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养崽日常——木子金三【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20 23:14:42

  窗户又在隆隆敲打着,“二皇子”骤然扬掌劈下,瘦猴颈肩剧痛,彻底昏死过去。
  “二皇子”起身,点燃屋内烛火,三皇子怒不可遏,三位首辅对视一眼,心中沉重。不经意瞥过坠在末尾的杜长兰。
  于首辅叹道:“如此可洗刷温文太子的冤屈了。”
  三皇子沉默,心中也浮起一抹酸涩。
  自父皇染疫后,意识模糊间对二皇兄多有咒骂,认为是二皇兄祸及他。
  三皇子抹了把脸,“本殿这就将玉佩之事呈上,禀明父皇。”
  那是父皇特意赐与二皇兄的玉佩,彰显天家父子情深,意义非同一般。谁能想到会被这般利用,实在可恨。
  如同杜长兰找上三位首辅顶在前头一般,三位首辅也找上为二皇子叫屈的三皇子。
  你们皇家人的烂事,该你们皇家人处理,牵扯外人就不美了。
  三位首辅心里如何计较不提,面上却是肃穆凝重,申首辅劝阻三皇子,“殿下不可,陛下龙体未愈,不好此时分陛下心神,我等收集更多证据再论。只希望今夜之事,三殿下不要对外言才是。”申首辅加重语气:“任何人都不可说,无论是妻儿还是兄弟。”
  三皇子神情一凛,“申大人放心,本殿明白轻重。”
  三皇子临走前,瞥了一眼那块玉佩,实在忌惮,脑袋一甩大步离去。
  三位首辅看向杜长兰,杜长兰知机道:“三位大人且放心,下官一定处理妥当。”
  于首辅瞪了他一眼,杜长兰委实厉害,即便他们知晓内情,也被杜长兰这一出骇得心惊胆战。
  三位首辅不愿多留,更回避假扮二皇子的辛起,待杜长将窗上铁线取下,带上瘦猴和辛起离去。
  有三皇子的手下掩护,一行人悄无声息离宫。
  杜长兰将瘦猴交给于首辅的随从,他行礼告退。
  夜风不知何时吹散乌云,月辉泠泠,越过厚重云层洒落。月辉下,青年身形矫健如虎豹。
  于首辅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刘首辅冷哼一声,甩袖离去。于首辅啧啧摇头:“这么多年,刘大人的心眼还是那般小。我就不喜与他共事,还是申大人好。虽是古板,却怀正义。”
  于大人打趣之后,没等到意料之中的反驳,神情诧异,却见申首辅盯着杜长兰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于首辅随口道:“怎么,瞧上人家了?”
  申首辅瞥了他一眼,拂袖离去,于首辅乐了一会子,忽然止住笑。
  申首辅虽是离去,但却并未反驳他的话。于首辅捋了捋胡须,看来申首辅是真瞧上杜长兰了。
  别说,他也挺喜欢杜长兰那小子。
  说来旁人论起他们几人来,皆道“首辅”,但在天子示意下,彼此却是互相制衡,因此他们三人更准确是唤“群辅”。
  若将来某日杜长兰入内阁,或者会是那实至名归的“首辅”。
  杜长兰带辛起回家,院门打开却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人。
  莫十七担忧的望着他,双唇微动,却又闭了嘴,令二人快些进屋。
  风铃和辛菱端上温水,杜长兰正帮着辛起卸掉衣服下的特制护具。这便是瘦猴摸到的“僵硬肢体”。
  在明亮处看,辛起脸上十分怪异,明明暗暗,但是在灯火昏暗的地方,却是“瘦骨嶙峋”,再放下碎发,特定场合可以假乱真。
  杜长兰道:“好了,去洗脸。”
  辛起用手掬水清洗,随后几人识趣退下,将花厅留给杜长兰和莫十七。
  明月晃晃,杜长兰看向莫十七,微微一笑,“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莫十七:“大人心中可有章程了?”
  杜长兰颔首,他仍是看着莫十七:“还有没有旁的问我?”
