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室?”瞿万里眼睛瞪得更大,“暴室在哪里?见什么人?”
这时,门外的御林军喊了一声:“孟里正!大春哥!”
才刚坐下的瞿万里立马起身,大步流星往外跑去迎接。
冰天雪地里,孟知尧穿着御林军的披风,晓春推着个立柜,朝温泉苑走近。
瞿万里乐呵呵上前,“你上哪找了个帽架子?”说着把那顶貂皮雪帽抄起来。
晓春来不及制止:“唉!!”
帽子下面一头束发,两只眼珠子骨碌碌转上来,看向他。
SAN值清零。
天地寂静。
“啊————”
粗犷的怒音吼出三里地,薄冰都裂了。
头顶一凉,任凭孟知旗一生传奇跌宕,所遇黑暗险恶无数,也从没有过这样的荒谬感。
更荒谬的是,她看到瞿万里的扁桃体了……
瞿万里就没那么淡定了,一切杂念瞬间从他的大脑清空,只留下原始的天性——人类对恐惧的防卫。
他把手里的帽子一扬,肾上腺素直接爆表,太阳穴青筋暴起,原地僵直片刻,四合剑剑光乍现。
孟知尧感觉很炸裂,上前拦架:“不是,收手,那是我堂妹,活着。”
“活人!活人!”晓春把推车调转一头,背对着瞿万里,“陛下,陛下冷静!”
旁人吵闹,孟知旗只觉得头冷。
后面一群御林军探头探脑,看晓春的样子知道没有大事,就不好过去围观陛下搞笑了。
最后还是晓春把帽子捡起来,给孟知旗戴回去:“冒犯了,实在冒犯了……妹妹,陛下没有恶意的。呃,毕竟人无完人,他就是胆子略小。”
孟知旗冷漠如雪:“哦。”
等瞿万里的恐惧退潮,理智渐渐回归,瘫在孟知尧身上,身心俱疲:“……我人都麻了……你还笑?”
“对不起,忘记提醒你了。”瞿万里揭开孟知旗的帽子,将是孟知尧毕生难忘的画面。
松河村的大家也找了过来,陈大娘一把拉过孟知尧,左转三圈,右转三圈:“我的乖乖啊!”
看她没受伤,一巴掌劈到她头上:“不要命了你!”
“唔。”孟知尧抱着头防御,但往陈大娘面前摇晃凑近。
撒个娇,卖个萌。
没有用,又挨了一巴掌。
陈大娘什么时候这么大火气过:“你还给我扭!回去到祠堂跪下反省!”
孟知尧捂着耳朵:“我还有个妹妹,堂妹。”
“什么?”陈大娘一时半会儿没跟上她的思路。
孟知尧朝推车指过去:“她叫孟知旗。”
另一边,孟莆不知道手上该用什么力道好,他从晓春那里接过了六太爷的镇灵盒:“多谢……”
“她,是孟知旗。”晓春摸摸孟知旗的帽顶,“是里正的妹妹。”
孟莆一愣:“孟……知旗?”
晓春又说:“人头是她送回来的,可惜没能逃过狄族的魔爪。”
陈大娘率领孟家军走过来,他们在孟知尧和孟知旗两人脸上逡巡。
孟知旗说:“我这一脉,是孟距。”
她是分支遗孤,也可以说是分支最后的希望。
“好了,结束了,”陈大娘摸摸她的帽子,“要回家了。”
孟知旗迷恋地应道:“嗯。”
她的身体不能就这么一直泡在药水里,必须尽快回家治疗。
齐闰月初见孟知旗,也吓了一跳,她倒是淡定不少:“我医术浅薄,孟二姐姐的情况,还需要回京请御医诊断。”
现在最麻烦的事,不是子国的一堆烂摊子,而是他们大越的皇帝,真的很害怕。
“我也想当一个礼貌的人,可是我的胆子说我想得美。”瞿万里摸摸孟知尧的神之双手,“怎么办啊,你教教我。”
“别吵。”她正在想办法。
第二天,御林军把温泉池水放干了,他们要带着孟知旗先一步从矿井返回京兆。
瞿万里跟在孟知尧身侧,从孟知旗旁边路过,冷不丁听到她开口,虚弱地喊:“姐夫好。”
什?什么?
姐夫??
瞿万里受宠若惊:“你?喊我?”
孟知旗看眼孟知尧:“嗯。”
“啊……”瞿万里也偷偷瞥一眼身边没搭腔的人,忽然觉得孟知旗不可怕了,“嘿!你好,你好!”
自家人!
姐夫!
嘿!
“陛下,现在走吗?”晓春在前面喊。
瞿万里春风得意,神清气爽,胆气冲天,大步一迈,主动接过孟知旗的推车往前一推:“走走走。”
孟知旗:……
在她的情报中,越国是一个强盛的大国,越国拥有三支常胜大军,坐镇三方,越国拥有三位老谋深算忠心耿耿的顾命大臣,已为小皇帝保驾护航二十一年。
越国的皇帝,也是个皇帝。
“孟知尧!”瞿万里推着孟知旗,忽然很兴奋,和孟知尧聊起来,“你知道小神龙俱乐部那个会动的人物雕塑吗?”
