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锅——消波块【完结】
时间:2024-02-23 23:16:25

  “我就说得下雪。”
  刑慧英自己跟自己说了一句,走出校门。
  杂技团大门紧闭,自从入冬后就没有演出过。刑慧英坐公交车赶过来,站在杂技团大铁门前面,拍了几下冰冷的铁皮大门,一个人影都没有。
  雪没有变大,还是那么细细密密地下着。地面早就上冻了,雪花落在地上,都不着急融化,说明地面温度够低,能留住积雪,再继续这么下一会儿,灰蒙蒙的开市很快就能白花花的了。
  刑慧英冻得有点流清水鼻涕,她往公交站走着,打算最后再去文化馆看一眼,ʟᴇxɪ要是还找不到南琴,就回家,反正一个大活人不至于丢了,大不了晚上等南琴回家再好好审问。
  南琴是在第一片雪花落下来的时候到的文化馆。
  她在文化馆大院的车棚里停好车,走出车棚,抬头看了一会儿初雪。小小的雪花落在她的毛线手套上,她抬手凑到眼前看了一眼,雪花太小,看不出形状,被她鼻子呼出的热气瞬间融化。
  南琴笑了一下,揉揉冰凉的小鼻尖,随后低着头走进小白楼。
  林文斌就站在他办公室窗前,居高临下透过窗户远远看着南琴揉揉鼻尖,低头走出他的视线。不一会儿,听见敲门声,林文斌早就等候在门口,手一直握在门锁旋钮上。他打开门,看见南琴穿得厚厚的,戴着手套,围巾,耳暖,刘海还是长长的,几乎盖住了眼睛,头发比上次长了一截,大概中间没理过发。
  “请进。”林文斌激动地说。
  但南琴站着不动,低垂目光,看着地面,不敢抬头。
  “我今天是向你道歉的,别害怕,进来吧。”林文斌把门又敞开了一些。
  南琴还是不敢动,她往屋内看了一眼,基本没变,迎面还是那张沙发,南琴一看见沙发,脑海里闯出之前的画面,她惶恐地往后退了两步。
  “南琴,请你原谅我,我不会再伤害你了,我保证不碰你。”林文斌无比诚恳地说,拿出了他最温柔的一面,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只希望你能陪我坐一会儿,就几十分钟,一会儿你要是想走了,我绝不拦你,你随时可以走。”
  南琴看向门锁,她心有余悸,不愿走进眼前这扇门。
  林文斌看出了南琴的顾虑,急忙说,“我可以不锁门,你想走就能走,这样行吗?相信我。”
  南琴抬头看了眼林文斌,她眼神里满是恐惧。
  林文斌突然抬手,南琴像惊弓之鸟一样,啊了一声,缩紧身子往后退,眼泪哗一下就流出来了。
  林文斌并没有去抓南琴,他抬手是为了发誓,只见他举起手,伸出中间三根手指,对天起誓说,“我发誓,绝不伤害你。”
  南琴不停地用袖子擦泪,哭得止不住。
  林文斌叹了口气说,“你看你来都来了,不愿意进来也行,改天我再去你家找你,专程登门请求你的原谅。”
  林文斌又说,“我是不想把你父母掺合进来,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那你别关门。”南琴终于开口,哭着说。
  “我答应你不上锁,但门……”林文斌犹豫了一下,说,“门还是得关着,我不想让别人听见我们说话,你知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南琴往身后看了一眼,走廊昏暗幽长,仿佛没有尽头,一侧是办公室,门都紧闭着;另一侧镶着一排窗户,也都紧紧关着,透过玻璃窗看到外面阴沉的天,正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雪。
  南琴吸了一下鼻涕,慢慢走向门口,跨进门内那一下,她感受到扑面的热气,跟上次一样,林文斌的办公室里暖气很足。
