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裙娇——鹅儿水【完結+番外】
时间:2024-02-20 23:17:59

  孟旭这话说得不明不白,太子妃跟着揪心:“既是接身份贵重的新人,少不得要过三书六礼,清惠她们 能行吗?”
  如果要大办宴席,孟旭也不找王清惠跟徐沅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了:“无需大办,按照寻常纳妾走礼就行了。”
  齐国公陈家不情不愿塞个庶女过来,孟旭心里还有些膈应,要依着他自己,一顶青绸小轿从侧门抬进来也就是了。偏偏他爹的圣旨写得明白,非得要“遵循古礼” “明媒正娶”才行。
  自古以来,娶妻纳妾就是天壤之别,指望孟旭大办婚宴是不可能的。顶多在曲水阁摆几桌席,再给宫里的奴才们发点赏钱,作个吉利样也就成了。王清惠和徐沅连国宴也操持过,这些事情自然是不在话下。
  既然太子已经有了主意,太子妃也不勉强,只问:“宫里可定了位分?阿浔有身子,总不好越过她去。至于另外两个小的,跟着我们也吃了不少苦,我心也偏她们些。”
  虽这么说,到底是齐国公的侄女,不可能真给个侍妾的身份就打发了。但要是越过现有这几个,那也太不把东宫当人了!最后圣人灵机一动,封了个跟王清惠和徐沅平起平坐的“昭媛”。
  孟旭一看圣旨,虽心有不满,但也没有发作。只得灰溜溜回家给太子妃做思想工作:“爹虽封了陈家那个为昭媛,但私底下还是以你们为尊。”
  私底下怎么相处,却不是圣旨能管得住的。
  太子妃自己想说的那一番话,在嘴边来了又回,就是说不出口。
  孟旭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她心头焦灼,又不好说破,只道:“你且放心,纵是来了新人,你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肚里这个,不论男女,不管天资,都跟你我血肉相连,都与你我患难与共!我不会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得了这一句保证,吴字微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可架不住孟旭底下还有别的事,连晚膳都没传,就又拔腿儿往昭阳殿去了。
  长信殿的奴才们见太子走得这么急,都有些心酸和不平,可吴字微自己,却是第一次在丈夫身上,感受到一丝安慰。
  不论男女,不管天资,孟旭都会接受这个孩子。这表明,至少在那一刻,他还是愿意做一位好父亲的。
第27章 二七、春山眉翠
  说是养胎,但其实郑浔每日里在昭阳殿里还是操了不少心,直到现在,孟旭前头那些应酬走礼都还是她在料理着。
  看着她在灯下对着一堆帐簿挠头,孟旭心里的怨气也散了不少。又噙着笑,把她从书案前拉到榻上坐着,劝道:“有了身孕,不好这么劳累的。”
  郑浔知道自家上回那么一闹,以及圣人、皇后给她的殊荣,已经让她跟太子妃的关系降到了冰点,再怎么伏低做小都没用了。
  近日王清惠和徐沅也往她这儿来得少,孟旭来了她谈性还高:“也不是我想,这不,因为上回我跟你闹气。不知怎地,得罪了清惠和小沅。没有你和太子妃的吩咐,这管家的事儿也交不出去……”
  虽然说郑浔管着家,看著名正言顺,实际上又不那么名正言顺。再加上王清惠对昭阳殿避之不及的态度,郑浔就是想找个人接棒子,也难。
  想到这儿,孟旭态度又软了几分:“两个丫头年纪小,就爱斗气争嘴。我过会儿给她们去个信儿,赶明儿你把对牌交给清惠就成了。”
  郑浔愉快地点了点头。
  月份小,还没有显怀,孟旭却对着郑浔的肚子愣神。郑浔看着他的神色,倒有些紧张:“阿旭?你怎了?”