那个人头雕塑,会动,会说话,它是尼尔叔叔的好朋友,它的名字就叫人头。
就像现在的孟知旗一样,只是个奇特的朋友。
孟知尧劈手夺过妹妹的推车手把:“滚一边去。”
“啊?”瞿万里以为她生气了,“我没有恶意的,做人,最要紧的就是快乐啊!”
他转而又去看孟知旗,真是越看越好玩:“妹妹,姐夫给你讲个人,他的名字叫人头,是无数小朋友的别揪我耳朵……”
他们到了传送室门口,孟知尧忍无可忍:“滚进去。”
孟知旗不知道那个人头是谁,她现从瞿万里的话语中听出来了,那一定是个很快乐的人,而且特征和她一样。
不然,为什么叫人头。
卷闸门缓缓落下来,这个暗室和暴室一样没有窗户,一样很暗,但是孟知旗心里是很亮的。
身边都是对她呵护备至的亲人,很可靠。
孟知尧和瞿万里就站在她前面,背影挺拔,像松树。
听说万寿山,长满了松树。
卷闸门很快就打开了,孟知尧转过来,推着她出去:“到了,京兆城。”
--------------------
快乐车轮!
拒绝苦大仇深,就是下地狱也要搞笑!
确实是沙雕文hhh,放心~妹妹不祭天,九十几岁的太奶都能活到大结局呢~
感谢在2024-01-16 21:28:50~2024-01-17 19:2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学习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你养蛊呢?
越军天降子国腹地,大年初一夺下子国国都,将其划为越国一块飞地。
树倒猢狲散,都外势力纷纷割据称雄,吴地土匪相争之时,曹非娆率军奇袭,拿下了他们的武器库和粮仓,截断唯一的水源。
大旱之期,吴匪不战自败。
子都飞地主帅是瞿同风,一夜吞三城,接着不再出征,只守不攻。
少年将军,用兵诡诈,毫无君子风度。
“若非军纪约束,他必要开屠杀的!”就连大越自己人都怕他,“小小年纪,嗜杀成性,陛下当拘束于他!”
瞿万里直言:“同风没有屠杀,爱卿不要假设。”
“唉!”气得老臣甩袖离去。
子国的后事可比南陈麻烦多了,除了边防安危、民风过渡等等正常流程外,还有两个特殊的模块。
工业上,它有辊轧工艺、铬铁矿工艺、润滑密封工艺、细孔通道内壁精加工工艺、子国系液压驱动试验数据、弹道试验数据……不仅需要机密整理,还要尽可能招揽那些工匠。
王朝安全上,它有狄族间谍术,同时也拥有大量卷宗,涉及到天底下除越国外的所有国家信息,包括朝堂派系、国库、民风……
“对付狄族间谍的方法,只有一种。”孟知旗告诉他们,“把鹿州收回来,把狄人的间谍系,嫁接到越国。”
她已经脱离了人棍瓶,干干净净的,穿戴整洁,用支架把身体固定在轮椅上,依旧戴着孟知尧送她的那一顶貂皮帽子。
为了方便治疗,孟知旗被安排住在了御医署。
御医署离三座相公府很近,西边是中书服,东边是门下府,中间是尚书府。再往外,围着六部衙门。
今日,是林疏请她到门下做狄族间谍方向的顾问。
“狄族窃国成性,这是引狼入室。”林疏对这种害国毒瘤非常排斥,不愿接受“嫁接”。
孟知旗眼珠子往那位老人身上转过去:“狄族的间谍术对大越作用甚微,大人拿到狄人密宗看一看便知道。密宗有全员名册和对应任务,域外间谍都是单线联系,不知道上下级是谁,所谓嫁接,首先就是控制中枢,任务由我们派遣。”
“言之有理,”林疏也是太恶心这些人了,很快就能想通,“狄族间谍独步天下,等老夫密宗到手查阅一番,再做其它决定。”
他可以学习狄族的间谍培养和应用方法,有些东西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
林疏起身,把孟知旗往外推:“御医署已经为二姑娘安排好第二次治疗,走吧,老夫送你过去。”
“多谢……”孟知旗已经对这条路很熟悉了,来往官吏见到她,也不再大惊小怪。
第二个疗程还未结束,孟知尧来接她回松河村了:“二老下葬的日子已经选好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呼吸顺畅。”孟知旗刚从瓶子里出来,险些窒息而死,好在孟知尧给她做了急救,加上老御医出神入化的针灸,双重保险下,保住了她的性命。
春天的京兆官道风光大好,放以前孟知尧都不会留心多看几眼,在外面呆了一年多回来,才知道珍惜。
消冰来绿,晴空万里。
驿马农夫,光彩照人。
看哪里都好,怎么看也看不够。
“两仪胶车轮果然平稳安静,”孟知旗没想到有一天能乘上情报里屡屡出现过的两仪轮车,“不少国家都想知道这种车轮怎么制造出来的,奈何偷不到配方,越国也不卖。”
孟知尧把车帘挂起来,呼吸外面的冷气:“要不是去过了狄州和子国,我都要不把这些新工艺当回事了。”
孟知旗听后忍俊不禁:“你在子国的生活条件已经是皇室级别的了,依旧怨念滔天,连最好的马车都入不了你的眼。当时我就想,京兆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才会把人娇惯成这样。”
“现在知道了?”孟知尧托腮,“其实我对现在的生活条件依旧不算满意。”
她们路过了常春县路口,拐进了小芒村入口,驶入隧道。
车轮隆隆声在山腔里放大,回响。
孟知旗问:“怎么才算满意呢?”
