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已经查明你要掺和什么还不快回去”
“陛下,我阿翁明明没有做过这件事为何要他死,他是被冤枉的”
“他做没做过你又知道?朝堂之上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还能有假吗?”
一旁的崇德看他淋了一身的雨好心劝他,“萧公子还是回去吧!下这么大的雨是会淋坏身子的,可莫要生病了”
萧瑜不理他的劝告依旧对明帝道:“求陛下重新查明此事还我阿翁一个公道”
明帝见劝不动便呵斥他:“萧瑜你莫要挑战孤的耐力,若你执意不走孤也不妨把你也一起定罪”
“萧瑜只求陛下给我三日时间,臣定然给陛下找到幕后真凶,求陛下成全”明帝冷哼一声:“黄口小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只怕你知道真凶的那一日还不敢告诉孤”
“陛下,求陛下成全”萧瑜不停的向明帝磕头,额头磕在硬邦邦的地板砖上磕出了血渍。明帝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给伺候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快点把人架走,两名太监上前正要架着萧瑜离开却被刘瑾一个眼神吓退
“陛下定是听受小人蛊惑,请陛下给臣三日臣定会找到真凶还我阿翁清白”此话一出就连刘瑾心里咯噔了一下为他捏一把汗,转眼看向自己的父皇希望他不要发怒
明帝这次彻底失去了耐心,“你不走是吧!好,来人把他给我架起来打五十大板”
“慢着......”刘瑾阻止道
“太子,你是要造你老子返是吗?”
“儿不敢”
“我看你敢的很”
刘瑾赶忙跪下说:“父皇,五十大板打下去可是会死人的,如今萧将军已经下狱唯有无衣一子家中又还有一个老母,萧将军不日便会问斩,他的老母以后还是要靠着无衣照顾,要是父皇今日把无衣打死了那么萧家的那位老祖母的后半生又该怎么办,父皇素来不是提倡仁厚孝道吗?此举怕是会引起天下文人雅士的口诛笔伐的”
明帝觉得刘瑾说的有些道理,可这小子太倔不能就怎么放过他,不让他在这里吃点苦头他是不知道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那就打二十大板,完了抬回家吧!”
说完便拂袖而去,萧瑜就这样被架起到长板凳上,一个板子一个板子的打在他皮肉上他也不吭一声。
刘瑾虽担心可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远远的看着明帝料到他定会上前阻拦叫人特地拦住他不让他靠近萧瑜。
他望着天空,雨水不停的滴落在他脸上也打湿了头发,他紧握双拳可恨天道不公。
二十大板打完萧瑜已经是皮开肉绽晕了过去,刘瑾急忙让人把他送回府,萧母问讯急急忙忙从后院,看见被抬回来的孙子,得知具体情况后心疼的差点也跟着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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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阅尽天涯离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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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翁,这里是哪里?”少年萧瑜仰望着面前那座高大的城门,指着它问
萧牧回答:“这里是长安”
少年的萧瑜牵着萧牧的手,父子二人站在长安城的大门前,萧瑜从未见过这座城市她看起来要比建邺更大更气派,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发出疑问:“长安,是个什么地方?”
“长安就是我们曾经汉家的国都,汉以前一直都是”
“那为什么现在就不是了呢?”萧牧眼底含笑爱意满满,看着他充满疑问的表情摸着萧瑜的头感慨道:“想当初这里也是我们汉人的天下,昔时大汉的疆域是无比广阔,南据越南、西逾葱岭、北达阴山,只可惜当时何等风光而今五胡乱华中原沦陷,无奈衣冠南渡使我汉家无颜色”
“阿翁,终有一日儿要像阿翁那样做一名身经百战的将军,收复汉家河山”萧牧的话燃起少年的赤子之心
“瑜儿,你可知封狼居胥这个词?”
“儿不知......”
“封狼居胥,说得就是西汉武帝时的一个名将霍去病,话说啊!西汉元狩四年春,武帝派他的两名大将卫青、霍去病各率骑兵五万分别出征定襄和代郡,深入北漠,寻歼匈奴主力,霍去病率军北进两千多里,越过离侯山,渡过弓闾河,与匈奴左贤王部接战,歼敌七万人,俘虏匈奴屯头王乘胜追杀至狼居胥山,在狼居胥山举行了祭天封礼又在姑衍山举行了祭地禅礼,兵锋一直逼至瀚海,经此一战,匈奴远遁而漠南再无王庭”
“那儿也要做像霍去病一样的人......”
“好孩子,你有这样的志向阿翁很欣慰但阿翁不求你能够大富大贵只愿你平安喜乐,时候不早了阿翁要走了,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啊!”
萧瑜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说要走呢?“阿翁,你要去哪里?”
