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喻翘，却仍然在变美这件事上和夏沙有共同话题，那就是她们共同的烦恼自然卷。
虽然以夏沙的角度来看，如果她的自然卷能像喻翘一样有规律，那她也不用再费心去把它变直。但对于自然卷女孩来讲，追求顺直的头发大概是一种执念。于是喻翘成天在和夏沙交流，怎么样能把头发变得更顺直一些。
说是交流，其实是喻翘单方面的在给夏沙提供经验。夏沙还记得就是高三刚开始的时候，喻翘告诉她可以去做离子烫，考虑到夏沙的消费能力，还把理发店的价都帮她摸了一遍，三个月拉一次全头，一个月拉一次刘海，拉刘海讲讲价只用八十块，还让夏沙可以用她的会员卡打折。于是在喻翘的带领下，她们用离子烫解决了自然卷的烦恼。
发型对颜值的提升是起决定性作用的，更重要的是，每天起来顺滑的头发让夏沙省去了很多打理头发的时间，整个人一下清爽起来。
当然这个解决方法也不是没有副作用。长期拉直的后果，就是到了大学之后夏沙的发质变得像枯草一样。这让她在大二的时候不得己剪了一刀切的短发。从那时起，她摸索出了更健康的打理自然卷的方法。在后来连她的理发师都赞她，是他顾客里最会打理头发了。在这种时候，夏沙就会想起被自然卷困扰了整个少女时期的自己，要是有机会回去的话，一定好好帮她解决这个困扰。
这样一想，她的少女时期，自卑和遗憾都很多。只不过被成绩遮掩，太多的情绪都藏在了以学习为主的指导思想下。但哪个少女没有一点虚荣心呢。
高中时的夏沙羡慕喻翘，觉得如果自己有女儿，自己有能力的话，想像喻翘一样把她养成公主模样。长大后把生育排除出自己人生计划的夏沙，突然有一天悟了，她其实并不是想养小孩，她只想把自己重新养一遍。
少女时代不快乐的自己，所有伤痛她都想为她一一抚平。哪怕是没有意义的虚荣，哪怕是不值一提的困扰，她都愿意去满足和解决。
夏沙想起早上那张还有大半空白的遗憾清单，突然觉得有好多事要做，有好多东西要写——她要给自己做一个养成计划。
主意一定，夏沙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走在一旁的喻翘都注意到她突然间神彩奕奕的样子，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在大方的行事之外，喻翘平日里是个格外安静，像绵羊一样柔顺的女孩。不是在聊她的话题时，她很少去主导话语权，即使是两人日常的对话。
还没等夏沙回答，在她们去拿饭的必经之路的拐角，有个男生闪了出来。夏沙走在外侧，喻翘以为夏沙先看到了人，洋娃娃一般秀气的脸上，顿时露出一脸了悟的表情。
第6章 6.等级证
夏沙立定，看清来人，在脑际中搜寻了一下信息。
是文科班的年级第六，八班的班草，名字……应该叫柯木。
喻翘大概以为，她眼中的神彩是因为看到了帅哥。帅哥这种存在，总是别班的比较香。虽然夏沙他们班的帅哥在质量和数量上都更甚一筹，但日日相处看透他们的傻气行径，印象就不免打几分折扣。常常需要从门口挤着来围观他们的学妹的激动程度，才能对他们的颜值回归一点正确的认知。就像知道后排的男生最后成为了法官和地产精英，两节课后，夏沙就知道为什么当年自己面对这两张帅脸毫无波动。
幼稚，太幼稚了。特别是肖巍，夏沙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一边说话脸红一边动手和同桌张牙舞爪地进行一些幼稚行为。
而眼前的柯木，在夏沙她们眼里，显然就是距离产生美的代表。
