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若离—— Pooh熊【完结】
时间:2024-02-21 14:42:08

  安岚微微一笑,“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并没有对您施加压力,您又说什么惹不惹得起的,您只是在我的请求下更改了错误的判定,不必抱有如此多的怨气。”
  从办公室到教室的走廊上,安岚和秦列并肩走着,路过的同学皆因秦列脸上的伤驻足侧目,被围观的两人却维持着尴尬的和谐。
  “不要脸的贱人。”秦列上下嘴唇一碰就说了这个。
  “没教养的杂种。”安岚笑盈盈地回。
  秦列扯了下嘴角,上面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要是没人在背后撑着你,你哪敢这么嚣张。”
  安岚用手指描摹手心的伤痕,“这话也还给你,你要是没有父母,又怎么敢对女同学上下其手满嘴喷粪。”
  他们走到班级门口,安岚扭头对他笑,“我们都靠着有钱的长辈庇佑,仗着家庭条件胡作非为,谁又比谁高贵了?”
  说罢不管秦列脸色如何难堪,绕过他走进教室。
  下午放学安岚上车前像是有所察觉,瞥了一眼停在后面的车,有玻璃遮挡看不清里面的人,但安岚大概能确定里面是谁,对着那边笑了笑坐上车。
  “她是对着我们笑的?”
  秦列惴惴不安地问蒋曼,在教室里被安岚打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脸疼屈辱,自尊刺激他不向一个女人认输,等到事情过去了冷静下来想想,反而感到后怕。
  安岚是个什么都不怕的疯女人,她不怕被人针对被人羞辱,也不怕大庭广众之下和人打起来,更不怕老师给她穿小鞋,针对性强的侮辱也不能伤到她,但凡有什么碍着她了,让她不高兴了,她就自己把障碍砸烂。
  他真是有病犯贱去惹这个女人,骂人骂得像是几十年没听过好话,打人的时候手劲能把他骨头勒断。
  确认前面的车开走后,蒋曼摇下车窗,“有可能,她应该是见过这辆车来接我们。”
  风从车窗吹进来,吹散秦列偏长的头发,他随意地捋捋,问蒋曼:“她到底哪里惹到你了?黄绮霜一个呆货走了就走了,你又不在意,做什么要针对新来的人?”
  蒋曼冷笑,“心疼了?美女遭殃你就不忍心了?以前有人脸都烂了也没看你心疼。”
  车停在枝繁叶茂的树荫下,一丝阳光都照不进来,两张年轻紧致的脸蛋上展露出阴森可怖的一面。
  “她有什么值得我心疼的,我就是没见过你这么讨厌一个人,我得弄清楚你讨厌什么防止以后触你霉头,是吧,未婚妻?”
  蒋曼手伸出车窗,风从她的指缝间窜过,“说不清楚,就是讨厌她,看她站在那里我就嫌烦,这女的真讨嫌。”
  今天接送安岚的还是沈暮,他忙着对付手里的电话,安岚上车他只点点头算作打招呼了。
  “为什么我们的新产品功能会出现在别人的新品上?这点应该是我问你,你们的保密工作是一点都不做吗?把技术放在台面上给人用是我司的特色吗?我不想听你说······”
  学校周围的老建筑在行进的车窗上活动起来,电线穿过舒展的树枝延伸向无休止的前方,沈暮皱紧的眉头倒映在车窗是上,与缓慢柔和的傍晚格格不入。
  “你提她不会有一点用处,她今天刚从国外回来,和这件事没有关ʝʂɠ系,你什么时候能从自己身上······”
  车转弯要上高架,技术再精湛的司机也不能抵挡惯性的作用,沈暮腿上放的文件缓慢地下滑,在他伸手收拢之前,有人先一步把这些纸张推回他的腿上。
  昨天被他用力强迫伸展开的手指触碰到他西装裤包裹的大腿,女孩修剪适当的指甲刮过裤缝,沈暮成年以来极少和女性有过这么近的接触,故而十分不习惯紧张起来,等到女孩的手离开时再绷紧大腿的肌肉为时已晚。
