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若离—— Pooh熊【完结】
时间:2024-02-21 14:42:08

  这下员工们都噤声屏息,低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妄言。
  年玉叼着的烟刚点燃,听了安岚不痛不痒的讽刺不甚在意,深吸一口吐出烟雾后说:“开会开困了,我不像你们年轻人,熬多久都精神,抽根烟提提神,想抽就抽呗,大家都是同事,没那么多忌讳。”
  坐在安岚下首的唐月梨不屑地啧出声。
  安岚还浅笑吟吟的,语气很是恭敬:“年组长累了?也是,刚吃过午饭嘛。哎呀,是我的错,林秘书,帮我给年组长泡杯咖啡好吗?正好提提神。”
  年玉刚想说他喝不惯咖啡,安岚又紧接着说:“我知道您喝不惯咖啡,但是咖啡对人肯定比烟好啊。再说了,大家都是同事,肯定不介意旁边有人抽烟,只是大家都年纪轻轻的,要不就还正值壮年,就这样吸二手烟怕是对身体不好啊。这往后升职加薪有什么用?都不如身体来的重要,你说是吧,年组长?”
  恰好林婕旻端了杯咖啡进来送到他跟前,黑漆漆的水蕴着股中药味,年玉被她这么一说,一下成了害全部门员工身体健康的罪人,这么大的罪责他可担待不起,冷哼一声取下点燃的烟扔进林婕旻手中端的咖啡里。
  林婕旻也不是真想给他端咖啡,笑着退出去倒脏水了。
  “既然年组长提了,我就顺便说一声,公司前几天开大会,说要给办公室都装上烟雾报警器。以后诸位在室内点火抽烟要小心点,不然被水呲得浑身都湿透了可不要怪我没有事前提醒。”
  她话都说的客气,用词都十足地尊敬前辈,语气不自觉还会透出撒娇的意味来,任谁看了听了都要以为这位大小姐不谙世事。
  懵懂无知的大小姐揪着抽烟这小事狠狠大作了一番,她浪费时间了吗?没有,会议之后如常进行了,仅耽搁了一刻。她说的不对吗?措辞里没有一点能供人指摘,室内抽烟可大可小,在她嘴里一会是大事一会是小事,全凭她心愿。她给谁难看了吗?一句重话都没说,扇到脸上的巴掌都轻飘飘的像挠痒。
  但是之后不会有人忽视这位年轻的领导了,她用件小事指出他们的新领导新主管是她,也只能是她。
  室内抽烟是件大事吗?不是。但通过小事制定规则,彰显权威,那就是大事了。
  傍晚时年玉小组的员工来安岚办公室里递文件,夕阳斜照在文件上,安岚低头看着,想的却是站在办公桌前这人的履历。
  实习生转正不久,毕业于很不错的大学,在蒋氏几个新人里脱颖而出留下来加入很有前途的项目,从说话做事便能看出是个机灵的姑娘,学业上机灵,人情交往上也机灵。
  可用。
  安岚合上文件,和善地笑着问:“李冉,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李冉愣了一瞬,顺畅地报出她的大学名字和所学专业。
  “真巧,我以前也想上那所大学,你学了他们最好的专业呢。”
  “那安总后来是去留学了?我想安总应该不会上不了那所学校。”
  “是,家里出了变故,后来去伦敦上学了。”
  “我也有大学同学留学去了伦敦,听她说起来,那个地方又好又坏,既让人喜欢又让人害怕。”
  “确实是这样,伦敦漂亮又伟大,但是相当不方便,物价也很吓人。”
  就着学校和城市聊了一小圈,安岚佯装不经意地进入正题:“你在这里工作都还好吧?在年组长手下做事应该能学到很多。”
  李冉呵呵一笑并不附和,确实学到不少,不时加班到半夜处理烂摊子学到的能不多吗?
  “但是呢,”安岚话锋一转,委婉地点出她的意图:“年组长有家庭,年龄又不小了,肯定力不从心。我们都还是年轻人,就多替他分担点责任,多帮帮他,让他少为工作烦心,好吗?”