在夏沙的记忆中，她与柯木的交集几乎为零。虽然同为文科班，但他们的教室隔了十万八千里，两个班之间也没有共同的任课老师。在名次上，夏沙对比自己排位低的tຊ人投入的关注有限。除了夏沙失手那次，柯木的排名没有超过她过。但柯木这个人，又是显眼的，他不仅帅，还是学生会主席，同时也是校篮球队的成员，除了个子稍矮一点之外，整个人就像是叠满了什么男主 BUFF，让人不注意都难。
夏沙一直以为柯木是不认得她的。毕竟每次看到他时，这人都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如果有女生看他，他会微微皱眉，表示出对这种关注的不满。又有传言，说他是黑白两道通吃，是放学后混网吧的主儿，所以也没有人敢去他们班门口堵住他观赏。
整个高中三年，夏沙确信自己和柯木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唯一勉强可以算得上是交集的地方，是大一时的同学聚会，柯木他们班和夏沙他们班选在了同一个 KTV 唱歌。唱完出来解散时，夏沙觉得柯木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像是和身边的人在打听她什么。
柯木打听她的事，很快被尹松传话给夏沙。当时夏沙略有些吃惊：“他居然认得我？”
毕竟以柯木高中三年的表现，夏沙简直要怀疑他连她的名字和本人都对不上号。尹松推搡了夏沙一把笑道：“你这么有名，他怎么可能不认得。”
“他打听我什么？”夏沙好奇。尹松露出个迷惑的眼神，回答道：“他问你到底有没有复读，怎么还有心思出来玩。”
是那一次，夏沙在知道在他们这届同学中，传言她当年因为没有考上清北而复读了。她一边觉得这传言疯癫，没想到自己在同学们心目中居然是这样执着的形象，一边又想起柯木看她时的目光，那种冷峻的审视中，难道暗含的是对自己并没有勇气复读的轻视和不满？
夏沙几乎是有点委屈，在他眼里，她的高考竟然是失败到要复读的程度吗？
他自己不也没有去清北吗？夏沙那时恨恨地想，按柯木的标准，怕不是他自己也要复读才对。虽然柯木去的 Top3 的学校，确实是可以吊打她去的 Top10。说起来，高考后柯木接的他们学校的招生老师电话，还是夏沙让那老师打给他的。
高考后排名前几的大学的招生老师，一个接一个地往夏沙家里打电话，他们是按最后一次模拟考的成绩，挨个往下打，劝说好学生去他们学校，给出种种的优待条件。夏沙全省模拟考第二的排名，在招生老师那里的优先级相当高。
听着招生老师许诺的种种条件，夏沙只好苦笑，诚实地告诉招生老师，自己高考的估分没那么高，报不了他们学校。听到夏沙这样说，招生老师的热情顿时消失，转而问她，知不知道哪些同学的分比较高。
考生的估分学校里是统计过的，让他们用估分先在学校内部预报一遍志愿，以免同一个学校里的人扎堆报学校浪费资源。柯木的高考属于超常发挥，考得极好，夏沙知道他报了这所学校，好心地给招生老师建议，可以打电话给这个分比她高的同学。一得到夏沙给出的名字，招生老师马上挂了电话，连点寒暄的结尾都没留给她。
高考分数就是划分他们的等级证，提着电话听着忙音的夏沙，在这样明显的势利表现前，再次加重了自己高考的失败感，对自己低估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完全提不起劲做选择。最后以超出她去的大学录取分数线四十分的成绩，跳进了她的天坑专业。
而柯木作为那场考试的胜利者，竟然还以高高在上的姿态，问她为什么不复读？
当时的夏沙，心态差点要被他这句问话搞崩。不过，不管她心绪如何起伏，估计柯木都不会知晓也不会在意。从高中时期到那最后一次见面，柯木眼高于顶、高高在上的人设，从未改变过。
