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不会放模棱两可的信息进来,据说这个数字,还是用 v 自己开发的小玩意算出来的。至于可能性为什么这么小,v 给了一段附加信息,说应修慈这种不受家族制约的绝对话事人,结婚年龄平均在四十岁以上,八成会找个年龄差十五岁以上的妻子。
这些信息在卫汀雨看来,装脑子里都是浪费时间,看过就算过。
很明显,她不想在这个话题里继续深耕了,段舟齐看得出来,便点了头:“好,我知道你的意思。”
这么多年过去,段舟齐性格跟原来已经大不同。
至少,已经学会了如何看人脸色。
尤其是卫汀雨的。
最安全的就是往前聊,段舟齐聊到那个中秋,看到对面的人也陷入了短暂回忆,新上的菜也都恢复了正常,卫汀雨看起来挺喜欢松叶蟹的,他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们又吃了四十分钟,段舟齐中间还叫了一瓶清酒,卫汀雨喝了一杯就停了,摆摆手:“最近在戒酒。”
孟识白还给她发过邮件,其中注意事项不带感情色彩地写了一大堆,包括少烟酒,随时保证最佳注意力状态 blabla 的,在卫汀雨看来全是废话,直接点了叉。
但现在不喝是对这类酒不感兴趣,最后段舟齐一个人喝了不少,卫汀雨看他喝酒全然不上脸,啧啧惊奇:“你酒量不错啊。”
“还行吧。”
段舟齐撑着太阳穴笑了笑,又很轻地叹了口气:“卫汀雨,这是你今天第一次夸我。”
以前她总是夸他歌写得好,有天赋,唱得好,乐感好,变着花样随口就来的程度。
卫汀雨端着杯子,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尖。
学生时代她时间很多,用这种真诚又灵活的夸人技术谈过几任风云人物,最后因为感觉无聊又主动甩了对方。
她是很后面才听说,那几位哥还拉了个群,报团取暖顺便痛诉她的品行。
卫汀雨不在乎,后面也没闲心逸致玩这些人际交流的游戏了。
但段舟齐语气这么缥缈地一提,又将她拉回那个时候。
他明显也记得,端着酒杯笑说你那时候谈的都是好看的学弟,人会换,年龄差不换。
卫汀雨笑的很开怀,目光却没有焦距,望向墙面,最后思绪被一封邮件拉回来。 是赵女士。
“我得走了。”
卫汀雨收起手机道,从座位深处起身,又伸手把段舟齐拉起来。
“你经纪人在外面吗?我叫进来?”
段舟齐甩了甩脑袋,走直线已经有点艰难了,但还是坚强地站直,往前走了几步:“没事,我——我自己走。”
啪!
撞墙上了。
卫汀雨叹了口气,把人拽回来,给段舟齐戴好口罩,肩膀借他用了用:“撑着点,慢慢走。”
段舟齐也没再推拒,手臂撑着她肩膀,头看上去沉得慌,倒还有力气侧头望向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你现在理想型还跟以前一样吗?”
正逢服务员帮他们拉开木门,隔壁刚好也有门推拉的响声,因为都在一边儿,卫汀雨便停下脚步,让对方先过,免了扶个醉酒的,挡了人家道。
“您这边请。”
隔壁的服务员正给另一边的客人引着路。
卫汀雨倚在门框上,想了一秒,唇角微勾:“没变,喜欢年轻的,但没时间——”
她的目光无意中一转,被钉住了。
这里的装修风格古典精巧,幽暗微暖的灯色照得一切都偏暗,每个包厢之间都要下两阶长而薄的梯,隔壁是最尽头的一间,有人正走下来,身形修长,被昏沉光影笼罩。
应修慈。
即使已经见过很多人,很多张漂亮面孔,连同世上无数种不同的野心欲望,她都窥过一二,应修慈身上仍有她没见过的。
很难描述。
在卫汀雨抬眸望过去时,正好有一束幽微灯色,斜而巧妙地照在男人面上,映出深而立体的阴影。
她忽然意识到,是一抹秋意,同时含着静默与悍暴,长久地降落在他身上了。毕竟,秋过了是冬。
最近很少在外面见到他,不知为何,卫汀雨有一点奇怪的陌生感。
他身旁有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正热络地与之低声说着什么。
他们的视线没有交汇,仿佛真是陌生人,这让卫汀雨微微松了口气。突然,肩上的重量又卸下去了,她侧头看了眼,上下扫了扫段舟齐,用眼神进行无声询问,意思是你清醒这么快?
段舟齐却没看她,背脊笔直,视线微沉。
在两边即将擦肩而过之际,那边忽然有人停住脚步。
“小段?”