  李冉面上不动声色地将安岚的话听进脑子里,心中揣度她的想法,试探地ʝʂɠ问:“我多帮他吗?年组长不太爱别人插手他的事。”
  “不是要你去替他处理私事,你要介入的只有年玉手上的项目和公事。我们年轻人,总该趁着好时间拼一拼搏一搏,你说是吧?”
  几乎是点明了要她去夺年玉的权,李冉心中大惊,抬眼看新来的总监,漂亮的脸蛋被夕阳染上血色,笑容都变得阴森起来。
  她垂眸庄重地答:“您放心,我肯定会辅助好年组长完成这次项目的,这是我的本分。”
  碰了个软钉子,安岚不恼怒李冉不接这份差,平静地说完嘱托:“你明白就好。都已经这么晚了,快下班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再见。”
第63章 whore
  “你知不知道,每次听你说话,我就会想起你是在英国上的学。”
  酒保从手上的托盘里拿下啤酒、龙舌兰和炸鱼薯条。
  安岚不加佐料一口闷了龙舌兰,酒精顺着食道一路烧下去,她张开嘴吐着舌头散热,含糊不清地反问唐月梨:“为什么?”
  “你每次说话都有种想讲冷笑话的即视感,都有点在语言中隐隐讽刺别人的感觉。”唐月梨低头瞥一眼桌上的空酒杯,补充道:“看你喝酒也是,感觉在伦敦的小酒馆里泡过好几年。”
  “可能吧,我在英国呆了三年,不,将近四年,不过后来也在洛杉矶呆了五年,说不清哪里的影响更大。”
  炸鱼薯条一放进嘴里,她的味蕾就做出了激烈的反应,没尝到味道就开始反馈“难吃”的信息,顿顿炸鱼薯条的生活历历在目。安岚囫囵吞了,不再偷吃唐月梨的下酒菜。
  唐月梨喝啤酒也喝的很慢,咽下一口泡沫,突发奇想道:“你说daughter试试。”
  安岚跟着念了,她听了点点头,“不错,很英国。”
  “真有意思,”安岚向后靠上椅背,胃和舌尖还在回味龙舌兰的余韵,任由凶烈苦涩的味道在她的身体里肆虐,“我们两个都在这里上到高中,受了十几年的中式教育,等到现在反而在探讨成年后留学的国家有什么影响。”
  她们俩都还穿着上班时的服装。安岚的上衣是西太后的油画胸衣,来自伦敦苏豪区的古着,下身的工装裤是百货大厦里的快时尚品牌。唐月梨穿的是套装,女士的西装上衣和包臀裙,从版型就能看出来是Ralph Lauren的作品。
  服装可以供人窥见穿着者的品味、状态、成长环境,再向深处探寻,面貌`习惯、说话方式、口音······即使不明说,别人也可以从一言一行中挖掘你的来处。
  而对于唐月梨和安岚,除了说着中文,她们身上少有属于这里的色彩。
  “教育?”唐月梨放下半杯啤酒,“我的爸妈在第一次婚姻之后都找到了自己命定的爱人,我作为他们婚姻的失败产品,除了提醒他们过去不堪入目以外毫无作用,谁愿意教育我?你呢,生下来就是被人看不起的私生女,跟着单亲妈妈生活,日子过的苦不堪言,有谁给你该有的教育?我们啊,长成什么样,变成哪国人,都要看人生的机遇造化,连个归属都没有,还指望我们有归属感,太吹毛求疵了吧。”
  酒保又上了杯龙舌兰,安岚先搁在一边,玩味地问:“要这么直接吗?现在大家都还以外我是蒋总小心翼翼养在外面的私生女,以为我过的是大小姐的生活。”
  唐月梨不以为意:“他们没看过你高中的样子,高中的时候,你像个亡命之徒,什么都害怕,又什么都不怕,人又瘦的不行,看起来是吃不饱饭的小可怜。现在过去这么久了,好像确实变得有点像大小姐了。”
  “亡命之徒”这个评价很耳熟,安岚有一瞬出神在想还有谁这样评价她。认识高中的安岚的人,愿意这样坐下来跟她说话的人,是谁来着?