  莫十七摇头。
  静谧在花厅滋生,杜长兰道:“今晚月色很美,你陪我赏会儿月罢。”
  莫十七欲拒绝,回过神来,两人在院里石桌围坐,杜长兰单手撑桌,“十七,你看那月亮像什么?”
  莫十七下意识道:“像个鸡蛋饼。”
  话出口,她才懊恼的闭嘴,身侧传来低低笑声,杜长兰道:“是啊,我也觉得像鸡蛋饼,咱们明早吃鸡蛋饼。”
  莫十七不语。
  杜长兰侧首瞥过她:“十七,我手有些冷。”
  莫十七要进屋给他拿披风,起身的瞬间被杜长兰握住双手,杜长兰道:“这样就不冷了。”
  莫十七指尖颤了颤,连一丝挣扎都生不起,顺从的在他身侧坐下。
  杜长兰握着她的手,仰望明月,心中掠过种种事宜。
  最近一事接一事,但认真较起来,却不足一个月。
  虞蕴和二皇子同时染疫,杜长兰为引内鬼焚烧一干物品。东宫则是焚毁传染源。
  彼时虞蕴生死不明,杜长兰一心挂在少年身上,后来虞蕴转醒,杜长兰也不敢大意,一边留意少年身体,一边摆脱自身困境。
  至于二皇子病情,杜长兰听白太医转述即可。
  谁知杜长兰查到一半,二皇子就没了。
  不过二皇子死的蹊跷,杜长兰事后寻过白太医,惊觉二皇子死于虚不受补。
  按理太医院不敢谋害皇子,二皇子妃和皇孙也日夜照料二皇子,但蹊跷在太医未把出脉。
  要么有奇药,要么太医院有幕后真凶安插的人手。
  杜长兰问莫十七:“这世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吃了表面脉相正常,但实际亏空内里。”
  “那可多了。”莫十七回忆过往:“不拘是入口之物,平日里嗅闻亦有。”
  杜长兰若有所思,寻思明晚私下寻大皇孙。
  杜长兰捧住她的手:“十七,你真聪明,多亏有你。”
  莫十七静静回望,她不过提供一些“易容”材料,如何就“多亏有她”了,但杜长兰仍是不改口,莫十七叹了口气,随他说了。
第198章 心意
  大皇孙收到杜长兰的邀约颇为意外, 长随担忧道:“殿下,会不会有诈?”
  纵使嘉帝抹去杜长兰和虞蕴的过往,但他们却是知晓杜长兰是虞蕴养父, 且养父子感情非同一般。
  同为皇孙, 在虞蕴认祖归宗前,大皇孙占长得嘉帝一份偏爱, 直到虞蕴回宫, 这份偏爱被分薄,利益冲突, 大皇孙和虞蕴私下里并不如何和睦。
  眼下二皇子薨逝,大皇孙正在孝期, 若是杜长兰设局哄他去烟花之地, 必令他名声大损。
  大皇孙在书房内来回踱步,难以抉择。长随提议道:“不若禀明皇子妃, 或是寻二殿下生前幕僚商议。”
  大皇孙摆手拒绝。
  夜色幽幽, 月光在云层之后浸出一点柔和光晕。大皇孙静坐,望向案前的信纸:堡平街南巷十二所。
  八个字简短利落, 大皇孙看了几十个来回,最后目光落在字迹下的图纹,是一副双寿纹玉佩图。
  屋内的烛火无声消减。
  宵禁前半个时辰, 一辆青篷马车飞快驶入夜色中。二皇子薨逝,天下同悲。
  上京秦楼楚馆,茶铺赌场悉数闭门,大街上难见行人。马车一路畅通无阻,拐入一条幽暗巷道。
  青篷马车在院外停下, 明面四名长随前后护着大皇孙,暗处还有十数个好手, 一旦杜长兰意图不善,大皇孙便将所有事宜推至杜长兰身上。
  意料之外,院门并未闩上,院里十分清幽,屋内点着几盏灯火,浅浅映出院里轮廓。
  大皇孙眯了眯眼,大步朝屋内去,迎面一阵热意,驱散他身上寒凉。
  杜长兰从炉子上提了茶壶,为大皇孙沏了一盏滚滚热茶,缭绕水汽升腾而起,模糊杜长兰的面容。
  杜长兰伸手探道:“殿下,请坐。”
  大皇孙睨了他一眼,在杜长兰对面落座,并不用茶水,杜长兰道:“水滚过三回,下官还以为今夜等不到殿下。”