  林文斌站在门口,南琴快速从他身边走过,只想离林文斌越远越好,哪怕擦身而过都令南琴恐惧。
  进入办公室后,南琴盯着林文斌把门阖上,在南琴的注视下,林文斌没有上锁。南琴心情稍稍稳定了一些。
  “坐吧。”林文斌站在门口说,他用身体挡住门。
  南琴看了眼沙发,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坐那张沙发。南琴依旧站着,把耳暖从头上摘下来,挂在脖子上。她很热,但她打定主意就算热死也绝不脱外衣。
  林文斌堵在门口说,“南琴,上次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那次是我冲动了,冲动是魔鬼,当时我失去了理智,那不是真正的我。”
  林文斌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离南琴近一些,但南琴连忙后退。
  林文斌慢慢跪下,跪倒在南琴面前,双手老老实实放在腿上,仰头看着南琴说,“你可以尽情地打我,骂我,我不会有怨言。你了解我的,其实我是个好人,我只是喜欢看你读书,看你下棋,我希望我们能成为好朋友,我们一起看书,一起下棋。上次你走之后,我没有一天不后悔,人生难得一知己,我简直太不是人了,那不是真正的我,你还记得我替你选书吗?那才是真正的我。”
  南琴不知所措,她穿着厚厚的棉衣,身上已经开始出汗,每一秒都很煎熬,她只想赶紧离开。
  “南琴你说句话,我求求你说句话。”林文斌跪着说,“能不能原谅我,原谅我那一次的冲动,我保证不会再发生那种事,我是个有理性的人,我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体面人,你难道信不过我吗?”
  南琴紧张说道,“我不想让我爸妈知道,我也不想再跟你见面,还有芸姨,我不想再跟你们有关系。”
  “如果你答应每周见我一次,我保证你父母不会知道那次的事,也不让他们知道咱俩的关系。”
  林文斌说完,又急忙补充道,“朋友关系,书友,棋友,单纯的红颜知己。”
  南琴不说话,她担心拒绝林文斌会激怒他。南琴额头和脖子开始冒汗,脖子里一出汗,毛线围巾就刺得慌,她别扭地扯了扯围巾。
  “屋里热,你把外套脱了吧。”林文斌依然跪着说,“没别的意思,怕你热得难受。”
  “不用了。”南琴说。
  林文斌站起来,南琴以为他要做什么,慌张地后退,撞到桌子。
  “这样吧,今天你给我读会儿书,读完就可以走了,行吗?”林文斌说。
  “行。”南琴警惕道。
  林文斌走到办公桌旁,南琴始终远远地躲着他。
  只见林文斌从抽屉里掏出一本花里胡哨的小册子,比故事会略厚一些,书皮装帧粗制滥造,典型的地摊读物。
  林文斌翻开折角的一页,把书交给南琴,说,“从这开始读吧。”
  南琴微微颤抖着接过书,看了眼封皮,写着《情乱朱颜》,也不知道是本小说还是杂志,南琴陪刑慧英去县城赶集摆摊的时候,偶尔在大集的地摊上看到过类似的小册子。
  林文斌在沙发上坐好,舒舒服服地靠在靠背上,双腿往前抻直,看着南琴说,“念吧。”
  南琴捧着书,眼前的文字令她面红耳赤,她在《红楼梦》里读到过性描写,但眼前这些文字要比《红楼梦》夸张百倍,光是随便扫一眼,南琴就已经吓出一身汗。她往后翻了两页,发现这本书上几乎全是淫词秽语,一行行文字详细描述着那些南琴从未目睹过的性画面,但南琴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念吧,大点声。”
  “我想走了,刚才你说,我想走就能走。”
  “念完就能走。”
  南琴又看了眼书,满纸都是难以启齿的文字,她咬咬牙说,“说好了,念完就能走。”
  “嗯,念吧,大点声。”
  “念到哪一页算完?”