  安岚在沈暮深沉的目光里对他笑了下,沈暮则单手收好纸张低声向她道谢。
  他看不见的角落里,安岚在细细地摩挲刚刚触碰到他的手指。
  今天突然被陌生男同学摸大腿的感觉十分糟糕,同样她也不能理解摸别人的大腿有什么趣味。
  她曾经和继父的打斗中常触碰到男人的皮肉,皮肤只有极薄的一层,丰厚的油脂淹没皮肤的肌理纹路溢出,粗长的体毛也充满了油腻感,摸过一次安岚就要洗好久手来去除手指上的恶心气味。
  但刚刚的感觉和以往并不相同,平淡普通的一次触碰,和手指碰到沈暮手心的感觉相似,是了,从掌心开始,指尖顺着他的掌心纹路游走,滑到侧边的腕骨,扫过青筋凸起的手腕,再往下手指钻进衣服里,她还能摸到长时间隐藏在衬衫下的手臂,感受到皮肤上炙热的温度。
  他的皮肤是细腻的还是粗糙的?身上有没有疤痕?有没有特别的胎记?
  如果现在按照她的想法伸手摸他,他又是什么反应?
  他绝对不会生气,以安岚的了解判断,沈暮从不对她生气发怒,他本身就是内心感情丰沛的人,应付年龄小他许多的女孩只有言听计从一种办法,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待实现的协议,哄着她捧着她成了一种原则,他一定会无条件遵守。
  她知道的,女孩子手心摸到的手臂部分会骤然绷紧,肌肉轮廓在手下供人探索,他会捏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袖子里抽走,估计那时他也不会想到青春期的小女孩已经具有了很强烈的性别意识,他会以为是小女孩想要跟他亲近开的玩笑,眉目舒展笑得颇为无奈,并且事后苦恼是否要教导她不要和男人有过分亲密的接触。
  话说的太严厉担心她会伤心,不说又害怕她和别的男人开这种玩笑。
  “到家了,安岚。”
  平稳地从切换到现实,安岚背起书包下车,扶着车门和沈暮说:“明天见。”
  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她一直是个沉稳的小女孩。
第10章 感情
  安岚回家后和张姨打过招呼就先上楼回房间放书包,她在自己的床上发现了崭新的两套校服,整齐地叠好搁在床边。
  拿起来对着身体比划一下,裙边在稍微超过膝盖的位置,手指摸到的触感也和她身上穿的校服不一样,是用了完全不同的料子照着校服版型重做的衣服。
  穿上之后明显地合身,走路或者坐下都能遮住大腿大部分,行走活动中根本不需要担心衣服出现纰漏导致走光。
  过分的合身使安岚恍惚,家庭的贫苦还不至于到一件可穿的衣服都没有的地步,平时在学校里衣着以校服为主,三年只发了春夏、秋冬校服各两套,为了容纳青春期学生飞速窜升的身高,公立学校下发的校服会比学生实际身高大一个尺码。
  当然学生也可以拿到外面去修改尺寸,但安岚认为修改后的衣服在长大之后穿不上反而更加麻烦,于是选择穿上基础款校服。
  上衣太长就把下面塞进裤子里,裤腿拖下来就卷起来正好到脚踝,衣服的问题很好解决。
  难办的是不合脚的鞋子,安岚高一时鞋码已经到三十八码了,这个码的鞋子要比别的尺码贵一些,到了四十码反而价格会下降。
  能省的只有几十块钱,可就是这几十块钱让她为了穿上过大的鞋子夏天也穿厚袜子,系紧鞋带后时刻关注鞋子的跟脚情况。
  即便谨慎的不能再谨慎,还是会有那么一两次跑操的时候,鞋子被踩掉,连带着她也摔到。
  拖着鞋带散落的鞋子迟缓地挪到操场边缘,手撑着大腿弯腰观察身体状况:穿短袖时暴露在外面的手肘跟塑胶跑道摩擦,一片血红不知是跑道染色还是破了皮流出的血。下面膝盖那里凉飕飕的,低头一看,不出所料是裤子破了两个大洞。