而眼前的男生，显然注意到了这两个因为看见他而站定的女生。他的眉头标志性地微微皱起，表露出对她们肤浅和直白的不满。夏沙看见他这带着轻视和不满的表情，没有像以前的自己一样，赶快低头从旁边绕过，而是直视回去，瞪了他一眼。
这路又不是他的地盘，站一站怎么了。用力地瞪完这一眼，夏沙才拉起喻翘从他身边走过去，擦身而过时，用刚好能被他听见的微小音量说了一声：“有些人，好自恋啊。”
以喻翘的文静，都忍不住笑出声。夏沙用眼光余光瞟了一眼柯木，这次换成是他站在原地不动了。
一路走到蒸饭室，喻翘才松了口气问夏沙：“你怎么突然这么勇了？”
夏沙长出一口浊气：“他那作态，也太自以为是了。”除了高考和她被抢卷的那次考试，高三大大小小的那么多次考试，哪次他不是她的手下败将。她自己作为胜者的时候，可从来没对他露出这样的态度。
等等，大大小小的考试？夏沙想到这里，突然石化了。
她突然记起来，他们的高三是有周考和月考的。以她这样脑袋空空的状态，到下一次周考时估计就会出大事。而留给她的时间……夏沙有些绝望地闭上眼，问喻翘：“今天是星期几？”
第7章 7.从零开始
和喻翘交谈了几句，夏沙才盘算清楚自己的危机。
这一天是周三，他们学校的周考是放在周二和周五，一周考两科，三周考完一个循环记这轮的排名。然后一月一次月考，再加上市统考和省统考的模拟考试。可以说，整个高三都是在考试中度过的，日日考，月月考。
在这拆分出来的细致节点前，夏沙就算记得高考题，也讨不得巧。不然她无法解释自己成绩的大幅下滑。她的一言一行，都在老师们的高度关注中。
就算是她被抢卷那次，历史老师仍然要了她的卷面去看——她只是没有把答案誊上答题卡，题是在卷子上做完了的。在众人都觉得夏沙真是倒霉的情况下，历史老师关心的仍然是她实际有哪些题错了，忽略被抢卷这件事本身，也要去判断她考试的实际水平如何，有哪些她做出来而没填上去的题不该错。
在这样的审视力度下，夏沙绝没有取巧的可能。只能踏踏实实地把知识点重点捡起来。何况，她对高考题的记忆几乎为零。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对高考只留下了情绪层面的的记忆，而把具体的考题丢在脑后。不知是哪一年起，她连当年高考的作文题目都想不起来了。每次做噩梦时，梦里只留下空白的答卷，恰似她现在记忆的写照。
刚高考完的那几年，夏沙原来理科班的同学每年会在 6 月 6 日的那天在班群里发消息：“大家的五三都做完了吗？精编和王后雄都复习了吗？今天考场看得怎么样？记得带好文具和身份证，考试不要迟到啊。”然后大家笑笑闹闹的，配合演一出明天就要高考的情景剧。而也是不知哪年开始，这个玩笑就开不动了，大家脑海中还记得的细节，已经不足以配合来完成这场假装第二天就要高考的演出。
夏沙吃着母亲给她带的已经蒸成黄绿色的饭，痛苦地叹了一口气。具体是消磨人意志的利器，上午那时的信心满满，想要改变自己命运的踌躇满志，在一个小小的周考面前就开始瓦解。
一想到母亲，夏沙的头更疼了。母亲对于她的名次，执着程度不在她本人之下。从小学她有记忆开始，她不是全班第一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在那屈指可数的次数里，母亲对她的紧张肉眼可见，非要等她重新拿回第一才松一口气。在此之前，会拿幽怨又担心的目光一直看着她欲言又止，总怕她一次考不好从此就堕落。
夏沙记得，她被抢卷那次，最终的成绩是年级第十一，这个成绩在母亲那里已经十分不可忍受。而以夏沙现在的状态，会到什么位置她真的不敢想象。
但这种从零开始的感觉，感觉和她每次做专题时很像。从几乎一无所知，到查完所有的资料成为半个专家，然后约稿或做采访整理成权威的稿子，付印数万册出现在报刊亭里。每个月重复着这种挑战，找新选题，做新的研究，约相关的专家，把不懂的领域一点点扩大，把自己锻炼成不惧怕从零开始的性格。