  大皇孙视线扫过四下,落在炉内的猩红碳火中,漆黑双眸被碳火映亮,他从袖中取出信纸,指尖点在玉佩图纹上。
  “这块皇恩永延双寿纹玉佩乃是皇祖父特意赠与我父,我父生平宝贝得紧,非是重要场合不舍佩戴,私下亦是妥善保管。旁人轻易不得见,更别提触碰。它原是要给我父陪葬,但被本殿按下收藏,还未从东宫收拣,杜大人是从何处看来。”
  杜长兰心里一动,原是如此。难怪那块各种意义要命的玉佩还会留在东宫。
  世间事果然算不尽,是人便会有变数。幕后之人哪里晓得大皇孙会有此举。
  杜长兰压下飘远的思绪,他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拨了拨茶沫,不答反问:“殿下怎知那是温文太子那一块。”
  大皇孙直视他,指尖轻移落在玉佩左下一个缺口,“此乃小弟顽皮所致,素日好性的父亲发了好一通火,本殿自然印象深刻。”他长眉一挑,带有皇室子弟的威严:“杜大人,纵使玉佩相似,难道这玉佩上的划痕也相似了?”
  杜长兰颔首,爽快认了:“殿下说的是,这的确是温文太子那一块玉佩,至于下官如何得见,便先要同殿下商议如何揪出谋害温文太子的恶徒。”
  哗啦一声脆响,大皇孙起身太急,带倒了身前茶盏,摔了七零八落,茶水也浸湿他身前。
  长随一面为大皇孙打整,一边拔刀警惕杜长兰,仿佛杜长兰是什么邪祟,口吐毒语,要人性命。
  “你们退下!”大皇孙低喝,几个快步绕过方桌,俯身扣住杜长兰的肩,双目如炬:“你什么意思,你胆敢妄言一个字,本殿即刻命人绞杀了你。”
  杜长兰并不惧他,神情严肃望进大皇孙眼底,“还请殿下屏退左右。”
  长随急声:“殿下,您不要被他蛊…”
  “出去!”大皇孙厉声命令,他太阳穴隐隐爆出青筋,狠辣果决,不容置喙。
  长随只得抱拳退下。
  从始至终,大皇孙的视线都未从杜长兰身上移开:“现在你可以说了。”
  他们两人离的极近,杜长兰眼睫微动,映出大皇孙身影,用气音道出自己目前所查到的种种,上京“毒人”,人为瘟疫,东宫夜戏。
  杜长兰声音很轻,如一阵缥缈的烟,一滴黎明前的晨露,一支轻盈的尾羽,稍纵即逝。然而听在大皇孙耳中却如滔天巨浪,暴烈冲击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屋内传来沉重的喘息,大皇孙双眸亮得惊人,比之猩红碳火更甚,杜长兰以为大皇孙会咒骂,怒喝,歇斯底里……
  如若二皇子不死,有八成几率继承皇位,届时大皇孙占嫡占长,正是储君不二人选。
  二皇子虽是温吞懦弱,但也因此不会太过忌惮亲子,大皇孙很可能是下下任新帝。
  但如今二皇子遭来算计G了命,大皇孙不但承受失父之痛,前途也与原本轨迹是云泥之别。设身处地,再怎么怒嚎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短暂的呼哧后,大皇孙阖上双目,神情重新恢复平静,唯有紧握到轻颤的双拳泄露他一丝情绪。
  杜长兰微微讶异,大皇孙比他预想的更理智。
  少顷,大皇孙在杜长兰面前重新落座,他面无表情看着杜长兰:“说罢,你想我做什么。”
  他换了“自称”,此刻他不再是“大皇孙”,而是为父报仇的“人子”。
  比起父亲的天真,大皇孙更接受现实,天下没有白得的事,杜长兰找上他,必然要他协助。
  屋外树影摇曳,忽的,长随听见屋内动静――
  “……无耻之尤!”大皇孙怒色而出,甩袖离去。长随紧跟其上。
  一刻钟后,隐在暗处的人撤去。杜长兰收回目光,回头道:“人走了,你也出来罢。”
  隐隐的灯火下,一道修长身影出现,杜长兰赞道:“大皇孙的手下并未发现你,看来还是十七略胜一筹。”
  莫十七眉心不展:“大人......”