这次萧牧没有回答他只是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萧瑜见状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变得急切和慌张,向前方的萧牧大喊:“阿翁,不要走,你要去哪可不可以带上我”
他慌张的追在萧牧身后,可是不管自己怎么追逐怎么呼喊萧牧都没有回过头再看他一眼,视线逐渐变得越来越模糊,直到眼前的一切全都变成了一片空白,他才停下了脚步傻呆呆的观望着周围的一切,然而他要找的那个人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大梦惊醒萧瑜睁开了双眼,黑暗的卧房里照来了点点烛光,
“无衣,你醒啦!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下昼才醒呢”
萧瑜余光扫过,见黎歌手执烛火面带笑意坐在他的床头边,声音低沉问:“你怎么来了?”
“是若生让我过来看看你的,你的事他已经跟我说了,无衣,既然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不如先好好想想当下;我们不能总是留恋于过去回忆那些伤心难过的事情,这样只会让自己身心俱疲;相信萧将军也不愿意看见你颓废的样子,是不是?”
萧瑜听着黎歌的柔声劝慰并没有马上回答她,他现在就像一条死鱼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眼无神难过的话也不说。
黎歌见萧瑜不回话心里也是略感尴尬,笑容瞬间僵住;她抿着唇呼出一段长气也是理解他的难受,便再次扬起微笑道:“不如先起来用点膳吧!我听你祖母说你已经一日未进米水了,我给你煮了鱼面再配了几盘小菜,起来吃点吧别饿着自己了”
黎歌把蜡烛放在一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食盒把里面的东西都摆在案上又特地挪进了点好让他直接坐在床上吃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萧瑜弱弱的呜咽声,黎歌看向他一手捂住眼睛泣不成声,虽说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但当她代入到她与黎帆的时候也不免眼中泛起泪光,为了不让眼泪落下她仰起头试图将泪水收回去
黎歌移步到萧瑜的床边,小声的说了一声:“无衣.......”
萧瑜哭道:“文殊奴,我再也没有阿翁了”
黎歌看着躺在床上痛哭流涕的萧瑜心里也十分酸涩难过,从她初见萧瑜时就未见到他哭过。
他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断的流出,他把自己最为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了这个外人。
黎歌握住他的手静静的看着他哭泣,她知道他很难过很伤心,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一些好听的话亦或者是暖心的话让他好受些;索性就让他好好的哭一场,人难过的时候大哭一场把心中的不愉快、郁闷和痛苦都逼出来或许会好受些
过了许久,萧瑜终于停止了哭泣,这时她才开口,轻声道:“无衣,别难过了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可是我的阿翁就要被处死了,阿翁他是被冤枉的”
黎歌对这件事只是纯属好奇,道馆里挖出的五具白骨还有掖庭宫里的那个老尚宫吕氏,这些种种无不让她有所猜测对这段抹去的历史事件感到奇怪。
明贞皇后被毒死不假,结合近几日自己遇见过的人听到的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肯定不是萧牧,可是当事人已经死了又没有证据,这次无论如何萧牧也洗脱不了这个罪名,王允这是在拿萧牧顶罪可怜的萧瑜却还蒙在鼓里
她深知自己现在虽然是个古人,但是还是要秉持着一个历史学者该有的素养,她不能介入太多关键是她自己也无能为力,只能慢慢的安慰他开导他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好难受,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对我如此不公,我已经没有家家了为什么还要夺走我阿翁”
失去双亲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更何况萧瑜才刚满二十岁还没有任何实力,对他来说都太难了;这样成长的代价太大,大到他喘不过气来,为什么神明就不能赐福于他而偏偏要降下灾祸让他与至亲永远别离
“无衣,别怎么想,你还有你祖母啊!她还要依靠你需要你的照顾,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黎歌替他擦去脸上的眼泪继续道:“当父母在时,他们就是我们的雨伞,我们当然可以躲在他们的羽翼之下肆意撒泼任性胡为,但当这把雨伞突然的从你头顶上消失时那么风雨将会侵注你全身,所以无衣,我们必须要学会成长因为没有人再为我们撑伞了,你一定要学会面对风暴亦或者让自己变成风暴”
既然事件无法扭转,事情也已经发生那么她也希望萧瑜能够看开一点,毕竟生活还要继续总不能因为一个死去的人而日日以泪洗面饥不择食吧!
“我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你祖母,跟她聊了几句就说要去找丞相,你舅公手眼通天相信说不定他会有办法”
说着,黎歌看见萧瑜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不知道当他知道真相的那一日,他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这个和他有着一半相同血液的亲人
“若生托我带话给你,上面的已经决定了;萧将军三日后问斩所以这期间有什么想说的要送的东西你大可去狱中探望,他已经帮你打点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宫里了,你好好保重照顾好自己”
黎歌准备起身离开,突然萧瑜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回过头看向他问:“还有什么事吗?”
