事。
“此事暂时不要告诉太子妃。”
她听到贺兰宴命令那人。
第212章 恼怒
贺兰宴那清淡的声音,让顾眉骤然醒神。
她极力保持着自己平稳的神情,不叫前头那两人发现她的踪迹。
更不敢靠得过近,借着一株大乔木遮挡,掩住自己。
此后两人说的话压低了嗓音,模糊间她再也无法听清。
只看到站在贺兰宴对面的男子神色满是忧虑,说完了话,他迟疑了下,目露凶光,做了个杀的动作。
顾眉看到贺兰宴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说了句什么,对面那人仿佛无奈般放弃了。
她来这里,本是为了躲个清静,没想到会碰到眼前的情形。
很明显他们在此见面商谈,并且看对面男子的样子,不应该是小事。
贺兰宴到底瞒下了什么?
还是和父亲有关的。
原本,她与贺兰宴有过约定,两人互相合作,如此才会大婚,走到现在。
可现在贺兰宴瞒下一些事,他既瞒下,应是有他的道理,她不好去追问。
然而,可能事关父亲,顾眉控制不住不去追问。
她望了望前头的背影,轻轻地往后退,出了林子。
一出林子,就看到映芳在不远处焦急地寻着她。
见到她出来,不禁飞奔过来。“太子妃。吓死奴婢了。您这是去了何处?”
顾眉脑中还回想着刚刚林中看到的情形,好一会摇摇头道:“没去何处。走吧。咱们回去太后那儿。”
还没走两步,就有贵女上前:“太子妃不是去打猎,怎不见猎物?”
顾眉笑笑:“我本就不擅长骑射,这个谢姑娘也是知道的。刚刚不过是去躲了个懒罢了。”
她的姿态坦荡,不会就是不会,直接明言是去躲懒了,倒让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同时她这样的态度摆出来,也让那些贵女知道,她并不想与她们纠缠。
几人也并未如谢家姑娘所想的那样再揪着顾眉打猎的事说下去。
打发走几个姑娘,本说要去太后那儿的顾眉发现脚上的鞋子在林中弄脏了。
不能这副样子去太后那儿,又折回院子换衫。
坐在梳妆台前洗脸拆头发,听映芳说起男人们狩猎的情形。
还有军中比武的事。
顾眉忽然想起林中与贺兰宴交谈的那个男人,好似就是军中的,从前在外祖父的手下。
这次秋狩,外祖父刚痊愈没多久,还需好好养身体,并未随行,表哥接手营中的事务,也没能来。
若是外祖父手下的将士,缘何说话间会是那样凶狠的表情……
思来想去,还是吩咐映芳:“不用拿外出的衣裳,就拿便装来。不出门了。”
她得好好梳理一下。
映芳应了一声,去箱笼里拿衣裳。
贺兰宴从林中出来后,一路问过来,听说顾眉回了院子,也跟着回来。
刚进门,就听到顾眉吩咐映芳拿衣裳的事,他道:“孤这会得空,不若换了衣裳,带你去学打猎?”
顾眉抬头,从镜中看着贺兰宴,目光泠泠。
贺兰宴莫名。明明早上出门还是好好的。
两人这些日子关系虽说没进一步,可和谐了不少。
至少她不拒绝自己的亲近,更愿意与自己同床而卧。
他以为再努把力,应该就能和从前一样和鸣了。
从前顾眉虽也有时拒绝自己,瞪他嗔他,但绝不会和今日这样,那眼神有点儿凶狠。
对,就是凶狠。
他不解:“怎么?”
以为是他答应了教她狩猎,人却不见了。当即想要解释。
“殿下。你的衣裳很脏。去浴房换了吧。”
顾眉几乎要笑了。
是啊。
他是谁。
景升太子的后人,当朝太子。
为了太子位经历了多少的筹谋,会是普通寻常的人吗?
那颗脑子,不知装了多少计谋。
她也许就是他的计谋之一吧。
贺兰宴低头看了看衣裳,许是刚刚在林中不小心碰到的,只是些微的脏污。
顾眉坐在那么远的地方,根本不可能……
他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下。
突然整个人醒了神,仿佛被什么击了一下。
“姩姩……孤,我……”
顾眉观他神色,鬼使神差道:“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贺兰宴没有答话。
顾眉却猜出来,那件事想必极为重要,同时对贺兰宴肯定有影响。
也不知为何,这一刻,她气血翻涌,最后:“殿下想必很忙吧。今日我想独自睡。”
也就是不想见他了。
贺兰宴站那儿,心中想着,要不就将事实的真相告诉她吧。
可他害怕顾眉知道后会崩溃。耳边忽然听到顾眉这句话,怔然抬头。
半晌,“好。”
除了说好。他不知该如何去解释这件事。他且不知她究竟听到哪句话了,但如此生气,必然是与她父亲有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