  她望向杜长兰,“我总担心……”她声音顿了顿,谨慎的,未说出口后面的话。
  杜长兰却是猜到了,他转着拇指上的扳指,漫不经心看向皇子住所的方向,冷笑一声:“怕什么?狗急跳墙不也是一条狗,还不信你家大人收拾不了几只畜生。”
  上京驻兵足有二十万,只听皇命,就看谁利用的好了。
  莫十七抿了抿唇,心中并未轻松半分。忽然一只手落在她头顶,熟悉的俊脸在她眼前放大:“十七,不管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不要怕。”
  杜长兰一扫方才冷漠讥讽,面对她时,又如过往那般温和笑意。莫十七心想,她何德何能,能被杜大人如此另眼相待。
  两人相对而立,久久无言。彼时云层散去,月华大盛,清晰映出男子柔软多情的眸,不容人错认。
  莫十七在那样直白热忱的目光下,心头一颤。
  “哭什么?”杜长兰擦拭她的眼角,像捧着一朵轻盈的云,很是珍惜。
  莫十七茫然不已,她竟然哭了。
  杜长兰垂下眼,摩挲她的面庞,少顷,在莫十七愕然的目光中,他上前吻住十七的眉心,两人都愣住了,杜长兰站回身子,罕见的难为情和无措:“抱歉,方才是我冒昧了。我一时……”
  所有的狡辩散去,杜长兰垂首,目光却是由下向上瞧着莫十七,充满了求爱者的热烈:“十七,我心悦你。”
  莫十七瞳孔猛缩,此时此刻,一切都静止了,夜风拂过耳侧的呼声,不知名的虫鸣,以及眼前人轻微的呼吸都被无限放大。
  她脑子混沌一片,却听见自己轻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在此刻剖白心意?为什么心悦她?
  他们两人身份悬殊,论才干她不及杜大人。
  杜大人,她心中近乎完美的杜大人......
  杜长兰捧着她的脸,与她抵额相对,“我知道现在有些仓促,但是世间事变化无常,我不敢赌那万分之一。”
  纵使杜长兰对自己有九成九把握,但万一呢。
  正如幕后真凶算漏了大皇孙会扣下那块“要命”的玉佩。如若没有大皇孙这一出,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杜长兰至今无愧任何人,唯有一事,他还未告诉他的心上人,他有多喜欢她。
  杜长兰轻抚心上人的脸:“在你驾驭千军万马冲敌时,在你与我并肩杀敌时,在无边草原上,你与我相扶持时,我的眼里心里就藏了你的身影。”
  “可是……”莫十七垂首,眼泪如线砸落,泣不成声:“那时我失忆了,那不是真正的我,你喜欢的是失忆的莫十七。”
  她的纠结,她的克制,她的可望不可即都在泪声中宣泄的淋漓尽致。
  如杜大人这样好的人,怎会有女子不倾心。可是,可是……
  杜长兰轻柔擦掉她的泪,轻声道心声:“人本就是复杂而多面,哪怕你失忆了,但我们的经历不是假。若按你的说法,你若喜欢我,也只是喜欢二十上下年轻俊俏的杜长兰,而不是而立之年,不惑之年,甚至垂垂老矣的杜长兰,你会嫌弃我面上的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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