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我被迫破案——西沉之月【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21 14:47:46

  “静岁?”确认眼前的人已经进入梦乡,陆司怀轻轻地叹气,伸出手指将她眼角的泪水抹去,俯身吻了吻她的眉心,几不可闻地说道,“抱歉。”
  掰开她的手指,陆司怀最后含着无限珍惜地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
  青竹躺在石头上,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枕着自己的手臂看夜空,听到屋门口的脚步声,瞥了一眼,然后坐起身来,问:“要走了?”
  “照顾好她,缺什么去县衙找户房的倪主事。”陆司怀说道。
  “我知道。”不知道为什么,青竹对他这样仔细的嘱咐感觉不太舒服,语气颇不善。
  陆司怀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在意,只道:“拜托给你了。”
  然后转身上马,披着月光往村外疾驰而去。
  从陆司怀走了以后,青竹发现邱静岁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原来她“好吃懒做”的,不要说下地需要三催四请,就连让她烧壶水都难,她那个脑子里整天就想着画东西。但是现在,她不但主动问他种地的学问,还开始学着烧灶做饭。虽然成菜比他做的还难吃,但是精神可嘉。
  青竹问:“这么认真做什么?你以后又用不上。”
  “闭嘴,再问今晚你杀鸡。”邱静岁揪着面剂子说。
  山中无岁月,春去秋又来。
  因为年景不好,村里庄稼的收成也很一般,青竹和邱静岁两人开始为了过冬的粮食发愁。
  青竹没有提到陆司怀给他们留的后路,邱静岁也从来没有问过。
  年底村里有人办喜宴,村里有名的壮汉牛大从外面娶了一个孤女回来。
  牛大身高超过两米,虎背熊腰,胳膊上全是虬结的肌肉,力大无比,是全村最能吃也是最能干的人。
  而他娶回来的孤女瘦的和竹竿子一样,弱不经风,好像饿了十好几年似的。
  成亲那天,两人站在一起拜堂,对比更加明显。邱静岁觉得牛大一个大拇指就能把媳妇死死地按在地上起不来。
  牛大脾气不太好,而且很有些大男子主义,邱静岁觉得那孤女以后一定会受委屈,青竹嗤之以鼻:“现在这世道,外面尽是战乱,流民连口饭都吃不上,受委屈算得了什么?能活下去就行!”
  青竹很有生存的智慧。起码自从嫁给牛大以后,孤女终于不再是原先那副面黄肌瘦的模样了,性格也开朗了许多,平日见到村里人还会闲聊两句。
  有一次在地头遇见,邱静岁问她在村里是否习惯,家里如何。孤女颇激动地说:“多亏了俺家那口子把俺接进来,要不然这会儿俺早死在外头了。你别看他长得凶,但可好伺候哩,俺做饭不大好吃,但是做啥他吃啥,一点儿不挑。”
  “他这个人就是嘴不好,说话不中听,有时候说那话能叫人气死,但是他还不当一回事哩。”生活中的摩擦在所难免,聊起另一半,牛大媳妇也有的说,“还老蛮横,不叫俺出门卖绣样,俺还不是为了贴补贴补家里。”
  “那后来呢,你卖了没?”
  “没有,俺愣是吵不过他。”牛大媳妇说了一句,“再说胳膊哪能拧得过大腿呢。”
  等到两人分开,邱静岁还在回味她的话。
  “干嘛呢,站在这吹风?”
  不知什么时候青竹路过,他拿着把斧头往山上走着问她。
  邱静岁跟上他的步伐,问:“以后天下平定了,你想做什么?”
  “先出去给芹先生和师父修一修墓,”青竹畅想着来日,“然后去江湖上闯一闯,闯累了就回来歇一阵,再出去接着闯。”
  邱静岁问:“那我怎么办?”
  “你?”青竹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摇头,“你做你的贵人去。”
  “如果我说我不想做呢?”
  青竹拧过头来看她,大声道:“你说什么胡话?”
  “我认真的。”邱静岁平静地说。
  “你疯了。”青竹摇着头继续往前走。
  “怎么这么说?”
  “你是千金大小姐出身,又嫁进公府,夫妻和睦,还生了个女儿。虽然眼下艰难,但是一定能熬过来的。”青竹道,“放着安稳富贵的日子不过,要过风雨飘摇的日子?”
  “青竹,我过不了不自由的日子。”
  “你相公又不是不惯着你。”
  “在其位却不谋其政?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邱静岁道,“我不能太贪心。”
  青竹沉默了许久,等两人砍完柴回去的时候,青竹才郑重地问:“你想好了?”