萧瑜弱弱的说一句,“谢谢你过来探望我也记得回去的时候替我谢谢他”
“好!”她拿起食盒临走时还不忘嘱咐他“记得用膳啊!别饿着自己”
萧瑜眼见她离开只听门一关周围又回到一片死寂当中,自己缓缓闭上眼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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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阅尽天涯离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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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这边请!”曹家领着萧母去往王允屋子,一路上她一直都在憋着火气;一踏进门满屋的檀香气扑鼻而来,屋内黑黑的正对面隔着一扇薄纱屏风可以看到里面照射出来的烛光;萧母神色沉静拄着拐杖绕过屏风
走了两步突然止住,看见王允正跪在佛前默默地念着经文;右手不停的转弄着佛珠左手敲打着木鱼,那沉闷的声音一下一下传入了她的耳中。
其实萧母也不大清楚她这个兄长是何时起就开始信奉佛教的,记得未出嫁之前兄长也是个活泼开朗的人却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心思缜密,阴狠毒辣
现在他们兄妹二人都老了,脸上的皮肤开始变得松垮长满了皱纹斑点;她不明白也读不懂王允的心思,都一把年纪了到底要斗到什么时候方能罢休,兄长到底要的是什么?
萧母轻声唤了一声:“阿兄”
王允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知道她肯定会来找自己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停顿几秒他终于睁开眼睛缓缓回过头与萧母对视面无神色还是像以往一样招待她
“为何来的那么突然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跟膳房打声招呼让他们准备你爱吃的菜,无衣呢?你怎么没带他过来,前些天院子里的桃子熟了我记得他最喜欢吃这个,我让人摘来些,等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带给他”
王允起身边走边说,招呼着萧母到前厅坐,结果萧母就没打算过来与他叙旧的意思,话语间夹杂着几丝怒气,“阿兄,我不是过来这里用午膳的,我来是要与你问罪的”
王允脸上的笑容僵住,自知对她有愧便也压低了姿态,说:“好,我们先到前面坐下来,你问什么我答什么就是”
二人来到前厅坐下,王允一言不发不敢吭声期间只叫了人过来上茶,他就这样一会儿喝茶一会儿放下,放下没多久又拿起茶杯继续喝,来来回回好几次,萧母则是眼皮下垂直看着他,无声却胜有气势,场面一度安静又尴尬
“阿兄是在心虚吗?”
王允差点被呛到,他咳嗽了两声说:“咳咳咳,怎么讲?”
“从我来到这里开始你的眼神就不敢直视我,若不是心虚还有什么是你怕的?”
王允与萧母对视可是一看到她那充满怒火的双眸又立马低下头,萧母又继续道:“心菩一直有一事不明,这些年兄长做过的事杀过的人我都有所耳闻,我不明白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以至于到现在把我儿子的命都搭进去了”
王允淡淡的说了一句:“儿子没了不是还有孙子嘛!我也是没有法子了,谁知道那天在朝堂上那老婢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指向萧牧,当时文武百官都看着呢!我敢说什么”
“你要是当年没有做那件事又怎么会到今日这般田地,你自己倒是舒坦了脱罪了可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却没了那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就这么狠心?”
萧母越说越激动眼眶里泪水打转,胸腔里的怒气恨不得能烧到王允身上,他这几日也够呛一面要对付明帝对自己的打压另一面还要安抚其它氏族,本来就年纪大了这麻烦事一来什么病痛都开始找上门来了,弄得他这是整夜都睡不好觉大早上还要去上朝。
有些人都说他该退居庙堂了,可是他们又怎么知道他要是退居庙堂这丞相的位置又该让谁来担,放眼望去整个朝堂上所有的文武百官都是没有一个能行的,自己的儿子又是个吊儿郎当的货色,也是让他头大
这会子听着自己妹妹的怒骂和质问,他心里烦着又也得忍着。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还要我怎么办?是要让我也去死吗?”王允不耐道,他不敢在妹妹面前大声说话,又继续说:“心菩啊!你就体谅一下阿兄吧!我也就只有你一个血亲了,如今咱们家已经大不如前,你要想想若是我们落魄了以后无衣的前途该怎么办?你也不想看到以后无衣孤身一人去面对朝堂里的那些老人精吧!他们一个嘴巴可是抵得过千军万马的,一句话就能把无衣派到边疆去无召不得进京,以后老死在边疆也说不定”
这次换萧母不说话了,她没了儿子却还有一个孙子,确实是不能就这么跟王允翻脸,以后两家还是要互相帮衬,王允又向她保证,“阿兄向你保证,以后出了什么事绝对不会让无衣去担责,我也会补偿他让他在仕途上不会受到一点挫折,等到过了些年头便向陛下举荐让这丞相之位让他来坐”
她垂着眼又看向王允,让她孙子坐他的位置她是绝不敢想的,但是他们萧家本就是一个中下层门户完全就是依仗着琅琊王氏在帮衬着才有今日的局面,她心里也不太想让自己的娘家落魄
当初若是萧母听了家里人的安排嫁给陈郡谢氏,说不定现在也不用面临丧子之痛,出了事就算王允不保谢家也会保,当时就是自己年少轻狂非要嫁给萧嫁儿郎硬逼着父母还闹绝食才换来的这个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