  沈暮吗?不,他不会把太激烈的词说给安岚听。沈朝吗?不,她一直很忙,没有什么机会跟她谈心。蒋曼吗?不,她们之间相互诅咒还来不及。
  是谁······是谁这样说过她?
  酒吧中心舞台上突然亮起的刺眼灯光,打断了安岚的思绪,不大的舞台上装了几根钢管,旁边站着一群穿着特殊服装且身材健美的男人。
  安岚哪还有心思想别的,眼前的景象惊得她合不拢嘴:“······他们要跳钢管舞?”
  “不是啊,”唐月梨喝完一扎啤酒,见怪不怪地给安岚解释:“是脱衣舞。”
  安岚很乡巴佬地瞪大眼睛,“合规吗?我是说,是我在伦敦还有洛杉矶看过的那种表演吗?”
  “尺度上差一点吧。女的表演钢管舞脱衣舞没人说违规,等到男人脱衣服扭屁股表演就违规了?安心,这不算什么,不会出事的。”
  安岚环顾一周,整间酒吧里灯光迷迷蒙蒙,依稀能看出大部分顾客是女性,她问唐月梨:“都是来看脱衣舞男的?”
  “也有你这种第一次来的,估计一会要吓走不少。”
  唐月梨对炸鱼薯条的接受度极高,就着啤酒吃完一盘,招来酒保又点了两扎啤酒和一盘炸鱼薯条。
  她看着安岚脸上的表情由震惊转为兴致勃勃,甚至口吐狂言:“没想到在国内男人的屁股也有那么多人看,很有赚头啊,男人出卖色相。”
  “哪有那么容易赚钱,这里脱衣舞男的标准很高,十个男人里十一个不符合的,能练出好身材的人要么不缺钱,要么觉得跳脱衣舞是个不干净不光彩的职业,宁可进厂拧螺丝。”
  要是真那么有赚头,唐月梨早就自己上手开脱衣舞男店了。
  “那么台上的男人明明有进厂拧螺丝的去处,怎么还来这里脱衣服卖身?”
  “说什么卖身,脱衣舞男也是正经职业,卖艺不卖身的。当然是因为进厂拧螺丝没这里赚的多啊,这家酒吧的消费不低,尤其是加上脱衣舞表演之后,因为人少要求高,脱衣舞男的底薪就开的偏高。有时候大小姐贵妇们来看,那群男的内裤里能塞一打钞票,一晚上的钱就够进厂拧螺丝赚一个月的了。”
  唐月梨指指舞台边上的一个男人,“看到他了吗?说是女儿得了白血病,因为身材还不错,学了几天舞蹈就来这里跳脱衣舞赚医药费,忍辱负重啊,跳了半个月就赚的盆满钵满了。”
  “这么了解?”
  “我跟这里的老板是朋友,他跟我谈过一两次,这上面的人个个都是身世凄苦,命运坎坷的,沦落到来这里跳舞,谁不是个可怜人呢?”
  唐月梨的叹息里不无遗憾,安岚听了却无动于衷,冷心冷情地哼了一声,感叹道:“还是男人的路好走啊,这么容易就能赚到钱了。”
  “怎么说?”
  “以前在加州公路上开车,路边总有女人在招手拦车,那些女人多半不太漂亮,身材也称不上很好,气质也很阴沉,但总有人停下车载她们,一般司机都是男性。”
  “?”
  “是,后来有人告诉我,这些女人有一小部分之前的职业是脱衣舞娘,因为身材走样,或是受伤后跳舞不好看了被辞退,当然也有很多是被抓到和客人乱搞才干不下去的。做过脱衣舞娘的女人在大众眼里跟妓|女没有区别,去做别的工作总能被挖出过去,被别人的眼光逼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成了真正的妓|女。”
  “你没有帮她们吗?”