  孟旭一向最喜欢的是后宅太平,上回郑浔闹一通已经犯了他的忌讳。如今王清惠和徐沅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其实也是孟旭默认的。
  郑浔想清楚了,难得对他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姐妹之间斗闲气,上回因着我,害得小沅生病。我如今身子大好了,赶明儿请她们过来吃海鲜锅子,再认真给她们赔个不是。你看可好?”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东宫已经算是安稳的后院了。虽然孟旭没有想这群年轻女孩之间的事儿,但郑浔都这么说了,他也难得露了笑模样:“很不赖!两个丫头不懂事,你作东好好劝一劝。”
  太子这副神游太虚的模样看得郑浔一愣一愣:“阿旭,怎了?是前朝不好?”
  这话放在别人身上就是后宫干政,但郑浔这样说,孟旭却只是摇头:“有了身孕,等胎稳了,可以让你母亲进宫看看你。”
  还没等郑浔谢恩,孟旭又追加一句:“行医用药,都只能听御医的!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偏方秘术,碰都不许碰!”
  这是怎了?郑浔一头雾水:“别说药,我连外头进的东西都没吃过……”
  说了这两句,郑浔就回想起太子妃不同寻常的孕产表现,再一看孟旭阴晴不定的神色,当即转了话头:“是,我知道了,不会的。”
  见郑浔知道好歹,孟旭才放心地回了含章殿。
  他不是不知道太子妃娘家往东宫送了些脏东西,看着吴字微奇异的孕吐跟畸形的身体,也想跟她说停了药吧,生男生女无所谓了。但看着她时时如惊弓之鸟,又觉着要是真能一举得男,她的日子不知要轻省多少,想来她也是乐意的。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有些话,就是夫妻之间也不敢明言。
  两个顶头上司都大了肚皮,东宫的杂事自然而然就会往下沉。清凉殿里,王清惠看着那块躲不掉的对牌,气得三魂丢了两魄。
  知春和袭夏见了还赔笑:“您这是怎了?明儿内宫的张娘娘还请了你与昭容一道进宫吃茶呢,可不能动气。”
  崔姑姑觉着只请徐沅一个人到咸福宫,到底惹眼,于是就加上了太子昭仪。
  不说进宫的事还好,一说王清惠更气:“甚劳什子东宫!谁想给他们当苦力卖命,谁来管这个家!反正我不管!”
  知春和袭夏连忙把王清惠扔出来的对牌捡起来,恭敬地放到匣子里,继续劝:“如今太子妃和良娣都有了身孕,昨儿圣旨又说要新接一位贵人,您不撑着点儿,这宫里哪还有人?”
  不就是因为没有人吗!回回都把王清惠当个冤大头,她又不是不知道:“可不就是欺负我不得宠吗!回回遇着事就推我出来顶包!那我呢?我又何曾过了两天舒坦日子!”
  这些话不好随便嚷嚷的,袭夏连忙捂了王清惠的嘴:“我的好娘娘!天爷哎!您不要命了!也不管我们的死活吗!”
  王清惠是真的厌烦了这种生活,讨厌的人天天给她安排讨厌的事儿,还不如死了干净!底下的丫头拦她,她反而提着裙子要去找太子说清楚:“我去跟太子爷说清楚!我不干!生死有命,若是惹了他的厌,也不叫你们担干系!”
  袭夏哪里能由着她胡闹,直接一把抱住王清惠的腰,跟知春两个人使劲把人往寝殿拉。
  两个人把太子昭仪拉扯得钗斜鬓歪,知春直接被吓得跪在地上,不住地给王清惠磕头:“昭仪娘娘!奴婢们心甘情愿跟您一道同担风雨,所求的不过是到了年纪能放出去,跟家里人团圆!您去跟太子爷闹,若真出了事,您觉着太子爷会放过奴婢们吗!”
  王清惠明白池鱼林木的道理,看着自己脚边这两个哭得肝肠寸断的小宫女,又舍不得让她们替自己受罪,只能伏在小几上抽泣:“为什么!为什么!”
  只可惜,这世上很多事都找不出因果来。
  跟王清惠一样,徐沅得了孟旭的令,也有些不情愿。有心想推脱两句,就叫赵德胜顶了回来:“昭仪娘娘也不想插手,在清凉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叫太子爷知道了,当即罚了丫头们的月俸……您可不好跟她学。”
  罢了,连前车之鉴都搬出来了。徐沅只能放下手里的香包,领了别枝、惊雀两个人去看看发了脾气的太子昭仪。
  等徐沅到清凉殿的时候,王清惠正在跟东宫里几个有些脸面的管事训话。本打算往王清惠日常起居的地方躲一躲,却不料正撞在她的枪口上:“快!你们昭容也来了!快请进来评评理!”