  列成方阵的学生一排一排整齐地绕过她跑步,体育老师吹着口哨指挥队伍,人潮涌动中无人愿意走出来扶她一把,毕竟人人都有自己的事情,人人都被跑操的规矩管着。
  自己爬楼找到医务室,在善良的校医女士那擦一点免费的药,磨磨蹭蹭地赶在上课前回到教室,下课了应付同学的关心。
  安岚的心态一直很好,直到晚自习下课用电话卡和妈妈通话,她要听妈妈倾诉一天的劳累和对继父的痛恨,要听妈妈陈述对她的愧疚,然后轮到她去安慰妈妈再坚持一会,等她上大学了日子就会好过了。
  挂了电话回到宿舍她扶着床架无声地流泪,漏水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地流水,装着要手洗的脏衣服的水盆经过一晚上的积攒盆边溢出肥皂水,舍友都在外面打电话,而她为了省下电话费每次打电话都只打两分钟。
  她想起白天里的操场,她站在边上像极了在路边等待红绿灯,红灯亮时车子飞驰而过,珍惜生命遵守交通规则的她第一次想要跃进川流不息的车流中,车轮无情地从她的身体上碾过,或者在跑道上被无数双脚踩踏而死,身体流出滚烫的血水和泥土灰尘混合成一摊,然后无知无觉不需要考虑任何事,都会比现在幸福。
  一件衣服一双鞋子当然不会带来如此巨大的痛苦,但当她勉强能忍受的伪装成平淡实则困难的生活里出现了由此引发的一连串事故,伴随一直存在的家庭和学业压力,安岚会轻易陷入崩溃的情绪。
  感慨完命运的多舛、生活的不易后,在舍友回来前擦干净眼泪,把白天摔倒时破了两个洞的校裤洗干净晾好,洗漱完躺回床上闭眼,心绪被如何处理这条破裤子占满,任由意识逐渐模糊陷入沉睡,明早醒来就是新的一天了。
  如今已是深秋的时节,温度算不上太冷,张姨却早早地把地暖打开了,从早到晚地板都是暖烘烘的,赤脚踩上去舒服得人叹气。
  安岚现在穿的拖鞋和换下来的皮鞋都是合适暖和的,有人某天发现了她的衣服有微小的不便,于是准备了崭新的软和衣物给她,悄悄放在床边等她发现。
  这是正常的吗?
  手指抚摸过柔软的裙面,安岚扪心自问:他的照顾无微不至到这种程度是正常的吗?她在车上的想法是否合理?她应该放任还是制止?沈暮年长她许多,是否察觉到她别样的神思······
  一团毛线里她理不出头绪,安岚只是看起来聪明并且精通人情,本质上的她还没有足够的技巧去处理自己的。
  她现在明知自己对沈暮萌芽了别样的情愫却不知收敛,和她爱着自己的母亲同时恨着她是一个原理——她的心脏是一盏容量极大的壶,她把各种感情倒进去,任由它们产生化学反应发酵,从来不知道找出一柄勺子伸进去搅拌,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繁杂的感情会引导她走向何方。
  很长时间以来她表现的太过早熟,唯一的长辈是深陷家庭暴力的母亲,光是解决母女两人的温饱问题就让她精疲力尽,发现女儿直到青春期都还懂事听话,她自然省去了教导孩子的责任。
  只是她忽略了青少年时期的安岚一无所有,爱恨异常鲜明,趋利避害的本能指挥她做人,为了生存她大部分时间展现出和善的一面,遇见敌人时则极尽凶狠。
  如果未来她拥有了随意行事的能力资本,她不再有需要躲避的危险,不再有需要屈从的利益,心中的爱和恨矛盾复杂,情感交缠至她无法控制的地步,她又会做出什么无法预料的举动,这点她母亲从未考虑过。
  沈暮送完安岚没和往常一样回家,踩着约定的时间去了沈朝家。
  沈朝的住处离公司也不远,却是在沈暮公寓的反方向。
  当初她结婚时两家人一起为他们置办了婚房,挑的地段位置都是为了夫妻俩生活工作方便。哪想到这房子住着住着就剩一个人,沈朝就寡居这么多年也不肯搬出去,也不知道图什么。
  沈朝出差回来倒了几天时差,给他开门时还是睡眼惺忪的。
  “你的西装我放在衣帽间了,等会记得带走。”
  沈暮跟着她到客厅,“上次订的全都做好了?”