  “是。”邱静岁坚定地回答,如释重负。  “以后后悔了可别找返回来怪我……”青竹嘟囔道。
  “不会的,谢谢你啦。”邱静岁笑着说。
  青竹边感慨边摇头,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
  随着时间推移,外面的世道越发乱起来。
  青竹每次从村外回来表情都很不好看,这个时候村里也难免谈到外头的情景。  “到处都是打仗的,跟蝗虫掠过似的,镇上都被烧了。”
  “也不光是打仗,好些不走正道的人趁火打劫,里头少不了那些衙官在背后撑腰。”
  “乱了,真乱了。”
  “幸亏咱在这山坳坳里,轻易叫人发现不了。”
  对于外面战况的惨烈,可见一斑。
  有一天晚上,邱静岁在睡梦中会周公的时候被青竹摇醒,她那点子起床气还没发,就听到青竹说:“刚才我和牛大守夜,听见村外有动静,可能有外人闯进来了,跟我走。”
  她立刻闭紧了嘴巴。
  青竹和牛大继续挨家挨户地喊人起床,邱静岁穿上衣服随着村里人往山上逃。
  在山上呆了一夜,差点没把她冻个好歹,还是牛大媳妇看她窝在一边直打哆嗦,给她披了件兔毛背心。
  “你不冷吗?”邱静岁问。
  牛大媳妇小声说:“这点风算啥,俺在外面受过的苦你都想不到,快穿着吧。”
  “谢谢嫂子。”
  穿上背心果然暖和了许多,但她还是没有睡意,有时候靠在树干上,恍惚觉得自己睡着了,却又对身边的动静一清二楚。
  后半夜的时候,山下村子里渐渐冒出火光,牛大媳妇恨恨地说:“这帮天杀的贼孙子,这是要断人活路哩。”
  其他村民也纷纷露出了气愤的神色。
  邱静岁担心会有人上来搜山,村子里的壮劳力都在山下,她身边都是妇孺老幼,收拾她们就跟砍瓜切菜一样容易。
  想到这里她就更睡不着了,这样一分一秒地熬着,终于熬到天边泛起青色的时候,青竹和牛大等人从山下上来了。
  “一伙不正干的二流子,从前是隔壁镇上给人扛长活的,战乱来了,没活做,他们就纠集在一块到处洗掠村子。放心吧,都叫咱们打死了。”
  村民闻言才放下心来,纷纷夸赞村里的勇士。
  青竹实话实说:“倒不是我们多厉害,你没看见他们都瘦成啥样了,大牛哥一个顶他们仨。”
  人群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是谁叹了口气,像是传染一般,村里人都感叹道:“这世道……”
  想甩掉公冶家这只吸血虫,破除顽固的迷信,代价可真大。
  青竹等人带着村民下山回了村子,村里被烧得一片狼藉。邱静岁看见之前青竹找人帮她打的画架,被烤成了木炭,散了架躺在地上,心中一片荒芜。
  村里人忙着修缮重建,但是这样的意外不止一次,邱静岁也不记得自己被半夜叫起来多少次了,好在每次都有惊无险。
  村里的房子烧了又建,建了又烧,就是最勤快的人都烦了,好歹收拾收拾能住人就行。
  到了这年八月十五晚上,双月连缀天象即将上演。邱静岁早早地搬着凳子坐在院子里,看着自己始终无法理解的星象。
  她勉强辨认出荧惑在一颗明亮的星星周围闪烁着光芒,邱静岁知道那就是二十八星宿中的心宿,也是代表天子明堂的星宿。
  “火犯守心,王者恶之。”青竹坐在她旁边,看着夜空道。
  “你也懂星象?”邱静岁问。
  “偶尔听芹先生说过。”青竹表示其实自己也是一知半解,“我知道此星象是大凶之兆。”
  “不过是两颗绕着轨迹运行的星星偶然擦肩而过,也值得人间诸人解读来一篇什么吉凶。”邱静岁不再看天,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要去困觉了,你自己慢慢研究吧。”
  “谁乐意看这个,不当吃不当穿的,还不是为了陪你。”青竹哼了一声,也转过身回了屋子。
  百姓们对星象是不关心的,甚至在有些朝代,观星被视为对皇家的冒犯。
  即便昨夜的星象糟糕至极,但是村里人却浑然不知,该干什么仍旧干什么。
  已经身处乱世,再看这些预言有什么用?慢慢的,就连邱静岁自己都不去在意了。
  如此或是平静或是慌乱地过了一阵子,村里牛大媳妇生了个儿子,长到了如当初陆想可以喊“麻麻”的年纪时,村中再一次久违地遇到了闯入的外贼。
  而青竹严肃的表情让邱静岁知道,这次不同以往,情况很凶险。
第128章
  青竹领着她在村西边一条隐蔽的小路上走。
  “怎么不叫村里其他人?”邱静岁察觉不对, 放低声音问。
  闷着头继续往前走的青竹没有说话,他扯着杂乱的藤条和长到小腿高的杂草,为她扫清前路。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往常的贼寇们?”她更心急。
  正走着的青竹忽然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都不看她, 却拉起她的手, 拽着继续走。
  “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一队训练有素的兵丁。”青竹终于开了口,“要么是皇帝的人, 要么是你家的人, 先躲起来看看情况。”
  邱静岁恍然,心也立刻提了起来,她不再作声,跟着青竹躲到村外一条小溪挨着的山坡背后。
  青竹找了些干燥的树枝生起柴火, 又去抓了两只鱼架在火上烤,做完这些事,他拍拍手上的灰,说:“你在这等着, 我去村子里哨探哨探。”
  “好, 你小心点。”邱静岁没心情吃东西,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她能做的只有尽量不给青竹捣乱。
  距离上次见陆司怀有多久了?她坐在枯树干上皱着眉心想了很久, 才算出来大概有两年多了。
  这两年多以来,她很少再想起陆司怀和外面的事, 掩耳盗铃地过着山村野居的闲散日子。但今天的意外来客彻底击碎了平静的表象。  溪水不知疲倦地汩汩东流, 天光一寸寸暗淡下来。邱静岁留心听着村子方向有没有什么动静, 但是距离太远,什么也听不到。
  等再见到青竹的时候, 邱静岁比见到亲人还激动。
  “他们是谁的人?”