  倒不知要评什么理?徐沅挨着王清惠坐了,还问:“王姐姐要我评个甚理?”
  “小沅,你就说哪个宫里还有管事的把公中的东西据为己有,后又运到街市上卖钱的?”
  王清惠这话惹得厨房管事青姑姑不满:“只是昭仪不知道这个规矩!良娣在时,若有些厨余边角料,都是赏了我们的!”
  往日里王清惠管家都是当个糊涂蛋,随便下边的人怎么折腾,今儿怎么还较真了?徐沅戳了戳她的胳膊肘:“姐姐今儿心气不顺?”
  王清惠何止气不顺!这世上哪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就是往日太和气,才叫宫里的人都觉着她可以随意揉搓。如今既然她管了家,那她就把这水搅混了,让太子后悔去!
  于是王清惠拍了拍徐沅的手,又对着青姑姑说:“那是良娣的规矩,不是我的规矩!袭夏,把偷东西那个人的名儿记上,午后往宫正司送!”
  青姑姑不妨好性的太子昭仪还有这般火口,一时间倒忘了反驳,等反应过来,还敢指着王清惠的鼻子骂:“是个什么正头主子不得了!拿着鸡毛当令箭,小题大做!奴才要往良娣那儿告!”
  告就告呗。
  王清惠不理这个老虔婆,决心痛打落水狗:“知春,原是我说错了!你去往太子爷身边的赵大监那找几个身强力壮会打板子的人来,我今儿倒要看看,哪个敢跟我叫板!”
  既要立威,徐沅先捂了嘴儿:“知春慢着些!让惊雀随你一道去,殿下这会儿只怕刚下朝,你们去二门那儿迎一迎!”
  也不知道郑浔给她喂了什么迷魂药,青姑姑还是梗着脖子不服气:“昭仪想打板子!也要顾忌良娣的面子!怎么说打就打!”
  徐沅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给王清惠拱火:“王姐姐,这位姑姑还很有些不服!”
  王清惠是个暴力爱好者,但她不受徐沅的刺激,白了她一眼,就静等赵德胜领着小中人过来。
  等人来齐了,王清惠听赵德胜说院里是一群彪形大汉,还有些发愣。她不知道孟旭原来乐意给她搭戏台子,甚至还专门请了衙门里会打板子的大人们过来行刑。王清惠得理不饶人,面上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混帐样,对着赵德胜虚客气:“大监先请大人们开始打吧。”
  过后,又指了指青姑姑,说:“还有她,一并捎带上!”
  孟旭本来就不满意东宫里奴大欺主的风气,太子妃在位时还好些,等管家的人换了又换,奴才们脑里那根弦跟着也松了,内宅里就跟一摊烂泥似的。今儿王清惠愿意出头正一正不良之风,他自然是紧随其后、乐得作戏。
  衙门里的人,下手快准狠,疼是疼,但是又伤不了根本。一顿板子打得青姑姑都服了软:“昭仪娘娘饶命!昭仪娘娘饶命!”
  她不知道王清惠和徐沅已经到内室歇息吃茶,根本听不到她的叫喊声。最后还是赵德胜叫了停,又对着围观的奴才们提了醒:“太子爷说了,如今昭仪娘娘管家,谁敢忤逆,打死都行!以前错了规矩的,再不追究,以后若敢再犯,板子伺候!”
  等赵德胜带着人走了,徐沅还对着王清惠献媚:“王姐姐好威风!叫妹妹我跟着你沾光!”
  王清惠把徐沅往她怀里钻的小脑袋往外推:“离你王娘娘远一点,我现在可是统管全宫!小小徐沅,还敢冒犯?打你板子!”