  “当然,”沈朝站着用力地舒展身体,“一共四套,两套收在你伦敦的房子里,两套给你带ʝʂɠ回来,我办事你就不用不放心了吧。”
  没人招待,沈暮自己给自己倒水喝,“不是不放心你,是那家店刚换了打版师,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做好工作交接。”
  刚倒好水的杯子被沈朝抢去,沈暮也不生气,重新给自己倒一杯。
  沈朝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不经意间放出炮弹:“我出差的时候碰到爸爸妈妈了。”
  沈暮端杯子的手一滞,沈朝猜到他会这样,笑他:“你都三十多岁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又不是小孩子,听见爸爸妈妈还要害怕。”
  转念一想,她又了然,“也是,你被训的比我多。”
  “不是有没有被训,”沈暮放下茶杯,“他们对我们根本没有感觉,既不爱也不恨,训我们也只是因为父母的责任,我以前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现在也是。”
  “他们不可能来看我们的,说不定你结婚了都不会出席,算了,还是想想眼前的事情吧。你知不知道安岚今天在学校里和人打架了?”
  放学时刚把安岚从学校里接回家的沈暮僵住了,他小心地问:“今天?”
  沈朝反问:“你不知道?”
  沈暮沉默,把沈朝气笑了,“你是不是笨蛋?你接她放学不知道她今天和人起冲突了。”
  他为自己辩解:“她看起来······很健康,精神也很好,身上没有伤,真的和人打架了?”
  “对啊,”沈暮的笃定使沈朝也开始怀疑她的情报是否准确,“还是和男生打的,据说男生先骚扰她,骂了很难听的话,有人来劝架也没用,安岚先动手打了他顺便骂了回去。”
  沈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先动手?还骂了回去?受伤的不是她是那个男生?”
  这和今天乖乖坐在车上向他问好还帮他捡文件的女孩子是同一个人吗?
  “我听老师说是这样的。”
  “真的是安岚?会不会是别的女孩?”
  “就是她,我请一位老师帮我留意安岚,她不会认错的。”
  确定了情报无误,客厅里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沈暮心里的安岚是标准的乖乖女,尽管家庭条件艰难依旧努力生存的坚强小女孩。沈朝虽然认为安岚的心智比小女孩成熟许多,但依然在懂事听话不爱惹是生非这个性格范畴里。
  现在,有人告诉他们这个可爱乖巧的小女孩在学校里和男同学大打出手,战况之激烈从转述人的表情中可以窥见,并且受伤的人是男同学不是她。
  这太荒谬了。
  “其实也没有那么离谱,我们去接她的时候,她那个家暴的继父身上也有新鲜的伤,我之前以为是他在外面被人打的,但我查过他回家路上没有和人接触,所以是安岚和他扭打过程中伤到他。”
  沈朝分析后这样说服了自己,沈暮则更关注那场校园斗殴的情况:“和她打架的人是谁?”
  “秦列,家里是建筑集团,还有一点,他和蒋铭的女儿订了婚,这件事不算丑事也不算荣幸,两家人都没有声张,知道的人也不多。”
  牵扯到安岚的生父,就很难说是纯粹的学生之间的矛盾,沈暮问:“安岚的监护人号码填的是我们的号码对吗?”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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