  “没看出来。”青竹说。
  “他们有没有伤害村里的人。”
  “今日没有,不过在审问村民。”
  “审问……”邱静岁预感到了他们这样做的原因,“是在找我吗?”
  “应该是。”
  “当初陆司怀没有给你留个接头人什么的?”
  “有,是县衙的一位主事。”
  邱静岁心底凉透:“完了,没人提前通知过我们。”
  那这伙人很大概率不是陆司怀的兵。
  既然如此,是不是代表着陆家输了?那等待着陆司怀他们的后果会是什么?邱静岁想都不敢想。
  她用力地晃了晃脑袋,却仍旧驱散不去心底的灰暗。
  “不会的,他不会有事,这不是真的……”邱静岁重复地念着,她不能想象也不能承受失败的后果,如果那样,不但陆家,她也必死无疑。
  青竹又雪上加霜地说了一句:“过来之前我看他们把村里人都带走了。”
  邱静岁的眼泪都快飚出来了,她几欲崩溃,哀求道:“求求你别说了。”
  想想牛大一家,他们的孩子可才刚刚一岁多。更不用说其他的老弱妇幼,他们都是可怜人,在外面活不下去了才来无名村讨生活,好不容易获得的容身之处,又因为她的存在而瞬间倾覆。邱静岁扪心自问,就算能逃走,可她真的逃脱的了自己良心的谴责吗?
  现在她是不是应该干脆利落地站出来,起码还能挽救回村里人的生命?
  “别想了,先睡,明日我再去看看。”青竹说着侧躺在了树叶上,道。
  身边传来青竹逐渐沉重的呼吸声,他已经心大地睡着了,可是邱静岁觉得自己的身体和思维都像是一个在不断膨胀的气球,胀热地让她无法平静下来。
  她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风,一丝困意都没有,就这么眼睁睁等到天明,青竹起身的时候,还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又找了点吃食回来,青竹把烤过的鱼递到她面前。结果就看见从昨晚起就一直在呆愣的邱静岁突然站了起来,面对着他,说道:“我去见他们。”
  “你去送死啊?”青竹没好气地咬了一口烤鱼,气道。
  “如果真的是皇帝的人,那我一家子估计全没了,连孩子都逃不过,”说到这里,邱静岁眼眶发红,声音哽咽,“我躲起来苟活又有什么意思,不如主动献身,既能救一救村里人,又或许会有其他机会报仇呢。”
  这话几乎是痴心妄想,青竹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你!你这个人充什么烈女!?”
  邱静岁没有心情和他拌嘴:“就算以后要闯江湖,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说完,邱静岁抹干净脸上的眼泪,朝村子里走去。
  “你站住!”身后传来青竹懊恼的声音,他道,“你不用去了,我和你说实话吧,那伙人就是陆司怀的手下,我看见那个王羽仁了。”
  邱静岁猛地扭头,几步冲到他面前,掰着他的肩膀,疾声厉色地问:“你说的是真的?你再说一遍!”
  “就是你想的那样!”青竹气呼呼地挣脱了她的手,一股脑把话都说了出来,“他赢了,如今是你们陆家的天下了!你知道他来接你了,你走吧,快走快走!”
  昨晚她的心都碎成渣了,现在又得知了这样的真相,一下天堂一下地狱,邱静岁一时间都有些反不过味来,她默默消化了一会儿,倒回了火堆跟前。
  陆家赢得了天下,从此以后她可以单纯地仰望星空,而不是担忧老天爷又会出个什么幺蛾子。她不必再恐惧,陆想也可以安安稳稳地长大,陆司怀手握权力,以后想要什么应有尽有。
  天书的预言被修改了一部分,又应验了一部分,但总之现在的这个结果她完全知足。既然知道他们都没事,那她就不急着走了,她该为自己好好谋划才行。
  青竹斜眼看她:“你怎么不走?”
  “你都没说去哪,我上哪儿走?”邱静岁理所当然地说。
  青竹好像不敢相信似的,他小声问:“你说真的?不回去做你的贵夫人,要和我浪迹天涯?”
  她“哼”了一声:“我只是要过我自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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