中年人推了推眼镜,有点意外之喜的意思。
“葛总。”
段舟齐的目光这才转到中年人身上,礼貌地颔了颔首。
“哎呀,我没想到这么巧,今天还说起你,你也跟——跟朋友吃饭啊?”
葛总的视线在他和卫汀雨之间一转,语气一顿,心下却是了然,不由得多了一分忐忑,赶紧望向另一位,热心介绍道:“应董,这位是段舟齐段老师,新里今年的年报那么漂亮,可是拜他所赐啊,就像我跟您说的,现在都讲究跨界,我们开的项目就会跟段老师合作的。”
葛总这边话音一落,在场的氛围陷入奇妙的寂静。
没人说话,连点场面寒暄都没有。
卫汀雨也奇怪,目光在两个人之间转了一转,用手肘轻顶了段舟齐一下,用眼神询问:?
再不打招呼她还走不走得成了?tຊ
段舟齐嘴角微妙地一扬,率先伸出了手:“应总,久仰大名,我是段舟齐。”
应修慈眼睫微垂,双手落在西裤兜里,过了一两秒,才轻而浅地回握了下,什么也没说。
他本来就比段舟齐高出三四厘米,站在那里,上位者的漠然感极明显。
“哎,你要去吃夜宵吗?”
段舟齐靠近她小声问道。
卫汀雨:“……啊?”
她是打算吃的,完全没饱,但是只想叫仇亦,没想叫他啊。
“不用了,你们先聊吧,我有事就先走了。”
卫汀雨冲众人微笑,撤了一步就打算脚底抹油溜掉。
“那——”
葛总敏锐地察觉到两边的暗流涌动,既然另一个炮灰都要溜了,他立刻主动打破僵局,未料刚开口,一直没说话的那位冷不丁开了口。
“看来新里的项目也没有那么饱和。”
应修慈笑了笑,语气慢悠悠的。
聪明人之间说话不需要多余的字,一句话说得看似平和,就差没有把‘真闲得慌’四个字甩人脑袋上了。
段舟齐被说的微微一愣。
卫汀雨低头,百无聊赖地玩手指。
反正也没跟她说话。
“自然没有应总日理万机,我还是有空跟朋友聚会的。”
段舟齐很快反应过来,笑得更灿烂了点。
“确实。”
应修慈眉头懒懒一挑,唇边勾了点淡淡笑意:“我没那么多时间。”
段舟齐惊讶了下:“是吗?那应总您失去了很多了乐趣。”
“还好。”
应修慈道。
“我只是有点惊讶。通常来说,只有你们的衍生行业才喜欢嚼人口舌。”
……
这话一出,卫汀雨不得不抬起眼,观察了下对面的神态表情,妄图从中看出点什么。
当然,是徒劳。
应修慈一眼都没扫过来。
卫汀雨心底一跳,自然不会蠢到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应修慈虽然喜怒都不明显,但卫汀雨还是分辨得出的。
现在这种情况,要么就是真的不在意,要么就是已经彻底懒得搭理。
“应总慎言,”
段舟齐眯了眯眼:“有的事自然不会空穴来风,一个巴掌——”
话没说完,他感觉小腿被轻踢了踢。
应修慈的视线这才落在她身上。
卫汀雨望天。
这句话逻辑漏洞太明显了,一个巴掌当然拍的响!
就应修慈这样的,真生气了说话能把人噎死,她都担心他扔段舟齐一句‘自己扇一巴掌看看响不响’回来,那场面就真不好看了。
“应总,您应该还忙,那就不送了。”
段舟齐往她身前挡了挡。
应修慈敛了敛睫羽,黑眸再抬起时,耐心已有告罄之意。
段舟齐被看得不自觉倒退半步。
卫汀雨差点被撞到,赶紧伸手撑了把他背:“哎!”