  哟,给她说两句好话,还装起来了。徐沅嗤之以鼻:“哎呀,也不知道是谁哭着喊着说我不管家!谁爱管谁管!怎么一会儿一变喽……”
  王清惠还是不想管这些破事儿:“他以后封我作皇后,我就替他管。”
  这是什么砍头的话!徐沅看了看屋子里的宫人们,发现大家都习以为常,还放了些心:“胡说个甚!”
  但她转念一想又觉着,连家都管了两回,说不得就要当皇后,于是也有些动摇:“王姐姐,你说万一你运气好……”
  王清惠又狠戳了徐沅的额头,骂她:“你这二斤猪脑子怎么就不想事儿呢?就是太子妃愿意,昭阳殿那位能乐意?还不得把我生吃了!”
  这倒也是,毕竟郑浔是个心细的人,连厨房的管事姑姑都能收为己用,怎么会乐意别人取她而代之。
  王清惠这样耍一通威风,东宫的奴才倒不敢小瞧了她去,当差也会比往日里更勤谨,就怕触了昭仪娘娘的霉头。就是内宫里的李皇后和张德妃也无法指摘她做得不对,还硬着头皮赏了些布料给她裁衣裳。
  孟旭见了王清惠治家的风范,倒有些赏识。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某个晚间,又往她殿里传了一碟凉拌金虾。王清惠这回却不惯着太子,谢了恩典,转头就给了知春和袭夏:“我不爱用这个,你们俩替我吃下就成。”
  上回就因着赏菜闹了不快,知春和袭夏看那盘虾跟毒药一般,不管王清惠怎么劝,两个人就是不接话:“昭仪,您自己吃吧,奴婢们不敢……”
  王清惠苦闷地看着这两个怕死鬼,叫了一个粗使的宫女上来,问她:“今儿太子爷在哪歇的?”
  太子召了谁侍寝,这还是能打听到的,小丫头连忙回:“回昭仪的话,太子爷今儿还是在常宁殿歇下了。”
  这也不难猜,就这么几个女人,徐沅又算得上小别胜新婚。王清惠朝面前的小宫女点点头:“看着这盘虾没有?送去给你徐娘娘开开胃,她爱这个。”
  真的吗?小丫头挠挠头,好像没听说徐娘娘爱鱼虾呀?不是昭仪娘娘喜食海鲜吗?但她年纪小,也不敢反驳主子,提着食盒就恭恭敬敬往常宁殿赶。
  那小丫头到的时候,因着太子爷来得晚,常宁殿也才刚传膳。徐沅不疑有他,以为是什么新鲜口味,听说是王清惠给的,想也没想就摆上桌了。
  那小丫头喜滋滋地领了赏,回去覆命都喜气洋洋的,王清惠看了倒喜欢,又给了她一吊钱不说。见她身上穿的是往年的宫装,就知她家境一般,还命针线上的人给她另作一身衣裳。
  那小丫头稀里糊涂地几处得赏,谢恩的话翻来覆去说了几遍,把王清惠说得烦了,就对着她佯怒:“去去去,好好当差去!小心本昭仪打你板子?”
  知春和袭夏也不知道自家主子是怎了,往日里最低眉顺眼的一个人,如今不论对着谁,打板子的话随口就来。
  赵德胜见着那一盘金虾,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一转头,就看到自家太子爷一脸菜色。偏偏徐昭容不知内情,还一个劲儿往太子碗里添菜:“殿下尝尝这鲜虾,还是王姐姐特意叫人拿来的。”
  孟旭能不知道这是从清凉殿拿来的?他见徐沅笑得温婉,就知道是王清惠在作怪,当即就唤赵德胜:“你去看看昭仪今儿晚上用得甚?吃了我赏的菜没有?要是没有的话,我可又要罚她宫里的月俸了!”
  见徐沅一脸懵懂,赵德胜头皮发麻地揭穿真相:“徐娘娘,这盘虾,是殿下今晚上赏给昭仪娘娘的……”
  这个王清惠!怎么办事越来越没有章法了。徐沅也有些尴尬,恨不得把刚刚吃下去那一只虾也吐回来,又给王清惠端回去。
  但看着孟旭黑了脸,也就徐沅还能劝一劝,于是她捏了嗓子说:“殿下是跟几只虾置气?还是跟王姐姐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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