再往前一点，又和她在大学里期末考的状态很像。虽然她每一科平时都有认真听课，但每到期末考的时候都会深刻地觉得，其实单纯的为了拿学分的话，每个学期只用在考试周来上学就可以了。闭卷考试的课目，大家平均留给背书的时间一到三天不等；写论文考察的科目，夏沙的极限纪录是在两周内写完了九门课的论文，考了三科闭卷，而且每科成绩都在 90 分以上。
那次极限操作让夏沙伤脑又伤身，上洗手间和tຊ吃饭都要想着怎样分配时间，考完最后一科时，她发誓再也不要再来这样一次。但她挂了整个考试周的聊天签名，也成为了她在日后每每面临 Deadline 时的座右铭：“人类啊，只要有 24 小时，没有什么奇迹是不可能的。”
如今她离周五放学后的周考还有 48 小时还要多，是再次相信这奇迹的时候了。
而且，不幸中的万幸，周五考的是英语，这一轮的数学已经在刚过去的周二考完了。离她下一次考数学周考，还有整整三周的时间。
这样一想，时间之神对她还是很友好的，没有一来就把她往死路上逼。
得益于她工作后仍然不时想考个证来玩玩的想法，英语是她一直没放弃的。大学时好几门课是英文教材，百词斩每天刷着，VOA 和 BBC 每天听写着，写论文找的也是外文文献，这两天只要复习一下考点刷几套题恢复一下手感，估计问题不会太大。
下周的历史，在高中时是她的强项。他们高三才文理分科，高一高二没有人会去听这些所谓的副科课，全靠期末突击复习。老师也知道他们的德性，此时文科班的历史和地理相当于从头开始上，高三才开始，要背的章节应该还不多。
地理稍微难一点，但他们地理老师作为高考出题组的老师，重点划得相当到位。只要能记住每节课他用十分钟划出的知识点，足以应对这阶段针对性极强的周考，基本是老师上什么考什么。
地理老师自夸自己上课的笔记可值钱，夏沙笔记做得认真，一把彩色铅笔在一旁放着，完美地复刻了地理老师在黑板上演示的山川河流洋流气旋，高考结束后在校门口摆摊，她的地理笔记被高价买走。只不过当时的高价，还不够工作后和朋友一次聚餐的钱，夏沙每次想起来都深深后悔。而她的历史笔记，则被历史老师要走，毕业多年后有次拍给她看，说一直放在他的办公室抽屉里，每届高三都给他的学生参考。
想到这里，夏沙连忙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又翻开政史地的课本，重点划得之清晰，笔记做得之到位，简直让人感动。接下来不过就是把大学时那个惨绝人寰的考试周再过一遍罢了，这个她有经验。
当然，她也有做得不那么好的笔记，比如早上数学课睡觉时的鬼画符。
又是数学。夏沙卡在这里，这可不是靠几天抱佛脚就能搞定的科目。
第8章 8.生存计划
午休时做了半套英语卷子，夏沙感觉还算好。但不太满意的是，效率还不算高。
长久没有经历考试状态后，对于计时答题的时间感有所欠缺。如果她最有把握的一科都要花这样多时间的话，那后面其他更生疏的科目，计划执行起来可能会更困难。
不能光埋头做题，特别是数学，要想想办法。
夏沙匀了二十分钟午觉时间，一边睡一边想，在遇到一个庞大的难题时，她会怎么办。
首先，她会进行一个文献综述一样的功课，把围绕这个选题相关的资料、资源、人脉全部列出。在大概有了思路之后，从自己的人脉中，找到相关的人，听听做这件事的经验和建议。经验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做事的步骤和注意事项，另一部分是资源的获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