怎样才算满意?
一瞬而过的高铁,逆风破云的飞机,高速迅捷的物流,天涯咫尺的网络……
“应该不会有满意的时候,”孟知尧笑了笑,“我只会越来越懒,哈哈哈哈。”
懒得打水,拿渴乌修了自来水设施;懒得摇扇子,修了液压风扇;懒得出大力气,折腾出奇形怪状的机床。
出了第二个隧道后,她们又走上了青砖路。
两年前崭新的青砖路上多了很多痕迹,有的地方被人磕破了口子,还有不约而同压出来的泥巴辙痕和蹄印,也有谁家牲畜在路上拉的屎……
孟知尧说:“六太爷的儿子今年七十多岁了,我们叫他六爷,六爷等到了他父亲的回归。帮忙确认两个人头身份的,是村里九十多岁的太奶,他们小时候是很要好的玩伴。”
“我太幸运了,全军四代人的幸运都汇集我身上,”孟知旗望着孟知尧的侧影,“才让我抓住了你。”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孟知尧抓住窗沿,“进村了,到家了。”
上山下山不方便,孟知旗被安顿在齐闰月隔壁,大家早早就给她盖好了房子。
孟知尧下车后,陈二叔和她一块儿把孟知旗接下来:“二姑娘现在能吃什么?”
“淮山泥,枸杞,红糖。”孟知尧替她答。
陈二叔点点头:“好,一会儿我们就弄这些,现在先去祖祠吧。”
“虽然还有很多先辈没找回来,但是我们也会在拜山的时候一起祭奠的。”陈大娘开了祖祠,大家烧香、磕头。
六爷写了悼词,跪在最前面,烧给二位长辈。
他起身时,太奶摸了摸他的头。
满头白发的老人哭笑不得:“我老头子了。”
太奶咯咯笑:“只要我还在,八十岁你也是小孩。小时候我们特别爱吃炒黄豆,他们两个是大哥哥,给我们偷了大大一碗。”
很快,太奶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我们吃黄豆,他们挨揍。我们现在享福了,他们两个受罪了。”
“这个仗,打到哪年才是个头?”
这个仗,已经打两百年了。
第二个疗程结束以后,孟知旗被送到了学院坊。
她欣赏起眼前这片飞镜湖,曾经只能通过卷宗文字和绘图了解的未知世界,已经抵达了。
“孟二姑娘,里正在里面等你了,我带你过去。”候在一旁的院杂役推她进到一个大院子里。
穿过水榭,杂役把她抬上台阶,送她到一个大房间的门外。
门大开着,里头是一张张特别大的桌子,桌上的工具乱中有序。
“来了?”孟知尧示意杂役把人抬进来,她拧好了手上的最后一颗螺丝,“来试试你的义肢。”
孟知旗做梦都想不到,她感觉不真实:“我的,义肢?”
义肢!
她的姐姐回城后不怎么能见得到,就是在忙着给她做义肢。
“试试吧,我们还要改的。”孟知尧为了鼓励她,拿出特地憋了十几天才想到的笑话,“你想要多长的腿都行,直接改造梦想身材。”
“哈哈哈哈哈!”孟知旗真的被逗笑了,她还是下意识地习惯想要在笑的时候掩嘴,身子一晃,才不得不重新正式没有手这个事实。
但是这个事实已经不会让她难过了,姐姐好像一直在用行动告诉她,人可以有很多种潇洒的活法。
她没有了手脚,但是身边有人豁达潇洒,胸襟宽广,看到这样的人,已经是看到了无穷的宇宙。
给孟知旗打造的义肢和给屠如打造的义肢不一样,用不到太多功能机关,最核心的用处是支撑与平衡。
两只手臂的功能要起到调节平衡的作用,两只腿——大腿要能够缓解脊椎的压力。
孟知旗被削得太厉害了,目前哪怕是能达到以上预期都是重大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