  “先念十页吧。”
  南琴往后翻了十页,小册子虽然不大,但字很小,密密麻麻,十页也有不少内容,她在十页之后折上折角,说,“那我念完就走。”
  “嗯。”林文斌应道。
  南琴从林文斌指定的位置开始念,她尽量以机械的方式读出来,声音小小的,没读两句就被林文斌打断。
  “声音大点,我都听不见,你要这么小声也行,你坐我旁边来读,让我能听见。”
  南琴提高了嗓音,但语气中充满厌恶和敷衍。
  林文斌皱着眉头,再次打断说,“你要是这么念,那得再加十页。朗诵时要充满感情,你们小学语文老师都教过,声情并茂,文学不是干巴巴的文字,是有情绪,有情感的,你不要以为这个不叫文学,这也是文学,你读过《金瓶梅》吗?”
  “没有。”
  林文斌直起身子坐好,说,“《金瓶梅》的文学价值不亚于《红楼梦》,饮食男女,食色性也,我让你读的是人性,是人最原始的灵性,不要带着有色眼镜看这些文学,认真朗读,好吗?”
  林文斌推了一下眼镜,重新靠在沙发上,又说,“还有啊,对话一定要念出感情,语气词不要省略,这里面有不少语气词,我希望你能进入角色,念吧。”
  南琴别扭地念着,磕磕巴巴,身上不停出汗,围巾里已经被汗浸湿了,毛线贴着脖子,刺挠难忍。她稍稍加快了速度,只希望早点结束。
  林文斌眼睛盯着南琴,一边听,脑海里一边幻想着画面,裤裆慢慢鼓囊起来。林文斌有早泄的毛病,稍微碰他一下,他就憋不住,一旦发泄出来,一切都会瞬间索然无味。所以他不打算马上对南琴做什么,他希望把过程拉长,直到按耐不住再动手。他早就做好了计划,今天全馆放假,只有一楼值班室里留了个人,二楼动静再大也不会被听见。
  南琴在羞耻中终于读完了一页,她翻页时抬眼看了一下沙发上坐着的林文斌ʟᴇxɪ,竟看到林文斌不知什么时候静悄悄地把裤子褪到了大腿上,露出他那直愣愣的东西。
  南琴惊呼出声,拔腿往外跑,却听到林文斌大吼一声。
  “回来!”
  南琴刚跑到门口,被吓得站住,她没见过林文斌如此暴怒,恐惧感使她难以违抗,她低着头站在门口,不敢看林文斌,身体跟着心脏剧烈打颤,明明热得出了一身汗,可她感到浑身冰冷。
  “你读你的,别管我,我就坐在这儿,又不碰你,你怕什么?继续念。”
  林文斌口吻强硬,与刚才假意温柔的林文斌判若两人。
  南琴站在门口,侧身对着林文斌,她不愿再回到办公桌那边。她看到手边的门没锁,这令她心里有了一丝安慰,如果林文斌想要对她做什么,她可以第一时间开门逃跑。
  南琴平复了一下情绪,把书捧起来,书页已经被她的手汗浸湿,她接着刚才中断的地方继续读,听到林文斌发出令人作呕的喘息声。
  窗外依旧飘着小雪,天空阴沉,南琴再次翻页时,看到办公室窗外的窗台一角已经积下一小撮雪。
  文化馆门口的马路路面还没变白,但路边人行道和绿化带的冬青叶子上已经蒙上薄薄一层白雪。
  刑慧英乘坐的公交车停在苍茫萧瑟的马路边,她从车上下来,打了个哆嗦,清水鼻涕没完没了的往外淌。
  她远远望见五十米外的文化馆大门,这条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冷清得有些荒唐,刑慧英沿着人行道走向文化馆,留下一排新鲜的脚印。
第33章 南琴33.