  “怎么帮?给她们钱,一转身就会花到酒上。给她们找工作,永远不缺爱议论她们出身的人,最后都是走上老路。现在舞台上的男人,会有几个最后成为性工作者?又会有几个在工作中遭受客人的侵犯?不止是被触摸身体,而是更深层的侵犯。都是过不下去的人,男人总还有条路可走,往后娶妻生子也不是不可能,女人却是连活着的时间都不知道会有多少。”
  安岚说这些话时对她口中的女人并不带有褒贬,因为她很清楚她母亲和她自己都有可能走上那条路,在这世上无处可依的女人们只能出卖身体换取生活,至于舞台上裸体的是单亲母亲还是未成年少女,是没有人在意的。
  她有一个酗酒且有性侵继女意向的继父,母亲是在一天打三四份工都只能勉强维生的单身女人,她们怎么能说没有一刻想过去卖掉自己的身体换来短暂的安宁,以此得到一天普通人的生活?
  那些女人是另一种可能的她,安岚只是不喜欢嘲讽自己。
第64章 sadness
  沈暮在家里不会知道安岚的下班后娱乐活动是去酒吧看脱衣舞娘跳钢管舞。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像以前安岚没在他这里住时一样,洗澡后在书房工作,看时间差不多了就上床睡觉。
  担心安岚回来时没带钥匙或是出了什么意外,沈暮这晚没有锁门,敞开着门安然ʝʂɠ入睡。
  显然他忘了,紧缩的大门安岚都能神不知鬼不觉撬开,跑进来骑到他身上作威作福。这敞开的房门于她而言无异于邀请。
  果然,沈暮半夜迷迷糊糊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上压着个人,头埋在他的胸口蹭来蹭去的。
  前几次发生类似的情况,沈暮都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虽说结果不如人意,态度还是很鲜明的。次数多了,一直装出一副良家妇男的形象也颇为辛苦,他夜里半梦半醒中意识还不清明,沈暮也没力气抓着安岚丢她出去,干脆拿被子裹住她放到另一侧,拍拍被子说:“好好睡。”
  也不知道小姑娘哪里来的精力,在外面玩了大半宿回家还有力气跟他折腾,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精力充沛地问他:“你睡着了?”
  沈暮:“······”
  睡着了也被她捣鼓醒了。
  “醒了。明天是不用上班,但也不代表我们不要睡觉。”
  因为被吵醒,沈暮的声音里有很重的鼻音,像含着块黏糊糊的糖在跟她说话。
  “我想睡觉,就是有点睡不着。”
  “喝咖啡了?”
  “没有,我觉得是看了太刺激的东西。”
  “比如?”
  “脱衣舞男跳钢管舞?可能吧”
  沈暮断断续续轻拍安岚后背的手停在了半空,本来想哄她睡觉,到头来把自己仅剩的睡意都惊跑了。
  他对于酒吧的印象还在十几年前灯光昏暗,年纪大一些的企业家叫来年轻的小姑娘陪酒的景象里,好多年没踏足这类娱乐场所,原来外面的世界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吗?
  “好看吗?”
  沈暮尝试着跟上年轻人的潮流。
  安岚像是很认真地回味了一下,说:“就那样吧,大部分身材都挺一般,没你好。”
  面对这夸奖沈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高兴,开玩笑问:“我身材比他们都好吗?那下次换我跳给你看?想不想?”
  怀里的人突然来劲了,在他身上兴奋地拱来拱去,毫不掩饰说:“想!真的吗?跳给我看吧!我想看你跳脱衣舞!”
  沈暮的微笑僵在了脸上,他只是给不能入睡的时间找点乐子,目的在于把怀里的女孩弄得不好意思说话然后乖乖闭眼去睡觉,而不是刺激她兴奋得现在要看脱衣舞。
  “又不是没看过,我跳脱衣舞有什么好看的?”沈暮尝试晓之以理。
  哪成想安岚的精力充沛到她不光敢想也很敢做,滑溜溜的睡衣里多了暖烘烘的一只小手,上上下下地摸,昭示了她按耐不住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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