“段先生,管好你自己的事。”
应修慈走到段舟齐跟前,扔下这一句,手臂绕过他,径直扣过卫汀雨手腕,把人一把拽出来,垂眸望着段舟齐,语气听起来温意十足:“少惹事,少开口,我这个人不讲道德,做事就凭心情。我也不喜欢别人撬我墙角,尤其是——”
“当着我的面。”
话到最后,那尾音倏然冷下去。
第27章 27
【二十七】
她发现应修慈搞冷场子的能力是一绝,且全然不在乎外界反应,心理波动非常平稳。最关键的是,抽离的也快。
葛总跟段舟齐的视线不约而同缓缓下移。
卫汀雨不喜欢被注视的感觉,扫了眼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不着痕迹地挣脱开来。
腕骨关节相对脆弱,她不喜欢被人抓紧的感觉。
应修慈也没再多讲什么,冲葛总淡淡颔首,转身就离开了。
他人一走,空气都松动了些。
“卫汀雨——”
段舟齐刚一开口,就见卫汀雨望了过来,这一眼几乎没有温度。
她的瞳仁颜色很深,但在他的记忆里,总归是亮的,覆着轻快的笑意。
但直到这刻,段舟齐才发现,那好像只是薄而脆的冰面,一敲即碎的假象。
“以后别这样了。”
卫汀雨临走前甩下简短的三个字。
“没意思。”
世上没那么多巧合,她一贯不信巧合。
段舟齐提前知道信息,才会选了这个地方,连房间都挨的这么近,隔音效果再差一点,就能达到现在这个效果。
她讨厌被人算计。
“您好,这边请——”
引路的服务生将她带到楼梯口,这里是二楼,从栏杆上往下望去,有两圈盘旋的木质阶梯。
卫汀雨:“谢谢啊。不过不用麻烦了,我记得路。”
服务生话音没落,只见身边的客人已经跨……不,更像是飞出去了,手一撑栏杆,轻盈矫健地跳到了中间平台上。
卫汀雨在西图澜娅餐厅门口追上了人。
她顺理成章把应修慈拦下,张张嘴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西图澜娅餐厅门口的阶梯有四格,卫汀雨站在下面两格,两度试图开口,应修慈也不急,安静等着,看她能说出什么花。
远处时而传来夏夜蝉鸣,寂静弥散在两人之间。
直到卫汀雨突然蹙了眉,她的后脑勺跟长了眼一样,任何异常都会激起她本能的不安。
五秒后,卫汀雨作出了判断。
有人从暗处看着这里。距离可能不超过八百米,虽然用在这不合适……但这是长狙极其轻松舒适的范围,这让她很不舒适。
应修慈显然也注意到了。
卫汀雨余光一扫,看见他的视线正打算抬起,越过她肩头——
“应总!”
卫汀雨又上了一格台阶,笑容甜美地仰头望着他,把人的视线吸引过来后,又抓过他的手环到自己腰上。
“你能不能给我买那个啊,我真的喜欢!”
她手暗暗一使劲儿,把男人拉到了她下面的台阶。
他们位置对调,这样应修慈就背对着外侧了。
身后西图澜娅餐厅那领路服务员看到弹眼落睛,赶紧转身,拖着自己同事离开了。
就说两边儿不会无缘无故闹矛盾!不过,现在红颜祸水的要求真是越来越高,体育不好还追不上大老板呢!
“看来钱总不会白花的。”
应修慈微笑,搭在她腰际的手一用力,两个人之间距离所剩无几,他才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
“那当然。我这边讲究一个宾至如归,物超所值。”
卫汀雨的笑容更深了些,手臂暧昧搭过男人脖颈,右手五指微张,虚护在对方后脑勺上,话是跟他说着,视线却已经落了出去。
黑暗中,微微的泛光一闪而过,细微又难以察觉。
是镜头,八成是长焦。
卫汀雨无声松了口气,右手撤开前,稳准狠地比了个中指。
她从台阶上跳下来,礼貌询问。
“应总,我要去吃夜宵了,有家新开的 tacotaco 是墨西哥的传统食品,用玉米粉制作墨西哥薄饼(tortilla),卷成 U 字型后,烤制。 将已熟的肉馅、蔬菜、芝士酱等馅料配搭一起食用。——百度。店,您有兴趣吗?没有的话我就先——”
“有。”
应修慈说,好整以暇地侧了侧头,如愿欣赏到了卫汀雨僵住的笑。
“等我一下。”
应修慈说着,已经迈开长腿走向那辆黑色 S680,把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了司机。
一转头,跟卫汀雨撞个正着。
“不坐车吗?”
卫汀雨指了指他身后。
应修慈:“不了。你平时怎么去?”
卫汀雨:“公交车,地铁,共享单车,摩托……啊,没骑来。”
应修慈沉默了几秒,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反思。
“我们谈的价格,如果你想追加,随时欢迎。”
“好啊好啊。”
卫汀雨脑子转的飞快,没一会儿,反应过来其中潜台词了,又补充道:“我有驾照,没车,本来想攒钱买我喜欢的,后来太忙,给耽误了。”
应修慈嗯了一声。
没多久,卫汀雨叫的豪华网约车来了,她掌心摊开做了个请的姿势,心在滴血。
这地方满偏的,她想去的最近那条夜市街,至少也要开四十分钟,车费是一笔巨款。
上了车以后,卫汀雨生无可恋地缩在副驾上,连话题都不想找了,对今晚的事也没心解释。
应修慈问了她就答。
“换住处了吗?”
“先住我一个叔叔那了。不好意思打扰邵助那边。”
“好。”
就此无言。
车在黑夜里平稳地行驶,到目的地前,卫汀雨直接睡过去了。
她去的这家夜市很热闹,靠近本市的护城河,附近一大片居民楼,能灯火通明的热闹到凌晨两点以后,摩肩擦踵的