  刑慧英虽然第一次进文化馆院子,但她一眼就看到了南琴的自行车。
  这辆自行车曾经属于刑慧英,她再熟悉不过,暗紫色车身,磕磕碰碰,锈迹斑斑。
  南琴逃学虽然不对,但逃学来文化馆,听上去颇有报纸上传说的那些天才高智商学生的味道,对此,刑慧英颇感庆幸,庆幸南琴没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她最担心在网吧,游戏厅,台球厅,溜冰场,录像厅这些乌烟瘴气的场所找到南琴。
  刑慧英轻手轻脚地进来小白楼,里面安静得有点不适应,她甚至不敢用力吸鼻涕。墙上写着阅览室在二楼,刑慧英轻轻走上楼梯。
  顺着墙上的指引,刑慧英来到阅览室前面的走廊,远远就望见阅览室锁着门,屋里灯也没亮。
  虽然才下午两点,但天光昏暗,走廊里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刑慧英怕静,她心里有点膈应,看着幽深的走廊铺着光溜的水磨石地板,四周刷着墨绿色墙裙,乳白色墙面,窗框髹的是古旧的暗红色油漆,有的窗玻璃上还糊着发黄的旧报纸,像极了电视里常常闹鬼的场景。
  刑慧英浑身发毛,她不愿久留,原路返回到楼梯口,正打算下楼时,隐约听见南琴的声音从另一边的走廊尽头飘过来。刑慧英伸头朝那边望了一眼,看到走廊尽头的门缝里漏出灯光,说明这栋死寂的老楼里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人在,想到这,刑慧英放松不少,她轻轻走过去。
  走得越近,听得越清。
  是南琴的声音,刑慧英心说。
  但她越听越觉得别扭,越听越糊涂,越听越不敢相信是南琴的声音,她听到的有些字眼是她这辈子都羞于启齿的。
  刑慧英快走到门前时,抬头看清门头上的牌子印着“馆长室”,她脑子里嗡了一声,不好的预感立刻随着血压冲上头顶。她站在门口仔细听了一会儿,千真万确是南琴在说话,说的话语淫荡之极,刑慧英觉得自己颧骨发烫,一直烫到耳根,浑身无力,像被掏空了肚子。
  刑慧英想伸手去抓门锁旋钮,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她以前从不这样。
  刑慧英发觉自己害怕极了,她暴躁强硬的性格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就像一架正在轰鸣的机器突然断掉了最重要的链条,戛然而止。
  刑慧英没再想下去,她强行接上心里那根断开的链条,重新轰鸣着运转起来,用力推开门。
  正坐在沙发上自慰的林文斌被闯进来的刑慧英吓得缩成一团,大喊着提上裤子。
  “你谁啊!出去!”
  林文斌刚才在做什么,刑慧英看得清清楚楚,因为沙发正对着门,刑慧英第一眼就看见了林文斌,而她第二眼才看到南琴。
  南琴在门边站着,刑慧英推门的时候,门板撞在南琴身上,她一个趔趄,抬头看到刑慧英已经站在屋子里了。
  母女俩短暂地对视,南琴脑子一片空白,那一刹那她竟有些想笑,莫名其妙地想笑,但她没有。
  刑慧英不分青红皂白,先抽了南琴一耳光。
  南琴低下头,一切发生得太快,来不及恐慌,来不及羞愧,来不及抱歉,来不及喊声妈。南琴在心里干巴巴地苦笑了几声,心如死灰,不悲不喜,反倒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平静。
  林文斌以最快的速度拽上裤子,扎好腰带,白衬衣来不及塞进裤子里。他虽然没见过刑慧英,但从长相上不难判断,刑慧英是南琴母亲。
  林文斌异常冷静,脑子里快速分析局面。他做过相关预案,他预想过假如有人听到动静闯进来该怎么办,但他从未料到闯进来的会是南琴她妈。
  林文斌马上拿出领导的架子,冷峻而强硬地问,“你是她妈?”
  刑慧英本想发飙,却一下子被林文斌的气势压了下去,但她依然怒气冲冲地回道,“你谁啊?你对我闺女干啥了?”
  林文斌确认了刑慧英的身份,他看向刑慧英身边的南琴,镇定地说,“小琴,你先回去吧。”
  南琴呆呆地低头站着,像个任人指挥的木偶一样,听见林文斌让她走,她便转身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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